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緣由
“小瑟倫絲，你有什麼想法嗎。”
路易斯坐在她的對面，雙手搭在一起，正靜靜地看着她。
在瑟倫絲閱讀書籍的這一個多小時裏，他的姿勢始終沒有變過，就那麼等待着，一直到瑟倫絲看完書。
瑟倫絲沒有回話，只是觀察着路易斯先生的反應。
房間裏一時陷入了沉默。
最終，還是瑟倫絲覺得這樣有些不妥，先開口道：
“老師，我覺得您想說什麼大可以直白一些，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話音剛落，房間裏再次沒有了聲音。
不對，這不是沉默，而是萬物的聲音都消失了。
起風了——就在這封閉的房間中，起風了。
瑟倫絲的髮絲隨風飛舞，書籍的紙頁也隨之翻飛不斷。她看到，路易斯先生的湛藍瞳孔變成了褐色——如同大地一般厚重，溫和，帶着活力與生機。
他的聲音響了起來。
“看來，羅莎已經完成了她的使命，您也終於進行了第一場儀式。”
這聲音不辨男女，乍聽之下，就好像是教會的唱詩班一樣，空靈而聖潔。明明只是在房間裏，卻傳出陣陣迴音。
“尊貴的瑟倫絲小姐，您好，我是地之精靈，弗格萊。”
瑟倫絲知道，這是傳說中“地”元素的化身，唯一地之精靈的名字。
為什麼“他”會在這裏？
“你好，弗格萊大人。”
心裏思索着接下來可能的對話，她俯下身，禮貌地向地之精靈行了一禮。
“您不必如此，真要說來，應該是我要向您行禮。以您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向這裏的任何人低頭。”
弗格萊的語氣很是恭敬，讓瑟倫絲一時間有些鬧不明白。
我的身份……
她品味着這句話的含義。
地之精靈何其高貴，這個所謂的“身份”不可能是指她伯爵之女的身份。
同理，一些俗世的地位更不可能。
“您直接叫我弗格萊就好。”
她思考時，那空靈的聲音再次傳入她的耳朵。
她點了點頭，說實話，她現在真的有點不習慣。看着地之精靈用着自己老師的臉，用一副和藹面孔去說出這些恭敬的話，怎麼想都很奇怪。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一部分想法，弗格萊解釋道：
“我現在只是暫時依託於這個身體，隨着某些條件的觸發才能在這次出現在您的面前。因為更加深層的世界出現了一些變故，我們現在已經無法隨意對現實進行干涉了。”
“羅莎應該已經和您說過了，現在，知道太多對您不是一件好事，這其實就有這一部分原因。不過，她應該不太清楚，您不能知道這些事情的原因與他人不同。”
這一大段話下來，說得雲裏霧裏的，聽着很多，卻又好像什麼都沒說，搞得瑟倫絲一頭霧水。
“所以，我還是什麼都不能知道嗎？”她問
“不是的，您可以想我詢問一些想要知道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一些隱秘，我都會回答。”
是嗎，不能涉及到隱秘……
瑟倫絲想了想，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一件事。
“我想知道，這個符號的指向，還有它和我的關係。”
她拿起鋼筆，在一張紙上刷刷地畫了起來。
線條翻飛，只是寥寥數筆，就勾勒出一個充滿神秘的符號——正是那個陌生神明的符號。
她將紙張遞給弗格萊，
期待着“他”的回答。
精靈接過紙張，審視着上面繪製的符號，片刻之後，又看了看瑟倫絲。
“這個符號的指向是生命之神，伊西斯大人。不過，祂現在並沒有任何信徒和教會，所以您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其實，羅莎就算是祂的造物。”
弗格萊面色如常，這個憑依到人類身上的精靈彷彿只是在講述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
“您和祂也有着不小的淵源，可以說，如果沒有祂，就沒有您的誕生。您和祂是站在同一陣營的，不會對您有任何不好的影響。”
不愧為知識淵博的精靈，聽到他的話，瑟倫絲有些恍然的感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就比較說的通了。原來弗格萊對自己的尊敬是來源於此嗎？
“沒有祂就沒有我的誕生……”
瑟倫絲思索這這句話，也就是說，自己也算祂的造物吧。
而羅莎同樣是祂的造物，所以會向同樣有淵源的自己展示那個符號，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或許自己之前的昏迷，就和祂有關？
但是至少在弗格萊的口中，祂是對自己抱有善意的。
想到羅莎，瑟倫絲又向弗格萊詢問起來。
“那羅莎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地之精靈褐色的眼眸微閃，等待片刻，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可以說是危險，但也可以說是安全。羅莎的任務就是找到你，並保證你的安全，但她似乎在這個過程中出現了一些……紕漏。”
“紕漏？”
“是的，她太過弱小，也太過急切。不同於她的同族們，她並沒有強大的力量，所以被人類抓住了。”
人類……也就是主教嗎？
“那個人類的晉陞失敗了，現在正處於半靈界生物的形態。同時，他通過某種手段暫時躲避了靈界蠕蟲，以維持當前的狀態。但是，他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一個儀式，可以將他轉化為正常形態，而儀式需要的材料，就包括羅莎的身軀。”
弗格萊的目光看着瑟倫絲，說出了下一句話：
“還有您。”
我？
“為什麼？”她問。
“因為您是特殊的，那個人類看上了您通靈的體質，想要用您的血液和骨骼重塑自己的身體。”
原來如此。
瑟倫絲若有所思地停頓了一下，等待着他的下文。
“所以，您必須加快變強的進度了，我現在幾乎無法使用任何力量，雖然很抱歉，但您只能靠自己了。我這次的主要目的，其實是要將這個給您。”
地之精靈從箱子裏拿出一個筆記本，遞給了她。
瑟倫絲沒有什麼猶豫，翻開了筆記本，看向裏面的內容。
整個筆記本裏面空蕩蕩的，幾乎每一頁都是空白，只有其中一頁上畫著一個奇怪的法陣。
法陣中塗鴉一般畫著無數不可名狀的花紋。它們彼此環環相扣，卻又似乎毫無關聯。花紋在第一眼是看上去玄奧複雜，但仔細觀察，又能發現它們就像小孩子的即興繪畫一樣，簡單而雜亂。
她抬起頭，心裏隱隱有了一些猜測。
“這是什麼？”
“一個途徑。一個從未有人踏足過的，全新的完美途徑。”
瑟倫絲張着嘴，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
即使有所猜測，她卻依然被這個事實震驚到了。
要知道，一個途徑並不是隨意創造出來的，雖然瑟倫絲不懂其中的利害，但卻知道“完美”兩字所佔的比重。
“為什麼要把這個給我？”
對面的人卻只是笑，再沒有回答。
“瑟倫絲小姐，我需要告退了，那裏還需要我。最後，祝您能平安無事，不，您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克服所有阻礙，立於巔峰，改變這個世界。”
“等等，至少告訴我應該如何晉陞吧！”
“到時候，您自然會明白的。”
還沒等瑟倫絲再說什麼，她就猛然看到弗格萊眼中的光芒逐漸散去，周圍的聲音也逐漸恢復。
“路易斯”依然坐在沙發上，慢慢睜開自己的眼睛，神色有些恍惚。他一睜眼就看到了周圍有些散亂的紙張，還有倚在桌旁，面色複雜的瑟倫絲。
“抱歉啊，小瑟倫絲，我剛才好像睡著了。”
瑟倫絲很快調整了過來。
“沒關係，老師。剛才我一直在看書，您這麼辛苦，休息一下也好。”
路易斯點了點頭，看向窗外的風景。
瑟倫絲也隨着他的目光看去。太陽的光芒在此時已經沒有那麼耀眼了，溫和的陽光繞過窗檯，照在花園裏鮮艷的花朵上。
隨着時間的流逝，已經到了下午。
“這些書你就先好好看吧。”
說著，路易斯先生走到衣架邊，穿好衣服。
瑟倫絲陪他來到門口，目送着老師的身影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