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回 城門樓里議退兵
卻說孫堅自那日糧盡退兵，便先引從騎星夜急奔魯陽。待見中軍袁術，也不行禮，只怨道：“眾將士前方浴血，將軍何以不發糧秣？”
袁術自知禮虧，故見他刀甲未卸、來勢洶洶，也不怪罪失禮，只起身道：“文台莫要着急，且先入座我等慢慢計較。”
孫堅本是急躁性子，此刻又身負羊安約定，自然理會不得袁術。只抽出腰間古定配刀，
蹲下身子，在地上比劃到：“將軍請看，今袁并州陳兵河內，虎視河南；羊冀州兵出黎陽，激戰五社津；曹奮武先克滎陽，再攻成皋。而我攻大谷，以成合圍。料那董賊四顧之下，定無以為繼。則大事可成，王室可定矣。值此成敗之際，奈何…奈何…哎！”
那孫堅雖是快人快語，事以秘成的道理，倒也瞭然於胸。是故，並未透露羊安全盤計劃。
而那袁術心中，雖也貪討賊之功，卻更忌孫堅趁勢做大。只不過礙於當面，不好明說，只道：“文台當世猛將，每戰身先士卒。而今非昔比，西軍驍勇善戰，胡軫西州名將。吾惜文台之才，唯恐有失耳。”
孫堅雖莽，卻哪裏看不出他惺惺作態。心中冷哼一聲，只念：哪裏是甚恐我有失，分明便是聽信讒言，恐養虎為患。遂不客氣道：“堅與董賊非有骨肉之怨也。所以出身不顧，上為國家討賊，下慰將軍家門私仇。將軍何以受譖潤之言，還相嫌疑？”
袁術見孫堅看破，急道：“欸，文台誤會，文台誤會了。”
“既如此，還請將軍發我糧秣，復討大谷。”孫堅說罷，單膝跪地抱拳。
…………
洛陽城，急風驟雨如期而至。
董旻、李儒之死，早教董卓失了理智。領軍至洛陽城外二十里，不過駐紮二日搭建攻城器械。便開始強攻中東門。
本來，羊安大可於兵臨城下之前，帶着傳國玉璽與東觀、蘭台的珍籍孤本退往孟津。
然身在此中，方知身不由己。一來興師動眾，最終若不戰而走，難免失了麾下眾望。二來此事亦非比高祖昔日讓咸陽，打着討賊旗號，卻虎頭蛇尾，只怕失了天下人心。畢竟洛陽非比尋常，乃是東漢舊都。
更何況爭強好勝之心人常有之。機會難得，羊安自不願錯過會一會此時王朝最強兵的機會。
然而，他終究還是低估了那般自黃巾至今，東征西討的百戰之師。開戰不過一日，便險些丟了城頭。直教懷疑五社津前，太史慈如何抗衡良久。
也是，太史慈麾下武械、甲具精良，又皆訓練將滿足年，甚有昔日中山拒張燕、戰張舉之老兵。乃真正冀州精銳。
而羊安麾下，除劉備召回的討黃巾舊部，多入伍二、三月便匆匆潛伏洛陽之新丁。故其戰力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熬到黃昏罷兵。羊安與董卓合謀聯軍的謠言及賈詡退出小平津的消息，又自城外偵侯傳來。
羊安曉得，賈詡已然見破謀划。擺出請君入甕姿態，便是要河內聯軍生出猜疑之心，好教不敢輕易南下！只嘆：賈文和果然名不虛傳。心中退意悄升，遂召城中諸將議事。
“觀今日之戰，賊軍攻勢如潮，洛陽恐不足守。幸賊兵少，十二門不得兼顧，屬下請議暫且退兵孟津，再做打算。”
郭嘉性愛行險，智計百出。今日首當其衝議退。稍有眼力，恐不難看出，此即羊安之意。卻不知，退兵亦是郭嘉本意。深入腹地，奇襲洛陽，本就兇險無比。而今之局面，他雖未必無有應對之策，卻實不願自家外甥再冒九死一生之險。
卻不料，堂下偏就有個沒眼力的，沉聲道：“好端端，軍師怎提退兵？”
眾人尋聲望去，見正司馬張飛。卻見他打量一眼郭嘉，又拱手朝羊安道：“使君，天下皆起，討伐叛逆。而我等出生入死，方才拔得頭籌。今賊不過攻城一日，勝負未料。而四方之兵，正往援馳。何故憑白讓出洛陽？軍師若是貪生怕死，只管叫他自往孟津便是。我等自與洛陽共存！”
經年接觸，羊安早知張飛性莽不錯，卻非野史演義一般有勇無謀。此刻說話，雖似明指郭嘉，未畢無有暗諷之意，心中於是稍有不悅。
身後許褚早知主公有退兵之意，護主心切之下，卻先大喝一聲：“大膽張飛！”
席間劉備見狀，遂忙斥道：“翼德休要胡言。”又拜羊安道：“益德無狀，使君休怪。”
張飛性本剛烈，本自不容許褚呵斥。正待發作之時，突聞劉備訓斥，不敢放肆，只得悻悻道：“既不容我說話，使君何必相召議事？哼！”
前後對話，非與羊安，那張飛卻半句不離使君二字。直教羊安份覺份刺耳，心中於是愈感不悅。
然他終非官場新手，遂顏悅色道：“觀今之戰，西軍驍勇，非冀州新卒可力敵也。張司馬既一力主戰，不知可有退敵之策？”
“何須力敵，我等只需堅守數日，待關外援軍殺至。且看懂賊走與不走！”
羊安聞言，與郭嘉對眼示意。
郭嘉會意，正欲說話，卻聞劉備又先斥道：“益德莫要信口開河。今子義將軍與賊偏師激戰五社津，而孫豫州、曹奮武皆被阻於關外，一時之內如何援馳？”
張飛又問：“那河內袁紹如何？今刺史據孟津，平津又無守軍，何不引他入關？”
“談何容易？”劉備輕嘆一聲，搖頭又道，“董賊之計，若只止於謠言，那袁并州未必輕信。然平津守軍棄城而走，定然教他相疑，不敢發兵。”
張飛又被否定，也不惱怒，稍作思慮，又問：“董卓先戰五社津，再戰洛陽，糧秣必缺，需左右縣城補給。二哥前番斬董旻之時，獲戰馬近千，何不使他領一支騎兵斷賊糧道？”
郭嘉見劉備凝眉深思，遂道：“此事不妥，騎步天差地別，恐反猶不及。再者，我等孤軍深入，四面為敵，分兵得不償失。何況，河南八關之內，另有成皋、緱氏、偃師、新城、河南、谷城、鞏、平諸縣。關司馬可斷幾處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