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第一更】
夏油傑放緩了腳步,他一心二用，一邊向前走，一邊則在用隙間女上百個眼珠挨個審視走廊里眾人,他很快就鎖定了一個表情陰沉,連眼底陰鬱憎恨的情緒都未能好好收斂的少年。
一年B班,名牌上的名字是后藤建一。
陌生臉孔，沒有交集。
是他嗎？
上午在學校大禮堂發言時和他剛才都感覺到的那股惡意的源頭？
之前作為新生代表發言時,那股若有若無落在他身上的惡意讓夏油傑下意識掃視禮堂，但人太多,他分辨不過來。但現在就不同了，走廊就這麼幾十個人，他不回頭,對方沒有對上他的眼睛，想來不會縮回龜殼裏。
果不其然，隙間女找到了一個嫌疑目標。
夏油傑從不輕視普通人的惡意，因為哪怕他們沒有特殊的能力,極端扭曲的惡意也能驅使他們干出讓人瞠目結舌的惡事來。他雖然不至於先下手為強，但基本的防備還是要有的。
既然有了嫌疑目標,夏油傑自然要確認一下。
於是,他猛地站住腳步,“啊”了一聲,他看向佐伯俊雄,飛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口中道：“我落了東西在教室里，俊雄,你先等一下,我回教室一趟,馬上回來。”
雖然很想替夏油大人跑一趟，但夏油大人沖他眨眼睛了誒，是暗示！
佐伯俊雄抖擻精神，用力點頭：“好的，夏油大人。”
夏油傑轉過身，逆着人流往教室的方向大步走去。路過後藤建一身邊的時候，夏油傑裝作不小心，撞了他的肩膀一下。
差點將人撞了個踉蹌。
“啊，抱歉。”夏油傑連忙站住腳步，還想扶一把后藤建一。
后藤建一明顯不領情，他縮了一下肩膀，躲開了夏油傑的手。
“我沒事。”后藤建一硬邦邦地說道，繼續向前走去，高冷得一批。
雖然只有一瞬，夏油傑還是捕捉到了對方眼中的厭惡。
更別說，在碰到后藤建一肩膀的那一刻，夏油傑身上的好感度系統已經給出了回答。
【后藤建一當前好感度：-50】
【好感度描述：讓加奈子傷心的男人，去死去死去死啊！】
夏油傑：“……”
一般咒靈對他的初始仇恨度也就這個數了。
某種意義上，這個后藤建一也是很厲害了。至於加奈子，夏油傑認真回想了一下叫加奈子的女性，完全沒有印象，那必定不是他認識的人。
夏油傑默默嘆了口氣，不再耽擱，雖然他其實沒有將什麼東西落在教室里，做戲做全套，他還是跑了一趟教室，跟今天的值日生打了個招呼。
正準備離開教室的時候，夏油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黑髮紫眸的少年一邊向外走去，一邊拿起手機，他隨意掃了一眼手機屏幕，目光便是一凝。
手機自動閱讀了這條來自未知號碼的訊息，宛如中了病毒。
自動彈出的訊息界面是黑色的，字體則是綠色的，這熟悉的配色讓夏油傑下意識想起之前在惡靈大倉裕介記憶中看到的那一幕。只不過，對方那個是電腦屏幕，而他這個是手機屏幕。
當然，這可能是巧合，因為黑底綠字符大概是經典永不過時的程式設計師偏愛配色。
【現實已被詛咒。】
【證明你有資格獲取獎勵。】
【珍貴的聖杯就在你的手中！】
【抓住？忽略？】
夏油傑若有所思，現實已經被詛咒？這句話聽上去很耳熟啊，他之前扔掉的遊戲卡帶上就有這句話來着，不過卡帶上是英文，手機上是日文。
至於是【抓住】還是【忽略】……
夏油傑直接退出了訊息界面，反手就將這條訊息拖入垃圾箱中。
這算是行動上【忽略】吧。
這條訊息是否真的跟惡靈大倉裕介的死亡有關，是否是一個未知詛咒垂下來的一條線索，夏油傑沒有興趣，他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個凶宅試睡員而已，順便抓一兩個變態殺人犯沒問題，隨手祓除一兩隻咒靈惡靈也沒問題，但讓他追查事件挖掘真相緝拿犯人就過分了。
他又不是偵探。
說偵探，就來偵探。
“呦，夏油。”
“夏油同學。”
隔壁一年B班的教室里走出一對年輕男女，是一年B班的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他們應該是今天的班級值日生，剛剛將教室打掃完畢。
“工藤，毛利。”夏油傑轉過頭，打了個招呼。
雖然不少人腦補了工藤新一和夏油傑的校園風雲人物之爭，但他們的關係其實還不錯。算不上好友，但是能說得上話的普通朋友。
好感度50+的那種。
“夏油，你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嗎？”工藤新一湊過來，他嗅到了困擾的氣味，摩拳擦掌：“就讓名偵探工藤新一來拯救你於苦惱之中吧。”
“新一。”毛利蘭連忙拉住躍躍欲試的幼馴染，本來平時新一就喜歡推理解謎，經歷了春假旅遊時飛機上的那個密室殺人案后，他簡直一發不可收拾，看到誰露出一點困擾的表情就覺得是疑難案件的雛形，樂顛顛就往上湊。
真是一個讓人操心的傢伙。
“沒有什麼。”夏油傑將手機揣進口袋裏，隨口解釋道：“一條垃圾訊息，我就是很奇怪對方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那渠道就太多了。”工藤新一回答，什麼學校和班主任老師那裏的聯繫簿，什麼購物快遞時留下的聯絡號碼，只要一個人有電話，還處在正常的人際交往中，電話號碼就很容易流到外面去。
“所以我又不好奇了。”夏油傑笑了一下，他微微頷首，說道：“工藤，毛利，我還要去弓道部報道，先走了。”
佐伯俊雄還在樓梯那裏等他呢。
“Bye，夏油。”
夏油傑去社團報道，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也要去社團報道。
升入高中后，工藤新一無情地拋棄了足球部，加入了推理部，而毛利蘭則延續了她在空手道部的日常，她一直是空手道部的主將。
工藤新一在樓梯口跟毛利蘭分開，他溜溜達達地上了四樓，推理部的活動室定在四樓的一個空教室里。雖然推理部是他的選擇，但工藤新一莫名有些提不起勁兒來。
大概是因為，真正站在兇案現場中，推理出真相併抓住兇手時的暢快是閱讀與書籍上的假設猜謎沒法比的。
工藤新一倒不是希望哪裏再出兇案好讓他進行推理破案，就是簡述一下二者的區別。
畢竟，之前春假時在飛機上破解的那個密室殺人案，是工藤新一第一次獨立解開的案件，沒有任何人提示幫助，將兇手繩之以法的那一刻，巨大的成就感讓他飄飄然到現在。
正有些走神的時候，一聲尖叫響徹大半個帝丹高中校園。
工藤新一一個激靈，在推理部其他成員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一撐桌子，翻身跳出自己的座位，逕自衝出推理部的活動室，循着尖叫聲直奔而去。
“工藤！”×N
推理部眾人都驚呆了。
驚呆之餘，相似的好奇心升起，短暫的靜默之後，推理部的部長一馬當先，其餘社員緊隨其後，也沖向了發出尖叫聲的地方。
尖叫聲發出的地方，正是帝丹高中弓道部的露天道場。
弓道場位於教學樓後方，緊挨着校園觀賞櫻花林，是以鐵絲網隔開的獨立道場，而在帝丹高中，能夠擁有一個獨立道場的社團無不是有底蘊有實力的大社團，弓道部便是其中之一。
並不是填寫了社團申請書就等於加入社團，到底能不能成為社團一員，是成為重點培養部員還是邊緣透明部員，都要看錶現，學期中途被勸退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為了照顧新高一中從未接觸過弓道的新手，今天的社團活動是說明會，介紹一下弓道的來源和用具，老部員演示一下弓道再讓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
夏油傑和佐伯俊雄趕到弓道場的時候，時間踩得剛剛好，沒有遲到。夏油傑很自然地站在一眾弓道萌新中間，他們這些萌新還沒有自己的弓道袴服，新老部員可謂涇渭分明。
初入弓道部，低調低調。
【第二更】
夏油傑雖然很想低調，但在他走入弓道部休息室的時候，不少老部員已經認出了他。
帝丹國中和帝丹高中同為帝丹教學體系的一部分，雖然校區不在同一個地方，但每年從帝丹國中畢業選擇直升帝丹高中的學生不在少數，不提夏油傑所在的一年A班大半都是熟人，上面的兩個年級里，夏油傑打眼一看，依舊有不少熟悉的學長學姐。
弓道部的前輩，即使因為夏油傑曾經是國中劍道部主將，日常並沒有什麼交集，但見過夏油傑的不在少數。部長真堂良明收到夏油傑的社團申請書時，他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申請書，劍道部的申請書錯弄到了他弓道部的申請書里，再三確定后，他默默藏起了那份申請書。
他沒有偷笑。
也沒有嘲笑劍道部那群巴巴等着夏油傑加入的傢伙們。
雖然他不知道夏油傑為什麼棄劍道選弓道、從前有沒有接觸過弓道，但根據他的觀察，夏油傑初始的儀態和身體素質都是加分項，但凡他在弓道上能有在劍道上一半天賦，他們這群前輩再辛勤培育一番，絕對能讓他以破紀錄的速度成為弓道部的主將。
完美！！
一向嚴肅的真堂良明站在弓道部教練老師的身旁，難得對眾人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來，試圖讓包括夏油傑在內的新人們感受到家一般的溫暖。
新老部員的呼吸同時一滯，那眼神、那表情，彷彿見了鬼一般。
真堂良明默默地、默默地斂起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笑容，他若無其事地撐着一張冷漠臉，繼續站在教練老師那裏當背景板。
意外就是在那一刻發生的。
剛加入弓道部的新人中，來自一年B班的南條道三突然擠出人群，在所有人驚詫不解的目光中，一把抓過教練先生用來做簡單演示的和弓，然後雙手握住和弓兩端，一屈膝，竟將那把和弓折成了兩截。
“喂，你在做什麼，你——”有一個老部員是個暴脾氣，見南條道三如此，以為他在搞事，他直接沖了過去，一把揪住南條道三的衣領，剛想教訓他一下，就對上了南條道三涕泗橫流又滿是絕望的臉。
“救、救命……”南條道三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這幾個字來。
老部員懵了一下，他下意識放開了手，然而，下一瞬，南條道三就抓着那一截斷弓，用力地捅進了右眼裏。
尖銳的木刺瞬間戳爆了那顆眼球。
鮮血噴涌而出，噴了對面那個老部員一臉。
老部員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的嘴巴張大，想要尖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而那個剛剛做出折斷和弓並以斷弓自殘的南條道三則一邊慘叫着，一邊越發用力地將斷弓往眼眶裏刺去。
片刻的死寂之後，便是響徹弓道場內外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死人了！！！”
“救命啊！！”
弓道場瞬間亂成一團，除了立刻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撲過來阻止南條道三自殘的部長真堂良明和立刻撥打急救電話的教練老師以外，道場裏大部分人都尖叫着逃出道場，只有極少數膽子足夠大的人還留在原地。
剛才揪過南條道三衣領的老部員整個人都已經傻了，他癱倒在地上，面上一片空白。
“夏油大人！”佐伯俊雄壓低聲音，神情有些慌張地抓住夏油傑的手臂，似乎在向夏油傑尋求保護，實際上，只有佐伯俊雄察覺到了夏油傑此刻的異常。
豆大的汗珠緩緩從夏油傑額角淌下，他藉助佐伯俊雄的支撐，勉強沒有脫力倒下。
就在剛才，在南條道三突然發瘋之前，夏油傑忽然感覺到某種讓他難以抗拒的力量壓在了他的身上，不斷驅使着他動手挖出自己的眼睛。
饒是夏油傑意志還算堅定也恍神了一瞬，幸虧在他的手指觸及到眼瞼的時候，他及時清醒了過來，本能地運轉着咒力，抵抗住了那個妄圖篡改其意志的力量。
南條道三的自殘就發生在夏油傑全力與那個力量對抗的時候，而在他戳爆了那顆眼睛后，妄圖控制夏油傑身體的力量隨之消失。
夏油傑冷靜地調整着呼吸，他看着滿臉鮮血，即使疼得昏厥過去，身體依舊在痛苦抽搐着的南條道三，表情凝重。
這邊有一個未知力量驅使夏油傑挖眼睛，那邊就有一個被迫戳爆了自己眼睛的南條道三，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是詛咒嗎？
他和南條道三就是這場詛咒的受害者，只是因為夏油傑有着一定自保的力量，這才抵禦了來自未知詛咒的控制與蠱惑，沒有如南條道三那樣戳爆自己的眼睛。
夏油傑仔細地看了看滿身鮮血呼吸微弱的南條道三，凡咒力所行之處，應當留有殘穢，但這個明顯被控制着自殘的南條道三身上卻沒有咒力殘穢。還有他自己，對方的手段雖然沒在他身上奏效，但他確確實實感覺到了被控制的感覺，他還是感知不出哪裏有問題。
都被當成獵物了，他卻連獵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果然是因為他太弱了嗎？
夏油傑暗暗咬牙。
好好的校園生活，突然升級到了生存危機，這算什麼事兒啊！
就在這時，工藤新一一陣風似的衝到了弓道場休息室。一見地板上的鮮血和昏厥後仍在痛苦抽搐的同學，工藤新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受害人竟然還是他的同班同學！
雖然不熟。
工藤新一的目光梭巡一周，果斷選擇有過一點交集，還明顯目睹了現場的夏油傑。他快步走到夏油傑身邊，先跟佐伯俊雄微微頷首，然後小聲地問道：“夏油，剛才弓道部發生什麼事情了？南條怎麼傷成這個樣子了？”
折斷的和弓，刺入眼睛的殘弓、鮮血噴濺的方向還有在場眾人的反應，不像是意外，也不像是外力襲擊，倒像是自殘，可這也太誇張了吧。
他跟南條道三同班三年，那人可不像是有勇氣自殘到這個地步的人。
夏油傑慢慢地吐出一口氣，他剛才光顧着跟那個力量對抗了，哪裏有心情觀察另一個倒霉蛋。他當然不能這麼對工藤新一說，他深深地看着那邊血染地板的慘狀，沉聲道：“就是你看的這樣，是南條道三折斷了那把和弓，然後用斷弓……”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一旁的佐伯俊雄小聲補充道：“我聽到了，在戳……戳下去的時候，南條他喊過‘救命’。”
工藤新一的表情越發嚴肅起來。
動手自殘的是南條道三自己，但這明顯並非出自他的本意。
是因為特殊病症，還是藥物作用？
正擰眉思考中，在學校保健室值班的老師趕到了。
那是一個年輕的黑髮女性，她穿着白大褂，容貌清秀柔美，短髮齊耳，齊整的劉海兒半遮住眉毛。
夏油傑和佐伯俊雄同時愣了一下。
因為這位女校醫於他們而言算是一個認識的人，正是前段時間還到佐伯家做過客，與佐伯太太是表姐妹的虎杖香織。
虎杖香織竟然來帝丹高中當校醫？
這也太巧了吧。
虎杖香織似乎沒有注意到人群中的夏油傑和佐伯俊雄，她的眼睛緊緊盯着倒在休息室地板上的南條道三，快步走過人群。她半蹲下來，飛快地檢查一下南條道三的身體，沉聲道：“失血過多，我來簡單處理一下他的傷，盡量拖到救護車到來。”
五分鐘后，救護車拉走了重傷的南條道三。
弓道部的活動提前結束，明天是否繼續，等通知。
不少人親眼目睹南條道三在弓道部休息室拿着斷弓自殘，想來之前報名弓道部的人會跑掉不少。
工藤新一在弓道場休息室轉了一圈又一圈，還撿到了南條道三遺落的手機。偵探的本能讓他懷疑這件事的不單純，但現場卻沒有支持他觀點的證據。南條道三的求救不止佐伯俊雄一個人聽到，當時揪住南條道三衣領的老部員、部長還有前排很多人都聽到了，但這句求救並不能證明什麼。
工藤新一眉頭緊鎖，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跟南條道三發生過爭執的老部員，那人都快嚇傻了，旁邊兩個弓道部的成員在安慰他。但看着那兩個部員驚惶的表情，顯然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他乾脆轉身，大步跑出弓道場。他要去醫院，看看能不能從南條道三身上發現點重要線索。
弓道部門口，佐伯俊雄撓了撓頭，心裏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上前了一步，跟擦着手走出大門的虎杖香織打了個招呼。
沒辦法，這是他母親的表妹，是他的長輩，在夏油大人面前，基本的社交禮貌還是要保持一點的。
“夏油君，還有俊雄。”虎杖香織，確切地說，是使用虎杖香織身體的羂索屈指撫過白大褂上的鮮血，溫聲道：“以後有空再聊吧，我得回去換件衣服。”
“好的，虎杖老師。”夏油傑微微頷首，“虎杖老師辛苦了。”
佐伯俊雄跟着說道：“虎杖老師辛苦了。”
羂索笑了一下，他擺了擺手，瀟洒地離開。
——他已經入職帝丹高中，還藉著這件事與佐伯俊雄有了聯繫，接下來的事情可以一點點進行，不急。
——雖然他苦惱於刺青帶來的夢魘與疼痛，但若能夠將這門詛咒掌握，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第三更】
“走吧。”
夏油傑嘆了口氣，這一天真是糟糕透了。
弓道部第一天的活動剛開頭就黃了算什麼，未知危險降臨帝丹高中，還將這裏的學生當做獵物才是真正的糟糕。
他自己雖然成功抵禦了那個力量，但其他人怎麼辦？
南條道三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等等，無法控制身體，被迫做出自殘行為？！
夏油傑腳步放緩，微微出神：這個感覺，怎麼這麼熟悉？
是了，是大倉裕介，是之前在泉川公寓因為未知力量而被迫跳樓自殺的大倉裕介！！
夏油傑曾在大倉裕介的記憶中體會到他當時的迫不得已以及恐懼絕望，但在相似的事情降臨在他身上時，夏油傑成功反抗了那個力量，所以一時間沒有想到那裏。
如今再回想，夏油傑發現這兩種情景有着驚人的相似，而且，他之前在離開教室的時候收到的那條訊息也很有大倉裕介記憶里那個催命聊天室的風格。
只收到訊息時，這還可能只是巧合，畢竟黑底綠字符是電腦代碼編輯的標配，還一個是電腦一個是手機。但加上差點控制了身體的未知力量時，這一切絕對跟當初迫使大倉裕介跳樓的那個力量有關！
為什麼會盯上他？
是因為他住進了1104號自殺公寓嗎？
因為他沒死在惡靈大倉裕介的手下，所以背後的黑惡勢力便想要用相同的手法算計他。至於南條道三，他就是另一個倒霉蛋，那個黑惡勢力不吝在幹掉夏油傑的同時再加上他人的性命。
夏油傑越是思考，表情越是嚴肅，腳步越是緩慢。
佐伯俊雄跟着放緩了腳步，夏油大人還在想之前在弓道場中發生的事情嗎？
夏油傑心神不寧地走到走廊拐角，就在這時，一隻手臂橫在了夏油傑的面前。
“找到你了。”一個噙着濃濃笑意的陌生聲音響起，“傑。”
夏油傑的腳步猛地一頓，他下意識將略有些渙散的紫色眼瞳聚焦在攔路人的臉上，然後便是一愣。
擋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長得非常好看的少年，差不多跟他同齡的樣子，頭髮是毫無瑕疵的霜雪純白，黑色的墨鏡推至額頭上方，攏起全部劉海兒，完整露出來的五官完美得不似真人。
尤其是他的眼睛，蒼藍色的眼眸中縈繞着絲縷雲霧似的白——這真的是人的眼睛能長出來的樣子，而不是傳說中的神明將天空的一角攏起，放入這個人的眼眸中？
夏油傑不由自主地被那雙宛如天空概念無限延伸的蒼藍眼眸吸引，縱是那雙眼睛有着能夠看透世間一切的通透感，被這雙眼睛看着，彷彿一切秘密都被對方剖析，夏油傑也不由自主地被這抹蒼藍所蠱惑，一時間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夏油傑的身後，佐伯俊雄下意識握緊了拳頭，雖然那個擋路的人在看着夏油大人，眼神一絲一毫都沒有分到他這裏，但他還是對那雙蒼藍眼眸產生出一種驚悸感。
身體與靈魂一同驚顫，讓佐伯俊雄下意識萌生出了躲避的念頭，但他的雙腳死死釘在了原地，因為夏油大人在這裏。
夏油大人在這裏，夏油大人正在與那個危險的傢伙對視。
他稱呼夏油大人為“傑”，是夏油大人認識的朋友嗎？
佐伯俊雄強撐着一張因驚懼而做不出表情的臉，一動不動地站在夏油傑身後。
身為夏油大人最忠誠的下屬，他不會也不能在這種時刻露出怯懦的表情來。
就在這時，白髮藍眸的少年，也就是五條悟再一次開口了。
“傑果然是被如此完美的老子震驚到了嗎？”五條悟倏然傾過身，蒼藍眼眸直視着夏油傑下意識瞪大了一圈的狹長鳳眸，他手一抬，輕佻地撩了一下夏油傑左額垂下來的那一縷劉海兒，笑嘻嘻地說道：“傑的劉海兒還是這麼怪啊，哈哈哈。”
夏油傑：“……”
瞪圓了的鳳眸瞬間恢復原狀，還微微眯了起來，夏油傑抬起手，一巴掌拍下五條悟捋虎鬚……哦不，是捋他心愛劉海兒的爪子，他微微皺眉，沉聲道：“你誰……”
夏油傑本想指出對方自來熟的行為很不禮貌，他又不認識對方，上來就喊“傑”還動他心愛劉海兒是想死嗎！
但質問的話沒能說出口，因為身體的接觸，好感度系統已經自動工作，並給它的主人帶來了嚴重的驚嚇。
【五條悟當前好感度：100】
夏油傑：“？？？”
多少？這個叫五條悟的傢伙，好感度是多少？！
他是第一次見到這傢伙吧？
夏油傑很確定自己之前從未見過眼前的白髮少年，就這張臉還有這雙眼睛，夏油傑見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
但是，這好感度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一見鍾情都沒有這麼恐怖的分數！他相識多年的親朋好友們分數也沒有飆到好感度系統規定的滿分100！！
夏油傑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也咽下了之前想要質問的話。
他的眸光微微顫動，看向了好感度附帶的描述。
只一眼。
夏油傑：“！！！”
【好感度描述：愛與恨同等，持有百分愛意的同時也存在着百分恨意。】
愛與恨同等？持有百分愛慕的同時也存在着百分恨意？
百分愛意是【+100】，百分恨意應該是【-100】，這兩個合起來后的好感度怎麼能還是【100】，好感度系統的數學是誰教的啊喂！
夏油傑心念一動，下意識進入系統對五條悟的好感度解析中。
夏油傑：“……？”
愛情是紅色，友情是綠色，親情是黃色，信仰是金色，負面情緒是黑色。
好感度扇形分析圖向來能夠將一份好感度裏面的愛情、友情、親情等等不同感情的百分比呈現出來，但這一次……紅到發黑，黑中又透紅是什麼特殊款顏色？
扇形圖呢？他的感情扇形圖呢？
好感度系統是抽風了吧！
即使真的是愛恨交加，以着好感度系統一貫的風格，那也應該是一半紅一半黑吧？
夏油傑不理解，但夏油傑大為震驚。
震驚之餘，便是警惕。
等等，再等等，禪院甚爾當年說過的，咒術界御三家五條家那個六眼神子叫什麼來着？
好像就是五條悟吧。
五、條、悟！
所以，這雙異於常人，宛如天空的蒼藍眼眸，就是傳說中的六眼？
只是，這個六眼什麼時候認識的他？語氣這麼熟稔，好感度這麼詭異？
夏油傑眉頭緊皺，簡直是滿腦袋問號。
“好過分啊，傑。”見夏油傑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眸光顫動個不停，等了半晌也沒能等來一個擼袖子就動手的摯友，五條悟不禁又將身體傾過去寫，鼻尖差點蹭到夏油傑的鼻尖。
“都不理老子。”
夏油傑陡然漲紅了臉，他猛地向後退了一步，戰術後仰，神情間簡直是又驚又惱，脫口道：“你靠這麼近做什麼！”
差點臉貼臉啊，這傢伙，簡直毫無社交分寸感。
頓了頓，夏油傑不去看好感度系統抽風的分析，他努力嚴肅着表情，沉聲道：“你是誰？擋在這裏是什麼意思！”
明知故問了一把的夏油傑希望對面的五條悟能老實點。
“老子是傑未來的摯友，帥氣與美貌並重的五條悟啦。”五條悟單手捧臉，笑得一臉燦爛，但擋在夏油傑面前的身體卻是絲毫不動，黏在夏油傑臉上的目光也沒有挪動分毫，他直直地看着夏油傑，笑眯眯地說道：“老子是專程來這裏找傑的，驚不驚喜，感不感動？”
夏油傑：“……”
白髮少年發出如上宣言后，他眨巴着蒼藍色的眼眸，似真似假地抱怨道：“傑真的好能藏啊，老子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這裏，傑要補償老子。”
夏油傑：“……有病趁早治療，不要諱疾忌醫。”
什麼摯友，這個五條悟在自說自話些什麼鬼啊。
“老子身體很好，傑你不用擔心。”五條悟彷彿聽不出夏油傑語氣中的譏諷，繼續笑眯眯地說道：“能跟傑活着做一輩子摯友，死了也能一起下地獄不分開呢。”
夏油傑簡直無言以對，他看了看五條悟那好感度【100】的標籤，又看了看那好感度前所未有的黑紅配色，再回想一下禪院甚爾之前隨口評說的六眼特殊之處，他明白了。
即使是連鬼魂咒靈的好感度都能夠挖掘出個一二三的好感度系統，於今日遇到了它真正的敵手！
五條悟原來是系統bug啊。
不過，五條悟竟然知道他的存在，找上門還能準確叫出他的名字，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是因為「咒靈操術」嗎？
這個術式確實特殊了一些，會被咒術界的人盯上也很正常，就是……夏油傑以為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已經足夠小心謹慎了，沒想到還是被咒術界的人給挖了出來。
至於五條悟口中的摯友言論，夏油傑並不怎麼相信，說不定是對方想要蠱惑他的手段。雖然好感度系統可能出bug了，但那個好感度描述，那個“愛與恨同等”，應該可能大概，有點可取之處吧？
比如，五條悟對他懷有百分的惡意。
再有那個#活着做不撒手的摯友，死了一起下地獄#的言論，這是威脅吧？這一定是威脅！
夏油傑冷靜思考：不知道報警有沒有用。
“傑，你在想什麼啊？”五條悟又湊過來，溫熱的呼吸拂在夏油傑的臉上，陌生的氣流讓夏油傑後頸的汗毛都下意識炸了起來。夏油傑抬起手，一把抵在五條悟的肩膀上，低聲喝道：“你別靠過來！”
夏油傑身後的佐伯俊雄立刻來了精神，他上前一步，想要擋在夏油傑身前。可惜五條悟這會兒跟夏油傑貼得有些近，插不進去一個大活人，而且五條悟隨意掃過來的眼神也讓佐伯俊雄難以衝破心中的恐懼動手推人，他只能勉強站在夏油傑身邊，努力瞪大了眼睛，厲聲說道：“你離夏油大人遠一些！”
剛才判斷失誤了，這個白毛不是夏油大人的朋友，而是、而是竟然對夏油大人性--騷擾的惡棍！
去死去死去死！
佐伯俊雄努力瞪大眼睛，試圖用眼刀子將五條悟逼退。
五條悟歪了歪頭，他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佐伯俊雄，輕嗤一聲，而後他轉頭看向夏油傑，剛才還高興的語調中頓時帶上了十分的委屈，哼道：“傑，你還真是喜歡憂太那樣的傢伙，好過分。”
夏油傑：“？？？”
憂太是誰？
佐伯俊雄：“……”
這傢伙是在故意無視他嗎！
夏油傑嘴角微抽，決心不理會五條悟的風言風語。他手上用力，再加上五條悟的配合，夏油傑成功將五條悟推得直起身體。他掃了一眼五條悟身上陌生款式的黑色校服，沉聲道：“外校生，我不知道你從誰那裏聽說了我的名字，但我沒空跟你玩過家家的遊戲。”
“咿呀，好過分。”五條悟的臉頰微微鼓起，語帶控訴，“老子是真誠地邀請傑當摯友的，”
“夏油大人不想理你。”佐伯俊雄再度鼓起全部勇氣，身為夏油大人的信徒和後援會第一骨幹，他絕不允許像是眼前這個白毛這樣無禮的私生飯騷擾夏油大人！
五條悟虛了虛眼睛，蒼藍眼眸淡淡地瞥過來。
這個站在傑身邊的小鬼，理所當然捍衛傑的樣子，好討厭啊。
佐伯俊雄的身體一僵。
下一秒，佐伯俊雄的胳膊被夏油傑拉住，然後一把扯到了身後。
夏油傑擋在佐伯俊雄的身前，表情嚴肅地道：“他說的對，我不想理你，請你現在立刻馬上離開這裏。”
五條悟沒有說話，他只是看着夏油傑，看着正一副保護者姿態護住身後佐伯俊雄的夏油傑，倏然間就想起了過去。
上一世，夏油傑就是這樣，總是站在他看重的家人身前，與他對峙。
那群詛咒師，還有那群烏鴉，都是傑重視的家人，唯有他、唯有他……曾經最親密的搭檔摯友，從夏油傑選擇叛逃起就被劃分到了外人的一邊，永遠被拒絕，永遠被防備。
他做錯了什麼嗎？
為什麼傑一直一直都在拒絕他！
五條悟慢慢斂去面上的笑容。他並沒有做出過激的行為，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就足以給其他人帶來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
夏油傑的身後，一隻漆黑的利爪勾在空間裂縫的邊緣，身軀龐大的咒靈扒在空間裂縫的邊緣，紫黑外凸的眼珠滴溜溜地轉着。而那隻正逐步扒開空間的龐大咒靈身後，越來越多的眼珠亮起來，直勾勾地瞪視着前方的五條悟。
氣勢洶洶，毫無畏懼。
“到外面去說吧。”夏油傑冷冷看向五條悟，一字一頓：“這位五條先生。”
五條悟逐漸冰冷的氣勢一滯，他忽地一笑，眼眸彎起，笑嘻嘻地道：“傑怕寂寞嗎？好嘛好嘛，老子陪你一起去啦。”
夏油傑：“……”
怕寂寞個鬼啊。
好想揍死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