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該由我來哄你
沒過多久,太監報喊:“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雯貴妃到——”
眾人齊齊起身,一同行禮。
北文帝左邊跟着皇后,右邊跟着雯貴妃,三人緩步走向大殿中央。
聞予煙抬眸瞧了眼北文帝,眉梢輕挑,眸中閃過一絲流光。
北文帝已至知命之年,鬢間有許多灰白髮,面容憔悴身體孱弱,甚至撐不起寬大的龍袍。
任誰看都是一副年老色衰之像。
皇后和雯貴妃年輕許多,雖已至不惑之年,但保養的好,看上去也不過三十歲。
尤其是雯貴妃,長相艷麗妖媚,肌膚白皙如玉,一顰一笑皆是風情,難怪至今仍是後宮專寵。
聞予煙懂醫,一看北文帝這副被掏空身子的模樣,便知他死期將至,最多明年,定會駕崩。
屆時,北冥大亂。
不過,聞予煙樂滋滋地吃着糕點,心裏毫無壓力。
明年,她就不在北冥了,干她何事?
“月兒。”
蕭辭淵為她倒了杯茶水,無奈笑道:“慢點吃,別噎着。”
“哦。”聞予煙鼓着嘴點頭。
桃花眼圓溜溜的,腮幫也鼓的圓圓的,小模樣可愛的緊。
蕭辭淵把玩着她的頭髮,笑得溫柔寵溺。
大殿裏有許多人,但他們周圍卻像是有層透明的屏障,將他們與其他人相隔。
其樂融融柔情蜜意的氛圍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就連高位之上的北文帝都看了過去。
“這便是定王妃?”
北文帝年歲雖高,但氣場猶在,犀利的眼神直直射向聞予煙,眸中暗如萬丈深淵。
若是一般女子怕是已被嚇得冷顫連連,不敢抬頭對視一眼。
但聞予煙不是。
她是西楚鎮國大將軍之女,驕傲如她,怎麼可能同一般女子那樣膽怯如鼠,
聞予煙起身行禮,雙手放在身前,動作優雅的挑不出一絲瑕疵。
她道:“小女聞月,參見陛下。”
氣質出挑,容顏絕色,自信果敢。
北文帝眸色微沉,這女子絕不簡單。
他看向聞予煙身旁的男子,眸色複雜:“辭淵找了個好王妃啊。”
蕭辭淵起身,抱拳,淡淡地說:“臣也這般以為。”
“不過一青樓女子。”
尖銳的女聲突兀響起,六公主楚樂依不屑地瞥了聞予煙一眼,言語中的貶低令眾人一驚。
誰人不知定王妃是蕭辭淵從青樓帶回的,可卻沒人敢多說,像楚樂依這般當面說的人更是沒有。
蕭辭淵冷着臉,面無表情地看着楚樂依,嗓音低沉警告:“六公主慎言!”
楚樂依坐在對面的女眷席,正巧在蕭辭淵的斜對面,與他對視。
被蕭辭淵這般下面子,楚樂依委屈地撇嘴:“本來就是,聞月出身青樓,浪蕩不堪千人枕萬人騎,怎能配得上定王?”
太子在楚樂依說話時心裏一個咯噔,聽她說完后,放聲冷喝:“楚樂依!”
三皇子楚珩勾起抹玩味的笑:“六公主殿下說的話可真好聽,完全不像一國公主呢。”
被兩位皇兄先後訓斥,楚樂依紅了眼,不甘心地望了眼蕭辭淵。
心愛之人被這般羞辱,蕭辭淵怒得雙目赤紅,青筋根根暴起,若不是被身旁的聞予煙死死拉着,怕是已經衝過去殺了楚樂依。
楚樂依被嚇的嘴唇顫抖,淚水浸濕眼眶,她小聲地說道:“對、對不起……”
蕭辭淵冷聲道:“六公主是在給何人道歉?”
楚樂依不敢置信地抬頭。
他是讓我給聞月道歉?
憑什麼?
她不過是個卑賤的青樓女子?
蕭辭淵:“六公主聽不懂?”
楚樂依憤恨地瞪着聞予煙,捏緊雙拳,就連指甲都掐進肉里也絲毫不知。
“依依。”
看夠戲的北文帝心知此事不能善了,蕭辭淵護她的緊,只能警告楚樂依:“快些道歉。”
像是最後一塊雪花壓在了即將崩潰的楚樂依身上,她忍不住渾身顫抖,哭着喊道:“對不起,聞月對不起!”
羞恥難堪,楚樂依用力擦去淚水,提着衣裙就跑出殿外,任誰的喚不住。
北文帝無奈地搖頭:“這丫頭,被朕寵壞了。”
楚樂依在北文帝面前乖巧可愛,又得太后寵愛,向來無法無天肆意妄為。
今日讓她當著文武百官及家眷向一個她看不起的人道歉,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樣。
太子也笑道:“依依還太小,辭淵息怒。”
楚珩端起瓷杯,輕抿茶水,掩去嘴角諷刺的笑容。
還小?
年芳十六,不過比聞月小一歲。
聞月卻耀目出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人處世樣樣不差。
若拋去她的可疑之處,她定是個令人驚羨的好王妃。
蕭辭淵正巧坐在他相鄰幾個座位,楚珩側頭望向被聞予煙哄着低笑的蕭辭淵,眼神複雜難明。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聞月,你最好沒有問題,對得起辭淵一腔深情。
另一邊蕭辭淵輕輕捏着聞予煙的手指,怒火依舊積在心口,難以發泄。
聞予煙拿起玉筷欲給蕭辭淵夾菜,手卻被他包在大掌里,溫柔摩挲。
聞予煙不解:“蕭郎?”
“是你受了委屈,該由我來哄你。”
聞予煙心口一顫,像是被什麼敲了下
蕭辭淵為她夾菜,邊夾邊說:“月兒喜甜食,這些都很不錯,定會喜歡。”
聞予煙眸光微動,定定地瞧着他。
蕭辭淵五官立體,下頜線如刀刻般鋒利,眉眼凌厲,眸光深邃如淵,眉尾的刀疤令他本就攝人的長相更添戾氣。
但他這般溫柔待她,柔了目光彎了眉眼,會讓她忍不住沉醉於此。
都說美人如酒,他蕭辭淵也似烈酒。
飲下燒心燎肺,不飲又心悸不已。
“多吃些。”蕭辭淵笑着說道:“月兒太瘦了。”
聞予煙嗯了聲:“我聽蕭郎的。”
有人想來同蕭辭淵敬酒,被他一個眼神甩過去,灰溜溜地就走了。
聞予煙好笑道:“別這樣。”
蕭辭淵:“我們過二人世界他們來搗什麼亂?”
聞予煙:“……”
或許、大概、也許,你還記得我們並不是來私會的嗎?
聞予煙正想說話,卻察覺到陌生的目光,她隨之望去。
只見一個長相乖巧可愛的姑娘立馬紅着臉垂下了頭,因為動作很大,導致頭上的髮飾啪的下扇在臉上,疼得她委屈地揉臉,臉又更紅了。
聞予煙挑眉,是她喜歡的姑娘。
蕭辭淵在身旁介紹:“那是平陽侯嫡次女季蘿。”
“平陽侯?”
聞予煙心下微動。
平陽侯是三皇子一脈,蕭辭淵定是了解的。
“楚珩心悅她。”蕭辭淵貼着她耳朵說道。
聞予煙眨眨眼,詫異地看向幾個座位遠的楚珩。
這狐狸居然看上了個乖乖女?
聞予煙又看向季蘿,見她小口小口吃着糕點,還在用餘光小心翼翼地瞟着自己,根本不知道她被人看透了。
聞予煙心下暗笑。
小傻姑娘,不被狐狸吃進肚裏才怪了。
“季蘿呢?”聞予煙亮着眼睛八卦。
蕭辭淵輕輕颳了下她小巧圓潤的小鼻子,失笑:“你啊你……”
他道:“季蘿還小,楚珩還沒出手,想在等她一年。”
也是,季蘿看上去也不過十三歲左右,而楚珩已經二十,是可以再等等。
“那小姑娘早聽楚珩說起過你,所以一直想見你。”蕭辭淵道:“想去認識下嗎?”
“想。”
這麼可愛的小姑娘,聞予煙怎麼可能放過?
蕭辭淵牽着她走到季蘿面前。
小姑娘看夠聞美人後,垂頭吃東西,突然面前一暗,她嘴裏包着食物,奇怪地揚起小腦袋。
季蘿:“唔?”
聞予煙勾唇:“你好,我是聞月。”
季蘿:“!!!”
她鼓圓了眼,急忙咽下食物,結果被一嗆,眸中湧上淚花,連聲咳嗽。
“咳咳咳……”
聞予煙沒想到會嚇着她,正想為她倒水順食,結果身旁閃過一個身影,他迅速地為她添茶,憂心囑咐:“慢點慢點。”
好不容易緩過來,楚珩鬆口氣,好氣又好笑:“傻啊,吃東西都不會。”
季蘿鼓了下腮幫,想反駁又不知道怎麼說,只能氣呼呼地別開臉:“哼!”
楚珩無奈,轉身看了眼聞予煙,又盯着蕭辭淵埋怨道:“別人吃東西時嚇她做甚?”
聞予煙:“……”
蕭辭淵:“……”
季蘿扯了下楚珩的衣角,軟聲道:“不怪他們,是我自己嗆着了。”
楚珩:“怪他們來的不是時候,非挑在吃東西時來。”
聞予煙:“………”
蕭辭淵:“………”
這本就是晚宴,是要等到晚宴結束才能來嗎?到時人都走光了,找空氣嗎?”
幾人在大殿暗處,自沒有多少人注意,也不知道此時正發生着三皇子怒斥定王定王妃的故事。
三皇子無理取鬧,季蘿也不想搭理他,噠噠地湊到聞予煙身旁:“聞姐姐,我叫季蘿,你長的好漂亮,我喜歡你。”
聞予煙被這大膽的表白弄的一愣,隨即笑開了眉眼:“你也長的很好看,我也很喜歡你。”
蕭辭淵:“………”
楚珩:“………”
你們!不可以!!
蕭辭淵一把抓着聞予煙的小手,強硬地說道:“月兒,我們該回去了。”
楚珩:“季蘿,你……乖乖吃飯。”
聞予煙挑眉望着自家男人:“別鬧。”
蕭辭淵:“我——”
突然一陣嘈雜聲轟然響起,隨之便是侍衛厲聲大喝:“救駕!!”
聞予煙眸光一暗。
——來了。
尖叫聲、怒喝聲、慘叫聲混跡一堂,原本一片和諧的晚宴頃刻間成了一片血海。
大殿中央的舞女們一把撕開衣裙,手持刀劍,如弓箭般以破竹之勢襲向皇位上的北文帝。
北文帝身旁的禁衛軍反應極快地迎上,舞女攻勢不停殺氣凜凜,但禁衛軍武功高強,慢慢將舞女擊退。
北文帝、皇后及雯貴妃等人護在身後,從人群中殺了出去,順利逃出。
大殿外的禁衛軍齊齊湧進大殿。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湧進一大批黑衣死士,死士較之方才的舞女武功更高,攻勢更猛,他們一進殿便直衝太子三皇子去。
蕭辭淵瞳孔微縮,顧不上別的,急聲喝道:“到我身後來!”
晚宴不許配件,他只能從地上撿起一把禁衛軍的劍。
他一把將聞予煙拉到身後,同一旁同樣拿着武器的楚珩道:“別離我太遠。”
“放心。”楚珩點頭,握緊身後人的小手,輕聲安慰被嚇的顫抖的季蘿:“季蘿,聽我說,絕對別放開我的手,我會護好你。”
季蘿顫聲道:“好、好……”
這群人雖一進門便目標明確的衝著太子三皇子來,其他人都不看一眼,但一旦靠近了他們,便會將兩人附近之人全部殺害。
所以將季蘿和聞予煙放在一旁是極為不安全的。
楚珩武功高強,蕭辭淵更是不必說,兩人如殺神般,小心翼翼地護着身後人,擊退攔路死士。
死士知曉蕭辭淵武功極高,圍着他的人更多,蕭辭淵捏緊聞予煙的手,冷冷地掃視面前的死士。
他道:“月兒,別放開我,我們這就出去。”
聞予煙素白的衣裙上沾了許多鮮血,有死士的,也有蕭辭淵的。
蕭辭淵很強,但螞蟻咬死大象,人多了他也討不了好,更別說還要護着身後的聞予煙。
聞予煙眸光暗沉,壓了壓眉尾。
蕭辭淵,你可真是個傻子……
就在蕭辭淵將她單手抱起,一劍劃過死士的脖頸之時,一個死士從側面破開空氣,直直刺向蕭辭淵。
聞予煙幾不可察地同死士對視一眼,將掩藏在深處的內力匯聚於胸口,一切準備妥當不過幾個呼吸間。
隨即,便是聞予煙尖聲喊道:“小心——”
——“噗嗤!”
劍刃刺穿聞予煙的胸膛,甚至穿透了身後的披風,素白的衣裙順時綻開一朵鮮紅的血花,刺疼了蕭辭淵的眼和心。
蕭辭淵驚怒:“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