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今天我好像是被一群嘰嘰喳喳的鳥給吵醒的，它們鬧出的動靜挺大的，不知道為什麼中心地會有這麼多鳥，明明這裏沒有幾棵樹，也沒有它們需要的美好環境，而且它們似乎奇怪的還落在了我身上。這種感覺挺有趣的，自從在拉克希爾儀式我把力量拿回來以後，就再也沒小鳥或者其他的小東西敢親近過我了，甚至不敢在我附近發出聲響，所以這難道又是一個夢嗎？

不，不對。剛剛的那個夢是關於水的，雖說現在我已經忘了大半的細節了，但是水裏應該不會有那麼多鳥吧。

儘管我記得夢裏是什麼都應該有。

現在我能感受到現在陽光落在我眼帘上的熱量，那群奇怪的鳥還在我頭頂和周圍不知疲倦地叫嚷着，周圍的空氣因為最近落雨的緣故濕潤了幾分，讓我不是很想睜開眼睛。就這麼舒服地再多睡一會兒，讓我能再休息一下…

“嗷！”我忍不住叫了出來，某個沉重的爪子踩中了我的眼睛，我很肯定這並非鳥類的爪子。

我立馬翻身坐了起來，那些嘰嘰喳喳聲音沒有因此而消失，反而隨着我坐起來順着我的背滾落到了地上，而且聽聲音似乎還越發興奮了，某個幼小的腦袋從我頭上探了出來，睜着他那興奮的金色眼睛沖我愉快地咧着嘴嘰嘰喳喳地笑着。

幼龍？我疑惑地回過頭，看到我身後咕嚕咕嚕地滾下了一群小傢伙，像一堆山坡上的白色碎石一樣。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到我醒來以後那群小傢伙更興奮了，他們似乎是覺得我是一個非常棒的玩伴，嘴裏發出了類似鳥類一樣的叫嚷，抱住我的尾巴和一切他們夠的到的地方往我的身上爬了起來。難道剛剛就是他們在我頭頂打轉的？這時候又有一個小傢伙想抓住我的嘴爬上來，我連忙抓起他們的脖子，把他們全都給推了下去。

“阿芒海！”我喊道，那個膽小怕事的傢伙立馬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我有些惱火地回頭看向他，“這些小傢伙是你帶過來的嗎？”

“是，是，額，我父親說你喜歡小孩，我才給你帶過來的。”他戰戰兢兢地說道。

“那你現在就給我把他們弄走，”我惡狠狠地說，把那些小傢伙都給嚇到了，“現在，還有，轉告一下我那位伯父，不要再嘗試讓你給我送東西了，好嗎？”

“好，好的。”他連忙說道，小傢伙們都害怕地安靜了下來，“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呢。”

我無奈地搖搖頭，示意他把這些東西給弄走，他倒也很知趣地把那些孩子叫了過去，然後把他們抱成了一團，一言不發地就走了，讓我能有時間緩一緩，順便清理一下他們在這裏留下的混亂。

不過想一想這傢伙確實挺有本事的，能說服那群傢伙把這些孩子送到我這裏來，以哪些傢伙的刻板印象，這些孩子的父母真的不會擔心我吃掉他們嗎。能解決這個問題，也說明我那伯父還是有點本事的。我知道他一直想和我搞好關係，要我猜的話，是議會的想法。說實話，在不參與其中的情況下，我並不是很清楚議會內部的情況，不過估計議會目前都會同意努力與我稍微搞好點關係吧，他們之前可沒遇到過自己控制不了的龍王。

我用力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最近下的一場雨讓草地上留了些許濕潤，我身上也因此粘了些泥土，我控制着那些土元素把它們全都抖落下去，同時回想了一下今天的安排。

莫瑞拉和我提到過她對大分裂時期的歷史十分感興趣，

那麼在去流放地之前我需要幫她記錄一些東西。末那傢伙倒是什麼也不需要，他一直無欲無求的，每次都只是想和我聊天而已。或許他和我一樣，在他弟弟死後也只是想要和其他龍分擔一下自己的憂慮而已，莫瑞拉那傢伙有過於聰明了，可能不會在意這一點，或者她根本就不想理他，她估計會更在意她自己的研究。

所以末也因此更在乎我是嗎，有意思。不過現在倒確實也只有修亞龍不會在意我的身份了，我能被他這麼在意也算是一件不錯的事。

我站起來，起身飛進了天空，然後調轉方向朝着記錄著歷史的黑石柱區飛去。拉庫瑞亞中心地的黑石柱區位於中心地的某處死氣沉沉平原上，幾乎沒有多少龍會來這裏，因此也我猜幾乎沒有龍會注意的我的動作。我稍微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記錄著大分裂時期歷史的柱子，那是一個矮矮的，有些不起眼的柱子，上面的歷史是以一種我不理解的語言被記錄了下來，希望莫瑞拉能夠理解。我控制了一個石塊，把它放到黑石柱面前，照着黑石塔上的字符在石塊上刻印了柱子上的那些奇怪的語言，這件事沒有耗費太長時間，也沒有傢伙來找我的麻煩，在這之後我轉過身向著中心地的火山飛了過去。

我倒並不需要等阿芒海回來，不知為何他好像根本沒興趣去流放地經歷他所謂的“遭罪”，我記得他之前還說過要和我一起去來着，不過這樣也好，畢竟這樣就沒有龍會在意我是不是把歷史帶給了裏面的傢伙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莫瑞拉會很開心的吧，我想道。

流放地還是和我上次見到的那樣，無邊的黑色虛無籠罩着遠方和腳下的這塊焦黃的土地，空間的亂流緩緩地衝擊着我的身體，乾燥而寂寞的空氣在空中沉寂着着。我拍了拍翅膀，落到了湖水的岸邊。

末今天沒有在這裏發獃，這裏也沒有看到莫瑞拉的身影，他們都不在我慣常能找到他們的地方，那麼他們又會去哪裏呢？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現在如果他們都不在這裏等我的話，說明他們現在可能是有事在忙。那麼趁着這個機會，我應該可以在流放地里四處轉轉。於是我飛了起來，然後又沿着山坡向下方滑了過去，一直落到了山底，土元素為我抵擋住了大部分摩擦的熱量，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忍不住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真是寧我懷念的感覺啊，就像是回到了當初的海蘊森林，儘管我也說不出它和流放地有什麼共通之處，也不知道為何它能給我帶來那種感受。

這個地方像是平原被侵蝕出了一道道溝壑的產物，其間有凸起的丘壑，就我所知，大多數的修亞龍都居住在這種溝壑的兩側土壁上，就像雲端龍山谷那樣。修亞龍們注意到了我，不過他們很快就忽略了我的存在，比起我的那些所謂的同族，他們比我想的要友善許多，這幾個月來他們也早就習慣了我的造訪，也不像最初的那樣對我熟視無睹，有的傢伙向我打了個招呼，我則向他們點了點頭，說真的，這些修亞龍比外面的傢伙要好的多。

當然，也可能是外面的事並沒有傳到這裏來的緣故。

“喂，那邊那個，”我想了想，還是叫住一個閑逛的修亞龍，“你知道你們的龍王現在在哪裏嗎？”

那個傢伙回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有些驚訝的樣子。

“見過，還問了我幾個問題，”他猶豫地說道，“你想幹什麼。”

“我有事找他。”我說。

那個傢伙又猶豫了一會兒。不過好在他最後決定還是把末的下落告訴了我。

“他在黑石塔平原。”

黑石塔平原嗎，聽他說那是個他以前和莫瑞拉見面的地方，那麼現在莫瑞拉應該也在那裏，他們兩個為什麼都會在哪裏？末也對黑石柱的歷史感興趣起來了嗎？我一邊想着，一邊向那個傢伙道了聲謝謝，這個行為似乎讓他分外驚訝。

“你在和我說謝謝？”

“對，”我說，“沒必要這麼驚訝。”

“那麼，”他想了想，“不用謝？”

“哼。”我笑了一下，然後起身向黑石塔柱區飛了過去。

流放地的黑石柱區和外面的不盡相同，一樣的有些荒涼，只是每個黑石塔柱的頂上都有一個閃爍着黯淡光芒的凱拉克水晶，讓這個地方不像流放地的其他地方那麼黑暗。我一眼就看到末和莫瑞拉坐在一堆黑石塔的下面，似乎是在商量着什麼，我沒有怎麼思考便向他們那邊落了過去。

“嘿，末，”遠遠地我向他們打了個招呼，“嘿，莫瑞拉，你要的東西。”

他們抬起頭看向了我，等我飛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從身後我把莫瑞拉要的石板遞給了她。

“謝了，絕，沒你可怎麼辦吶。”莫瑞拉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看起來有些憔悴。

“不用，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我們的這位龍王最近好像有些太敬業了，”

莫瑞拉打了個哈欠，“讓我陪他嘮嗑到現在都沒睡上一會兒。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就讓我自己去一旁看看這上面的東西去吧。”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末，他的狀態似乎也不太好，看上去搖搖欲墜的。

“你還好吧，末？”我問道。

“沒事，絕，只是有些累罷了，感謝你願意來看我們。”他的眼皮有些耷拉着，看上去真的很疲憊。

“額，不用，我們畢竟是朋友嘛。”我說，他似乎突然愣了一下。

“對，當然了，絕。”他笑着說，“我們當然是朋友。”

氣氛變的有些奇怪了起來，我歪着頭看了看末的眼睛，卻發現他好像一直在故意迴避我的目光。莫瑞拉那傢伙則一直把頭埋在那塊石頭上，好像那上面的內容對她有無窮的吸引力一般。雖說我倒是相信她確實是這樣，但是末，怎麼會？

“你怎麼了，末，你好像有點不對勁。”

“你知道關於我們龍王的事嗎？”他突然抬了頭，問道，把我嚇了一跳，“在我之前的龍王，還有封印的事，這裏聯通外界的封印呢？”

我愣住了，莫瑞拉很明顯地扶了下額頭，像是被末的這個問題給蠢到了。

“你們的，龍王？”我疑惑地問道。

“對，我們的龍王，過去的所有龍王，你了解的是什麼？”

“嗯，很抱歉，末，”我說，“這些事是議長老所了解的東西，而我和他們的關係…並不算好。”

聽到這個否定的回答，末卻似乎是送了一口氣。

“是嗎？”他說，“那麼結果可能就會輕鬆一些了吧。”

“什麼？”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弄得我很是緊張，我連忙努力想要掙脫開他的手，但是他卻在這個時候死死地看着我的眼睛，讓我有些迷離。

“絕，無論未來發生了什麼，你永遠是我們的朋友，”他無比認真地說，“哪怕是莫瑞拉背叛了你，我也是你的朋友。”

“別瞎說，我不會做這種醜事。”一邊沉默已久的莫瑞拉也忽然來了一句，弄得我很是疑惑。

“你們倆這是……”

然後我沉默了，因為末把某個銳利的東西塞進了我的手裏。

“這是流放地的禮物，絕，”他說，“這也是我們所有的感謝，對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的謝意。”

我疑惑的張開手，躺在我手心的是一塊淡橙色的水晶，然而即便它此刻無比黯淡，但我卻還是能隱約看出它曾經的光輝。

是他們說過的凱拉克水晶？

“它承載着一位龍王的回憶，”末輕聲說道，“這是我所能準備的最為珍貴的謝意了，希望你能夠收下。”

“可是，為什麼？”我不理解為什麼他們如此嚴肅。

“因為我永遠信任你，”他認真地說道，“你永遠是我們的朋友，絕，無論未來會發生什麼。”

我剛想張嘴說些什麼，但我手中的凱拉克水晶忽然燥熱了起來，我低下頭，看到這顆原本黯淡的橙色水晶被一抹紫色覆蓋，逐漸綻放出了奇異的光輝。

“你看，流放地也認可了你，現在這裏永遠是你的歸宿之一。”末說道，莫瑞拉也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向我。

我愣住了，一股很久沒有過的，莫名的溫暖涌了上來，讓我一時間有些失神。

“說實話，這種事我還從來沒見到過，”莫瑞拉插了一嘴，“你之前是怎麼這麼肯定的？”

“不知道，猜的吧。”末說道，然後他攤了攤手。

“可你們是怎麼會…”我還想說什麼，但是被莫瑞拉打斷了。

“知道凱拉克水晶會認可拉庫爾龍，甚至是之前有主的水晶？”她托着下巴撇了撇嘴，“理論上不知道，實際也不知道。你去問末吧。”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了良久，卻也只憋出了一句普普通通的感謝。

“謝謝，末。”我說。

“不客氣。你幫了我許多。”

“是嗎？”我嘆了口氣。這確實是一份大禮，我必須回報的大禮。

只是，現在我莫名的有些心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