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八章

嚴嘉明手頭經手的案子變越來越多。除了一些收取報酬的專人委託案,他也會免費承接一些社會救助的案子。這些屬於公益，在幫助社會弱勢群體的同時也給自己增加經驗。嚴嘉明其實忙得很，除了笑笑,他根本沒有閑心抽絲剝繭地去教導誰。

他對羅媛凝的教導，就是讓她跟着自己看。他不會藏着掖着,能學到多少東西,全靠她自己。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羅媛凝還算有資質。靠着跟嚴嘉明的項目飛快地上手了。不僅能在短時間內理解過程，靠自己的悟性學到了東西,甚至還能夠主動地在細節的地方幫團隊提供補充資料。嚴嘉明起初沒有太在意，第一個討薪案子成功，注意到了這位師妹的細心和聰明。

不可否認，任何人都喜歡聰明人。嚴嘉明也不例外。

一次意外聽導師說,嚴嘉明才知道羅媛凝的遭遇。她出身在一個非常貧困且糟糕的家庭。家裏有三個孩子，她是老大,下面一個弟弟一個還很小的妹妹。

父母非常的重男輕女，父親有家暴現象,且家裏根本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羅媛凝其實不是這一屆的學生,本來應該兩年前就進入B大的。只是當時考上了B大沒有來報道。因為她的父親異想天開,沒收了她的學籍資料，讓她的弟弟頂替她來B大就讀。

當時羅媛凝來學校捅破了這件事,羅媛凝的弟弟被B大除名退學。

遺憾的是捅破這件事羅媛凝也沒能立即回到校園。B大願意接收，她卻拿不出學費。但學校領導惜才,最後做主保留了她的學籍。

兩年後，羅媛凝自己通過師生幫助和打工掙足了生活費重返校園。

“是個非常苦命的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沒有收到多少善意，一直在被無知的父母壓制。”導師是當時目睹全部事件的人之一，羅媛凝重返校園以後他就立即聯繫了她。課餘時間給她做了很多的課外輔導，“我還是希望給這個孩子一些機會,讓她能擁有展翅高飛的一天。”

嚴嘉明聽完沉默了：“……沒有社會幹預嗎？”

“社會幹預也斬斷不了她家的血緣關係，”導師拍拍嚴嘉明的肩膀，“我們只能儘可能的幫一把。”

嚴嘉明後來覺得，可以對羅媛凝慷慨一點，至少在專業知識上對這個可憐的師妹慷慨一點。

他於是開始不吝嗇指教羅媛凝，在跟案子的過程中，偶爾地會對自己的行為做出精簡的講解。羅媛凝每次都睜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必要時還會做記錄。嚴嘉明只負責講，她聽進去多少他不會追問。但羅媛凝在察覺到嚴嘉明願意教她以後，試探地問了一次他問題。

結果很喜人，嚴嘉明回答了。並且是非常詳細的解答。

羅媛凝震驚的同時也非常震驚，在一次家暴案子結束后，大着膽子攔住了收拾東西離開的嚴嘉明：“師兄，請問，我可以加一下你的聯繫方式嗎？”

怕嚴嘉明覺得自己別有用心，畢竟學校想要嚴嘉明聯繫方式的女學生非常多。她立馬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有時候會遇到難題自己一個人思考，會想很久。有時候能得到答案，有時候不能，或者說沒辦法理解。如果可以，我可以電聯的方式請教師兄嗎？”

嚴嘉明扭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從錢包里拿了一張名片給她。

“有問題你可以發到我的郵箱。”嚴嘉明在實驗室很久，從來沒有給過誰私人聯繫方式。但羅媛凝的理由很正經，他沒拒絕，“及時回復不太可能，但看到了，會給你回復。”

羅媛凝喜出望外，激動得青黃的臉都浮起了紅暈。

嚴嘉明朝她點點頭，提着東西離開了。

手頭的重要項目處理完，嚴嘉明跟學院裏請了為期一周的假。當天晚上就飛往了笑笑所在地的城市。有句話雖然很土，但還是蠻有現實證據的。女大十八變，說的就是笑笑。很小的時候，嚴嘉明從來沒想過傻乎乎的小胖墩有一天會變成惹人注目的大美女。

機場看到笑笑，她看起來更好看了。要不然為什麼，他的心臟跳動得像瘋了一樣，狠狠地撞着胸腔。嚴嘉明單手拄唇咳了咳，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跟以前一樣。但還是在笑笑撲過來的瞬間笑起來。

“嘉明哥哥你來了！”笑笑像一隻陽光下在花叢中飛舞的蝴蝶，蹁躚又靈動，“我好想你啊！”

嚴嘉明說不出肉麻的話，低頭忍了忍，才一根手指抵住了笑笑的額頭推開。

笑笑眨了眨眼睛，任由他把自己的腦袋點開。然後笑眯眯地又湊上去，再被人點開。持續不斷的，兩人明明都已經長大了卻還像小時候那樣玩。關鍵是沒有誰覺得奇怪。直到嚴嘉明第四次被笑笑貼住，他才終於矜持夠了，任由笑笑撲進他懷中，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來玩多久？”笑笑還是嘰嘰喳喳的，“一個月，兩個月？”

“想什麼呢！”嚴嘉明任由她抱夠了才牽着她的手往前走。笑笑是不住宿舍的。齊家在學校附近買了一棟小洋樓，修繕得樣樣俱全，“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啊~”笑笑一愣，立馬問，“那嘉明哥哥在這待多久？”

“最多五天。”

“啊~”笑笑忍不住嘟起了嘴，站在原地不走了。

她蹲在地上：“我還想跟你一起去看幻影的表演呢！”

“你不知道幻影的現場表演票有多難搶，你只待五天的話，那根本去不了啊。”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真聽他這麼說還是很難過，“幻影的新主舞跳的那麼美，我心中最完美的女神！我的夢想就是去看一次她的現場，嘉明哥哥不陪我一起見證嗎……”

朋友圈天天刷屏，跳舞的視頻刷得多了，嚴嘉明其實也沒仔細看過。笑笑說的她的女神他也不是很清楚是誰，畢竟笑笑從小到大換了不知道多少個女神男神：“……你哪一個女神？”

“我唯一的女神，顧笙啊！”

嚴嘉明：“……”顧笙是誰，不認識。

“算了！我就知道你沒看過！你才不關心我喜歡什麼！”

就知道嚴嘉明不會把她在乎的事放心上，笑笑好沮喪。抬頭看了眼一言不發靜靜地看着她的嚴嘉明，她把頭埋在膝蓋里，忍不住委屈，“我為這件事鋪墊了好久的。每天都會發朋友圈的，找了好多的視頻發給你看，你是不是都沒有點開看過？”

嚴嘉明不明白笑笑怎麼忽然就委屈了，但確實沒辦法狡辯：“抱歉，我平時案子很多。”

“案子多，案子多，多到給我朋友圈點贊的時間都沒有……”笑笑真的好難過啊，她知道自己沒辦法跟嚴嘉明有精神共鳴。因為嚴嘉明懂很多的東西，她什麼都不懂。她只會做各種事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但嚴嘉明的反應卻幾乎沒有。

“嘉明哥哥，你是不是其實挺討厭我的？因為我很煩。”

嚴嘉明不知道怎麼哄她。笑笑的情緒變化太快了，他有點跟不上。嚴嘉明習慣性地繃著一張冷臉，筆直地站在路邊。因為不明白笑笑生氣的原因，乾巴巴地站着：“……沒有。”

“你就是討厭我了！”

笑笑已經長大了，不是過去粗神經的小女孩兒。這麼多年熱臉貼冷屁股的追逐，嚴嘉明從來沒有表現出喜歡她。就連她拿走了他的初/夜，他也只是發了一會兒火就不提了。然後整整十幾天消失，一通電話不給她打，一個短訊不給她發。她不去找他，他就當她不存在。

追逐的太久，她也會累的：“我們重逢這麼久，你都沒有說過一句你想我了。我想要抱你，你就只會把我推開。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美好的東西，你沒有時間。我明明計劃了很久，我計劃了很久……”

這麼長時間不見的委屈，這一刻突然爆發。笑笑哭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嚴嘉明一下子被她哭懵了。手裏的東西一扔，蹲下來，手比腦子更快地抱住了蹲地上嚎啕的小姑娘。他僵硬的四肢硬邦邦的，不知道怎麼安撫，就一下一下地拍笑笑的背。笑笑趴在他懷裏越哭越凶，呼吸一抽一抽的，都要抽過去。

“別哭了，別哭了，”嚴嘉明真的無奈，“如果討厭你，我會熬幾天幾夜來找你嗎？”

從小嚴嘉明就能對很多事遊刃有餘，但卻總是不能掌控笑笑下一步的舉動。這姑娘就是他所有的計劃外，意料之外和猝不及防：“別哭了，我喜歡你的。”

喟嘆隨着最後一個氣音落地，懷裏哭得正投入的人忽然一僵。

笑笑抬起紅腫的眼睛，抓着他脖子：“你再說一遍。”

嚴嘉明：“？”

“剛才最後一句話，你再說一遍。”笑笑眼睫被淚水沾濕，黏在一起了，“我想聽。”

“我熬幾天幾夜來找你？”

“不是這一句！”

笑笑氣得揪他的臉頰：“是下面一句！！”

“別哭了？”

“不是不是不是！哎呀氣死我了！”笑笑氣得一把把人撲到了路邊的草坪中，壓在人身上雙手揪着他的兩邊臉頰，“是下面一句，我要聽，你再說一遍！”

嚴嘉明表情沒變，眼底卻浸滿了細碎的笑意。頓了頓，故意說：“我忘了。”

“你騙人！”

笑笑坐在他肚子上，狠狠地揪他。直到嚴嘉明白皙的皮膚紅了，又改扯他頭髮，哈他的痒痒：“你這個人真討厭！明明記性最好了，卻故意裝傻！嚴嘉明我不管，今天你不把那句話說十遍，我是不會讓你起來的！！你說十遍，我要聽，我要聽，我要聽！”

嚴嘉明忍不住哈哈笑出了聲，胸口一顫一顫的。

笑了好久，他才深吸一口氣語氣特別輕的說：“笑笑，我喜歡你。”

作威作福的笑笑身體劇烈一僵，低頭看着她，瞳孔震動。嚴嘉明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眸子，陽光從他的眼睫毛縫隙漏下來，在眼瞼下方落下長短不一的影子。

許久，他又說了一遍：“我喜歡你，笑笑。”

笑笑的臉頰慢慢浮起了緋色，越來越紅，從臉頰蔓延到脖子根。

嚴嘉明又說了一遍：“我喜歡你的，一直喜歡你。”

……

說了不止十遍，至少二十遍。笑笑最後是捂着臉被嚴嘉明拉回住處的。

既然來找她，他當然是要跟她住一起的。笑笑的別墅樓房間也很多，上下三層。不過笑笑堅決不許嚴嘉明住客房，她非常厚臉皮地把他的行李拖到了自己的房間。

嚴嘉明抿了抿嘴角，喉結上下滾動了幾次，才把話說出口：“……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嘛？”

“知道。”

笑笑不敢看他，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住一起是天經地義的。”

“情侶才住一起。”嚴嘉明臉也紅了，但還是努力繃著臉。

“我們就是。”

笑笑一錘定音，“我說是就是！”

兩人住在一起這件事，又一次就有第二次。這之後，嚴嘉明一個學期至少出三趟國。

嘗過滋味的年輕人總是血液里忍不住躁動的，睡在一起的年輕男女，總會發生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尤其是嚴嘉明食髓知味，本來說好要陪她去各地玩的計劃，都沒能實現。兩人做瘋了。嚴嘉明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這樣，但每一次都輕易地被笑笑的歪理說服。

他心裏知道自己這種行為是卑鄙的，是趁人之危的。但是他沒辦法拒絕笑笑。

第三次從國外回來，嚴嘉明終於還是找上了齊家父母，坦白了自己跟笑笑的事情。他不能仗着笑笑不懂事做出不負責任的事情，他不允許自己這樣欺負笑笑。

周慧對這件事的發生一點都不驚訝，淡定得彷彿嚴嘉明說的是當天的天氣：“做了安全措施嗎？”

嚴嘉明：“……”

梗了很久，他誠實地點頭。

“那就好。”

周慧不認為年輕男女發生那種事是不可饒恕的，只要彼此潔身自好注意安全。正常的你情我願的事情，可以當做一種年輕的享受。但嚴嘉明這種態度，周慧非常喜歡。

“你來找我跟笑笑爸爸，是有什麼想法嗎？”

嚴嘉明思索這件事已經很久了，此時說出來也比較斬釘截鐵：“我想跟笑笑訂婚。”

周慧詫異了一瞬，但也沒拒絕：“問過笑笑的意思了嗎？”

嚴嘉明一愣，意識到自己獨斷專行的行為有些不妥：“抱歉，還沒有。”

“嗯。”齊爸自始至終態度很溫和，看着坦白說自己跟他女兒有一腿的年輕人也很溫和，並沒有其他白菜被拱了的父親那種提刀砍人的粗暴態度，“笑笑如果同意，我們就答應了。”

第四次去找笑笑，嚴嘉明跟笑笑正式提出了這件事。

笑笑已經二十歲了，徹底長成了個大姑娘。

她的舞蹈最終還是學得不高不低，不算太辣眼睛，但加入國際上著名的芭蕾舞團是無望的。意識到這件事以後，笑笑學習舞蹈的心也變得意興闌珊起來。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玩兒，預備混到畢業就回國跟嚴嘉明結婚。沒想到嚴嘉明先提出來，高興得差點蹦起來。

“訂啊！”她一百個答應，一萬個答應，“跟嘉明哥哥訂婚，是我的夢想。”

嚴嘉明問的時候其實很緊張，雖然表面看不出來。此時聽到她說願意，心裏立即鬆了一口氣：“好，等你畢業，我們就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