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手臂與體魄
殘破的太極殿終究還是簡單地翻修了一下。
畢竟，大殿的穹頂破了個洞，天氣好自然沒事，可若是遇到下雨天，難不成蘇澈要坐在那淋雨，讓底下百官看着。
所以，朝廷還是找來了大虞有命的工匠，帶人把穹頂給堵上，只是按照蘇澈的命令，他們沒有修繕坍塌的牆壁，只是簡單地整理下，將亂石看似無規律，實際上按照一定的審美標準堆放壘砌在一起，形成一個簡單的石座，將被破壞的只剩下金漆的龍椅，從石頭堆里翻找出來，沒有的部件就回收，留下兩個龍頭扶手，放在石座的旁邊。
被工匠這麼一搗鼓，美感還真就上了一個層次。
蘇澈坐上去，終於不像是一個乞丐，而是像一個西方中世紀的王者。
石座自帶的那種歷史感，搭配上蘇澈大戰過後流露出的霸氣，竟然莫名產生一種霸道的滄桑感。
可這就有點為難史官。
畢竟是當朝史官，不能完完全全不受立場的影響秉筆直書，但他們也自認為自己對得起聖人之言。
可這個石座，實在是不知道讓他們怎麼下筆。
無奈，最後他們只能在一把手的帶領下，硬着頭皮寫下，“此石座乃聖上執意雕刻壘砌，為警示後人。”
蘇澈對於史官怎麼記載他的言行，根本不在意。
人生在世，不過是笑笑別人，再被別人笑笑。
至於後世怎麼看他，無所謂。
反正那個時候他已經死了。
他更不會做什麼春秋大夢，說皇位傳至百代萬代。
一個皇朝的興衰，總會有其特定的規律。
他要做的不過是在活着的時候逆天改命，並不考慮他的後代能夠像他一樣。
萬一後代里出現個一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昏君，那蘇澈就是把底子打得再好也無濟於事。
眼下，御北王的戰亂剛剛平息，不僅僅是朝廷和百姓需要休養，蘇澈自己也得療傷。
右臂被廢，這讓他日常生活極其的不方便，就連如廁，他都累得吭哧癟肚，忙活半天。
所以，在叛亂平息的第三天，蘇澈就來到欽安殿。
國師魏姒正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一旁的香爐中正飄出屢屢白煙，好似一條長長的潤滑絲帶。
不等蘇澈開口，魏姒就已經睜開眼，起身簡單行禮：
“見過聖上。”
蘇澈也不願和這位仙子姐姐多廢話，由衷地感謝道：
“這次多虧國師出手，否則朕可能真抗不過這一遭。”
魏姒輕笑而過，寬大流雲水袖下的纖纖素手，自然地交替疊放在身前，不施粉黛的臉上，帶着天生麗質又拒人千里之外的美，嗓音清澈好似沒有一點雜質：
“陛下無需道謝。”
“你我二人曾約定過，本座不會直接出手，更不會參與到朝廷鬥爭當眾。”
“但為了你一人的安全，還是可以在太極殿中提前設下陣法。”
沒錯。
早在十幾日前，蘇澈就與她達成共識。
魏姒為了符文技藝，就在深夜當眾，設下對抗禦北王的符文陣。
此事，只有二人知曉。
蘇澈目光灼灼地頂着魏姒，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廢掉的右臂，無奈地說道：
“國師，我們明人不說暗話。”
“你幫我設下陣法對抗禦北王，大部分原因是為了朕手上的符文技藝。”
“只不過啊，現在朕的右臂廢了，只怕是沒辦法給你寫下餘下的技藝。”
魏姒早就預料到對方會如此說，她對蘇澈的這無賴的性格再清楚不過，泰然自若地說道：
“陛下可口述，本座記得住。”
然而蘇澈卻是極其搖頭：
“不不不。”
“國師有所不知，這符文記憶，若是口述，可就不靈了。”
“必須得有心而發，寫下口訣才行，否則效果就會減弱。”
魏姒可不是傻子，她很像翻個白眼，或者狠狠地瞪對方一眼。
但礙於雙方的身份，她也只能深吸一口氣，保持平穩的心性。
口述口訣，效果會減弱？
那口訣的意義在哪？
魏姒無奈地搖了搖頭，嗓音裏帶着一股無上的清澈與空曠：
“那陛下說此事可如何是好？”
“陛下是要本座，只好您的手臂？如此您才能將所有符文技藝，傳給本座？”
蘇澈露出壞壞地笑容，一隻手臂抬起來，擺動着推辭道：
“哎呀，朕可沒這麼說。”
“朕會這樣的人？”
“不不不，國師你這般可就是誤會朕了。”
“朕只是因為不能給國師口訣而煩憂，怎麼會惦記自己的手臂呢？”
魏姒更加無奈。
她伸出肌膚白嫩好似能掐出水來的玉手，幾個手指彷彿清晨被露珠侵染過的水蔥，慢條斯理地拿起茶壺，倒上兩杯上好的龍井。
蘇澈瞧着，不由得搖頭，心中稱讚：此等仙女只應天上有啊。
魏姒將茶杯推到蘇澈的身前，隨後自顧自地抿上一小口，看着大殿外午後的陽光，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陛下，那一日您與御北王以命搏命，本座就猜測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只是本座不曾想，您會以一條手臂為代價獲勝。”
“倒是本座狹隘了，一直以為陛下不過是有些小聰明罷了，如今來看陛下心性絕非常人能比。”
“所以，或許本座可以將一物託付於您。”
蘇澈來了興緻，身子朝側面頃刻，朝魏姒靠了靠，拉近雙方的距離，腦袋伸過去，耳朵貼近：
“國師說說，你要把什麼給朕？”
魏姒側目看他一眼，沒有拉開身為與其保持距離，而是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彷彿兩把毛刷子，輕輕顫抖着，過了一會雙目又睜開后，語氣沒有情感地說道：
“您沒了右臂，本座自然要給您一條右臂。”
“只不過，需要陛下的不動明王體，也需要剝離開。”
蘇澈不由得皺緊眉頭。
不動明王體對他來說可是一個安全保障，雖然現在無法抵擋御北王這樣的強者，但日後他修鍊境界高一些，這體魄自然是無敵，他也不需要再擔心有人要他的命。
一個體魄，換一條手臂，蘇澈感覺好像有些不太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