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決定要和藺敘白離婚時,江殊月的感覺宛如壯士斷腕那樣,需要無比大的決心和勇氣。
真到提出來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她心裏覺得很痛快,終於捨棄了這麼多年對藺敘白的默默喜歡,終於割捨了年少時期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終於告別了在這段暗戀里膽怯卑微的自己。
可回到卧室的江殊月還是失眠了一晚上,直到天空展露魚肚白,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太陽爬上當空的時候,江殊月醒了過來,凌晨時候的記憶紛紛回籠,好像做了一場夢,她茫茫然想起來自己真的和藺敘白提離婚了。
藺敘白也答應了。
很好,那就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要喜歡藺敘白了。
再也不要因為藺敘白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患得患失、胡思亂想。
再也不要因為藺敘白傷心難過,對他抱有任何希望。
江殊月起床先洗了個澡,然後神清氣爽地下樓。
邱芝華剛好也從花園澆完花回來,看見江殊月奇怪地問:“滿滿你起來啦,對了,今天不是放假嗎,敘白怎麼還要去公司?”
嗬,藺敘白今天不在家?那太好了,省得他們在家裏碰見了大眼瞪小眼。
江殊月若無其事地擺擺手,懶洋洋地說:“我也不知道,可能他工作比較忙吧。”
“你怎麼能不知道呢,你們昨天晚上不是出去約會了嗎?”邱芝華本來還以為自己今天回來能聽到好消息,可看江殊月的樣子又不太像,不由失望地問,“你倆昨晚不會還是各睡各的房間吧?”
江殊月去吧枱給自己倒了杯溫白開,嘴角掛着笑容,聲音輕快地說:“邱姨,我們本來就是各睡各的啊,您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那我樓就白打掃了啊?”
邱芝華捲起圍裙用力地擦了擦手,有些氣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在想什麼,虧她昨晚還識趣地故意請了一天假,好讓他們過二人世界,結果這兩人昨晚什麼也沒發生。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那麼不開竅,這麼好的機會都不知道把握!
真是少爺小姐不急保姆急!
敷衍完邱芝華,江殊月去客廳打開電視,舒服地窩在沙發上,邊看肥皂劇邊等着中午開飯,一集電視劇還沒看完,又接到了馮雨薇打來的視頻電話。
馮雨薇在電話里吐槽了二十分鐘昨晚賀易明安排在房車營地跨年的創意有多爛。
車子漏風隔音效果差這些也就算了,更不能忍的是洗澡洗到一半居然沒水了,還有周圍其他房車裏鬼吼鬼叫了一晚上,害她一晚上都沒睡好,早上起來還發現自己感冒了,這簡直是她有生以來體驗過的最壞的一個跨年夜。
知道昨晚並不只有她一個人過得不好,而且看馮雨薇在視頻里的樣子好像比她還慘,江殊月有些不合時宜的幸災樂禍。
“拜託啊大小姐,那是房車,不是你在市中心十萬一坪的高級公寓,你以為那車上水箱的管子連的是自來水廠啊?像你洗個澡磨磨蹭蹭都要一個多小時,水當然會不夠用啦。”
馮雨薇拿紙巾醒了醒鼻涕,瓮聲瓮氣地說:“我也算是花錢買了個教訓,有我這個前車之鑒,你和藺敘白以後可千萬別心血來潮去房車裏約會,我還是更喜歡五星級酒店的兩米大床和24小時熱水。”
“誒,對了,你那邊情況怎麼樣啊?昨晚有沒有看到胸毛?”
“沒有,我們就是正常吃了個飯,然後就回家了。”
江殊月決定暫時不把她和藺敘白提了離婚的事告訴馮雨薇,免得馮雨薇在已經感冒的情況下,要是還知道她真情實感嗑的CP已經鬧掰了,對她的打擊更加沉重。
“什麼?就只是吃了個飯?”馮雨薇的反應幾乎和剛才的邱芝華一模一樣,只是她更加直接,就差在視頻里拍大腿了,“昨晚那麼好的機會,藺敘白居然就只和你吃了頓飯?他是不是不行啊!”
江殊月靠着沙發扶手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漫不經心地看着自己昨天剛做好的美甲說:“我又沒試過,我怎麼知道他行不行。”
背後冷不丁傳來一聲短促的冷笑,然後是一個冷冰冰彷彿機器一樣的男聲:“想知道試試不就行了。”
江殊月聽到聲音感覺後腦勺一涼,她不是出現幻聽了吧?剛才是藺敘白在說話嗎?可他不是去公司了嗎?
江殊月咽了口口水,提醒自己別慌,先把視頻電話掛了,然後轉頭看向身後剛從門口進來的男人,神情一派雲淡風輕地問:“你回來怎麼也不吭一聲?”
藺敘白神色譏誚,“剛才關門的聲音那麼響你沒聽見,難道不是你們閨蜜電話聊得太投入?那我是不是要說聲對不起,不好意思打斷了你們的聊天?”
江殊月聽完撇撇嘴,她不過就是口嗨了一句,也沒說他什麼過分的話,他至於這麼陰陽怪氣的嘛。
江殊月坐直身體,惡人先告狀:“你怎麼還偷聽別人打電話啊?”
藺敘白斜睨她一眼,“你在客廳打電話,我還用得着偷聽?你信不信站在大門口都能聽到你說什麼?”
“……”可惡,又說不過他,江殊月把抱枕當成藺敘白的頭揍了一拳,“你不是去公司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今天元旦公休,我加完班回家吃飯。”藺敘白微頓,好整以暇地挑起眉,“不可以嗎?”
江殊月無言以對,不帶感情地“哦”了聲,然後把藺敘白當空氣,別開眼繼續看她的電視劇。
等到午飯的時候,個人的飯桌上除了碗筷杯盤碰撞的聲音,安靜的連彼此的咀嚼聲都能聽得見。
江殊月和藺敘白還是和以前一樣面對面坐着,但兩個人全程都是只顧低着頭夾菜吃飯,沒有一個眼神交流,也沒有一個字的溝通。
邱芝華看出了兩人間的不對勁,但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就是想勸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口,一頓飯吃得她只想搖頭嘆氣,囫圇把飯扒完就端起碗筷先回了廚房。
一頓午飯下來,江殊月和藺敘白自始至終都沒看過對方一眼,吃完飯放下筷子就上樓各回各的房間。
江殊月才起床沒多久,回房間也不是為了誰午覺,只是不想在外面再看見藺敘白。
她剛才裝得無所謂,但不代表她內心也是一樣風平浪靜。
畢竟要放下一個喜歡了那麼久的人也不是一件可以輕鬆辦到的事,她也需要時間來幫忙淡化感情。
在房裏閑着沒什麼事做,今天過節,外面都是人她也懶得出去湊熱鬧,便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打算改改設計稿順便打發一下時間。
忽然收到hayley的微信,說今天《WildFire》新年特刊發行,不過才一個上午的時間銷量就已經非常好。
當然,雜誌銷量好,新年特刊封面女郎沈露濃的粉絲們應該貢獻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也算是借了沈露濃的光,江殊月第一次作品發佈算是小獲成功,也不知道她這算不算是情場失意,職場得意。
而藺敘白那邊,同樣也只是表面裝得淡然,其實從聽到江殊月提離婚的那一刻開始,藺敘白的內心就沒平靜下來過。
他一晚未合眼,上午因為公司有事,連枕頭都沒沾一下就又急匆匆地出了門。
到了中午回來,負荷運行的身體已經發出疲勞警告提醒他需要休息,但大腦卻仍然毫無睡意。
又開完一個簡短的視頻會議,其他人都已經退出了網絡會議室,藺敘白看完手裏的文件,一抬起頭,卻發現他秘書的大頭還留在屏幕上,臉上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藺敘白放下籤字筆,抱着手臂對着攝像頭問:“你還有事嗎?”
秘書欲言又止地說:“藺總,有件事我昨晚回去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得告訴您。”
藺敘白斂眉:“什麼事?”
秘書說:“就是昨晚我聽您的吩咐下去接張總的時候,剛巧看見大小姐站在咱們公司樓下,她問我您在不在辦公室,我說您在,可她又讓我別跟您說她來過的事。”
能給藺敘白當秘書,自然也是個機靈人。
秘書昨晚雖然答應了江殊月不把她去過公司的事情告訴藺敘白,可回了家后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大小姐難得來趟公司,為什麼不讓藺總知道?
該不會是兩個人鬧了什麼矛盾吧?
如果真是這樣,萬一因為他幫江殊月隱瞞激化了矛盾,這要是讓藺總知道了,那他這飯碗還能保得住嗎?
所以秘書權衡利弊之後,決定還是先抱緊眼前這條大腿比較好,便把實情告訴了藺敘白。
藺敘白聽秘書把話說完,想到某種可能性,眉心劇烈地跳了一下,語氣冷肅地問:“那她也看見張總來公司了?”
秘書點點頭,“應該是看見了。”
原來江殊月昨晚看見了張珍露來公司找他,那她為什麼突然堅持要離婚就說得通了,她一定是以為他和張珍露還有舊情未了。
藺敘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屏幕上的秘書:“昨晚的事,你到現在才告訴我?你還記不記得是誰給你的發工資?”
秘書一看藺敘白陰惻惻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還好他機靈,沒有釀成大錯,心虛地低下頭說:“是大小姐讓我別告訴您的啊,您是我老闆,大小姐是老闆夫人,她的話我也不敢不聽啊,但藺總您要相信我對您絕對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行了,別耍嘴皮子,看你說的還算及時的份上,算你將功補過。”
“謝謝藺總!謝謝藺總!”
關掉了視頻,藺敘白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思忖該不該現在去江殊月的房間找她,跟她解釋清楚昨晚張珍露為什麼會來公司找他。
他知道江殊月很在意張珍露是他前女朋友這件事,但她只是看到了張珍露去他公司,甚至連他可能出軌的實質性證據都沒有就吵着要離婚,可見對他沒有一點基本的信任。
想到這裏,藺敘白打消了要站起來開門出去的念頭,轉而拿起了桌上的手機。
——
江殊月在房間裏改了兩個小時的設計稿,覺得有點累了,便打算去樓下泡杯咖啡喝個下午茶。
剛到樓下吧枱,就看見邱芝華手裏拿着購物袋從廚房出來,似乎打算要出門的樣子,便問:“邱姨,您要出去嗎?”
邱芝華走到大門旁的玄關處彎腰換鞋,“是啊,敘白說晚上家裏要來客人,讓我晚上多做幾個菜,我看冰箱裏沒啥吃的了,正打算出去買點食材回來。”
江殊月好奇問道:“來客人?誰要來啊?”
邱芝華擺擺手,“不知道,你哥沒說,我也沒問。對了,你有沒有什麼要買的?我給你帶回來。”
江殊月走過去送邱芝華出門,“我沒什麼要買的,您出門路上小心點。”
“行行,我知道了。”
小區附近就有生鮮超市,邱芝華平時買菜都是去那兒。
江殊月看着邱芝華騎着小電驢出了門,心裏還在犯嘀咕,他們今天凌晨才說完離婚的事,藺敘白晚上到底又邀請了誰來他們家作客?
不會又要她配合他扮演恩愛夫妻吧?
就算他要邀請朋友來家裏作客,可居然都不和她這個女主人提前打聲招呼,藺敘白到底還有沒有把她放在眼裏啊!可惡!
邱芝華花了一個多小時出去買菜,回到家就抓緊時間進廚房殺魚宰雞,準備今晚的晚飯。
而藺敘白直到傍晚的時候才不緊不慢地從樓上下來,江殊月坐在客廳看電視,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沒有回頭,直截了當地問:“你晚上是不是請了朋友來家裏作客?”
藺敘白悠悠然將視線轉過來,看着沙發上的江殊月,“嗯。”
藺敘白沒有要解釋邀請了誰來作客的意思,江殊月賭氣也不想繼續問下去,不然倒顯得她好像很關心他的事一樣。
本來她都考慮是不是要出去避一避,但轉念一想,憑什麼啊,這裏是她家,藺敘白沒有徵求她同意就邀請人來作客,憑什麼她要避開?
她不僅不躲不避,還要大搖大擺地在家裏晃悠,好讓藺敘白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事先說好,等下你的客人來了,我不會配合你演戲。”江殊月漠然道。
回答她的又是一聲不咸不淡的“嗯”,安靜了兩秒,藺敘白的腳步聲漸近,“不需要你演戲,你正常表現就行。”
江殊月抬手撩了下頭髮,揚起側臉對着藺敘白,“我正常表現那就是很隨意的,你看我今天連妝都沒化,你應該不介意等下讓你的朋友看到我真實的一面吧?”
藺敘白垂下單薄的眼皮睇着她,嘴角的弧度若有似無,“你要是不介意,那我就不介意。”
江殊月轉正臉,“那最好不過。”
已經差不多快晚上六點,邱芝華晚飯也做的差不多了,藺敘白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隨後便開門走了出去,應該是去接人。
藺敘白一離開,江殊月趕緊從沙發上跳下來,衝進洗手間往臉上補了層粉,塗了個口紅。
雖然她天生麗質,哪怕素顏也依然顏值在線,但藺敘白不介意她在他朋友面前掉范兒,她還介意呢,畢竟她的臉還是她自己的,又不是他藺敘白的。
但也不能顯得太刻意,所以撲點粉抹個口紅就夠了。
江殊月在洗手間裏把自己捯飭了一番,聽到外面有了動靜才打開門不緊不慢地走出去。
可等她回到客廳,看見藺敘白身後帶進來人是誰后,不由愣在當場。
藺敘白今晚邀請的客人,居然是他的初戀兼前任?
“這是我妻子,江殊月。”藺敘白看見江殊月出來,先紳士地給後面的張珍露做介紹,然後又看向江殊月,“我大學學姐張珍露,你們以前都見過面,應該也不用我多做介紹。”
張珍露率先和江殊月揮了揮手打招呼,笑容和煦地說:“你好啊,第一次來你們家作客,我也不知道該準備什麼見面禮,就帶了一束花過來,送給同樣美麗的女主人吧。”
江殊月愣了十幾秒才如夢初醒,連忙走過去接過張珍露手裏的鮮花,臉上擠出一絲違心的笑容,說:“謝謝,歡迎你來作客,快請進吧。”
張珍露挽了下落在耳邊的頭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個,車坐久了,可以不可以先借用一下你們家的洗手間啊?”
“當然可以,我帶你過去。”
江殊月領着張珍露去了洗手間,等洗手間的門一關上,立刻返回客廳,把手裏的花束塞進藺敘白手裏,對着男人怒目而視,“藺敘白,你什麼意思?我們還沒離婚呢,你就帶着她耀武揚威到家裏來了是吧?”
“耀武揚威?何出此言?”藺敘白把懷裏的花拿過去放到客廳茶几上,“我不過邀請一個朋友來家裏吃飯,你的反應是不是有點大。”
“你邀請誰不好,非邀請她?”江殊月咬牙冷笑,“我都不知道原來分手了,還能可以請前女友來家裏和現任老婆一起吃飯的?”
藺敘白放完花拍拍手,慢條斯理地解開袖口的扣子,“不是要跟我離婚?那你還這麼在意她是不是我前女友?”
江殊月喉頭梗了一下,隨即一扭頭甩起肩上的長發朝餐廳走過去,洒脫地道:“我當然不在意,你都不怕尷尬,那我又又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來吃個飯嘛,等下誰慫誰是狗!邱姨,飯做好了沒有呀,我餓了!”
等張珍露從洗手間出來,邱芝華剛好把所有飯菜都擺上了桌,知道藺敘白今晚要招待朋友,所以邱芝華在廚房吃完飯就回了自己房間,讓他們年輕人在一起說話。
藺敘白特意去地下室的酒窖里拿了一瓶紅酒上來,人在餐桌旁各坐一邊,看着酒杯里的紅酒,各懷心思,氣氛詭異。
“動筷吧。”藺敘白先開口打破沉默,舉起酒杯和右手邊的張珍露碰了一下,淡笑着說,“歡迎來作客。”
張珍露點頭微笑,又看着對面的江殊月眨眨眼,“今天登門打擾了,還麻煩你準備了這麼一桌豐盛的飯菜。”
來者就是客,江殊月要發脾氣也是衝著藺敘白,她對張珍露本人並沒有什麼不滿,於是端起酒杯也敬了一下張珍露,笑着說:“談不上麻煩,菜都是我們家阿姨做的。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就不跟你瞎客套了,喜歡吃什麼就夾什麼,我們都隨便一點。”
張珍露連連點頭,“好啊,我就喜歡隨便一點。”
天能聊起來,氣氛稍微緩和了些,但大多數時候都是藺敘白和張珍露在說話,江殊月沒什麼興趣參與進他們的話題中去,聽着他們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只覺得刺耳。
倒是張珍露,在和藺敘白聊天過程中,時不時也會cue一下江殊月,像是特意在照顧她的感受,怕她不自在。
但張珍露越是這樣,江殊月就越感覺如鯁在喉,越感覺自己是多餘的那個人。
江殊月感覺心裏堵着一口氣,憋得她胸口好型快要爆-炸了一樣的難受。
忽然聽藺敘白對張珍露說:“我再敬你一杯,謝謝你這次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
“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你還跟我客氣。”張珍露接收到藺敘白眼神里的訊號,偷瞄了眼對面低着頭在和盤子裏一塊牛肉賭氣的江殊月,抿唇微微一笑,“不過因為昨晚的事,耽誤了我和別人約會,要是我未來男朋友因此跑了,你可得彌補我的損失。”
藺敘白挑眉笑道:“當然,海城那麼多年輕俊傑,跑了一個,我再給你介紹一個更好的。”
“殊月,你也都聽見了吧?”張珍露轉頭笑眯眯地看着江殊月說,“你幫我做個見證,要是我對象沒了我就找他要人,可不許他賴賬。”
江殊月愣愣地抬起頭,反應過來,詫異地問:“啊?你有男朋友了啊?”
張珍露幽幽嘆了口氣,“還沒確定關係呢,昨晚跨年夜人家本來想約我吃飯,結果因為小白有急事找我,我只能把約會推了,也不知道錯過這次,人家下次還會不會約我了。”
江殊月聽完眨了眨眼,她怎麼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裏怪怪的。
就好像張珍露的這番話是特意說給她聽的一樣。
她一直提自己有約會對象,是想和藺敘白撇清關係嗎?
再扭頭看一眼藺敘白,發現藺敘白的目光也在注意着她,一邊看着她一邊和張珍露說:“昨晚差點跑了對象的人又豈止你一個,你的人沒了還能找我要,我的人沒了又能找誰要?”
張珍露聽他意有所指,輕笑一聲,打趣道:“這可不關我的事,你的人沒了那你倒是去追啊。”
江殊月:“……”
好了,這下她完全聽懂了,這兩個人在那兒一唱一和的,話都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吧?
該不會藺敘白今晚故意邀請張珍露來家裏吃飯,就是為了向她證明,他和張珍露之間已經徹底結束,沒有舊情復燃的可能?
接下來的時間裏,江殊月完全都是一個心不在焉的狀態,腦子裏都在想藺敘白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原因。
一瓶紅酒見了底,這頓飯差不多也該到了結束的時候。
“說起來我最近也剛付了一套房的首付,正猶豫要裝修成什麼風格。”張珍露閑話說到一半,忽然看向江殊月,“像你們家這樣的裝修就很漂亮,殊月,你可以帶我參觀一下嗎?”
江殊月明白張珍露這是有話要單獨對她說的意思,於是站起來,友好地朝張珍露伸出手,“好啊,那我帶你去樓上看看吧。”
藺敘白也站起來,手插在褲袋裏,看着她們二人淡淡地說:“我就不跟你們上去了,我去外面抽根煙。”
江殊月帶着張珍露去了二樓,她不想浪費時間在虛與委蛇上,直接領着張珍露來到藺敘白的書房門口,指着書房門說:“這是他的書房。”又指了指旁邊一扇門,“旁邊是他的房間。”
張珍露挑眉,“他的房間?”
“對,我們晚上不睡在一起。”江殊月往旁邊退了一步,端詳着張珍露,開門見山地問,“我們也別繞彎子了,我猜他今天請你過來,應該不只是為了請你吃頓飯感謝你吧。”
張珍露抬手摸了摸領口,莞爾一笑,“的確不是。說實話,下午的時候我接到他電話讓我來你們家吃飯的時候,我心裏是不太願意的,我覺得這樣很奇怪。但是他在電話里說,懇請我可以幫他這個忙,你能想到嗎?藺敘白那麼驕傲的人,居然也有求人的時候。”
江殊月聽張珍露承認,心裏更加亂,喃喃道:“他讓你過來,是不是就是想向我證明,你們兩個人已經放下了過去的感情?”
“是什麼讓你覺得,我們還沒放下的?自從那次在F大校慶看見你,我就已經決定放下了,至於他,”張珍露自嘲地勾唇,“他是什麼時候放下的我不知道,甚至也有可能,他從來沒把我放在心上過。”
張珍露見江殊月的表情有些意外,輕笑着問:“你覺得很意外嗎?我還以為你們兄妹倆感情這麼好,你應該什麼都知道呢。我們當時在一起,是我主動追的他,不過雖然他答應了和我交往,但我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能走進他心裏。在我大四打算出國留學的時候,他只要對我說一句挽留的話,我都會毅然決然地放棄出國的機會,留在他身邊,可是他沒有。那時我就知道,可能不管我怎麼努力,我們這段感情也不一定會有結果,所以在前程和愛情里,我選擇了前程,起碼在前程上我能看到希望。”
“後來我回國,再次見到小白,我心裏的確萌生過曾經的幻想,可是他說他結婚了,結婚的對象居然還是你,這讓我覺得匪夷所思,我在想,他會不會是有什麼苦衷。直到F大校慶那天,我看見你一出現,他便毫不猶豫地朝你追了過去,之後再也沒朝我看過一眼,我就知道,他在感情里並不是一直都是那般毫不在乎的態度,他也有會想要去追逐,想要留住的人。”
“所以我放下了,放下一個眼裏本來就沒有我的男人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損失,況且我的生活也不只有愛情,還有很多比愛情更重要更有意義的事。”張珍露抬起手放在江殊月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我不會是你的情敵,要是我還想糾纏他,當時我就不會選擇出國,你也應該相信小白,他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江殊月聽張珍露說完了她和藺敘白的過去,這也是為什麼她在知道了藺敘白交了女朋友之後,對張珍露只有嫉妒,卻從來沒討厭過她的原因。
她其實也很欣賞像張珍露這種內心強大、理智堅毅又自尊自愛的女生,也一直覺得同為強者的藺敘白的理想型就該是張珍露這樣的女生。
張珍露將這些藺敘白拜託她對江殊月解釋的話說完,她“參觀”二樓的目的也就達成了,順勢跟江殊月提出告辭。
江殊月送她下樓出門,藺敘白在外面抽煙,見兩人出來,便和江殊月一起把張珍露送到大門口。
藺敘白已經提前安排了司機把張珍露送回家,等看着張珍露坐進車裏,司機把車開走,兩人才轉身往回走。
不過一百來步的距離,兩個人并行一路無話,身後拖着兩道長長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快走到別墅門口時,藺敘白終於忍不住停下來攔在江殊月面前。
“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
江殊月仰起頭,沉默地看了藺敘白數秒,紅.唇輕啟:“張珍露都跟我說了。”
藺敘白眸光微閃,側頭注視着一旁的夜色,喉結上下微動,“那還離不離婚?”
“離。”江殊月語氣堅定。
藺敘白聽到這個答案,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張珍露到底和江殊月說了什麼,為什麼沒有讓江殊月回心轉意。
“她是怎麼跟你說的?”
“她說,她已經放下了和你的感情。”
藺敘白抓起江殊月的手腕舉起來,咬牙問:“那你還是要離婚?江殊月,你到底還想我怎麼樣?”
“我要離婚。”江殊月目光平靜如水,任由藺敘白將她的手腕攥得生疼,“因為我們之間的矛盾,並不僅僅是因為存在一個張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