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荼蘼19 “你會找到我的吧?遲離…………
洛思微看清了手機屏幕上的那一行字,她覺得眼前的扶梯都在扭曲,耳邊的歡聲笑語和音樂都變了調。
洛思微很快反應過來,對面的人不會是蘇夜南,一定是有人拿着她的手機在給她發信息。而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林霜亭。
她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遲離。
遲離反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奇怪的望向她:“你不舒服嗎?手這麼涼?”
洛思微顧不上解釋,她急急地跑到了商場的護欄邊,向下望去,這裏距離中庭底部幾十米高,從這個角度看不真切,但是最大的那朵荼蘼花芯里的確有什麼黑色的東西。
確認了這一點,她顫聲道:“樓下的花可能有問題。”
說完這句話洛思微就往樓下跑去,扶梯還不夠快,她分開人群用最快的速度往下跑着,遲離在身後緊跟着她。
跑到二樓往一樓走時,扶梯上的人太多,洛思微直接手往側面一搭,翻過了側面的護欄玻璃,從兩米多高的樓梯上跳了下去。
洛思微幾步跑到了裝置花前,那花太高,巨大的花瓣朦朦朧朧的,一開一合,裝置的底部噴洒着霧氣,她從下面的角度怎麼也看不清楚。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遲離到了,他伸手托住了洛思微的纖腰,穩穩地把她抱了起來,洛思微幾乎屏住了呼吸,心臟狂跳,她伸手撕開了荼蘼花的花苞,一個黑色的方形盒子露了出來。
盒子裏有幾根電線伸出連接着花朵,被牢牢地固定在裝置上,上角一個紅色的小燈在不停閃動着。變態的是,那盒子上綁了禮物的絲帶,洛思微解開,打開上蓋就看到了裏面的管線。
看到這一幕,遲離的瞳孔一縮。迅速做出了判斷:“是真的……和船上的爆|炸物是一種,而且可能當量更大。”
遲離把洛思微放了下來,神情嚴肅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中庭的附近就是一圈商場的承重柱,他嚴肅道:“最壞的結果,商場可能會垮塌。”
商場裏的人們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降臨。洛思微覺得那些笑聲變得刺耳,各色的燈光讓她有片刻眩暈,她顫聲道:“必須儘快疏散人群……”
這段時間門,保安們以為他們是在蓄意破壞,已經有一樓服務員的工作人員跑了過來。
遲離一亮警官證:“市局警員,你們儘快通知商場負責人,我們在商場中庭發現了危險物品。”
服務台的工作人員愣神了片刻,急忙拿起了聯絡器。
遲離指揮着他們:“封鎖商場,從現在開始只出不進,用最快速度疏散人群!”一邊說著,他一邊拿起了手機聯繫市局,讓他們派拆彈部隊過來。
洛思微拍了幾張現場的照片,發到了工作組裏。
這時,一旁有人發現了這邊的異狀,喊了起來:“有炸|彈!”
中庭瞬間門就亂了,原本在中心的人們推擠着,紛紛向外跑去。外圍的人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一些好事的人,甚至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
兩股人流匯聚,眼看就要發生踩踏,洛思微急中生智,跑到了一旁的火警處,按響了火警的警鈴。
紅燈閃爍,嗡鳴聲響徹了商場。
哭喊,尖叫響起,蓋過了音樂和笑聲。
紛亂之中,遲離在努力維持秩序。
保安和工作人員拉着警戒線趕了過來。
遲離指了指旁邊的遊樂場:“先把那些孩子們撤出去。”
裝置旁邊就是遊樂區,在裏面玩耍的多是沒成年的小孩,有的家長去購物,把孩子放在這裏看管。現在商場裏亂作一團,那些孩子們哭了起來。而家長們還不知道情況如何。
工作人員開始領着孩子們往外走去。洛思微也過去幫忙,她剛引了幾名孩子走到商場的邊緣,蘇夜南的賬號就忽然給她撥來了語音電話,洛思微接起,林霜亭的聲音就從對面傳來。
男人的聲音冰冷:“遙控器在我這裏,蘇夜南也在,你最好聽話,別掛我的電話。”
洛思微問:“你要幹什麼?”
“你男朋友叫什麼?遲離?你如果暗示他,或者讓他發現異常,我就讓他炸死在你面前,你如果不聽我的話,我就讓你聽蘇夜南的慘叫。讓你知道,你誰也救不了。”
在巨大的破壞力之前,人們的掙扎顯得無為和渺小。他們在和死神賽跑,可是生死符卻攥在林霜亭的手中。
商場可能會垮塌,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門把所有的人都轉移出去。
洛思微妥協了,她問林霜亭道:“我要怎麼做?”
“你現在,乖乖的從東門出來,自己來,別驚動任何人。”
聽了他的話,洛思微預感到了什麼,她感覺到像是有把刀在自己的胸腔里切割。心裏五味雜陳,最強烈的感覺是不舍。
也許這一次就是訣別,她再也見不到遲離了。
他們才剛剛在一起,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那麼多的夢想沒有去完成。
洛思微凝望了遲離一眼,努力把他的樣子記在心裏。
混亂的商場中庭,人們逐漸有序,遲離看到有個落單哭泣的小男孩,直接蹲下身把孩子抱起,抱着他往安全處跑去。
看到了這一幕,洛思微的鼻子發酸,她狠下心迴轉過身,往前邁步,漸行漸遠。
一滴眼淚順着臉頰流下,洛思微努力在套林霜亭的話:“你到底要做什麼?”
她知道,林霜亭做得每件事都會有強烈的目的性,也許常人不會看出,但是他從來不下閑棋。
林霜亭簡單地回答了她三個字:“我要你。”
原來,她才是目標,洛思微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擦去了眼淚,開口問他:“你為什麼知道我們今晚會在這裏?”她感覺,這件事不是偶然,像是策劃好的圈套。
林霜亭就像是在和朋友聊天:“我記得你的生日……”
洛思微沒說話,他就繼續自顧自說著:“於是,我提前打電話給蛋糕店,告訴店員我的女朋友要過生日了,我要給她一個蛋糕作為驚喜,我記得她很喜歡你們家的蛋糕。不過,他的哥哥也會為他訂一個蛋糕,我怕訂重了樣式。然後我就提供給他們遲離的電話,好心的店員就會幫我查到他的訂單,告訴我蛋糕的款式。”
他的聲音好聽而溫和,那些店員大概也是被這樣的假象所迷惑,才會被騙。
林霜亭頓了一下:“我現在說起來,你可能會覺得這件事很簡單。但是東瀾的蛋糕店實在太多了,我又不確定你男朋友提前定蛋糕的時間門,所以這樣的電話,我一共打了幾百個,才問到了這個商場裏的一家。”
“確認了蛋糕店以後,我就發現,低語APP的使用者有一些正好在這家商場工作,他們有這裏的保安,有手機店的銷售人員,有餐飲店的服務員,還有裝置的安裝師。我安排了一個金額很高的遊戲,每個人一個步驟,他們就會幫我把事情全部做好,不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你是想要我誇你聰明嗎?”洛思微的呼吸因為憤怒而局促,她的胃裏泛上來一股噁心,“我只覺得變態。”
對於這種行徑,她實在忍不住給出了這樣的評價,同時洛思微也在試探林霜亭的底線。
她想要知道抵抗會有怎樣的結果。她想要知道對方的弱點在哪裏。她必須讓對方儘可能地多說話,只要多說一些她就可以了解到更多信息。
口頭上的挑釁可能會迎來反制,但她必須要爭取,要嘗試,不能坐以待斃。
對面的人沒有回答她。
聽筒里傳來的是蘇夜南的低吟,她似乎被人打了。
洛思微道:“你別傷害她。”
手機似乎又回到了林霜亭的手中,他悠悠道:“你不要誤會我的良苦用心,我會不開心的。”
“所以你的目的是我?”洛思微問。
“本來,我都把華言茗和華文意送給了你們,還讓人對你們施壓。警方只要乖乖結案就好了,可是你們不聽,是你們非要逼我的。那我就把我要做的事情做完。”
洛思微隨着人流走出了商場,她早已止住了眼淚,面無表情地穿過了嘈雜的人群。
外面是車水馬龍的東瀾城,天色已然漆黑,今晚月明星稀,霓虹亮起照亮夜空,遠遠的幾輛警車穿過了街道。
洛思微繼續往前走着,她知道,馬路對面,那名通緝犯就在人群與車流之中。
“我出了東門了,你要帶我去你的基地嗎?”洛思微問,“你還是想要把我變成你的蠟像……或許我該用那個名字來稱呼你,蠟像師……”
吹着夜風,洛思微的思路格外的清晰。
胸口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想起多年前的傷口再次被人殘忍撕開。
呂明泗不是蠟像師。
或者說,他不是真正的蠟像師,他或許只是一個能夠完成謀殺的工匠,一個適合背鍋的共犯。
蠟像案一切的策劃,實施,目標和地點的選擇,這一切的主謀都是林霜亭。
他是命理師周景望的徒弟,蠟像師林霜亭。
而她,是他多年以前丟失的獵物。就算是逃離多年,時過境遷,他也會把她抓回來,事情要有始有終,他們之間門不死不休。
所以,林霜亭的目的是為了把她製成蠟像,做成精美的藝術品,成為他的藏品。
警局裏不方便下手,她在遲離身邊,遲離會保護她,所以他要用手段誘她落單,所以,他特意挑選了她生日的這一天。
手機的對面傳來了男人的輕笑:“我就喜歡你的美麗,正義和聰明。”
洛思微面前是一條寬闊的主道,晚高峰的街道上車水馬龍,不停有車流穿梭而過。
她往前邁了一步,跨下了陸基。這裏不是紅綠燈,腳下也沒有斑馬線,洛思微的動作太過突然,路邊有輛車險些碰到她,司機瘋狂地按着喇叭,咒罵了一句。
洛思微卻像是沒有察覺到身旁的危險一般,目視前方。
她對着電話道:“蠟像是要在人將死時完成對嗎?我們做個交易,放開蘇夜南,解除爆炸。否則,我就算是選擇被車撞死,四分五裂身首異處,也讓你做不成蠟像。”
林霜亭冷笑:“你居然想要和我談條件?”
洛思微面色無懼:“我想,作為一個完美主義者,你不會讓自己的蠟像不完整吧?”
“做夢……現在籌碼在我手裏……”林霜亭剛說到這裏,洛思微就又往前走了幾步。
一輛車幾乎是擦着她的身體而過,洛思微感覺到了車輛擦身而過帶起的風。她的眼睫眨動,目光卻更加堅決地完全站在了車流之中。
然後,她聽到了話筒里林霜亭變了調的聲音:“不要!”
片刻之後,洛思微看到,馬路對面的一輛車打開了車門,有個人影走了下來,他的手裏握着什麼遙控器樣的東西,衝著她晃了晃,當著她的面扔入了路旁的垃圾桶。
“遙控器我讓人扔了,算是給你的定金,也是我的誠意,但是那炸|彈設定的爆炸時間門大約還有五分鐘,能不能阻止這場爆炸,就看你男朋友的本事了。”
五分鐘……如果他說的真的,對於拆彈部隊和遲離來說,應該足夠了。
洛思微道:“還有,放了蘇夜南。”
“不要得寸進尺,你安全走過來,我就放了她。”林霜亭道,“我沒騙過你,或者說,我這樣的人,可能更會講信用。”
洛思微後悔自己今天沒有配槍,這樣她就可以用□□指着自己的頭,這樣更方便威脅對方。一旦開戰,她會毫不猶豫射向林霜亭。
她往前走着,穿過了馬路。
洛思微看到,蘇夜南淚眼婆娑地被人抵在一輛白色車的車門處。
洛思微站在車流的邊緣處,讓自己處於監控範圍之中,腳跟往後退了半步:“先放人。”
手機里傳來了朦朧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對蘇夜南說話:“放吧,讓她幫我和他男朋友帶個話,就算能救所有人,他也救不了她。”
車門打開了,蘇夜南跑了出去。
車裏面坐着的男人並不是林霜亭,從另外一輛車裏走出來了兩名陌生的男人,他們的眼神兇狠,緊盯向洛思微。
洛思微意識到,林霜亭準備了很多輛車。
這可能也是一場策劃好的狩獵遊戲,而她就是那些人的獵物。
這條路邊滿是埋伏,她已經被那些人包圍了。洛思微轉過身,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去。
剛跑出去幾步,一輛黑色的車在她面前停下,她被人拉入車中,死死捂住了口鼻。
有個聲音在她的耳邊說:“我兌現了我的承諾,你也該兌現你的了。”
洛思微看不清眼前有什麼,呼吸到的都是甜膩的味道,她努力掙扎,屏住呼吸。可是隨着時間門的推移,她反抗的力氣越來越小,眼前一陣花白,頭也開始暈沉。
男人道:“睡吧,睡醒了,就到了。”
洛思微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隨之飄遠。
腦海里最後一個念頭閃過。
“你會找到我的吧?遲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