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父子初遇
四年後。
「少爺,你跑慢些,小心路滑。」
四歲的小豆丁跑得飛快,在雪地上踩出一串串小腳印。
「香姨你快跟上,父王好不容易才答應帶我出去,千萬不能讓他久等。」
小豆丁奶聲奶氣地說著,腳底下一個不小心。
「誒呦!」
摔了個大馬趴。
「摔疼了沒有,快讓香姨看看。」
小豆丁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將擦紅的雙手背在身後,昂起胸膛。
「香姨,晟兒已經是男子漢了。」
丁香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臉頰,「好,那小男子漢以後走路要小心呦。」
「香姨你看,父王就在那,我們快過去。」
秦晟高興地快要蹦起來。
丁香默默嘆了口氣。
這些年側妃一直想方設法給他調理身體。
雖說比普通孩子還是要虛弱一些,但也總算是讓他健健康康長大。
只是側妃的身子卻……
「香姨,快來呀。」
晟兒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拉回。
這兩年朝堂形勢愈發嚴峻,秦逸經常是忙到深夜。
再加上自從王妃進門后,林非晚與秦逸之間就好像生疏很多。
所以,他很少有時間陪伴孩子。
但晟兒卻很黏他。
只要有時間,就往主院中跑。
只是大多數功夫,都是找不到人,敗興而回。
好不容易秦逸答應帶他出去玩,他自然是高興地不得了。
天還沒亮就起床,一直瞪着眼睛等到現在。
不過他的精神頭在馬車上還是用完了。
本來顛簸就容易讓人犯困,這下,晟兒直接打起了呼嚕。
秦逸「噗嗤」笑出聲,將人摟在懷裏蓋上狐裘,生怕他着涼。
丁香有些尷尬,「殿下,咱們現在去哪?」
晟兒這一覺還不知要睡到什麼時候,逛街指定是不行。
「去暖閣吧,晟兒醒來肯定餓了。」
暖閣是新開的酒樓,裏面的菜肴乃京中一絕,每日座無虛席,是京中貴族們的新寵。
去那的人都要提前預定席位,不然根本進不去。
不少人為了爭搶位置惹出風波。
馬車直接從後門進去,從獨立的樓梯上了三樓的包間。
包間分為裡外兩間,外面是花廳,裏面則是卧房。
將晟兒放到床上,留下丁香守着,他便帶人暫時離開。
無人知道,這家酒樓其實是他名下的產業。
為的就是收集消息。
屋內炭火很足,丁香被晟兒折騰得不輕,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小人慢慢睜開眼睛。
他躡手躡腳地出來,卻沒看到秦逸。
想打開門去尋人,可酒樓實在太大了,最後他連回去的路都忘了。
「砰!」
不小心撞到一個人。
鼻子被撞得生疼,淚水在眼圈裏打轉。
抬頭,那人劍眉鳳眸,渾身散發的冷意讓他打了個激靈,眼淚都憋了回去,道歉的話也卡在口中。
支支吾吾半天,「叔……叔……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雪千御對孩子沒什麼感覺,剛要轉身離開,看到小傢伙一臉委屈的模樣,心裏某處地方一下子就軟了。
他太小了,客人和傳菜的夥計來來往往,很難注意到他。
他在這裏很危
險。
「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快回去找你父母。」
晟兒瑟縮了下,肉嘟嘟的小手捂着鼻子,「找不到,晟兒迷路了。」
晟兒。
原來他叫這個名字,竟莫名有些熟悉。
「叔叔,你能幫幫我嗎?」
正當雪千御走神的時候,衣袖突然被拽住。
他本能地想抬手,卻在對上那雙淚汪汪的眸子時忍住了。
「好。」
詭使神差地,他把人帶到了包間中。
「你還知道回……」
沈翊話說到一半,突然看到他身後的小豆丁。
「這……這……你不是才出去了一會,怎麼就弄出個孩子來。」
沈翊太吃驚了,以至於有些口不擇言。
雪千御蹙眉,「在外面撿的,他迷路了,一會叫掌柜的去各處問問,看誰家丟了孩子。」
沈翊在他旁邊坐下,仔細看了看身後的小豆丁。
又狐疑地看了看雪千御。
「這孩子應該有四歲了,老實說你之前在這裏有沒有……」
他做了個手勢。
雪千御的臉比墨還黑,「當著孩子的面胡說什麼!」
「你看看他這臉型,這眼睛,和你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再好好想想,真沒在這撒過種子?」
雪千御的臉徹底黑了,轉頭一看,不由得擰緊眉頭。
方才沒注意,被沈翊一說,這孩子和他還真是像。
難怪沈翊會那樣想。
他們站在一起,估計是個人都會誤會。
而且,這孩子雖然一開始怕他,現在卻緊緊抓着他的衣袖不鬆手。
而他,也好像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難道這就是緣分?
「晟兒,晟兒你在哪?」
外面傳來秦逸慌亂的喊聲。
小豆丁連忙鬆開手向外跑去。
「我在這。」
見到人,秦逸這才鬆了口氣,將他抱起來,摟在懷中。
再抬頭,不由得一愣。
雪千御怎麼來了。
難道他還沒放棄找人?
秦楓不由得心中一緊。
兩年前雪千御那邊的人就不再來問詢找人之事了。
他本以為雪千御放棄了。
沒想到他又出現在這。
這次,他到底是為何而來。
「逸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秦逸也回過神。
「這是你兒子?」
「是。」
「叫晟兒對吧,難怪本王覺得這名字耳熟。」
「父王,原來你們認識呀,方才就是這位叔叔幫了我。」
晟兒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秦逸看着眼前的晟兒,又看到幾米開外的雪千御,突然意識到什麼。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腦海中浮現。
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林非晚曾說過,晟兒是她與一個獵戶意外所有,又怎麼會與雪千御扯上關係。
二人如此相似,應該只是巧合罷了。
看着父子倆離開的背影,雪千御突然覺得自己身邊空落落的。
尤其是那雙小手抱上秦逸的時候,他竟然覺得有些礙眼。
「我這是怎麼了。」
他甩了甩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放空。
「奇怪。」
沈翊托着下巴,
透過窗戶向街道外面看去,視線正好落在秦逸父子身上。
「奇怪什麼?」
「你見過孩子既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的嗎?」
這樣一說,雪千御也覺得哪裏不太對。
這孩子長得一點也不似秦逸與那位晚側妃。
相比之下,說是他的兒子倒更有說服力。
不過世事無絕對,或許是他們想多了。
畢竟,誰會認錯自己的孩子呢。
一別多年,沈翊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小師妹。
當初他還以為秦逸與小師妹是真愛。
沒想到沒過多久,就聽聞秦逸娶了王妃進府。
也不知道小師妹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不過在去之前,還是要備些見面禮才好。
若是小師妹過得不如意,他不介意亮明身份將人帶走。
神醫沈翊的名號還是挺好用的。
此時的一處院落里。
一女子蹙着蛾眉,依坐在窗邊。
身側暖爐燒得正旺,偶爾有飄落進來的雪花,在半空中就化作點點水汽。
林非晚伸出手去,想要觸摸那一抹冰涼。
「咳咳……」
一呼吸到冷風,又猛咳起來。
屋外的丫鬟聽到動靜,如臨大敵,跑過來把窗戶關上
「側妃,您怎麼又開窗了,萬一着了涼可怎麼辦。」
「咳咳……本宮就是想看看雪景,晟兒和殿下還沒回來嗎?」
一想到晟兒那手舞足蹈的模樣,她的心裏愧疚更深。
四年前晟兒滿月宴上,她潛入南風帝寢宮的密室去偷聖血蓮,不小心中了化功散。
當時別無他法,只能泡冷水,也因此身子落了病根。
儘管子母引之毒是解了,但這畏寒的體質卻難以根除。
每到冬季,都不能出門,只能眼巴巴待在屋裏。
記得晟兒剛會走路時,想要和她玩打雪仗。
烏溜溜的眼睛就那樣看着她,她實在不忍,便玩了一會。
可也只是那一會,險些要了她的命。
自此以後,便更怕冷得厲害,有時候連一口冷風都吃不得。
「側妃,參湯來了,您快趁熱喝下,暖暖身子,回頭奴婢一定讓人把窗戶釘上,省得您再趁奴婢們不注意偷偷開窗。」
她也不惱,笑着接過參湯,侍奉她的都是秦逸的心腹,相處數年,早已勝過主僕。
「娘親,娘親。」
奶呼呼的聲音從大老遠傳來。
「是晟兒回來了!」林非晚起身,將碗放到一旁,「快讓小廚房拿些糕點來,晟兒出去一天,肯定餓了。」
隔着一道簾幕,她看到晟兒一蹦一跳地往這邊跑,在他身後,是笑呵呵的秦逸。
「晟兒,跑慢點,別摔到。」
「父王,抱抱。」
晟兒轉身一張手,秦逸彎下腰去,將人抱起來。
小人伸手往裏指了指,趴在秦逸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
只見秦逸表情一愣,隨即看向裏面,目光有些複雜。
林非晚後退幾步,隱到一旁。
就聽門外說道:「父王還有公務要忙,晟兒先去陪娘親,等父王忙完了再去看你,好不好?」
小人失望的從他身上下來,又抬起亮晶晶的眸子,伸手拉鉤。>
「一言為定。」
「好,一言為定。」
秦逸轉身,不舍地往裏看了一眼,終是邁着步子離開。
丁香嘆了口氣,將人抱進屋裏。
「晟兒,今天玩得開不開心?」
林非晚端着糕點上前,不料小人肚子一挺,「娘親,晟兒在外面吃飽了,你瞧。」
林非晚笑彎了眉眼,「快和娘親說說,今天晟兒都玩了些什麼?」
「嗯……」
晟兒歪着腦袋想了想,「就是逛街,吃好吃的。」
「對了!」烏溜溜的眼睛突然一亮,「我還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叔叔,第一眼看他很可怕,但我對他卻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估計是因為我們長得太像了,有位帥叔叔差點以為我是怪叔叔的兒子呢。」
林非晚被他繞暈了,抬眸看向丁香。
「什麼怪叔叔,帥叔叔的。」
丁香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聽到雪千御的名字,林非晚心裏「咯噔」,握着盤子的手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