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白狐嶺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道上，兩騎飛馳而過，只不過只有林鹿自己高坐馬背策馬奔騰，另外一匹馬背上則空無一人，少女獨自一人在後急掠追趕，眼前這一幕若是落在旁人眼中，多半都要罵那騎馬的傢伙冷酷無情，竟然如此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少女，簡直是毫無人性。
此時臨近黃昏，少女已是氣喘吁吁，如今的她早已將蜀山心法背得滾瓜爛熟，一呼一吸間，體內氣機都在急速流轉，每一次大概能躍出丈許距離，事實上身體上的勞累還是次要的，少女關鍵還得時刻提防林鹿時不時拋扔出的‘暗器’，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不過即便她已經十分謹慎，但肩頭跟手臂還是被擊中了好幾次。
林鹿與少女徒弟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十丈左右，不時回頭，觀察少女的氣機流轉跡象，看着對方明明已經疲憊不堪但仍咬牙堅持的倔強模樣，林鹿雖然心有擔憂但仍沒有勒馬停下，作為過來人，林鹿深知武道一途修行之艱難，尤其是在打根基的時候，更是要狠下功夫，倘若少女連這點苦頭都吃不下，那也就不用再練刀了，正所謂萬丈高樓平地起，根基不牢，再高的大廈就如那海市蜃樓，說沒就沒了，要知道在那些從一場場廝殺中走出來的江湖高手眼裏，沒有深厚氣機做支撐的路數，練得再精妙，也不過是花架子而已。
小紅玉倒提冷月刀，提氣直追，其實早在一個多月以前，她就已經凝聚出了那一口習武之人特有的真氣，隨着這段時間的修行，她能模糊感受到膻中氣海似乎也在生長，就像從最開始的一隻泉眼，漸漸演變成一汪小水潭，這種變化令少女欣喜不已，不過此時小紅玉顯然已經到了極限，氣海幾近枯竭，每次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不過即便如此，她仍是咬牙堅持，不肯泄氣，師父說過，一場勢均力敵的對決廝殺，影響因素很多，其中對戰雙方的氣機渾厚程度，以及當時的臨敵心境，至關重要，倘若雙方心境都不受外界影響，那麼誰最後的那口氣能支撐得更久一點，誰就能笑到最後。
一道破空之聲驟然響起，少女抬臂揮刀，將那枚干棗盪開，險之又險的躲了過去。
林鹿看着此時已經只能左支右拙的少女，忽然想起了當年在十萬大山中被師父俞佑康用劍氣鞭撻的日子，那才叫一個狼狽不堪，只是如今師父已死，就算他再如何想被老人用劍氣收拾，也永遠不可能了。
少女忽然腳下一軟，身體跟着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可她眼疾手快，反應迅速，只見她冷月刀迅速點地，借勢騰空而起，然後一個凌空翻越便穩穩落下，避免了狼狽一幕出現。
眼看前方出現城池輪廓，林鹿勒馬急停，等待少女。
少女已經累得精疲力盡，走上來氣喘吁吁道：“師父，歇一會兒行不行？”
林鹿將水壺遞了過去，“到路邊去。”
兩人坐在樹蔭下的石頭上，少女輕輕捶打着自己的小腿。
林鹿說道：“你現在體內氣機已經初具雛形，但是氣機流轉還不甚流暢，需要多加練習領悟，尤其是在受到外力干擾的情況下，氣機千萬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凝滯，要知道高手之間的對決，勝負往往就在一瞬間，片刻的遲疑，很容易成為對方眼中的破綻。”
少女悉心聆聽。
林鹿輕輕灌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劍道有溫養劍意一說，不輕易拔劍，一旦出劍必讓對方無力招架，同樣，刀法也是如此，常家刀法以威猛凌厲著稱，你以後與人對敵時，可以試着不要急於拔刀，凝聚刀勢，蓄勢待發，但出刀的那一刻，一定要讓對方付出代價，若是能一刀斃敵，就最好不過。”
紅玉重重點頭，她忽然問道：“師父，我聽人說，江湖上有人能以一刀或者一劍，劈開整條大江，是不是真的？”
聞言，林鹿頓時想起了當年在江畔小鎮一念開江的十方和尚，輕輕笑道：“不用刀劍也可以。”
“啊？！”少女滿臉的驚訝，好奇問道：“那他是怎麼做到的？”
林鹿隨口說道：“就是動了動嘴皮子。”
林鹿見少女一臉茫然，解釋道：“那是一位得道高僧，要知道儒釋道三教，儒家浩然氣，佛門大神通，以及道門奇術，都各有千秋，超凡入聖者往往能與天地產生感應，借天地之力為己所用，當年十方大師便是靠念力將臨滄江一分為二，救下了一名落水的少年。”
少女聽得入迷，她實在想像不出那是怎樣一副壯觀景象。
就在兩人談話之際，道路上塵土飛揚，隨着馬蹄聲由遠及近，師徒二人都認出了對方，正是之前在酒樓中見過的三人。
三人顯然也看見了樹蔭下的師徒二人，只不過老者跟漢子都是疾馳而過，只有那妖嬈婦人沖林鹿露出了一張嫵媚笑臉，然後迅速離去。
看着三人絕塵而去，林鹿收回視線，片刻後起身道：“走吧，前面就是鎮子，進去再好好歇一歇。”
兩人騎馬緩行，於夜幕之時進入小鎮。
青陽鎮近來格外熱鬧，不少新鮮面孔陸陸續續湧入鎮子，而且清一色都是江湖人士，隨處可見，師徒二人走進一家客棧，櫃枱前已經有兩撥客人在等候，店小二見到二人，上前歉意道：“兩位客官，稍等片刻，這會兒實在是有點忙不過來。”
林鹿看了看周圍，問道：“小二哥，鎮子上有什麼事嗎？好像來了很多江湖中人。”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劍客，反問道：“怎麼？你不是來捉妖的？”
“捉妖？”
店小二見對方一臉茫然不知，於是將最近已經在鎮子上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娓娓道來，“看來公子真的有所不知，實不相瞞，咱們鎮子最近不太平，最開始是接二連三有人失蹤，前幾天才終於發現，那些失蹤的人都死在了鎮子南邊的白狐嶺，離這也就不到十里，那嶺子因早年在山中常常能見到白狐而得名，不過後來因為被獵殺得狠了，這些年已經很少見到了，倒是不知何時山中盤踞了一幫土匪。”
店小二接着道：“那幾個短命的傢伙無一例外都是富家子弟，死得忒慘了，你是沒見到，被拉回來的時候，都沒個人樣，就剩下皮包骨了，後來有一位境界奇高的遊方道人路過咱們鎮子，據道長所說，之所以發生這些慘案，是因為山裡出了狐妖，替子孫後代報仇來了，那狐妖會變成美女，專門勾引那些年輕公子，騙到山中吸其精魄。”
林鹿一笑置之，“這種事你們也當真？”
店小二見對方一臉的漫不經心，繼續說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現在由官府牽頭，鎮上的幾個大戶人家出錢，發了告示，召集天下英雄，誰要是能捉住那狐妖，可得黃金一千兩。”
“喲，那可不少，難怪這麼多江湖好漢聚集於此。”
店小二繼續說道：“那狐妖只在晚上出沒，所以明天晚上，大夥就要在官府的帶領下，直奔白狐嶺。”仟仟尛哾
“為什麼要等到明晚？”林鹿好奇問道。
店小二神神秘秘道：“公子有所不知，有高人算過了，明天晚上乃月圓之夜，那時候狐妖法力最弱，正是下手的最佳時機。”
店小二忽然看了對方一眼，眼前之人年紀輕輕，絕不像是久經磨鍊的江湖老手，他打趣道：“公子，你要是也想碰碰運氣拿那份賞銀的話，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聽說那幾個被吸乾的傢伙都是像你這樣的，細皮嫩肉，你可得當心點。”
林鹿啞然失笑，“多謝小二哥提醒。”
“臭小子，磨蹭什麼呢，還不快點招呼客人。”樓上傳來老闆的呼喝。
“好嘞。”店小二高聲應道，“來，公子，有房間了，我帶你們上樓。”
二人剛要上樓，一個搖曳身姿從門外走進，正是那個在劍南閣撓首弄姿的風韻婦人，見到林鹿后，扭着腰肢走到林鹿身前，主動搭訕道：“喲，公子，咱們還真是有緣吶，又見面了。”
早一步住進店裏的她揮了揮手絹，氣若幽蘭，媚眼如絲，輕聲細語道：“公子，咱們這緣分可當真不小，你要是夜裏寂寞，可以來樓上找人家哦。”
常紅玉皺眉看着婦人，小臉冷若冰霜。
來自南詔的女子看了看少女，調侃道：“小妹妹，不要冷着個臉嘛，有些事你還不懂，等以後長大了就明白其中的樂趣了，哈哈。”
說完再次朝林鹿揮了揮手絹，徑直上樓。
店小二側步讓開，讓女子先行上樓，自個兒跟隨在後，隨着女子一步一扭，兩片臀瓣兒微微顫動，裙子被綳成了一個極為誘人的圓潤弧度，極為惹火，店小二咽了咽口水，然後經驗豐富的他在對方察覺之前收回了視線，朝身後熱心提醒道：“兩位客官當心點。”
兩個房間相鄰，各自進屋，片刻之後，林鹿正在房間裏打坐，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少女輕輕推開房門，探出腦袋，嘻嘻一笑，輕輕走到師父身邊，林鹿問道：“怎麼了？”
少女問道：“師父，剛才店小二說的狐妖，你說是不是真的？”
林鹿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所謂狐妖即便是有，那也是有人在裝神弄鬼，當不得真。”
少女低低哦了一聲，不過顯然將信將疑，嘟囔道：“師父，你不是說念個經都能把江分成兩半嗎，萬一真有狐妖呢？”
林鹿見狀暗自苦笑，自己的這徒弟天賦是高，可總歸是沒有江湖經驗，加上這個年紀好奇心重，對這些奇聞怪事最感興趣，說道：“不過你既然感興趣，我們也可以去看看。”
少女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使勁擺手，“可以不去的，師父。”
林鹿一言拆穿少女心思，“師父也是過來人，想去就是想去，現在心裏都樂開花了吧。”
少女頓時咧嘴一笑，“師父你真好。”
她起身道：“師父早點休息。”
言罷便走出房間，順便帶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