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天雷加身
林鹿說完雙手握劍，猛然下墜。
冬雷劍劍芒吐露，剎那間，劍尖直抵龜背，發出一聲金鐵相交的刺耳之聲，彷彿泰山壓頂一般，在巨大的壓迫之下，饒是巨黿也難以承受，四足一軟，腹甲貼地，激起一陣氣浪。
巨黿背上的一處甲片出現一絲微不可察的裂縫。
林鹿不斷催動氣機，冬雷劍寸寸沒入龜甲，巨黿吃痛仰天嘶吼，開始不斷衝撞近前的山壁與亂石。
林鹿驀的一瞥，發現山腰處的老人不知何時已不知去向，忽然之間，他猛然拔劍，向前橫揮。
凌厲劍氣激射而出。
三丈之外，一道漣漪激蕩開來。
北冥老人再度現身。
曲洋大袖一揮，卸去劍氣。
龜背之上，兩人相對而立。
曲洋冷眼看着對面的年輕劍客，面無表情道：“臭小子，死到臨頭還冥頑不靈，今天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林鹿擦去嘴角鮮血，嘴角微揚。
曲洋冷哼一聲，右手掐訣，嘴唇微動。
林鹿眉頭微皺，隨着對方手訣成型，只見陰風陣陣，天色愈發昏暗。
林鹿收回視線，開始提劍前奔，對方此時此刻顯然是在召喚天雷，但在對方召喚下天雷之前，沒理由就這麼等着被雷劈。
三丈距離，眨眼即至。
林鹿挺劍急刺，曲洋則后移三尺，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不斷向後掠去。
曲洋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鹿，陰冷道：“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林鹿沉默無言，只是挺劍前掠。
再三丈之後，就在兩人即將跌落巨黿之際，曲洋突然駐足，仍然是保持右手掐訣的姿勢，但左手五指前探，虛握劍尖，感受着劍身散發出來的沛然劍氣，忽然說道：“劍靈果然名不虛傳，老夫行走天下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精純的劍氣，只可惜你境界不夠，身懷劍靈就猶如三歲孩童拿着稀世名器，只會招徠殺身之禍，發揮不出它應有的威力。”
面對老人的譏諷言語，林鹿不置可否，只是急催真氣，冬雷劍寸寸遞進，照此趨勢，在老人召喚下天雷之前，冬雷劍便能插入對方的胸膛。不過仔細想想，老人的話並非毫無道理，一個習武之人在能夠與天地產生感應，可以藉助天地外力之前，氣海的深淺，或者說體內所能容納的氣機多寡，與自身境界有莫大關係，世人皆知，三品之上才入流，如果說三品武夫的體內是一座小池塘，那麼二品就是一汪略深的水潭，體內脈絡則如同涓涓細流，窄小淺薄，再怎麼催發，也就那麼一回事，而一品天罡境與地煞境，氣海就如同一座山野湖泊，此時已經可以勉強接納山澗溪流注入，經絡也隨之拓寬，大致可以做到體內氣機瞬間流轉上百里的地步，而再往上的大天罡境界與大地煞境界，則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站在這個層次的武道中人，體內就如同浩瀚巨湖，佔地方圓數十里，可以承受江河灌入，即便湖滿四溢，但在江水退去之後，也仍能保持原本的樣子，而不會像池塘水潭一般，被一衝即潰。劍靈的神異之處在於可以源源不斷的散發靈氣，根據這段時間以來的感受，林鹿自我揣測之下大致可以得出結論，劍靈散發靈氣的多寡強弱，與宿主本身的承受能力有莫大關係，並非只能以目前的山澗溪流之態灌入氣海，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如果以江河之勢灌入池塘水潭，結果只能是氣毀人亡。
不過好在林鹿如今已經躋身天罡境界，驅使劍靈不用再像最開始那般亦步亦趨，謹小慎微，林鹿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一劍能不能入你法眼。”
話音落下，冬雷劍劍芒瞬間暴漲三尺，即便老人在千鈞一髮之際，左手食中二指試圖夾住劍身，但仍是被劍芒洞穿了身子。
曲洋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但他熟視無睹，說道：“無名劍意，出劍必有名，老夫年輕時一直想領教，可惜一直沒勇氣登上那座高高在上的蜀山。”
老人接著說道：“老夫在北海悟道六十年，你當真以為貧道是跟那些自詡清高的道人一樣只是為了尋找一方凈土？”
老人忽然間沉聲道：“道門千載，羽化飛升者有之，墮落成魔者有之，碌碌無為者更是不計其數，不管出世入世，貧道皆求一個逍遙自在，豈能容你擾我道心！”
林鹿譏諷道：“好一個逍遙自在。”
曲洋麵露古怪笑意。
林鹿眉頭一皺，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陡覺後背一寒，緊接着一道紅芒從身前激射而出。
林鹿體內氣機為之一滯，與此同時，老人左手成爪，向前急探，說時遲那時快，林鹿右腳向前猛踹，兩人同時向後倒飛而去。
曲洋借勢掠下了巨黿，飄然落於遠處一塊碎石之上，他低頭看了一眼胸前血跡，然後再次望向同樣胸口血肉模糊的蜀山劍客，始終保持右手掐訣之勢的他陡然怒喝：“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林鹿皺眉環顧左右，只見那些原本已經將四周染紅的巨蟒之血陸陸續續重新彙集，懸浮於半空之中，至此，他已然明白，先前那抹紅芒顯然也來自於此。
然而不止於此，老人左手亦開始掐訣，十指翻飛，白髮飄零。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老人的聲音在山谷中飄蕩。
風雲涌動。
巨黿仰天嘶吼。
仍在巨黿背上的林鹿再度持劍掠向老人。
曲洋猛然雙手合併，十指結印，沉聲怒喝：“人發殺機，天翻地覆！”
剎那間，天地間黯然失色。
懸浮於四周的血紅龍蛇迅速湧向正持劍疾掠的林鹿，最終將其裹挾其中。
與此同時，一道天雷轟然落下，徑直砸向那團血霧。
電光火石之間，林鹿舉劍格擋，天雷擊中劍身的一瞬間，林鹿頓感有萬鈞之力落於雙臂，雙腿微曲，巨黿承力，轟然貼地。
冬雷劍顫鳴不止，龍蛇血霧則被一擊而潰，消散於無形。
曲洋見狀冷哼一聲，“看你接得住幾道天雷。”
老人嘴唇微動，第二道天雷應聲而下。
林鹿強自平復體內紊亂氣機，疾掠前行，忽左忽右，飄忽不定，以至於第二道天雷直接砸在了巨黿背上，將堅硬如鐵的龜甲瞬間震裂。
吃痛之後的巨黿瘋狂甩動腦袋，哀嚎不止，同時轉頭四顧，試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天雷接連落下。
第三道天雷之後，林鹿已經躍下了巨黿。
此後在林鹿靠近北冥老人的短短數息之間，又有整整九道天雷先後落下，其中有三道被林鹿以冬雷劍接下，林鹿有苦自知，此時的他體內翻江倒海，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得將體內氣機催至極致。
只差一息功夫便能靠近那個仍在聚勢召喚天雷的老人。
看着越來越近的劍客，曲洋眼神之中閃過一抹驚詫，天雷加身，向來被認為是承受天劫，化龍飛升的象徵，傳聞曾經有道門高人在不藉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以一己之力承受了九道天雷，人還安然無恙，可那幾乎已經超出了人力範疇，然而眼前之人，不過是天罡境而已，竟然承接了四道天雷，即便親眼所見也讓人很難相信。
曲洋驀的眼神一寒，這絕不是一個初入天罡境的人能做到的，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因為對方擁有劍靈。
曲洋猛然間眉頭大皺。
前掠的蜀山劍客不知何時消失了。
忽然之間，曲洋整個人受到猛烈衝撞，向後疾飛而去。
三尺青峰穿腹而過。
林鹿緊緊握住劍柄，向前疾掠。
曲洋遭受重創之後，鮮血直流，氣機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但老人仍然維持着結印手勢。
曲洋雙眼緊閉，在撞山的一瞬間，老人雙手驀的按住林鹿雙肩。
第十一道天雷轟然落下，比之前任何一道天雷都要來得迅疾，穩穩砸在兩人之間。
剎那間，地動山搖。
林鹿跌落在一片碎石之間，視線模糊的望着那個被掛在山壁上的老人，只覺得天地間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