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 17 章

2005年4月3日,日曜日,開學前的最後一天。

晚上21:00,泉川公寓1104號房間中,夏油傑正在整理校服。

不同於國中部的黑色詰襟服,帝丹高中部的校服採取西裝制式,藍色西裝搭配白襯衫和深綠色領帶,這一身穿在身上,只要身材沒走形,三分顏值能增加到五分,當真修身又帥氣。

夏油傑召喚出一隻咒靈,讓它抻着捲尺給他量了一下身高。

172公分。

他現在15歲,身高172公分,一直是班裏男生身高的第一梯隊,夏油傑覺得這個優勢能一直保持下去,畢業的時候,185公分應該沒問題。努努力,190公分說不定也不是夢想。

他以後不用太高,比禪院甚爾那傢伙高就夠了。

夏油傑摸了摸發頂,想起某大胸小白臉188公分的身高,表情嚴肅。

就在這時,他聽到隔壁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安室先生?”夏油傑收回咒靈,他猶豫了一下,走向玄關,“咔噠”一聲打開房門。

他在泉川公寓住了兩個星期,跟鄰居安室透相處得還不錯,時不時就能蹭到他的火腿三明治,當然,他有送別的東西當回禮。這鄰里關係,絕對能混個及格分。

這一聲巨響,到底是人撞了牆還是倒了地板,是暈了、傷了還是死了,夏油傑覺得有必要過去查看一下。

夏油傑準備先敲門問問,如果沒回應再派咒靈過去探探。若是真有個萬一,他可以及時送對方去醫院。

夏油傑這般想着,他剛打開公寓的門,人都還沒有走出公寓,隔壁的公寓門就打開了,安室透沉着臉走出了1103號公寓,那氣勢,當真是殺氣騰騰。

當然,安室透這點殺氣其實不算什麼,起碼跟有時候給他當陪練禪院甚爾差得遠。

“安室先生?”

“是夏油君啊。”安室透轉頭看向夏油傑,他立刻就露出了一個笑容來,眼眸彎起的弧度與往日裏一模一樣,他的臉上還帶着一點不好意思,語帶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吧。我剛才在整理房間,不小心摔了東西。”

夏油傑無意探究對方話里的真假,他只是笑了笑,道:“安室先生沒事就好。”

“我沒事。”安室透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說實話,燦爛得過了頭,語氣格外輕快地說道:“我現在,好得很呢。啊,不說了,夏油君,我要出門工作了。”

“這個時間?”夏油傑愣了一下,下意識說道。

“加班啊。”安室透幽幽嘆氣,紫灰色的眸底漾開一抹混合著殺意的笑來,“公司里進了老鼠,上司通知我們這些小員工去抓老鼠呢。”

夏油傑:“……”

這讓人窒息的成年人世界。

夏油傑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安室透的肩膀。

又長咒靈了,安室先生。

比一個星期前夏油傑祓除掉的那一隻更加膨脹,也更加醜陋,在安室透說起老鼠的時候,它尖着嗓子發出一連串高亢刺耳的笑聲來。

夏油傑目送安室透大步流星地進電梯。

他默默地看着,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點憂慮來。

他以後……不會也變成這樣吧?

想想安室透每天要打多少份工,想想都晚上21點了還要被老闆一個電話叫去公司抓老鼠,說不定還不給加班費,再想想傳說中職場那令人窒息的前後輩潛規則……

成年人的世界好可怕。

忽然覺得凶宅試睡員是一份神仙工作,要是能穩定一點就更好了。

***

安室透已經快按捺不下心中膨脹的殺意了。

萊伊,諸星大!安室透咬牙切齒,那個殺死了諸伏景光的男人,竟然是來自FBI的卧底!

沒有什麼比這個事實讓他安室透覺得諷刺又憤怒了。

安室透,明面上是泉川公寓1103號公寓的住戶,一個每天要打三份工的普通打工人;暗地裏其實是犯罪集團黑衣組織的高級情報員,代號“波本”;實際上,他還是日本公安派入黑衣組織的卧底,真名降谷零。

而諸伏景光,他是安室透的發小兼警校同期,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之一。從警校畢業后,他們加入了不同的部門。

被上級安排潛入黑衣組織當卧底的時候,化名安室透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諸伏景光也被上級安排到同一個犯罪組織當卧底,化名綠川光,後來在黑衣組織中得到代號“蘇格蘭”。

兩年前,諸伏景光卧底身份暴露,被組織下了絕殺令。安室透拚命趕到卻只聽到一聲槍響,諸伏景光死了,被萊伊逼死,而他當著萊伊的面,連內心的悲慟都不敢透露半分。

安室透恨極了萊伊,接下來的兩年時間裏,他始終沒有忘記諸伏景光的仇。奈何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個男人在組織里步步高升。

直到剛才!

安室透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讓他前去與組織的頭號殺手琴酒匯合,追殺來自FBI的卧底萊伊,他這才知道,那個逼死了諸伏景光的男人,原來來自於另一個國家的政府部門。

安室透更憤怒了。

因為他明白,即使覆滅黑衣組織,他也沒辦法為景光報仇了。

他可以手段百出無所顧忌地對付一個黑衣組織的罪犯,卻不能真的對另一個國家的執法人員下死手。

“該死!”

安室透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可惡!!”

***

這個夜晚,對於很多人而言,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此時此刻,東京都境內筵山山麓,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科學校的男生宿舍中,有人睜開了眼睛。

年輕的身軀之中涌動着可怖的咒力,宛如天空概念無限延伸的蒼藍眼眸在黑夜中亦能夠如貓科動物那樣泛着瑩瑩的光亮,汗濕的白色頭髮濕漉漉地貼在臉頰邊。

他慢慢坐起身,隨手掀開被子,赤着腳直接踩在了房間的地板上。

他的腳底始終跟地板存在着微乎其微的空間距離,與其說是他踩在地板上,不如說他踩在「無下限」上。

術式「無下限」的停止之力讓他可以在身上製造出一層無限接近又無法真正靠近的咒力屏障來,憑此隔絕掉的不僅有來自外界的攻擊傷害,還有他人的碰觸。懶得穿鞋子的時候,這個咒力屏障還能免於他直接踩在地上。

無數個年頭裏,他早已習慣在身上維持着「無下限」的屏障。

“呀,瞧瞧我看到了什麼?”白髮藍眸的少年走到宿舍里落地窗前,他看着窗戶玻璃反光中那張尤帶些稚氣的完美面容,淡色的嘴唇慢慢地翹了起來,自語道:“這不是十五歲的我嗎。”

“不愧是我,真帥氣啊。”

白髮少年嘻嘻地笑着,笑聲在黑暗冷寂的單人宿舍中回蕩,詭異極了。

可惜,當事人五條悟並不這樣認為。

五條悟,咒術界御三家之一五條家的少主,擁有數百年才出現一例的六眼和祖傳術式「無下限」,從誕生起就打破了咒術界的平衡,是咒術界的神子,詛咒師的心腹大患,咒靈們的頭號大敵。

現在,他十五歲。

十五歲的五條悟厭倦了家族長老們搞的老一套,力排眾議,要來成立了百年出頭的咒術高專學習,還不是御三家所圈養的京都咒術高專,而是遠離京都本家所在的東京咒術高專。

姑且可被稱作上一世的未來,他會在明天開學的時候遇到他一生唯一的摯友夏油傑。他們會在東京咒術高專渡過三年青春,一起逃課玩鬧,一起惡作劇,一起打遊戲到深夜,一起做任務,累到極致后依偎着入睡。

夏油傑是五條悟混沌世界中指引善與惡的指針,五條悟會在嘴上反駁夏油傑的正論,挑剔他的理念,惹得夏油傑跟他大打出手,但在行動上老實地遵從着夏油傑的意志,勉為其難地照顧弱小。

十七歲的時候,在一次單人任務中,特級咒術師夏油傑屠殺112名非術師,叛逃。

沒有人知道夏油傑為什麼這麼做,五條悟想不明白一直秉承正論,認為咒術師應該保護普通人的夏油傑為什麼會殺掉那麼多普通人。

他們在新宿訣別。

“只要是悟就一定能夠做到。”

“想殺就殺,你的選擇都有意義。”

夏油傑想要創造一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為此,他將五條悟拋下,因為他的大義中沒有五條悟的位置。

五條悟走上了另一條路,他留在東京高專,成為了一名教師。

他的選擇都有意義嗎?

照顧弱小很麻煩,但他會做下去。

再見之時,已經是十年後。

盤星教教主夏油傑帶着他的家人們闖到東京咒術高專中,向咒術界宣戰。他在東京和京都掀起百鬼夜行,說什麼要清洗世界,實際上是想要搶奪他學生乙骨憂太的特級過咒怨靈祈本里香。

夏油傑失敗了。

他小看了乙骨憂太,分散了咒靈儲備,兼顧三邊戰場,最終輸在了乙骨憂太的手上。

五條悟親手殺了他。

既然這個世界已經讓傑無法真心地笑出來,那麼,就讓他送傑一程吧。

安心地睡吧,他不認同那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但他可以找回那個最初讓傑真心笑出來的世界。

他,再加上他教出來的學生們,一定可以做到。

按照咒術界的規定,咒術師的屍體應該經過特殊處理以避免被有心人利用,但五條悟並不想將夏油傑的屍體交給家入硝子處理。十年後唯一的一次私心,他用在了夏油傑的身上,將他當做普通人埋葬,入土為安。

五條悟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個爛橘子當政的垃圾咒術界,竟然潛藏着一隻活了上千年的噁心腦花,羂索。他盜取了傑的屍體,並利用噁心的術式,佔有了那具身體。

澀谷地鐵站中,見到【夏油傑】的那一刻,五條悟失神了。

而那短短的一瞬,留有夏油傑印記的記憶翻湧而出,一眼三年,他被特級咒物獄門疆鎖定,最終封印起來。

被困在獄門疆中,五條悟嘴上說著他相信他的學生們能夠阻止羂索的陰謀,但內心的憤怒與懊悔幾乎將他淹沒。

是他不夠謹慎,沒有將傑的屍體妥善處理好,反倒給了對方褻瀆傑屍體的機會,這不是他想要給傑的安眠。

他被封印所帶來的後果糟糕透了。他的學生們值得信任,但咒術總監部那群爛橘子可沒一個好東西,他們一定會趁機對他的朋友和學生下手。哪怕是五條家的勢力,他們也不見得會站在他這邊。

事實正如五條悟預料,而且情況還要更糟糕。

咒術總監部的高層真的爛透了,哪怕五條悟早有預料,還是被對方的垃圾操作侮辱到了三觀。

哪怕已經暴露了咒術界的存在,哪怕以澀谷區為中心的淪陷區正在擴大,咒術總監部第一時間想到的也不會是集合力量打敗千年詛咒師和咒靈的聯合勢力,而是想着如何在這與詛咒師一方對峙中排除異己並攫取到更大的利益。

五條悟終於脫困。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可他卻無能為力。

即使他是最強的,他也無法得到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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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同學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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