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帝丹高中一年A班教室中，班主任荒井老師將帝丹高中社團宣傳單和社團申請表同時分發下去。

圓珠筆在夏油傑修長的指尖靈活地轉動了兩圈，而後他握住筆，倒扣在筆端上的筆帽一下下輕輕戳碰着少年人清瘦的下頜。他微微垂着眼，掃視着宣傳單上的一項項社團活動。

在學校中，社團活動的存在是必須的，作為學生，他至少要選擇其中一樣。雖然他在國中的劍道部中取得還算不錯的成績，繼續將劍道優勢貫徹到高中三年是一個優質選擇，但夏油傑對於劍道其實並沒有那麼熱愛，他只是平等地愛着每一項與武道體術相關的技能訓練而已。

主要是興趣。

夏油傑對變強的欲-望並不太強烈，他希望自己能夠有保護自己和保護他人的力量，最好再來一份能夠暴打禪院甚爾那傢伙出出氣的本事，但拿着明天可能是末日的決心來操練自己實在沒必要。

他聽禪院甚爾說過，咒術界姓五條的那個御三家出生了一個六眼，跟他同齡，但已經預定了最強的位置。

他連禪院甚爾都打不過，更何況是禪院甚爾口中的“最強”了。

夏油傑其實蠻好奇六眼是個什麼樣子，是眼睛裏有三重瞳還是臉上長着三對眼睛……好吧，不是重點，重點是，咒術界有最強咒術師了，哪天天塌下來了，也是由着那個六眼頂上去，民間野生咒術師夏油傑最多打打小怪，保護一下家人朋友。

夏油傑又轉了轉手中的圓珠筆，而後也握着筆，在社團申請表上填上了“弓道部”。

他在月前入手了一把和弓形態的一級咒具，花光了九成九的積蓄。那把咒具附加的「破防」術式他非常喜歡，只要握着那把弓，他就能夠“看”到目標最脆弱的一點，再以咒力凝成箭矢，命中脆弱一點，達成破防效果。

但是，想要用好這把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眼力好，射得准。

比起自己拿着和弓咒具瞎琢磨或是花錢到某道場學習，在學校弓道部蹭課是一個優質選擇。

這絕不是因為他手頭有一點點拮据。

至於劍道部的前輩們，他們應該能夠體會到夏油同學想要多學習一些技能的心情吧。

夏油傑將填好的表格夾在書里，準備下課後去遞交到弓道部。

***

東京都，練馬區。

“十年前就辭職了？”武藏大學社會學院的院長辦公室里，白髮墨鏡的少年大剌剌地半靠在窗台上，他曲起一條腿，手臂隨意搭在膝蓋上。他歪了一下頭，十分不客氣地問道：“聯繫方式呢？即使夏油先生辭職了，好歹是共同工作了多年的同事，院長先生，你連個聯繫方式都不留下嗎？真的一個聯繫方式都沒有留下嗎？”

院長先生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來。

“哇，還真是人情冷暖啊。”五條悟將墨鏡推到額頭上，將零碎的劉海兒都推到了頭頂，完整地露出他完美得幾乎帶有非人氣質的五官來。那雙蒼藍色的眼眸審視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片刻后，他伸出手，做出了一個抓取的動作。

院長先生一臉懵地看着五條悟像是空手抓到了什麼，低頭對着掌心看個不停，嘴角止不住抽了抽。

這個據說來頭很大的大少爺，該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吧？

五條悟看着掌心，眸光微冷。

院長先生眼中空無一物的地方，絲絲縷縷的黑線匯聚在五條悟的掌心裏，漸漸凝聚出一根細小的黑色絨羽，微小得要不是五條悟有六眼，他幾乎無法察覺到那一點細微的力量波動。

“啊、啊、啊。”五條悟抱怨地低語，“果然是她們，果然是那群烏鴉。”

是了，只有那群烏鴉，才有本事潛移默化這群普通人的認知。在五條悟找上門之前，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夏油先生雖然不再是他們的同事，至少還是他們的朋友，不至於辭職后連基本的聯繫都斷開。

這麼說來，夏油家搬家到其他地方，也有她們的手筆在了。

她們也有未來的記憶？還是說，她們通過某種方式獲取到了一點來自未來的訊息？

不管哪一種，她們做出的行動對傑而言大概能算是一件好事，但他果然還是好氣啊。

可惡，居然讓她們搶先了！

傑沒來高專上學，一定是她們的鍋！！

五條悟的手指猛地收緊。

一聲輕響，那根黑色絨羽被五條悟白皙有力的手指捏得粉碎，轉眼就散做一點黑色的光點，消失不見。

他知道這樣做會讓另一端的烏鴉們發現他的動作，可那又如何？有本事上門找他算賬啊。雖然他不能打爛烏鴉們的巢穴，但收拾一兩個找上門的烏鴉，這還是沒有問題的。

院長先生的神情倏然間變得恍惚起來，說起來，十年前，他還不是院長的時候，明明跟夏油教授的關係那麼好，為什麼夏油他突然辭職要離開時，他不僅問都沒問一句，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留下？

他以為，他不是那麼冷漠絕情的人吧。

五條悟大步走出院長辦公室，將那個十年後才開始懷疑人生的院長先生拋在身後。

……果然還是好想去砸了烏鴉窩啊！

五條悟“嘖”了一聲，本就帶着一點嬰兒肥的臉差點鼓成包子。

這世上是否有一個地方，打不得，闖不得，稍微暴力一點的手段都不能用？

有的，烏鴉窩就是這樣的。

這世上唯有她們的烏鴉窩，讓五條悟由衷祈禱，可以安安穩穩，永遠永遠不要出一點問題。

“從這裏找不到線索，那就只能去練馬區警署查戶籍了。”五條悟眸光微沉，心中對警署並沒有抱多少期望，他很懷疑，即使他找到警署，以特權要求當地警署幫他調查夏油家戶籍，很有可能收穫一個“戶籍事故缺失”的回答。

不提這其中烏鴉們可能做的手腳，五條悟在社會新聞上就見過相關報道，說是某地多少份戶籍在運送過程中遺失，運送專員引咎辭職什麼的，就很離譜。

五條悟有些煩惱地撓了撓頭。

在他的記憶中，夏油家是一個很典型的日式中產階級家庭，身為丈夫與父親的夏油先生是武藏大學的教授，有着非常體面且高薪的工作。身為妻子與母親的夏油夫人則是一位家庭主婦，良好的出身與教育讓她在待人接物上非常得體。

他們有一個繼承了他們外貌與智商上所有優點的兒子，他們理所當然地希望他能夠成為同齡人中最優秀的那一個。雖然年幼時的“怪物論”讓他們夫妻倆好長一段時間中都陷入煩躁焦慮中，但在夏油傑“病癒”之後，他們的生活可謂是順遂至極。

這份順遂持續數年後被國中畢業后突然叛逆，要去一所宗教高專上學的夏油傑打破。

五條悟只上門過兩次。

一次是高專一年級寒假的時候，他和傑說好了要去北海道滑雪，他提前跑去夏油家想要給傑一個驚喜，結果撞上了一場家庭戰爭。夏油先生看都沒看五條悟一眼，語氣很冷硬地命令夏油傑轉學到其他高中，目標東大，律師醫生什麼都好，只要不是亂七八糟的咒術師就行。

另外一次就是高專三年級的時候，不相信夏油傑叛逃還找不到人的五條悟跑遍了他犯下血案的地方，其中就有那間夏油宅。

五條悟慢慢吐出一口氣，先去警署吧。如果沒有收穫，他親自搜索東京各區。實在不行，他再去烏鴉窩。

烏鴉窩是他最後的選擇。

因為即使是重生而來的他，在去到那個地方后，也會忍不住想要對那裏動手。

一旦動手，那就是大-麻煩。

***

下午15:00，放學時間到，接下來是社團活動時間。

夏油傑和佐伯俊雄收拾東西，準備一起去弓道部。

佐伯俊雄這小身板，多年如一日的瘦弱，在運動上還沒有什麼天賦，其實他去繪畫社要更好一些，但佐伯俊雄信誓旦旦，說繪畫是他的愛好，但劍道和弓道這樣的活動則是他想要多學習一點的技巧后，夏油傑便不再多勸。

行吧，一個社團，他還可以多看顧佐伯俊雄一點。

佐伯俊雄雖然同樣能夠看到咒靈，但因為某些原因，他身上的咒力量少得可憐，至於攻擊力，那是一點都沒有，活脫脫就是咒靈眼中一盤不扎嘴還美味的小菜。

夏油傑倒是想要在體術上督促一下佐伯俊雄，奈何佐伯俊雄是真的不擅長，努力不代表會有收穫。

夏油傑的保護人名單上就有佐伯俊雄一個，他不介意自己成為保護者，因為佐伯俊雄是他很重要的朋友。

就是每次聽佐伯俊雄喊“夏油大人”的時候有點羞恥，咳。

兩人正往劍道部活動室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夏油傑的腳步忽地一頓。他故意靠了一下教室後門，一隻咒靈悄無聲息地滲入牆壁與後門之間的縫隙中。

【……】

一顆眼珠，兩顆眼珠，窗縫間，門縫間，天花板通風口縫隙間，甚至還有走廊地板的縫隙間，一顆顆眼珠緩緩浮現。它們滴溜溜地轉着，死死地盯向走廊中趕着去社團活動的每一個學生。

這是二級假想咒靈隙間女，誕生於人類對偷窺、跟蹤等等行為的負面情緒中，其能力在監控與潛伏上極具優勢。而且，它還是夏油傑擁有的一眾咒靈中，唯一一個能夠與他共享視覺的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