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薔薇樂園
“噗......咳！”
一口鮮血猛地從口中噴出，瑟倫絲連忙捂住嘴巴，但還是有不少血液從指縫間湧出，滴在了衣服上。
她用沾滿鮮紅的手掏出手帕，在臉上擦了擦，勉強抹去了大半的血跡。
這時候，她才終於有機會環顧周圍。
“呵，這不是蠻簡單的嗎？”
像是在感嘆一樣，看清實驗室的陳列和自己的位置以後，她低聲笑了起來，然後笑着笑着，又吐出一口血沫。
鍘刀落下的片段還清晰地在腦中回放，大腦也有些昏沉，但瑟倫絲卻不敢睡着。
至少，現在不能。
她站起身，扶着牆向外走去，此刻的她也顧不上隱藏什麼了。
有些顫悠悠地在台階上走着，她上到一樓，終於見到了一個人影。
遠遠看去，似乎是身着女僕服飾，氣質和身段都是上佳。
這是好事，起碼意味着自己對她的印象比較深刻。
那人也看見了她，連忙向這邊跑來。
“我記得，你是海倫娜？早上，不，中午好啊。”
雖然眼前幾乎都是重影，但瑟倫絲還是在海倫娜跑近時認清了她的面容，甚至還有閑心打了個招呼。
——已經確認回到了現實，就不用那麼著急了。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海倫娜驚恐地看着滿臉是血的瑟倫絲，努力壓抑住哭腔，小心翼翼地握上她伸來的手。
幸好是經過嚴格訓練，再加上對瑟倫絲的熟悉，這才終於沒有跑走。
“讓我......休息一會。”
將頭靠在海倫娜廣闊的胸懷上，感受着臉頰上傳來的溫暖，雖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出的話很像是臨終前的發言，但她也懶得再想了。
“小姐！小姐！醒醒！不要睡着啊！”
果然，瑟倫絲的話不但沒有起到效果，反而讓海倫娜更慌了。
“有人嗎？快來啊，叫醫生，通知老爺和夫人......”
睡着時，她仍能聽到年輕女僕急切的呼喊聲。
......
再次睜眼，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母親坐在她的床邊，一直站在一旁，手裏捧着一塊記錄本的則是一位她認識的醫生。
“瑟倫絲小姐，這次你醒的很快，現在距離你昏迷的時候剛剛過去一個半小時。”
醫生藍色的眼睛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他戴一個口罩，用一根鋼筆做着記錄。
“是嗎。”
瑟倫絲從母親手中接過一杯白水，在一種奇怪的既視感下一飲而盡，又拿起了一塊鏡子。
面色蒼白，眼神渙散，一頭炫目的金髮也有些凌亂。但嘴邊的血跡卻消失了，應該是被擦試過了。
“醫生，我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嗎？”
“基本上沒有，我簡單檢查了一下，應該是消化道或者胃一類的地方出血，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你接下來的幾天都應該喝湯了。不過，除此之外都沒有什麼損傷，我有些好奇你為什麼會昏迷了。”
醫生翻看着記錄本，頗為隨意地說道。
“說不准我就是一個不小心咬到舌頭，疼暈了呢？”
聳了聳肩，瑟倫絲開了個玩笑。
“其實我也挺好奇的，在這幾個月裏，我應該已經足足昏迷了兩次，還是三次？或許我就是這種體質？”
聽到她的玩笑，醫生眼角的笑紋隨之加深，冰冷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
“三次，瑟倫絲小姐，三次。還有一次是你一個月之前整宿沒睡，第三天怎麼也叫不醒，最後發現好像單純只是因為睡得比較沉，我還專門跑了一趟。我個人還真沒見過像你這麼頻繁的昏迷，明明你的體質比其他的貴族小姐要健康多了。”
“還有，我檢查過你的口腔了，舌頭並沒有損傷，請你放心。”
瑟倫絲露出一個看上去天真無邪的笑容。
“哈哈，別那麼較真嘛，查理醫生，我記得你以前還是很隨和的啊。”
“或許是這樣，但我跑了這麼多次，每次你的情況都是這種情況，我也不清楚要擺出一副什麼樣的表情了。”
“那你真是辛苦了......”
她不擔心醫生會真的不高興，因為雖然見的次數不多，但他們也算是朋友。
查理年紀輕輕卻能有高超的醫術，再加上恰到好處的言談舉止，這讓他能在眾多貴族間贏得良好的名聲，甚至還有許多貴族小姐都被他那俊秀的外表撩動了心弦。
當然，瑟倫絲並不包含在內。但或許是因為她的知識還算淵博，他們還是能聊得來的。
所以瑟倫絲只是有些敷衍地回了這麼一句，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
那件沾上血跡的衣服已經被換掉了，身上也很乾凈，應該還是護士小姐的幫忙。
見到查理醫生似乎還在說教，沒有在意這裏，於是她偷偷拉開自己的衣領，往裏瞄了一眼。
還好，雖然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大概有一本書的厚度，屬於那種不會下垂的體型，完全不遮擋視線。
——個鬼啊！
她關注的才不是這個，而是之前繪在身上的法陣此刻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雪白。
是被擦掉了，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
想到這裏，她出言打斷了醫生的長篇大論。
“查理醫生，你們清理我的身體時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長相俊秀的醫生一時也被問糊塗了，他疑惑地看着瑟倫絲，在確認這是認真詢問而不是問他有沒有耍流氓以後，查理看向了小護士。
“如果不算血跡的話，並沒有什麼奇怪的。線條看上去很勻稱，皮膚的手感也很好，像是牛奶一樣光滑透亮，甚至沒有什麼贅肉。”
瑟倫絲點了點頭，這意思是說什麼都沒有發現。
雖然聽起來怪怪的。
查理也在此時咳嗽了起來，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是在提醒着剛才說出的話。
“咳咳。”
被打斷話語，陷入回憶的小護士也注意到了自己話語的不對勁，臉頰頓時漫上一層紅霞，低着頭，生怕再說錯一句話。
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剛才有一瞬間，她回憶起那纖細柔軟的身體時，心頭居然還有一絲悸動。
“我突然想起來另外一個病人那裏還有事情，既然已經給你檢查過了，就不打擾了。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可以先提出來。”
醫生裝模作樣的翻着記錄本，一本正經的問道。
瑟倫絲表示沒有，於是查理就收拾好自己的工具，帶着依然有些羞愧的小護士匆匆離去了。
應該說，沒想到這個醫生心思還挺單純的？
……
“小瑟倫絲，你一定要當心。雖然我不會過問你這些事情的緣由，也不清楚它們的真假和厲害，但你要記住，沒有什麼東西是白白得來的，一切的背後都伴隨着代價。就像一個故事所說的，‘命運所有的饋贈，早已暗中標好了價碼’。或許，看似甜美的誘惑背後，就隱藏着無底的深淵？”
醫生離開以後，索菲婭牽起瑟倫絲的手，交疊握在掌心。
她的眼中滿溢着擔憂，但最後只是認真地說出了這一番話。
瑟倫絲將母親的話在心中默念幾遍，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請放心吧，睡眠和昏迷只是過程中必要的一部分罷了。”
雖然你們知道的這幾次都不是......
不過索菲婭可不知道，她只聽到女兒能認同自己，面上顯得很滿意。
“你有分寸就好。不過，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我可就要讓米拉全天跟在你身邊了。”
又佯裝生氣地關照了她幾句，索菲婭也離開了。
瑟倫絲就坐在床上等待着。
等待着，一直到過去了十幾分鐘，終於確定了不會有人進來。
於是她翻身下床，迫不及待地打了個響指。
“啪！”
清脆的聲響從指尖蔓延開來，純粹的漆黑從現實與虛幻的夾縫中湧出，像是波浪一樣翻騰起伏着。
整個世界都褪去了顏色，從窗外照進的陽光於無聲中被悄然取代，化為了與之相對的無邊黑暗。
四周的牆壁不見了蹤影，花園中的蟲豸沒有了聲息，只餘下了無邊的黑暗，比墨汁更加黏稠，比黑暗更加深暗的黑色，將身處其中的一切全部帶到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突然，一束光芒自漆黑的天際亮起，劃破了空間與時間的距離，為身處世界中心的少女打上一層燈光。
睜眼，微笑。
一頭金色長發如流金般舞動，藍紫交織的瞳孔中放着耀人的光彩，即使只穿一件簡單的睡裙，也絲毫不影響她的魅力和氣勢。
下一瞬，整個世界都伴隨着少女的腳步鮮活了起來。向前一步，奪目的彩色光輝從她的腳下蕩漾四散，一座恢宏華麗的宮殿在顏色覆蓋下逐漸成型，花與石的王座立於空曠的中心。
右手輕揮，一個個色塊憑空出現，撕扯着自己的形體，最終變成了無數怪異的生物。
有身着禮服的肥肉，有看上去彬彬有禮的棉花團，痴痴獃傻的球狀物身下長着粗壯的觸手，百口千眼的詭異玩偶舞動着笨拙的身軀。
它們喧鬧着，分裂着，在彩色的流光中不斷增生，形成了一支規模龐大的隊伍。
但是毫無例外，它們最終都整齊的排在兩旁，為中央炫目的金髮少女讓出了一條路，一條通往王座的路。
瑟倫絲邁着輕快的步伐，走上花瓣鋪就的紅毯，坐上了薔薇王座。
她很滿意。
這就是她晉陞以後的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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