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再懟你
“臣阮大鉞參見王爺千歲。”
朱由檢和藹可親笑眯眯的對他道：“你給我算算，五千門紅衣大炮，需要多少銀子，需要多長時間能鑄造完畢？”
阮大鉞立刻聽出了，這個小王爺要整袁崇煥的意思，當時那是打了雞血一般侃侃而談：“現在工部，一門紅衣大炮的鑄造本錢是四千兩，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哈。”
就這一聲哈，嚇了君臣一跳。你一個堂堂的大員，怎麼一驚一乍的如此不穩重。
“微臣計算出來了，五千門，需要白銀本錢，是本錢哈，合計整整兩千萬兩。而且還要在這筆錢就位的情況下，也需要十年才能完工。”
這個時期通過科舉考試上來的官員們，對於八股文那是駕輕就熟，但對於算數卻是兩眼一摸黑，但對錢那是敏感的很叻。
當時聽說五千門大炮，沒有感覺到什麼壓力，結果一聽這是兩千萬兩銀子，當時滿殿大嘩。
朱由檢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然後扭過頭詢問戶部尚書魏大中。
“請問魏大人，戶部用多少年，能給出這些銀子？”
魏大中黑着臉道：“現在每年戶部的財政收入是，不足五百萬兩。（這時候有魏忠賢在，財政要比崇禎時期寬裕一點。）就算停發所有官員的俸祿。”
當時滿殿大臣一致暴怒，農民工的工資不能拖欠，那麼我們這些官員們的工資就能拖欠嗎？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逼視向了這個作妖始作俑者袁崇煥。
“如果再停發全國，包括遼西在內所有的五年軍餉——”
那些重臣們，就一哆嗦。
現在大明的軍隊軍餉已經朝不保夕，一年發不上半年，各地軍隊嘩變時有發生。你這要是再停發他5年，在座的諸位腦袋早就被那群丘八砍光了。
“停止大明一切的運作。需要五年。”
朱由檢就對着袁崇煥一端小肩膀，一攤手：“您要的這些大炮恐怕是要泡湯了。”
袁崇煥實在是沒想到，就這麼簡單的一繞，就把自己那宏偉的戰略計劃裝備計劃，算是徹底給繞泡湯。
如果自己繼續堅持，不要說別的人，就這大殿內的這群官員們，就能群起而攻，直接掐死自己。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朱由檢就再次說道：“咱們先不談大炮的數量如何，什麼時候能夠裝備上，到時候是不是熱狗都涼了的問題，也不說大炮威力如何，但那紅衣大炮每一門都幾千斤重，守城還行，野戰能行嗎？”
這一問，就再一次打在了腰眼命門上。
袁崇煥已經沒有了底氣：“守城可以，野戰不行。”
看來這個小傢伙懂得大炮，在專業人士面前，袁崇煥也不敢強詞奪理了。
“這不就得了，建奴鐵騎鋪天蓋地而來，他們在你的火炮射程之外，將你們團團圍住，讓你的大炮失去效力，然後斷你的糧草食水，你將怎麼處理這件事？”
袁崇煥臉上的冷汗就下來了。
朱由檢不管他，繼續發揮崇禎那種刻薄的性格：“而你對外求援，建奴圍點打援；而你一旦殺出，建奴就呼嘯着衝過來與你混戰。到那時你又將如何應付？戰也戰不過炸也炸不到，你的城能守衛多久？”
然後又衝著袁崇煥冷冷一笑：“我的指教完了，你們繼續。”然後就又躲到了自己哥哥的後面，做個旁聽生。
大殿裏變得鴉雀無聲了，即便是一項看中袁崇煥，對他保持樂觀的天啟皇帝，也都鎖緊了眉頭。
其實天啟皇帝對軍事還是有一定的見識的，就是他最早支持毛文龍，在皮島建立東江鎮，讓他和遼西成為犄角之勢，讓后金的後方不得安寧，不能全力功明。
本來他的打算是用這個敢打能主動打的袁崇煥，做遼東巡撫，和時不時主動出擊的東江鎮毛文龍，南北配合，一步一步削弱后金，扭轉整個遼東戰爭的局勢。
結果被自己的弟弟這樣一步一步的分析下來，天啟算是看明白了，袁崇煥的這個大炮策略，根本就不可行，行不通。
但是他還不死心。
將身子靠在了椅子背上：“足糧足兵，可以的。袁愛卿在兵糧都缺的情況下，還能有寧錦大捷呢，何況其他。”
天啟再提寧錦大捷，那目的是很明顯了，那就是告訴諸位，這個袁崇煥可是有大功的。按照功勞，該賞賜提拔，這是為袁崇煥上位遼東巡撫做鋪墊。
於是，滿殿大臣紛紛議論。本來是閹黨的，死命力薦。本來是東林黨，立刻調轉風向，拚命阻攔。
這下，滿擰。
不過閹黨抓住寧錦大捷，是實實在在的擺在那的功勞。
而東林黨人只會夸夸其談，卻是言之無物。
於是，在集英殿裏，再次開吵。
雙方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天啟卻扭頭詢問朱由檢：“皇弟，你對這事怎麼看？”
就這輕聲一問，當時讓滿殿群臣立刻停止爭吵，一片驚愕。
這時候，楊林站出來大聲道：“萬歲，袁大人的職務，是國事。國事當問群臣，親王不得干政。”
天啟一笑：“這不算干政，這只是朕問問兄弟的意見罷了。家國家國，國家是我們兄弟的，家裏事問問兄弟，正常的很嗎。”
大家更加驚愕，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是你們兄弟的，這不是明顯的慫恿弟弟奪位嗎，這還了得？
這時候，兵部尚書田吉一見，趕緊站出來：“萬歲，江山是萬歲的江山，信王當避嫌。”
難得的在這一點上，兩派竟然有了共同點。
大明的官員傳統就是有謀反恐懼症，就是要想盡一切辦法，將可能的謀反，都掐死在萌芽里。
但今天這個共同點卻有本質不同。
東林黨出發點是國本正統。而閹黨的出發點，卻是今日一早，朱由檢暴揍魏忠賢。
明顯的，朱由檢和閹黨不是同類。
正在兩面吵吵的時候。朱由檢咳嗽一聲。
官場咳嗽可不是要吐痰，而是要有談吐。告訴大家，先別吵吵了，我有話說。
大家聞聽，當時打住趕緊給機會，以為朱由檢要謙讓，然後滾蛋。
結果朱由檢施施然走到了台前，卻不對群臣，不對皇帝，而是又圍着袁崇煥轉了一圈。
當時群臣不明所以，袁崇煥被看的發毛。問不招惹你了，這你怎麼又沖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