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保她
卻說海嬤嬤派去稟報此事的奴婢明珠，此時已進了長春宮……
因是趕着過來的，她熱得滿頭大汗，汗水直滴入眼睛，又澀又癢，她也沒留心看周圍的情形，便直衝沖地往正殿去，幸而廊下的玉清小跑過來攔住她，“你做什麼去？”
明珠這便將針工局裏的情形同他說了，玉清立即拉了往東邊廊上去，朝東梢間努了努嘴，明珠循着望過去，正望見福全公公在屋裏吃茶，立時明白過來，壓低聲問：“皇上怎麼來了？”
“皇上想什麼時候來便什麼時候來，這是你我能過問的？”玉清看傻子一樣看她。
明珠不好意思地笑笑，老老實實站在檐下等候。
不多時，梢間內飄出幾聲女子的嚶嚀，聲調拐着彎兒似的，直撓得人心痒痒，檐下站班的奴婢都羞紅了臉。
一刻鐘后，雲收雨歇，屋裏叫水，玉清親自端了水進去伺候，不多時又喚了明珠進去……
屋裏燒着地龍，溫暖如春，掐絲琺琅香爐中升起兩縷白煙，散開……龍腦的清香，混雜着某種甜腥味兒，熏得人醉。
皇帝躺在裏間的落地罩炕上，秋香色真絲簾幔委垂在地，遮擋着室內春光。
惠妃已出來外間，正歪坐在貴妃榻上，將滿頭烏髮攬在一邊，用四指輕輕梳理着……她面上紅暈未消，目光繾綣溫柔，身上攏着件白狐大氅，露出半邊香肩，脖頸和鎖骨處那一片瑩白，直把這身雪白的狐狸毛都壓下去，風情萬千，令人不敢逼視。
“針工局那兒又怎麼了？”惠妃的聲調軟軟的。
明珠紅着臉，低着頭，將東廠跟海嬤嬤搶人的事兒向她說了。
惠妃梳理烏髮的手微微一頓，輕笑了聲道：“一個小奴婢還金貴起來了，先去外頭等着罷，”幾人應是，這便卻步退了出去。
之後惠妃又回到內室，她見皇帝已穿好中衣，嬌嬌哼了聲，直撲進他懷裏，白狐大氅滑落在地上，露出她堆雪般的一身肉皮兒，“皇上都多久沒見臣妾了，來了也就待一會兒，不成，臣妾不許皇上走，”一面說一面又去褪皇帝的中衣，皇帝笑着喚了聲“嬌嬌兒”，便又抱着她倒在床上……
惠妃使出百般手段逢迎他，屋裏漸漸又響起羞人的呻吟。
兩刻鐘后才又停下，皇帝饜足地抱着她，揪了一縷發在手中把玩，惠妃則在他胸口畫著圈圈，嬌聲嬌氣道：“皇上，臣妾今兒心裏不自在。”
“不高興了？”皇帝屈起食指颳了刮她的臉頰。
“東廠那群奴才不把臣妾放在眼裏，”而後她便將東廠與她搶蘇禾的事兒說了，皇帝不以為意，“你換一個使就是，奴才多得是。”
“可臣妾就想挑個針線活兒好的，那奴婢前些日子還給皇上您綉了個荷包呢，能入皇上您的眼，可見她在針線上的能耐。”
皇帝蹙了蹙眉，惠妃不說他險些想不起來，這會兒想起來先就想到蘇禾那身細膩的肉皮兒，可惜她身子像小雛雞似的，全不如惠妃抱着軟和，他道：“綉活兒確實不賴，只是她犯了什麼事，東廠為何拿她。”
“說是跟內官監沈公公的案子有關，臣妾也納悶兒呢，她一個小奴婢能跟這案子牽扯上什麼干係，怕不是後宮有人徇私，想借東廠的手除了她！”
皇帝明了她的意思，後宮爭風吃醋鬧出來的事故他見過不少，真說不定是有人看蘇禾伺候了他一日，打翻醋缸，授意東廠抓人的。尋的還是金磚案的由頭，也是可笑，與這案子有牽扯的，都是工部和司禮監手裏有實權的，怎會扯進進這樣一個小丫頭？
“後宮沒一個叫朕省心的，只有嬌嬌兒懂事，”皇帝說著，溫柔地撫了撫惠妃的肩。
“臣妾自是事事都為皇上着想，之所以想把她調來，也是看她生得好，待過幾年長開了，只怕臣妾都及不上她呢，那時臣妾與她一同侍奉皇上，豈不好？”
這話要從其他妃嬪口中說出來，皇帝不會信，可惠妃說出口他卻深信不疑，因惠妃確一向大度，不僅不吃醋，還給他薦美人，譬如幾個御前女官便是她薦上來的，各個貌美豐腴，又溫柔小意，深得他的心。
皇帝低頭在她唇角啄了一口，“依你，都依你，只是嬌嬌兒要替朕好好調理那小奴婢，她雖相貌不俗，床上卻是根木頭，沒點兒趣味，遠不及你。”m.
惠妃來不及答他，唇便被堵住了……
卻說針工局裏，蘇禾等得心焦如焚，每分每秒都彷彿在油鍋里煎炸，偏臉上還不能露出來，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來稟說黃公公到了。
蘇禾納悶，黃公公？難道是司禮監的黃程黃公公？這又跟司禮監有什麼相干？
不多時，果然是黃程過來了。
徐公公和左少監等人忙又讓了坐，沏茶上點心，好一通忙活。
其實黃程是聽見消息急急趕來的，他一早打的算盤便是把蘇禾攥在手心裏，將來好借她耍弄沈闊，上回皇帝命蘇禾綉荷包他阻止不了，這回又要調去惠妃宮裏，他可不答應，惠妃同沈闊的交情他清楚，到時再要拿這小姑娘就不是易事了。
於是黃程一來，便幫着小李子向海嬤嬤施壓，又是勸她另挑個奴婢上去，又是威脅她此案事關重大，惠妃娘娘卷進去反而害了自己，不如趁早撂開手。
海嬤嬤只不言語，就等着明珠回來，等來等去卻等來了謝嬰，而明珠連個人影也沒有。
謝嬰面色不耐，上來連坐也不坐，直命小李子：“把這奴婢押走，惠妃娘娘那兒，咱家待會兒親自去解釋。”
謝嬰直接聽命於皇帝，僅次於沈蓮英，海嬤嬤不得不讓他三分，於是一句也不敢再多嘴，眼看着小李子把蘇禾從她身後拉出去。
小李子手勁兒極大，蘇禾被抓得胳膊疼，卻也只能由着他拉出門，外頭看熱鬧的眾人立即作鳥獸散，直跑進直房裏，隔着窗欞偷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