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
蘇靨星說完，又有點後悔。
劉姐哪裏肯讓她改主意，當下就打電話過去，和節目組聯繫，敲定了簽約時間。
“行了，”她邊打電話還邊揮手，“沒你的事了，先回吧。”
“叫我來就為這個？”
“不為這個為什麼。”劉姐不和她說虛的，看看蘇靨星，“行了，還想賴在我這怎麼著？趕緊回去，做個面膜，早點睡，明天還有個廣告要拍呢。”
蘇靨星被她趕得悻悻，不過看劉姐另個手機又響了，也不去打擾她，果真開門出去。
已經夜晚，辦公室大都沒人了，小助理坐在廊邊的一張條凳上，對着手機敲出了殺父仇人的氣勢。
“幹嘛呢，小安，誰惹着你了？”
蘇靨星過去，小助理抬頭，帶着黑框的臉上還帶了殺氣：“還不是秦…呃，星姐。”
她忙站了起來。
這時蘇靨星卻已經看到了她的手機屏幕，亮着的屏幕停留在一則新聞上。
配圖是秦露荔去年的獲獎照，她穿一襲Prada黑色弔帶長裙，手握金曲獎盃朝台下示意，金色獎盃和她臉上重金屬風格的煙熏妝形成奇異而和/諧的感覺。
下面一行字：
［秦露荔否認了“小靨星”的稱號，表示蘇靨星是她在圈內很尊敬的一位前輩，前輩沒有獲獎而她獲獎了，說明在音樂這個領域不是看資歷，而是看實力。並表示，在今年的金曲獎，她也依然會全力以赴，不會因為壓力而放棄角逐。］
“星姐，你看她說得多過分！”小助理道，“明明從出道起就拉着您炒作，什麼小靨星、什麼歌壇另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好，現在拿獎了，就開始否認了，踩着您給自己抬咖，說您實力不如她，還暗示你倚老賣老打壓她…”
小助理不忿地“呸”了聲，咕噥：“明明年紀比你大，老菜幫子刷綠漆…”
蘇靨星原來還有些不快，聽小助理這麼一說，瞬間就笑了出來，點她：
“你啊，你這張嘴可真損。”
“我說的都是實話嘛。”小助理扁扁嘴，“而且，星姐，你不知道，她蹭你的熱度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把主意打到陸哥身上…“
她點到微博熱搜。
蘇靨這才發現，秦露荔居然點贊了陸野微博，還秒刪了。
不久之後，就發了條聲明，說是手滑，表示自己是陸野的粉絲，期待有一天能和他合作。
而同時，有一些野生營銷號突然冒出頭來，遮遮掩掩地放出一條消息。
［從圈內朋友聽來的小道消息，聽說影帝有個戀綜要上，合作嘉賓就是秦露荔。］
因為關聯陸野，話題度一下子上來了。
要知道，陸野現在的熱度可是國民級的。
入行六年來，每年兩部電影，部部拿獎，全華國上下就少有沒看過他電影的——
這人演電影就一個字：靈。
彷彿是電影裏的人物靈魂出竅，附身在他身上，他可以演年少失祜的市井流氓，也可以演高貴矜傲的貴族公子，可以演浪漫至死的詩人，也可以演縱橫沙場的將軍…
就沒有他不能演、演不像的。
而這樣一個老天爺賞飯吃的演員，有點任性也是正常。
陸野是出了名的懶。
他粉絲天天在微博嗷嗷待補，催着“哥哥多多營業“，可偏偏他只有在宣傳時才會高興動一動他那根金貴的手指，發個營業博，平時基本神隱——以至於他隨便發條微博都能上熱搜。
[假瓜。影帝這個咖位會上戀綜？Excuseme？拜託，影帝連配合宣傳的綜藝都不怎麼上。]
[秦蹭蹭真能蹭。]
[可這細節那麼多，有點真哎，觀望…]
隨着秦粉、陸粉，還有路人加入討論的越來越多，話題立馬就爆了。
陸野粉絲、秦露荔粉絲，甚至無數路人加入，熱烈討論。
#陸野戀綜#、#秦露荔陸野#、#秦露荔秒刪#一下子躍居前三位，後面都跟着一個“沸”字——
比#秦露荔蘇靨星#還往前了十位。
“好厚的羊毛啊。”
蘇靨星驚嘆。
只是個還沒證實的消息而已。
小助理沒聽清：“星姐，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
蘇靨星將手機還給她，見小助理還忿忿，不由好笑。
“走了，回家。”
她道，邁步往前走。
包裹在灰色運動褲的一雙腿纖細筆直，白色運動鞋落在瓷磚，有種青春活力。
小助理頓了頓才追上去：“星姐，你是不是知道些內幕消息？”
她喋喋不休：“你不知道，陸哥粉絲群都吵翻天了…陸哥怎麼可能上戀綜呢，他平時連綜藝都不上，可是他工作室也沒出來闢謠，難道是真的，可為什麼要和秦露荔？兩人站一起不是兒子和媽嘛……”
蘇靨星頓住腳步：“小安啊。”
小助理：“啊？”
蘇靨星食指在嘴唇比了下：“噓。”
她笑，一雙眼睛似乎蕩漾了星光。
小助理懵了懵，立馬忘了剛才的問題，“哦哦”兩聲，拔腿跟上去。
“星姐，您等等我！”
*
蘇靨星重新上了車。
黑色車身低調地匯入車流，沿着驪景路，一路往青山灣開。
在經過一處紅綠燈時，保姆車停了下來。
路燈穿過車窗照進來，蘇靨星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公交站前亮起的燈牌上，陸野雙手插兜，撩起一雙眼皮向她看來，滿城的煙火都像湧入他那雙顏色偏淺的瞳仁，有種雋永的溫柔。
蘇靨星望着那張臉，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陸野時的場景。
那是一個暑假。
她剛高考完，和沈妍大吵一架，就跑去了表弟家。
表弟在上課，她替舅媽將切好的果盤送進去，一開門就見到了坐在窗前的陸野。
夏日熾熱的陽光透過綠葉和白色的窗紗，落到少年的白襯衫上，給他鍍了層淺色的柔光。
那是蘇靨星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這麼好看的人。
如希臘神話中掌管光明的阿波羅，或水邊自照的少年納西斯，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切關於美的意象。
陽光留戀地在他身邊盤旋。
似聽到動靜，少年抬起頭來，先是一愣，旋即朝她一笑。
於是，那陽光也就落進他的眼睛，那比普通人淺了一度的瞳仁像突然落了滿天星。
蘇靨星當時就聽到了心間花開的聲響。
那時她才知道，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一見鍾情。
而後來，她更知道，陸野那雙叫桃花眼。
一笑盪人魂。
…
紅燈轉綠。
蘇靨星收回思緒，不再看那燈牌。
保姆車駛離路口。
蘇靨星住的小區靠近青山灣，是驪景華都新開發的高端樓盤。
物業費高，但安保條件不錯，她看中它安保，在這買了套兩百多平的公寓，平時沒事時喜歡到這兒來。
保姆車駛到樓下，蘇靨星下車。
小助理和司機未跟上，兩撥人在樓下分別。
蘇靨星提着包上電梯。
二十六樓。
指紋解鎖。
隨着“叮”的一聲，門開了，蘇靨星還沒站穩，就被一個軟乎乎的身體迎面撲到，薩摩耶熱烘烘的大腦袋一個勁兒往她懷裏拱，拱得蘇靨星發癢。
她笑。
“好了，好了，大爺，陸大爺，停！停！別鬧了。”
“讓我站穩一會兒。”
陸大爺沒停，兩隻前爪扒拉在她身上——若非蘇靨星常年呆在健身房，恐怕當場就要被這沉重的愛壓趴下。
她笑着摸了把陸大爺的狗頭。
“好了，退。”
蘇靨星做了個退的手勢。
陸大爺立馬退了一步，兩隻前爪蹲地，一雙眼睛烏溜溜地看着她。
耳朵悄悄變成了飛機耳。
“不摸，不許勾引我。”
大約是想起它的前主人，蘇靨星有點不想摸。
是的，陸大爺是陸野的狗。
確切的說，是兩人一起養的狗。另外還有隻棉花面紗犬，陸野取的名，叫蘇公主。
後來兩人分手，狗也就分手了。
她喜歡大的，就選了蠢蠢的大爺。
陸野喜歡小的，選了嗲兮兮的公主。
聽起來十分可笑。
但其實一點兒也不可笑，她現在還記得看到大爺旁邊空了的公主窩時的心情。
只有這陸大爺，不習慣了一天，第二天就樂顛顛地對着她跟前跟後了。
陸大爺對蘇靨星的怨念一無所知，還在努力將自己粉絨絨的飛機耳往她手裏塞。
蘇靨星對上它的眼睛。
好吧。
狗狗它能有什麼錯呢。
她擼了把大爺的耳朵。
“大爺，跟我進屋。”
蘇靨星換了鞋，趿拉着毛絨拖進去，陸大爺晃着尾巴興奮地跟上。
隨着蘇靨星進入，燈“啪地”亮起。
一室柔和的光氤氳，香薰機打開，深藍色窗帘徐徐往旁邊去，一地的月光照進來。
蘇靨星趿拉着鞋去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水，客廳桌上貼了張紙，鐘點工阿姨寫道：[蘇小姐，不知您什麼時候回來，晚飯在冰箱裏。]
蘇靨星將紙條搓了搓，丟到垃圾桶，又去冰箱裏取了晚飯出來。
說是晚飯，其實只是可憐的一小團糙米飯，一碗蔬菜沙拉，以及幾片水煮雞胸肉。
蘇靨星對這樣的晚餐已經習以為常。
藝人有上鏡需求，對食物的攝入比普通人要更加嚴格，過油過鹽都不行。
蘇靨星愛美，自然不願在鏡頭裏看到自己水腫的臉，所以總是嚴格控制飲食，一絲不苟執行。
沒滋沒味地吃完一頓，蘇靨星將碗筷堆到水池裏，阿姨明天會洗。
而後趿拉着鞋去浴室沖了個澡。
沖完澡出來，披着浴袍躺在沙發上敷面膜。
音箱裏流淌着德彪西的月光。
蘇靨星閉着眼睛，腦袋裏亂七八糟的念頭這才一清。
陸大爺蜷縮在她腳邊。
她嘆：這才是生活啊。
可有人不讓她生活。
不一會，茶几上的手機震了震。
蘇靨星睜開眼睛。
拿過手機，發現是閨蜜程茉發來的微信。
［好一朵茉莉花丫：卧槽，小星星，那姓秦的□□崽子居然是我野哥的白月光？真的假的？］
白月光？
蘇靨星一雙眉蹙了起來。
似想到什麼，她點開微博。
卻見經過短短時間的發酵，秦露荔和陸野搭檔上戀綜的消息已經愈演愈烈，連戀綜的名字都被扒了出來，甚至還有神通廣大的網友扒出了秦露荔和陸野早年曾經主持過同一個新年會的消息。
［據可靠消息，秦露荔比陸野大三屆，兩人還共同主持過清北的新年會。]
後面附了一張晚會大合照。
陸野在合照里一眼即見，眉目淡淡，俊拔高瘦。
旁邊站着的就是秦露荔，黑髮黑裙，腰間還飾了一朵玫瑰。
［抓住一隻清新路哥！］
［所以，秦居然是清北畢業，和陸野是校友？］
［不能吧？要是真的，之前通稿發那麼勤快，怎麼會藏着掖着？]
[內部消息，陸野是清北金融系，王牌專業，秦就是藝術系，加分進去的。］
［那也了不起！要知道學渣如我，就算後面加個0都進不去北清的門呢。］
［不，我在意的是合照上，黑裙，黑髮，玫瑰…大家有沒有想起什麼？]
[挖槽，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了，我找到了。］
有人在下面po了一張紙片。
那紙片上有一段字，以鋼筆寫就，筆墨橫姿，勁瘦骨立：
[……
第一次屠殺之時
你用甜蜜的口吻
以謊言和吻狡飾
我們在廢墟相擁
使荒誕生出玫瑰
焦土長出綠洲
……
愛焚燒於烈火
黑髮絞殺出惡
黑裙衍生成罪
渴望如肆虐的荒原
我跪下雙膝
顫抖着親吻親吻孕育玫瑰的荒原
染血的夜鶯在歌唱
或死於愛的黎明
……
]
整段像是哪裏抄來的一首詩或歌詞。但引起人注意的，卻是紙片角落用鋼筆畫的一副畫。
黑髮黑裙，裙間一朵盛開的玫瑰。
並無五官，可寥寥幾筆，卻浸透了繪畫之人的情感。
而當初這張紙片被爆出來，還是在清北吧，據說是陸野上西方文學史時，從書里掉出來的，后被撿到的人po到了校內網，之後又從校內流傳到網上。
再後來，所有人都知道了：
影帝陸野心裏有個白月光。
為了這白月光，除了拍戲什麼都懶的少年竟然抄了一首詩，還偷偷畫了一幅畫。
蘇靨星的目光落在那張紙上。
她知道這不是陸野抄的詩。
陸野會填詞，她出的第一首歌，歌詞還是陸野填的。
這首應該也是陸野所寫。
這張紙片爆出來時，她已經跟陸野分手了，但因為這，她還特地將他從黑名單里拉出來，狠狠罵了他一頓。
罵他吃着鍋里的，還想着碗裏的。
陸野大概是心虛，居然沒回嘴，蘇靨星暢快罵完，乾脆掛斷，重新拉了黑。
不過…
秦露荔是陸野白月光？
她怎麼不信呢。
蘇靨星拉回注意力。
卻發現公眾基本都信了。
後面評論簡直失了控，居然還有扯到她的。
她粉絲還在底下和秦露荔粉絲打嘴架。
[所以，我家大荔真是影帝的白月光？果然，優秀總是會和優秀相遇，不像某人。]
[難怪連綜藝都不上的影帝會上戀綜，原來是為了和白月光在一起。]
[一切以陸野工作室官宣為準，拒絕倒貼，拒絕捆綁。]
[拒絕母子檔。]
[噗，樓上太毒。]
[秦粉真是臉大如盆，我去穿個黑裙子別個玫瑰，是不是也要說我是影帝白月光？平時都不照鏡子的嗎？]
[hmm要說般配，娛樂圈裏光從臉能和影帝匹配的話，只有蘇靨星了吧？]
[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蘇靨星才是白月光？]
[星粉想屁，誰不知道你家主子和影帝不合，相看兩黑臉。這大餅就是掉到秦媽身上也不會掉你星身上。]
就在所有人都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秦露荔上線，發了條微博。
秦大荔要努力呀V：[多謝你與我相遇。]//@《我們在一起》V，並快轉了節目組剛發的一條宣傳博。
這下，網絡上頓時炸開了鍋。
[官宣了！官宣了！我家大荔真爭氣。]
[卧槽…真上戀綜？那影帝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