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風雪夜歸人
十七號草廬之內，陸玉正在翻看宗門發下來的‘天地自然’，可無論怎麼看都無法發覺這本書有任何奇特之處。
除了這本書的背面有一個凹槽，背後的凹槽看其形狀很明顯就是弟子令牌，不過陸玉在將弟子令牌嵌入之後，異象突生。
突然這本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像活了一樣，原本漆黑的文字從中又剝離出金色光芒，一個個懸浮於半空之中，不過金色小字除了飄蕩於半空就沒有下文了。
陸玉“哎，那個蘇傀命到底還是天賦卓絕，竟然先一步參透這本書的奧妙所在”
說話間，金色小字通過七竅進入了陸玉身體，一瞬間原本被這本書吸收掉的炁逐漸返還，不過很明顯少了一部分，不過炁也更加精純一些。
十六號草廬之內，賀松之此時也在床上打坐，觀其模樣，應是也在吸收剛剛返還的炁口口喃喃道“如果我當時注入書中的炁更多更精純一些，那麼返還的應當也會更加精純”。
賀松之頓時惋惜道“還是大意了，蘇兄啊蘇兄，真有你的”
夜深人靜處，新入宗門弟子各個都是心神動蕩，畢竟都聽說了蘇傀命七竅流血的事情。
不過他們可不是凡塵俗世那般，自然能夠聯想到這是書有問題，他的身體應當是被精純的炁沖刷的很好了，畢竟此時除去蘇傀命，剩下十個人都在不斷的沖刷自己的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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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另外一座大洲中。
在傲風洲之中北部有一州名曰半參州，半參州一一國名為榮國，不過在榮國背後所扶持的一念宗宗宮之內，一群長老和宮主正在連夜商討着什麼？
距離一念宗宗宮再往北五百里處，有一座常年風雪覆蓋的輕雪山，這座輕雪山正是一念宗的隱秘宮門重地，常年派遣弟子嚴加看管。
在這輕雪山沿着朝地面西北角向下行走不過區區三百米就可以看見有一洞窟，洞窟並不像是外面有眾多弟子看守，僅僅只有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一副仙人做派的在洞窟前打坐。
極大的洞窟好似一張遠古巨獸的嘴一樣，似乎想要吞噬在門口的這名老者，洞窟內陰森幽暗，全年不見一點兒光。
‘吼~~~~~’洞窟內突然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連帶着洞窟深處巨大的風，一下子咆哮着吹向老者，一時間衣擺飄袂、上下翻飛。
大風飄搖，大袖招搖。
枯坐在洞窟門口，雙眼緊閉打坐，利用這幽暗死絕之地，砥礪道心的榮昇口中發出一陣冷笑，笑聲中略帶有輕蔑嘲諷之意。
榮昇冷笑道“都多少年了，老傢伙還是這般有勁兒啊，口氣真大啊”說著假意在鼻子處扇了扇，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洞窟深處被一片幽深黑暗湮沒的不知名異獸口中突然發出‘鈂~~’的一聲，腹中好似有刀兵交戈，兵器錚鳴之聲。
洞口枯坐的榮昇突然睜開了雙眼，霎時間，老者眼中似乎迸發出一道精光，旋即立馬站起身，皺了一下眉，手上拂塵輕飄飄的向著身後空蕩蕩的洞口掃了一下。
原本看起來空無一物的洞口，就在術法接觸到洞口的一瞬間，金光大作，原來這裏有着一道不輸七星境全力一擊的大陣，剛剛榮昇又給加固了一下。
平時匿於無形，如果強行闖入，可能只一瞬就被滅殺的神魂不存。但是不知道是何時何人所布下，經久年衰，在這幽暗陰森之地天天經受濁氣和妖氣的侵蝕，所以每年一念宮都會派人來此地加固。
不過這可不是一個苦差事，這裏用來不論是沖刷身體還是砥礪道心，更甚至參悟心法，都是絕妙之地。
為此許多長老都要拿出自己在宗門的貢獻方才可進入此地。
榮昇看着眼前約莫一百米處才有的一點點微弱光芒，不由得埋怨道“宗門規矩倒真是太過嚴苛，這裏都看不到一點光”。
不過他不知道朱雀這種異獸見光而生，遇光直接可逃竄於無形。
走出此地的榮昇沒有拿出法寶返回宗門，也沒有用飛舉之術，無他原因，就是單純自己參透了很久的瞬訣卷終於圓滿大成，一路走在風雪蒼茫之中。
不過周圍七尺的風雪不知為何竟是出奇般自動融化，旁人無法察覺之地，榮昇道心深處之中，有一團心火，正在不斷跳動。
心有烈火，以烹風雪。
榮昇走到分宗外城的一處小攤拿出一小塊蒼靈錢丟給攤販老闆。
自顧自走入店中，笑意滿滿說道“老畢，大半年沒來了，給我上一壺好的春花酒，再來兩碗餃子”
店老闆名叫畢全，從小就跟榮昇結識，不過自身天賦不行，在三十歲時還卡在三才境，決定還是投身於江湖中，做一個瀟洒浪子，自身又是一個食客饕餮，在江湖遇到一位心儀女子才最終安定下來，憑藉著自身家族最終在一念宗內城開了一處客棧。
今年更是受邀於榮昇來到這不對外透漏的宗門重地外城開了一個小攤。說實話，人生遇到榮昇這樣一個好友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當然畢全自己也能夠明白朋友心意，所以獨自一人就跟着老朋友來了這裏。
如果以後宗門遇險，那麼估計這裏就會是宗門所有分宗的首選興宗之地，榮昇此舉當然不是為了拉攏畢全家族，畢竟他們家族在他眼中，屁都不是。就僅僅是全看在畢全這個好友面前，勉強給他們家族一個保全之地。
一塊蒼靈錢可相當於凡塵俗世之中凡人一大輩子生活所需的錢財了，不過嘛物有所值，這裏的餃子是用豆腐去做的。
餃子所名玉漿餃，得選用鮮嫩無比的羊奶豆腐浸泡在泠石所化的玉漿之中，然後碾成白紗薄霧一般薄，裏面的餡兒更是有的說。
這裏面的餡得用兔肉、鳥肉以及冬日鮮活無比的靈虛魚來做，這裏的兔可是冰蠶玉兔，得從小就用丹藥餵養，喝的水都得是泠石所化的水。
至於鳥肉嗎，得是具有異獸朱雀珍惜血脈的七彩懸璃鳥，且不直接選用肉材，得用鳥舌烹煮丁香選取能夠助人氣血倒行，以及經脈散炁的佐料去煮只有一塊的鳥心，最後取出鳥舌和鳥心即可。
最後靈虛魚倒是簡單，只需要投喂泠石即可，不過這些加起來都不如燒煮餃子的竹子來得珍貴。
首先選用上好青峰玉竹，雖然是用有瑕疵的青峰玉竹來燒，不過青峰玉竹可是上了天材地寶榜，雖然排名不高，可是得是傲風洲煉器煉材前一百件珍奇寶物才能上的了。
所以這一頓，其實還真是不怎麼貴........
吃完了餃子，榮昇就拉着畢全一起騎馬返回一念宗，路上山林疾馳，風雪宿禮，若是一個人當真是太過孤寂。
至於小攤，在畢全來到此處之時，就已經往家族中捎了信，所以現在小攤那裏已經有了兩名夥計，在榮昇閉關的大半年裏，畢家也沒有什麼動作在此地大肆興建，唯恐惹到了這名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
等到兩人走遠，一名夥計探頭探腦的從攤鋪向外望，等到確定兩人走遠，才從懷中拿出通訊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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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神州之中，須彌山之中。
稷下學宮中。
一名身着青藍相間大儒袍男子看着剛剛學宮大祭酒送來的卷宗急報。呡了一口蓮心箴言茶緩緩出聲詢問道“這是哪座學宮發送過來的？玖龍柱可有異動？”
大祭酒“回宮主，這是由寒泉學宮派人遣送過來的，玖龍柱那邊.....”。
子羽看着看着大祭酒放下茶杯冷聲道“說！”
陸恆沉默了一下說道“玖龍柱並無玉珠掉落，只不過最近傲風洲所屬的那條蟠龍活動頻繁”。
子羽看着眼前這位卑躬屈膝的男子，搖了搖頭說道“派人告訴山石學宮（一念宗宗門學宮），讓他們緊盯，一有異動要注意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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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峰墟，北翎宗內。
一名男子站在宗府議事桌前，看着弟子呈上來的上暉戰況，沉默良久。
沉默良久之後，背對眾人離開。
夜深，賀琛坐在枇杷庭院中，旁邊有一名歌姬在彈奏琵琶、一名舞姬在伴着漫天飛雪齊舞，本來如此良辰美景，喝着酒吃着美食當是絕好。
不過不知是因為上暉的戰況所致，桌上美酒都快要涼透都沒有動上一口。突然小院的院門被一名老僕推開。
賀松武“宗主，我剛剛已經叫并州修士以及大嶽武當的山上人去支援了，相信不日就能夠抵達上暉跟徐州龍虎山那幫人交上手”。
‘呼~~’，賀琛長嘆一口氣之後才漸漸開口“這麼說，那你是擅自違背了我的意思，答應了那幫子臭牛鼻子的主意了？”
剛剛起身的賀松武聽得此言又連忙戰戰兢兢的跪下請罪“宗主饒罪，老奴一時之間見宗主拿不定主意，擅作主張，請宗主責罰”。
賀琛端起石桌上的松溪酒直接就灌，嘟嘟嘟的灌了一大半壺才停了下來，認真打量着地上老僕說道“行了，這麼多年還得是你猜我的心思猜的准，一起走走？”
說罷，賀琛就與跪在地上的賀松武一起去後面的園林之後漫遊了起來，松影樹樹，月光婆娑，園林之中有一個小舟，兩人不緊不慢的踏上小舟之上，滿天飛雪卻無呼嘯之聲，就好似在給月光伴舞。
舟櫓波漾，小舟輕輕在湖面飄動起來，賀松武看出來賀琛心情鬱悶，將小舟內的暖爐點着之後，就披着蓑衣到舟頭搖起槳來。
賀琛也不攔阻，還是拎着一壺酒，靜靜枯坐在舟中，雙目緊閉、眉毛緊皺，過了半晌，才掀開船簾，眉目已然恢復成了往日的冷清，眨了一下眼，看着佝僂的背影說道“長青現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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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雪洲，西蜀陽雲山。
此時蘇傀命剛剛從外門藥師堂出來，慢慢往自己都草廬趕去，路上一邊走一邊想着之前的男子是誰？為什麼他要平白無故饋贈自己，不過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宗門裏竟然還有這樣強大的人，能夠直接把人三魂七魄、神識靈識直接拘拿囚禁起來。
藥師堂距離自己的草廬可不是很近，好在剛剛有外門八長老王子墨所贈地圖，不然指不定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返回。
‘喵~~~~~’走在一片小湖邊上的蘇傀命聽得這一聲貓叫，頓感不妙，畢竟現在夜黑風高，湖邊還有柳影婆娑，天上還開始下起了青煙細雪，雖然入了宗門，但是難保自己不會再遇到像榮龍那樣的人，要是一個照面給自己殺了怎麼辦？
於是，可以看到，湖邊圍欄處，一名面色和氣血偏白的俊朗少年，在風雪月影中疾馳奔跑，似是在逃避身後之人追殺。
最終，跑來跑去反而離叫聲越來越近了，最終一名青袍少年肩頭上趴着一黑一白兩隻小貓，身影虛幻，而蘇傀命毫無察覺，就這樣一邊拿着外門地圖一邊朝着草廬趕去。
不多時，蘇傀命就遇到了一群同樣身着外門弟子服飾沐浴在月光之下修鍊的外門弟子，看其裝飾應當是先一步進入宗門的弟子。不過此時外門弟子都在全然一心緊閉着雙眼修行，全然沒有理會蘇傀命。
稍稍駐足觀望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看着遠處那座草廬小小的黑影，蘇傀命眼中雪夜之中，那個小小的黑點，也來越大，此時少年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少，腳下的步伐速度也慢了下來。
心安寧處，即是吾鄉。
說起來經歷這一番，倒是開始懷念起家裏爺爺的那座竹樓，不過還是先回草廬休息，畢竟之前長老說過，明天就會正式授課，還得抓緊時間休息，不能耽誤。剛剛王子墨、王子仲兩位長老也提醒自己趕快回去休息，明天還得去書齋。
踏上小橋，看着這條波瀾河中倒映着天上懸挂的皓月，一邊走，一邊口中誦詩。
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憑虛之風，飄飄呼如遺世獨立。
一步一字好似要將自己內心中所有的不快一吐而盡、一掃而空。-那樣，才倒真是痛快。
跨過木橋，風雪欺壓，樹影攢動，攪的這周圍天地清明，晝夜寒澈。
蘇傀命一字一頓“歌窈窕之章，誦明月之詩，羽化而登仙”。
仙之一字一出口，不由得訕笑搖了搖頭，仙人什麼的距離自己還是太過遙遠。
不過看着陽雲山中山水，又想到自己正巧棲宿佇足在這風雪之中，不由得朝着河面斷喝一聲“青山不改道，月誦大江詩”。
看了看河面似乎並未發生什麼改變，轉身傻笑着跑向草廬。
腦海中還在假想自己一聲斷喝，就能夠真如那些凡間話本小說中仙人一樣，口含天憲、言出法隨，一言斷江一樣，不過蘇傀命不知道的是以他現在體內殘存的天地之力，只要稍加運用，還真的可以辦到。
在無人察覺到另一處石板橋上，陸玉卻將此番景象盡收眼底，剛剛蘇傀命念的那些詩也盡收於耳中。
本來陸玉之時出來看看外門師兄平時是如何‘月煉’的，卻沒想到正巧碰上了蘇傀命返回草廬。
而在剛剛被蘇傀命誦章詩文的波瀾河河床之下，竟真的分裂了一處，而在木橋邊一名頭髮黑白交雜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袍就藏身於柳樹樹冠，正巧將這一幕看了個乾乾淨淨。
這名男子正是——宋奕，口中還不停自言自語道“看來今後得更加努力修行了”。
一直盯着河面、河床的宋奕眼神也從迷惘轉醒了過來，眼底漏過一絲陰冷，也散發出堅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