第30章 不歸關

自此，北周大權皆在趙玄之手。

雖然趙玄之子趙環崇尚遊俠精神，素來與趙玄意見不合，但其手握御風郡兵權，實在不可不慮。因此月成以伐木造船之功，重新啟用章氏，章陰入朝，統領兵部，以分趙玄之權。

月成年邁，常與月英久坐兒時一起玩耍的庭院，對弈品茗。

成港外，戰船列隊，此船皆章陰、章平伐青石林之木所造，一船可容2000餘人，物資夠1年之用，尚有周國特產，用於沿途經商，以補兵糧。孟植立於首艦，帶15艘戰船；章平帶15艘、文清15艘、張雲15艘，60艘戰船魚貫而出，陣型錯落有致。岸上百姓圍觀送別，大多數人都未曾見此盛況，皆嘖嘖稱讚。

唐淵早已收到消息，派人往流火地結好聖火部族慕容氏，讓其守住近海，伺機劫掠，削弱兩周軍隊。又傳書至北原陳涵，令其阻截劉恢宗一行，並挑起三原部族與永成國戰事。

卻說李靈裔自離開成京，沿途北上，過星河草原時，被靈弒者刺殺，好容易殺了刺客，心中越加疑惑，為何自己會陷入此等境地。

李靈裔未曾查出刺客的線索，繼續北上，到一關隘處，遠遠看到三個字“不歸關”。

李靈裔走近，士兵也不阻攔，只是慣例讓登記姓名等信息，然後放行。

李靈裔並不覺得異樣，準備離開，只聽得後邊士兵竊竊私語：

“可惜了這年紀輕輕的人。”

“你們不知道嗎？這人就是前線通敵的李靈裔呀。”

“哦，難怪去逐郡，可怎麼也沒人押送？”

“那就真是不知了。”

李靈裔隱隱聽着，也不搭理，繼續前行。又獨行了一日多，只見前方有人耕作，李靈裔上前打聽。那人站在田裏，不停打量着李靈裔，便道：“此處往東北方向走，便是逐郡，不過還要一日腳程，不妨到我家住宿一晚再走不遲。”

李靈裔見此地人竟如此熱情，欣然答應。

到達農夫家，那農夫家中貧窮，只有一土坯房，還處處透風。家中也就一張桌子，一條板凳。那農夫的妻子鬢髮斑白，大概50來歲，卻顯得有60餘歲的老態。

農夫家中只有一子，看起來不太聰明，十幾歲，那身衣服看上去還是小孩的尺寸，看上去比他的年紀還大。

李靈裔突然感到十分尷尬，這家人這般窮，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可資助，還要在這借宿一晚，實在是過意不去。

李靈裔見一家人就煮了些清粥野菜，趁着天還未黑，尋思去看看有沒有野兔什麼的。

誰知走了好幾里地，竟十分荒涼，什麼都沒有。李靈裔走到高處，隱約看到北邊似乎有城牆，覺得奇怪，那農夫不是說還有一日才能到嗎，心中疑慮。

李靈裔見也沒什麼吃的，就順手撿了幾個常見的蘑菇帶回。

那農夫見了蘑菇，忙讓他扔掉，道：“你個年輕人，真是不怕死。這是什麼蘑菇，你也敢拿回來吃。”

李靈裔道：“我見此菇在南方很多，並無毒，何以不能吃？”

農夫道：“這蘑菇，在南方自然沒毒，可到了這裏，就劇毒無比，不能吃的。就好比人，長在不同地方，總是不一樣的。”

李靈裔方才丟了蘑菇，感嘆不已。

當晚李靈裔席地而卧，腦子裏不停浮現出過往：

夏日午後和小夥伴在月華村撈魚捉蝦的日子，一個糞箕、一根竹竿，整個下午就在田間的小溝里捉魚。

還有那渾水摸魚的本事，自己始終沒有學會。老師劉博上課時候的光景，還有那些調皮搗蛋的同窗。那時候全然不似現在這般，路途艱險，人心叵測。

後來到了石下村，和孟植、張道炎、關鋒、地保、江楓、江雪等人那段出生入死的日子，恍如夢一場。一想到張道炎，關鋒，江楓，李靈裔心裏難受，深感人生無常，無論接不接受，生老病死，無人能免。

又想到昭雲，點點滴滴湧上心頭，李靈裔嘴角泛出笑容。然後素衣、無忌、恢宗又跳了出來，李靈裔感到有些失落，也有些糾結。

再後來，又遇到章平、章陰等人，章老夫人是那般和藹，令他感到十分親切。

然後又想到趙玄、陳濟攸，張魁、月成，這些曾經遙不可及的大人物，似乎也不過如此。

他心裏還是很敬佩江流子和無心法師的，雖然交流不多，但他們對自己的信仰如此篤信，更能堅守着，身體力行。

後來又碰到姜文選，幾次交談，受益匪淺，不知此時他是否已安全抵達元素群島。至於田青、田武，李靈裔心中很不服氣，後來聽聞田青死於御北鎮，心裏反而多了幾分憐憫之情，這憐憫之情也就順着傳給田武了。

然後又想起曾經給自己兩個饅頭的少年，只為了救那頭鹿一條性命，也算是個好人，不過總感覺有些迂腐。

從初到成京，被人捧為大英雄，少俠，後來又被扣個通敵賣國的罪名。這老百姓倒是實在，看頭銜，給眼色，從成京到這不歸關，沒少受冷眼、嘲諷，想想也是又好氣，-又好笑。

又想起今天這個老頭，老頭姓丁，又黑又瘦，以至於看上去完全無害。不過明明逐郡就在眼前，卻又騙我說還有一日路程，十分蹊蹺。

李靈裔想着張道炎所說，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不由得嘆了口氣，想着想着漸漸睡去。

李靈裔正在夢中，覺得自己怎麼動也動不了，使勁掙扎只覺手腕疼痛，這一下忽然醒來，原來自己已經被綁住了。

只見眼前丁老頭一手拿了把菜刀，一手拿着火把，惡狠狠地盯着自己，丁老太面無表情，不過眼神中還是有一絲害怕。

李靈裔看着二人，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倒是想看看他倆究竟要幹什麼，難不成還要吃了自己不成。李靈裔故意害怕地問道：“你，你們要幹什麼？”

丁老頭一臉狡黠，陰聲笑道：“小夥子，你也算做回好人，讓我老漢拿去換點吃的吧。嘿嘿。”

李靈裔一聽，不是要吃自己，那看來還沒那麼壞，問道：“怎麼個換法呢？你們何不直接吃了我呢？”

丁老頭罵道：“呸呸，我們雖然是窮鄉僻壤，不過也算是信奉真靈教的，哪能吃人呢。明天把你弄到黃老爺家，換點銀子就是了。”丁老太太則口中念念有詞，只隱約聽得清唐祭司什麼的。

李靈裔好奇，問道：“這黃老爺，唐祭司又是什麼人呢？”

丁老頭不耐煩地道：“你就繼續睡會吧，別明天沒精打採的，壞了價錢。”說罷，一腳踹在李靈裔腿上，李靈裔也不躲，叫了一聲，倒頭躺下，心想明日倒要看看這逐郡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