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華陽讖言
長樂宮。
位於皇城東邊的太子居所，又稱“東宮”。
“蠢貨！都是蠢貨！”
太子蕭瑜看着一臉懵圈的齊弘，又看了一眼喜笑顏開的蕭玥，心裏暗罵了好幾遍。
“太子哥哥，這回曹家那傻子就沒理由要瑤兒妹妹下嫁了吧？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去……走啦！”
蕭玥雖然在曹府吃了虧，但她只注重結果。
逼着曹家把訂婚信物奉還，蕭瑤的婚約就解除了，這是“最好”的結果……至少她是這麼理解的。
看着她蹦跳着離開，內書房的門重新關上，蕭瑜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憤怒，舉起桌上的一隻筆洗……
“啪——”
摔了個粉碎。
“齊弘！我是怎麼囑咐你的？”
看着蕭瑜一臉陰鬱的表情，齊弘囁嚅着說道：“如果曹淵願意奉還龍血玉佩，讓他主動上奏，將玉佩交還內府……如果他不願意奉還，就讓郡主耍蠻硬搶回來……”
“現在呢？”
蕭瑜陰冷地追問了一聲。
“現在……曹沐……他說遵太子教令奉還……”
“啊……”
一隻銅水盂打在齊弘頭上，潑了他一身水……噹啷啷滾到了一邊。
一貫以謙恭儒雅形象示人的太子，從沒發過這麼大的火……內侍都躲得遠遠的，沒人敢上前觸霉頭！
“記住！不管那曹淵怎麼說，你一定得一口咬死了，玉佩是清河郡主搶回來的……和你我都沒關係！明白嗎？”
見齊弘跪着唯唯諾諾的應聲，蕭瑜心中暗暗後悔。
當初就不該派這蠢貨跟着去……
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把齊弘打發走後，蕭瑜將龍血玉佩緊緊攥在手裏，又想起九年前的一幕……
那年，蕭瑜剛剛冊封為太子不久，聽說靖國公曹盈病重，聖皇帶着太子親臨曹府“探病”。
曹盈的病榻前，“阿獃”曹沐旁若無人的玩耍着，手中握着一把短刀。
“御前持刀”可不是小事，管家想要拿走那把刀，傻小子死死攥着不放，還張嘴撕咬……
聖皇覺得傻小子有趣，隨手拿了龍血玉佩去逗他，問“換不換”。
曹沐竟然接過玉佩把玩了一會兒，隨後朝着聖皇磕了個頭，說了句“謝謝父皇！”
聽到兒子開口，原本卧床不起的曹盈竟“迴光返照”坐了起來。
他向聖皇“謝恩”，哭着說曹沐從生下來就一直沒開口說過話……言下之意是聖皇的恩德讓傻小子開了口。
曹沐那句“謝謝父皇”，讓聖皇被“架”起來下不了台。
蕭瑜記得非常清楚，當時聖皇尷尬地說了一聲“這小子的年歲倒是和安樂相仿，將來……可做駙馬，叫我一聲父皇也是應該的。”
聖皇不但“被迫”將太祖傳下來的龍血玉佩，賜給了一個傻子，還搭進去一門親事。
這些年來，蕭瑜反覆回想起那天的事。
“活曹操”的陰謀就是為了要一個比“丹書鐵券”還管用的“天子信諾”，有太祖的龍血玉佩在手，聖皇要清算他以往種種越權的做法，就都沒理由了。
代表“儲君憑信”的龍血玉佩，現在他倒是拿回來了……
可一句“遵監國太子教令奉還御賜玉佩”，把所有的借口和掩飾都戳破了！
在勛戚功臣的眼中，這是“太子不義”使天子背諾，將來蕭瑜登基必定會打壓勛戚勢力……
這是給他挖了個大坑啊！
“順水推舟的陽謀之計，怎麼可能是傻子想出來的？一定是曹淵……哼！平日裏裝的那副慫樣，和他老子一樣姦猾！”
太子蕭瑜把“陷太子於不義”的奸謀算到曹淵頭上，可靖國公府里，曹淵卻還在責怪傻弟弟。
看着曹沐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曹淵痛心疾首地說道：“阿獃，你怎麼能把那命根子還回去呢？當年父親見玉佩對恢復你的靈智有用，才不惜冒大不韙，肯求聖皇將玉佩賜予你……”
從太祖開始，龍血玉佩就是歷代東宮儲君的憑信，誰持有這枚玉佩就是儲君……
如此重要的皇室憑信賜予“權臣”之子，是犯大忌諱的事！
但當年老曹為了傻兒子，都豁出去了。
曹淵想到阿獃把龍血玉佩奉還，就覺得對不起死去的父親。
“那塊玉佩沒什麼靈性了，還回去也少了許多麻煩……這麼好的寶貝，我也捨不得的！”
就在這時，曹沐又摸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龍血玉佩！
看到又一塊龍血玉佩，曹淵整個人都傻掉了……
他一把將曹沐拽到自己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
“你……你是誰？這玉佩哪來的？”
曹淵的質問，讓曹沐嚇了一跳。
不過，仔細看看他的反應，應該沒有發現曹沐是穿越者的秘密……
玉佩是穿越者的“空間密鑰”，還附帶金手指！
“我是你弟弟曹沐啊！之前腦子不清楚，叫過你一聲爹，做不得數的哦！這個玉佩是真的，給他們的是我地毯上淘來的贗品……”
曹沐一本正經的胡扯，曹淵也難辨真假。
“大哥，細枝末節的事回頭再說……你有沒有發現，阿獃和以前不一樣了！”
曹洪一直觀察着“傻弟弟”的言談舉止，他壓低了聲音提醒道：“他開竅了！華陽真人當年說的那句讖言……”
看到曹洪隱隱壓抑着的激動，曹淵猛然驚醒。
父親生前堅守的秘密……成真了！
當年發現曹沐智力有問題，曹家遍請天下名醫，醫術解決不了，又寄希望於神佛仙道。
曹盈曾尋訪到在終南山隱修百年的華陽真人，給曹沐看過相算過命。
臨終前，曹盈才交代給兩個嫡子，華陽真人當年給曹沐批了一句讖言……
水木清華靈光現，攪動風雲一百年！
“水……木……合起來就是一個沐字，這獃子掉在井裏，不正是朽木入水清，榆木疙瘩開花嗎？哈哈哈……看來當年老神仙的話，一點都沒錯啊！曹家……曹家要……”
雖然有些大喜若狂，但曹淵還是不敢把後半句說出口……
攪動風雲一百年……這話說了犯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