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塵埃落定
沒了將領的士卒，哪怕數量再龐大，也不過是一盤散沙。
但樹林外火光衝天，樹影和人影重疊在一起時，御北王的這些邊軍，瞬間亂作一團。
瞧着遠處閃動的身影，彷彿有千軍萬馬衝殺而來，聽着那震懾心神的鼓聲還有吶喊聲，沒有御北王穩坐中軍的十萬大軍，不到半個時辰就呈現出頹勢。
這些士卒中，也確實有人在阻止反抗。
然而，御北王拿下皇城，諸位將軍跟隨進城的消息，他們早就得知，本以為勝利已至，他們也能夠回去和家人團聚，不曾想深夜起火，不知是哪裏的大軍竟然這般不要命的殺過來。
擱着林子，士卒們甚至看不到對方的數量。
很快，炮火聲響起，炮彈砸下和爆炸時發出的巨響，又讓邊軍彷彿驚弓之鳥。
他們潰不成軍，四散奔逃。
遠處的山峰上，林明看着曾經震懾皇朝的鐵騎，在這一刻竟然和尋常的士卒沒有任何區別，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暗道：
“看來強得並不是白江省的邊軍，沒了御北王和那些將領，他們也不過爾爾。”
如此想着，他四下觀察一番，心中又是連連稱讚：
“不愧是聖上，這等奇襲的方法，也就他能想得出來。”
“妙計妙計。”
從林明的位置，不難看到，圍困住御北王邊軍的兵卒，也不過是兩萬人，規模不大，但裝備卻極其詭異。
每個人，先是一手拿着一個草人，將其樹立在林子外，既不影響己方的視野，還可以讓林子裏的邊軍看得模糊。
如此混淆視聽，一人帶着兩個草人，那麼這從京營帶來的兩萬老弱病殘可就是翻了三倍！
當然，只不過是看上去人數眾多。
雖然過來奇襲的只有兩萬人，但是戰鼓卻配備了上百個。
戰鼓一起敲響，那響聲自然是震撼山河。
身處在勝利喜悅當中，突然被偷襲，又聽到這雷動的鼓聲，自然以為是大軍壓境，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這些不過都是花架子，是錦上添花。
沒有蘇澈將一眾將領引誘到宮中，進行瓮中捉鱉，十萬邊軍還是很棘手，就是就地斬殺，可能還要殺上一夜。
事實確實如此。
哪怕對方有無數人潰逃，戰事還是持續到了清晨。
等蘇澈拖着虛弱的身子，在打更人和趙同帶領的禁軍保護下，來到山上，看着燃燒一夜，已然化作焦土的林子，其上還有一具具化作焦炭的屍體，他神情恍惚，險些站不穩。
仇珏眼疾手快，連忙抬手攙扶，低聲關切地說道：
“蘇哥哥，哪怕時值夏季，這早上的風還是會侵害您的身子，我們還是回去吧……”
蘇澈搖了搖頭，心中湧起一陣陣複雜的情緒。
看着那些與焦土還有樹木混在一起，幾乎沒了人樣的屍體，他眉頭鎖死，捫心自問：
“如果說，我殺了御北王是為了活下去，那麼眼下屠殺這些邊軍，又是為了什麼？”
“他們何嘗不是有家室的人？”
“是誰的父親，又是誰的兒子？”
“不管怎樣，他們都曾守衛大虞的疆土。”
“就因為他們跟隨御北王，就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也只不過是聽從命令，或許這其中很多人根本就沒想過叛變。”
然而，自我審視良久的蘇澈，最後卻是冷哼一聲。
他告訴自己，哪怕他曾經是一個現代人，哪怕他有着與大虞人不同的道德標準。
但眼下，他不能再自作多情。
古往今來，叛軍就不能留！
他們只能成為禍患，這些邊軍中，又有多少人，享受着御北王的蔭蔽？
蘇澈，他現在是九五之尊，他要照顧全天下的人，決不能優柔寡斷，傷春悲秋。
如果他做事不曾心狠手辣，那麼今日遭殃的就可能是京城的百姓。
誰能保證，御北王破城后，能夠妥善對待百姓？
此前多少例子，可都證明了，一般破城后，將領為了犒勞手下的士卒，可都是要屠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蘇澈最後看一眼這大片燒焦的土地，下達最後的命令：
“林明，吩咐人手，屍體就地掩埋，不可拖延。”
“天氣愈發炎熱，屍體腐爛必然會招致瘟疫。”
林明微微一愣，心中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皇上，這您也懂？”隨後連忙俯身作揖：
“微臣遵命。”
……
御北王叛亂平息后的第二天，蘇澈就就召集百官，開始上朝。
這是自他上次假裝要修道，不理朝政后的第一次上朝。
這幾日裏，京城中的動蕩，不少人都清楚得狠，接連宵禁，就是傻子也知道城外大軍迫近。
只是，皇城之中到底發生了怎樣得血雨腥風，不少人也只是道聽途說一些。
直到他們看到坍塌的太極殿後，一瞬間全都明白。
看來，皇帝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當一條手臂殘廢的蘇澈，穿着黃袍，在他人的攙扶下，出現在殘破的太極殿的高台上時，文武百官都屏住了呼吸。
那位曾經給蘇澈充當過“馬前卒”的老純臣郭峰，此刻更是淚流滿面，率先下跪叩首，帶着哭腔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的朝拜聲，響徹大殿。
如今，再無人敢對蘇澈不敬。
曾經那個認為蘇澈動了他蛋糕的慶國公，今天更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準備來熟絡一番。
可眼下，他也是顫顫巍巍，大氣不敢穿。
蘇澈彷彿換了一個人，眼角和側臉的傷口還未痊癒，一道道血痂看上去格外懾人，右臂被白布包裹的嚴嚴實實，只能自然地放在身前。
他雙眼俯視眾人，瞳孔之中沒有一絲悲喜。
看着跪拜在下方的百官，蘇澈冷笑一聲，淡然道：
“免禮。”
等眾人起身站好后，他有慢慢地，沒有絲毫感情地地，彷彿只是在簡單地闡述事實：
“諸位愛卿都聽聞這幾日的戰事了吧？”
“不管怎樣，朕，贏了。”
“御北王死了。”
“至於這塌陷的太極殿，還有破敗的龍椅，都不需要翻修。”
“就它們堆在這，警示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