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荼蘼20 ”我早已身處地獄,就要讓更……

129. 荼蘼20 ”我早已身處地獄,就要讓更……

東瀾市,夜晚。

在短短時間內讓所有人有序疏散,拆彈警察進入拆彈,保證更多人的安全,這幾乎是難以完成的任務,但是遲離做到了。

商場的閑散人員已經撤離完成,保安守在門口,給拆彈人員建立快速通道,讓他們迅速了解情況,進行操作。

以往繁華的商場之中,所有的燈照常亮着,卻變得異常安靜。

地面上到處是散落的雜物,還有一些人們慌亂逃跑時留下的物品。

在裝置附近,已經拉起了黃黑色的警戒帶,兩名穿着厚重防爆服的警察走近了中庭,開始進行排爆。

他們穿着最笨拙的衣服,卻要做着最精細的工作,生與死似乎就在一瞬之間。

遲離抿唇站在不遠處望着這一切,他剛才疏散完人群,猛然回頭,已經失去了洛思微的身影。這樣的時刻,沒有緊急緣由,她不會自己離開把他留在這裏。遲離撥出了電話,洛思微的手機開始是佔線狀態,後來變為了關機。

遲離用最快的速度理清了緣由,預警是發到洛思微的手機上的,剛才嘈雜的環境中,洛思微是自己走出去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終於,拆彈人員小心翼翼地把那個黑色匣子放入了一個防爆桶內。

負責拆彈的警員鬆了口氣,回身衝著遲離打了個手勢。

商場的危機解除了,可或許今晚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遲離回身再次撥打了洛思微的電話,依然是關機狀態。

他當機立斷迅速聯繫了陳局:“商場這邊的危機暫時解除,不過這可能是聲東擊西,林霜亭的目標是洛思微,現在她已經被他帶走。”他頓了一下道,“我們的行動可能會提前。”

陳局的回復道:“我這裏會聯繫各個部門,進入緊急狀態,會給你最高的權限,制定營救方案……”

遲離掛了電話轉身,正準備趕回市局,他走到門口,就看到蘇夜南踉蹌着跑了過來:“你是遲隊嗎?洛洛被他……被他們帶走了。”

遲離的臉上並沒有出現驚訝的表情,他側頭看向蘇夜南,神色如常,只是眼角染上了一抹紅:“你跟我去市局,把今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一切細節都告訴我。”

蘇夜南慌忙道:“好……”

在車上,蘇夜南把今晚她被劫持的過程詳細講述了一遍,直到她說到最後,有些吞吞吐吐道:“那個男的……讓我對你說……”

“他說什麼?”遲離問她。

蘇夜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遺漏了信息:“他說……‘就算能救所有人,他也救不了她。’”

遲離低頭思考了片刻,眉頭舒展開來:“我知道了。”

這是林霜亭得意洋洋的炫耀,可同時也讓遲離明白了他的目的,他要完成多年前的計劃。這也說明,林霜亭已經被他們逼到了窮途末路。

遲離側頭對蘇夜南道:“對不起,等下要給你錄下口供,今晚你可能要在市局了,我會給你做好安排。”

蘇夜南慌忙道:“我會配合你們工作的。”她對遲離道,“你……你一定要把洛洛救下來。我希望她能夠平安……”

“我會的。”遲離目視前方道:“他們當初沒能成功,現在也不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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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洛思微悠悠醒來,她發現自己平躺在一張床上。

床並不堅硬,反而十分柔軟。天花板上亮着燈,這裏似乎是個水泥做成的方匣子,沒有窗口,空氣里有一種奇怪的味道,難以言喻是什麼。

洛思微有片刻的失神,腦子裏是混沌不清,可能是麻藥的原因,她覺得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轉,手腳也綿軟無力。

然後她看到了坐在床前的林霜亭,眼前的人還像是之前在看守所工作時一般,他戴着眼鏡,穿着一件白色的醫生工作服。看上去潔白乾凈,一絲不苟。

“你醒了?”林霜亭向洛思微伸出手,像是侍衛在等待睡美人公主的醒來。

洛思微沒有扶他,自己努力坐了起來,她打量着周圍:“這就是你的基地?”

“對,所有的牆都是特別加厚的,屏蔽了信號。這裏就像是迷宮,普通的人根本不會發現入口。就算進來了,沒有指引,也會走到岔路,很多路的盡頭都是絕路。”他說到這裏,望向洛思微,“所以,你不用指望有人能來救你。”

洛思微的目光看向他,林霜亭的聲音很溫柔,可她聽起來卻覺得徹骨冰寒。

林霜亭道:“你別害怕,我不會那麼快就把你做成蠟像。在這之前,我會和你聊聊天,帶着你參觀這裏,你有什麼執念,什麼遺言也都可以告訴我。”

洛思微問:“你對其他的受害人,也是這樣的嗎?”

林霜亭輕輕點頭:“因為……我不希望我的蠟像面容驚恐,我希望她們能夠平和平靜地接受這一切,只有這樣,才能夠成為最美麗的藝術品。”

他向洛思微發出邀請:“走吧,我帶着你,去參觀我的畫室,那裏也是我的陳列室。”

洛思微的頭還有點懵,她從床上起來,穿上鞋子,跟着林霜亭往前走。

他們出了房間,來到了一條長長的走廊,林霜亭的背影在燈光下拖出了長長的影。

洛思微忽然想起了他們之前在看守所見面時,林霜亭也曾經引着她穿過走廊。那時候他的心中一定有着面對獵物的欣喜,可她沒能察覺,眼前的男人太善於偽裝了。

“到了,就是這裏。”林霜亭立在一扇門前,當著洛思微的面推開了厚重的門。

屋子裏是暗着的,同樣沒有窗口,只有走廊里的燈透過房門照射進來。

洛思微看到了裏面有人,坐着的人。那是一間空曠的畫室,擺着幾個空的座椅,和一個大大的畫架。

林霜亭按亮了燈的開光,房間亮起,洛思微才看清楚,裏面坐了好幾個女人。

她認出來,那是一座座的蠟像,是由活生生的受害者注入防腐液體,血肉凝結製成的。

看着眼前的一幕,洛思微有瞬間遍體生寒,親眼所見要比看着照片更為震撼。

她們年輕,美麗,衣冠整齊地坐在那裏,可其實她們早就死了,她們的生命被扼殺於魔鬼之手。

屋子裏的那種味道是防腐劑和腐爛的味道,讓人聞着就感覺到憋悶噁心。

洛思微難以描述自己看到這震撼的一幕是種什麼感覺,她有片刻下意識地想要逃跑,但是同時她又想要看清那些女人的面容,想要收集證據,想要揭開最後的謎團,想要把林霜亭繩之於法。

身體就這麼矛盾着,她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踉蹌了幾步走入了畫室的深處,立在屍群之中。

林霜亭也自然而然地走了進去,坐在了畫架前的空椅子上。

洛思微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屋子裏的屍體是以這樣詭異的方式擺放。

那些女人,或者說是蠟像安靜地坐在林霜亭的身後,就像是在看着他畫畫。

洛思微認出,其中有個女人非常眼熟,那是柳雲熙。她們之間有些相像,這個蠟像似乎被裝扮過,看起來就更像了,她彷彿是在照鏡子,看到死去的自己……

眼前的一幕太過詭異和噁心。

洛思微有瞬間感覺自己的胃被一隻手翻了過來,她忍不住俯下身乾嘔着,可她沒吃晚飯,什麼也吐不出來。

“好看吧?”林霜亭道,他斯文的面孔上綻放出了笑容,彷彿在欣賞精美的藝術品:“你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我會把你打扮得美美的,甚至有了你,這些垃圾,我都可以扔掉了。”

“瘋子……”洛思微渾身顫抖,開口罵道,可她所掌握的最惡毒的詞語,都不足以用來咒罵眼前的這個男人。

她難以理解,怎麼有人會做出這麼變態的事,還在沾沾自喜。她難以想像那些女人在死前經歷過什麼,無辜的她們為什麼要被這樣殘忍對待……

洛思微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穩定心神,她不去看那些蠟像屍體,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了林霜亭的對面。

她現在第一是要保持體力,麻藥的效力還沒完全散去,不是動手的時候。

第二她要拖延,只要儘可能的拖延時間,她就會更加安全。

第三,她要搞清楚林霜亭的目的,從他這裏得到最後的信息。

想到這裏,洛思微開口問:“我十分好奇,為什麼你要做這樣的事?我查過你的資料,可是我總覺得對你還不夠了解。”

林霜亭看了看手機:“還有時間,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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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指揮大廳里,所有人嚴陣以待。

遲離讓倪湘去和蘇夜南整理口供,然後他走入了指揮室。

“沈清,你到附近了嗎?通知商超的安保人員,調取今晚和前一周的所有監控視頻。”

“老於,你把目前排查的所有文件發給我,我們要提前準備營救行動。”

“郭正堯,聯繫特警,今晚需要特警隊隨時準備出發。”

“無人機開始搜索沿河區域。”

劉然問:“要注意有燈的地方嗎?”

遲離搖頭:“不,不會有燈,光亮會引起注意,我們反而要注意全黑的地方。”

霍存生神情嚴肅地起身道:“遲隊,我想啟用線人,開通熱線徵收信息……”

遲離思考了片刻,點頭道:“好,洛思微被帶走是在東瀾市中心,應該會有人看到她和可疑車輛。”他頓了一下,想起了洛思微在車上時和他說的話,“還有,搜集近些年女性失蹤案件的相關線索,等下發出公告。”

霍存生道:“好。”

現在已經不是顧及是否會打草驚蛇的時候了,他們必須搜集到儘可能多的線索,發動一切可以發動的力量。

遲離問:“唐璽,之前我們重點懷疑區域的電量計算表給我看一下,進度怎樣了?”

唐璽起身:“所有的數據都整理完成,但是這一次,數據和幾年以前不一樣,我們沒有發現電量特別異常的區域。”

遲離低頭沉思了片刻:“我當初見過那裏的設備,進行低溫冷凍,製作蠟像,保存屍體,人住在裏面,都需要大量的用電,他們可能分散了電量,打散接入到周圍三到四家工廠,你們注意一下微漲幅和平均漲幅。”

唐璽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會計算各個疑似區域的平均電值。”

隨着夜漸深,一輛輛警車開出了警局,警笛鳴響,劃破夜空,駛向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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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已經知道,當年我母親死在電梯裏的事。”林霜亭的臉色平靜,彷彿不是在提起自己母親的死亡,而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

“我知道,你後來考上了三中,而那時,我母親在管理畫室。”洛思微道。

林霜亭輕輕點了一下頭:“你母親是一個很好的人,她總是會給我開着畫室,安靜地等我畫完再關上。有時候我會買一些麵包,就在畫室邊吃邊畫。我記得,她遞給過我一個橘子,我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橘子。那是我記憶中,不多的溫暖之一。”

“在陶老師的鼓勵下,我雖然不是美術生,還是報考了美術考試。可是我明明畫得比那些學生們好,卻沒有被錄取。然後,我聽到燕燁然在電話里眉開眼笑地接受家長的謝意。”林霜亭輕輕呵了一聲,他仰起頭,露出了笑意,可那笑容讓人害怕。

林霜亭頓了一下,抬起頭對洛思微道:“我這個人,命不太好,幼年時喪母,後來喪父,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輕而易舉得到過,往往是拼盡了全力,還是一無所得。”

洛思微問:“後來……你去拜了命理師為師?”

林霜亭道:“我最初是想要去報仇才接近他們的。我想,那幫人殺了我媽,我要找到他們犯罪的證據。可是當我真正去做了周景望的徒弟以後,我才知道,準確的說,不光是他們殺了我的母親。”

洛思微疑惑了:“為什麼?”

林霜亭道:“因為我和母親,只是最底層的普通人,他們也只是想要殺死普通人,那個人是誰並不重要。有權有勢有錢的人,殺死一個人,就像是用手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那些碾死螞蟻的人,無論碾死哪一隻,看在他們的眼裏,都是沒有區別的。而螞蟻會死,只是因為它們是螞蟻而已。”

這是一段有點繞的話,洛思微的大腦還受到麻藥的影響,她回想了一遍才大概理解了林霜亭的意思。

“這就是周景望教給你的?”洛思微想起了霍存生和她說的,再次碰到少年余輕塵時,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

“周景望教給了我什麼是命,什麼是運。”林霜亭開口道。

他想到自己去拜仇人為師,周景望當時認出了他,他皺眉說:“你的母親是那個清潔工?”

他從那個皺眉的表情,知道自己的拜師可能會失敗,他直接下跪磕頭,然後開口說:“我母親不信你,所以她死了,我相信你。師傅你能夠逢凶化吉,求師傅收留,保我平安。”

聽了些話,周景望哈哈笑了,收下了他。

在一次,只有他們兩人在時,周景望當著他的面,碾死了一隻螞蟻,他給他講了螞蟻的理論,然後周景望擦了擦手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如果不想做螞蟻,那就可以有其他的選擇,甚至,你也可以去做碾死螞蟻的人。”

那時候的周景望還沒想到,自己是養虎為患,他的學生會青出於藍,把他取而代之。

畫室里,林霜亭繼續說:“……我學會了周景望的本事,在他們被警方追查時推波助瀾,師父死了,我也算是報了仇。”

然後他道:“但是,我認為命理師的理論是正確的,商人逐利,官家弄權。我沒有很好的出身,沒有過人的實力,我所有的,只是我的聰明才智與犯罪的天分。所以,我會向當權者進行獻祭,以出謀劃策來換來我的財富與地位。”

“我在三中時,是計劃的開始,我逐漸拉攏華氏兄弟,利用慕悅心,從作弊案開始,我破開了一條和那些權貴結識的路。然後就是蠟像師的案子,我一點一點豐滿羽翼……”

洛思微看着林霜亭的臉,他的雙目之中有無邊的惡意,深不見底。

林霜亭的薄唇輕啟:“我在過去,也曾經是一個正直的人。我嫉惡如仇,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身上會發生那些事。我在夜晚閉上雙眼,就會想起我母親那顆鮮血淋漓的頭顱。我感覺不到快樂,我對這個世界沒有感情,只有失望。這裏充滿了暴力,戾氣,不公。”

“霸凌,網暴成為常態,只要是披着正義衛士的外衣,不管自己多麼齷齪,躲在網線背後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肆意發言,抨擊異類。”

“人類應該看看自己有多醜陋,多麼愚蠢。”

“後來我想開了,釋然了。”他說著話合攏雙目。

“這個世界上,有黑必然有白,像是陰陽八卦,黑暗永遠不會消失。我不喜歡那些犯罪的人,但是,我可以利用他們。犯罪這件事,是可以教育的,而我擅長的,就是把罪惡變成我喜歡的樣子。”

“每一次吵架,都是百萬的生意。每一次死亡,都是人們手上的刀劍,沒有什麼是死亡改變不了的,如果不夠,那就多死幾個。”

“慢慢的,我愛上了這種感覺。”

他的臉上又綻放開笑意。

“我喜歡看智者入魔,看偏執者孤立無援,看善良者走投無路,看背叛者與世界為敵,看戴罪者互相殺戮,看正義者落入絕望。”

林霜亭的聲音在空曠的畫室迴響:“我也可以隨意碾死螞蟻,可以憑藉這些換取我的地位和金錢,讓我棲身上位,可以隨心所欲,操控輿論,甚至是這座城市。這就是掌控者的樂趣。”

洛思微聽着他的話,手臂上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林霜亭是標準的反社會人格。

母親的死,考試時因其他人作弊奪去了機會,拜了周景望為師,當初的少年一步一步墮落黑化,成為了魔鬼。

林霜亭說到這裏低俯下身,看向洛思微:“所以你懂了嗎?我早已身處地獄,就要讓更多的人來陪我。”

洛思微問:“那當年我母親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林霜亭沉默片刻道:“有,你母親是我親手殺死的第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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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案調查[刑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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