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隻手遮天 第四十四章 魔道
交河掃視左右,厲聲問:“我等皆是鄭國甲士,鎮守邊關乃職責所在,可容外藩踏足鄭國山河否?!”
聲聲震耳,千名甲士聽的頓時胸腔劇烈起伏,齊齊吶喊:“不可!”
“既不可,那豈容迦拿人在此撒野?!”交河如鷹的眸子凝視前方,“甄將軍去了,皇天厚土,凡我鄭國鐵騎所到之處,皆是我鄭國疆域!外敵當前,明辨是非。而今在下僭越,承繼甄將軍遺志,代行都尉大人之令,抗擊外藩,震我鄭國天威!!!”
千餘名甲士聞聲皆是熱血翻湧,登時齊聲怒吼:“呼哈!!!”
交河勒緊韁繩調轉馬頭,戰馬打着響鼻,他將鋼刀直指前方,厲聲怒吼:“隨我!出擊!駕!!!”
那一面面鐵盔被扯下,裹住面龐,韁繩被勒緊,千餘名鐵騎發起了沖勢猛烈的突擊!
濕漉漉的細沙在馬蹄起落間飛濺而起,啪嗒啪嗒,雨聲驟急,馬蹄聲漸漸融入其中,猶如混為一體。千名甲士在交河的帶領下,沿着沙丘向下疾馳飛奔!
“呼哈!”
“呼哈!”
天巔炸起怒雷,暴喝聲如雷鳴劈落,鐵蹄亦然如雷。他們猶如一股從昏暗黃沙中湧出的暗流,帶着漆黑的森然殺意,霍然沖入戰場!
“長矛!!!”迦拿戰士早就等的內心焦急,見到襲來的鋼甲洪流,頓時燃起一股澎湃的戰意,“長矛!!!”
無數根長矛被架起,對準衝刺而下的吹角營鐵騎!
“長矛!”交河大聲咆哮,“長矛!”
鐵騎甲士們在奔馳間拿起橫跨在馬腹邊的長矛,對準了下方據守的迦拿戰士!
長矛對長矛,就見交河當先疾馳,面對架起的拒鹿毫不在意,他轉動手腕環繞韁繩握緊,用力一揮,戰馬登時嘶鳴着衝撞向拒鹿,隨即竟猛地將其生生撞開!
轟!
鋼甲洪流猛地衝散拒鹿,手中的長矛在勢大力沉的沖勢下帶動前所未有的力量,也快過了迦拿戰士的長矛,搶先刺入敵人的胸腔!
只是一瞬,成排迦拿戰士皆被生生刺穿身軀,旋即被挑飛向空中!
布日古德眼見這般震撼的情形,頓時激動地揮動彎刀,高喊着:“不能讓關內人看輕我們,我們是大漠的武士,衝鋒,武士們,衝鋒!”
面對眼前這幅情景,外寇們絕望的內心滋生出了模糊的求生慾望。同樣,見到吹角營這般猛烈的攻勢,他們驕傲自豪的內心,也顯露出了渴望廝殺的戰意!
彎刀飛舞,長矛飛射,在場面嘈雜的混戰中,外寇們重新集結隊伍,他們尤為擅長洗劫,隊形慣以一字長蛇遊動。
而吹角營不同,滿紅關的鐵騎軍隊身受艱苦訓練,甲士身披厚甲不說,就連戰馬也是鐵罩裹面的鐵甲,所以這樣的鋼鐵洪流在衝鋒時,唯有排開成錐形陣才能顯現出巨大的威力!
迦拿戰士再次集結成圓形盾陣,在行進間依靠長矛刺擊。可場面太混亂了,面對吹角營的鋼鐵洪流,圓形盾陣都無法抵擋。他們逐個被衝散,在集結,在被衝散,最後迦拿戰士索性不再集合,反倒分散開來對敵。
鐵騎在一衝之下之後,逐漸被人數龐大的迦拿戰士所阻擋,騎兵被阻斷了攻擊,馬上的戰鬥越發困難,戰馬在混亂中掙扎直立,迦拿戰士抓住機會舉矛刺殺戰馬。
失去戰馬的吹角營甲士抽出鋼刀對敵,戰鬥越發混亂,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廝殺,就在這時,交河將手指探入口中,對着天空吹起了嘹亮的哨聲。
千餘名甲士在戰鬥之餘,聞聲也紛紛吹起哨聲。
這一幕令迦拿戰士皆是生出疑惑,可戰場中聽聞到哨聲的外寇武士卻都如受到驚嚇般地渾身一顫。
他們紛紛抬頭仰望天空。
天空驚雷陣陣,大雨瓢潑,天空在片刻之際突然響起陣陣嘹亮的鳴聲,以回應那山呼海嘯般的哨聲!
“鷹!”外寇武士驚駭大喊,“是關內人的鷹!”
布日古德眸子越發冷冽,馴鷹的技藝傳自大漠,熬鷹馴養需從幼年時便開始培養,一鷹一人,這是傳統。
但是大漠之中有一個秘密馴鷹的技巧,一直被外寇右庭傳衍,不曾外傳。可自從右庭被甄毅覆滅后,這項技藝也就失傳了。
只見天空之上突然襲來一群烏壓壓的流動黑雲,無數道羽翼在獵風急雨間揮動,旋即盤旋俯衝而下,直奔戰場!
鷹!
雄鷹群飛入戰場,它們抓瞎了迦拿戰士的眼睛,啄斷他們的喉嚨,這些鷹群猶如一支軍隊,來自天空的軍隊!
無數的迦拿戰士前仆後繼,對準天空飛射出手中的長矛,洞穿雄鷹的身軀,鮮血伴着雨水漫天飄灑。
可局勢儼然大變,交河在交戰過程中帶着吹角營守住了通往大漠的隘口,布日古德也帶人有意識地向著隘口靠近,在這個過程中,交河與布日古德四目相交。
“外寇!”
“關內人!”
他們彼此眼中都充斥着敵意的仇火,可這一刻卻沒有想着殺死對方,而是將越發洶湧的戰意發泄在迦拿戰士身上。
三方勢力的屍體在隘口堆積成小山,吹角營的鐵騎甲士已然死傷大半,而外寇幾近全無。
交河砍翻一名逼近的迦拿戰士,他的坐騎已經死在沙灘上,他只能徒步向後,背部忽地碰到一個堅實的脊背。
他猛地向後揮刀,一柄彎刀與之撞擊!
“關內人,如果你想殺我,不應該在這時候動手。”布日古德用生硬的鄭國語說,“你和我的敵人在前方!”
“我會殺了你。”交河冷眸盯着他,“等我殺光迦拿人,下一個就會輪到你!”
布日古德不怒反笑,說:“那我期待與你的對決!”
而就在這時,突然一道怒漲的浪濤如遮天的大網朝着隘口襲來,頓時將所有人澆個通透。
緊接着,就聽轟地一聲!
一艘龐大巍峨的巨船飛速向前推進,所過之處皆將沙灘的細沙分隔成兩道分開的沙壑。
“太過費力。”一聲泛着清脆磁性的嗓音響起,一道黑影自船頭浮現,“我把你們都殺了,這樣不就好了嗎?”
兩人聞言都倏地抬頭望去。
巨船的船頭極高,在閃爍的雷鳴間,就見一隻瑩白如玉的手臂握着一把黑羽扇,羽扇搖動,泛起流動的浮光。
那人抬腳踏空,可卻未曾墜落,反倒像是一片羽毛,緩緩飄了下來。
這人一身黑羽衣,手持黑羽扇,衣襟上外卷着一團輕盈飄蕩的黑羽毛,擁蹙着他的脖頸。
交河抬眸細看,發現這人生的面若冠玉,眸子眨動間隱泛寒意,只是那嘴角帶着柔和的笑意,淡淡的,叫人如沐春風。
“你是誰?”交河抬刀冷視,“迦拿人,報上姓名,我的刀下不斬無名之輩!”
“迦拿人?”那人輕笑着看向交河,耐心地解釋說,“我不是迦拿人,說起來,我還是鄭國人。”
“鄭國人?”交河警惕地打量他,“鄭國人怎麼會在迦拿人的船上?”
那人蹲下身,從沙壑中捧起一汪咸腥的海水,白皙長指撥弄,海水沿着指腹淌落。
他注視着海水,說:“許多年前,我被鄭國人趕到了海上,只能與外藩為伍。”
交河凝視着他,說:“那便是流放之徒,罪有應得。你到底是誰,意欲何為?!”
那人沒答話,只是又捧起一抔細沙。
他站起來,手掌輕緩地搓揉,濕稠的細沙陡然變干,緩緩從指縫間傾斜而下,飄散在狂風中。
他注視着細沙的眼裏閃爍着癲狂的神采,嘴角逐漸上揚,勾勒出一抹笑意,這笑容本來看上去很柔和,甚至帶着甜美,可在逐漸濃郁后,莫名轉變為一副瘋狂的笑意。
“自然是回國,征四海,戰九州,登金殿,戮帝王。”他一字一句,腳步越過海水,踏上沙灘,梟視四方,說,“聚合四靈,一統天下。”
……
“你是來複仇的。”交河嗓音森寒,話一頓,突然歪着頭看着身前的男人,“你這人長的不錯,是女人嗎?征四海,戰九州,哼哼。”
原先這鼻息中的冷哼聲很輕,轉而他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所有殘存的斥候們都看的又驚又訝,這支小隊的斥候們跟隨交河多年,可卻從沒見他笑過。更沒見過的,就是冷如雪峰的他,居然笑的這般癲狂。
男人似覺得好奇,出聲問:“你為何發笑?”
他問的很認真,妖異俊美的面容上帶着濃濃的好奇。
“我笑你長的像個女人,說的話也像個女人。”交河緩緩停了笑,凝起的冷眸如陰森的雄鷹窺視,“戰九州?登金殿?戮帝王?痴心做夢,罪徒。”交河指着天空,奚落般的說,“天亮了,醒醒吧。”
“你不信?”那人佇立在急雨中看他,手中黑羽扇環掃四周,“我有百萬雄師,跨海而來,你有什麼能擋我?”
“這大漠中有滿紅雄關一座!”交河橫刀在胸前,他踏前一步,舉刀振臂一呼,“有我等雄甲鐵騎鎮守,縱使你馭百萬之師而來,也莫想踏前一步!吹角營!”
殘存的吹角營甲士皆是抬首怒視,咆哮如雷!
“呼哈!!!”
交河震聲咆哮:“我等乃是鄭國甲士,此地亦為鄭國疆土,外藩膽敢犯境,該當如何?!”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