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江鹿先是愣了下，旋即臉蛋完全紅透，小心臟因簡單的三言兩句跳得亂七八糟。
本來都還沉浸在被誇名字好聽的喜悅里……
頓時，心都涼了一大截。
所以，顧准原來是在說被子可愛。
江鹿人都麻了，收斂臉上的笑容，整個人都焉巴巴。
膝蓋跪的時間稍長，江鹿想緩一下，加上心情鬱悶，直接趴倒在被子上，臉蛋蹭着被單上可愛的小鹿，淡淡地說：“哦……確實可愛。”
“當初我媽就是看這圖案可愛，就給我買了。”
雖然網購回來后，江鹿不止一次吐槽過這被子太幼稚了點，可睡上去確實舒服，又是媽媽一片心意，江鹿一直用到現在。
江鹿把下巴擱在被子上，側躺着，這樣的角度其實會顯得人不太好看。
但從顧準的視角里，少年的皮膚白，唇色也紅潤，看着就還好。
江鹿的心情起伏得太過明顯，顧准知道他為什麼沒精打采，僅僅是因為沒聽到別人誇獎就這樣？
這樣的理由似乎太過簡單幼稚了點，可對上江鹿，還挺符合。
也沒人注意到，顧准唇角很輕地勾了下。
兜里的手機震動，蔣羿澤在催他：【大哥，你還沒洗完澡嗎？我等得花都謝了！請你吃飯你都不積極點。】
顧准回消息時，另外兩位舍友把話題轉到被子上。
知道江鹿沒打算領取學校發的床單隻是因為太粗糙睡覺會不舒服，張挺嘖嘖稱奇：“所以我們宿舍住進來了一位豌豆公主？”
聽聞，江鹿一邊用餘光看低頭打字的顧准，一邊拖長聲音“啊”了聲。
他解釋自己只是皮膚比較敏感，床單不先洗乾淨晾曬的話，可能會過敏。
張挺：“哇，我皮厚，睡着完全沒感覺。”
周舟嘆了口氣：“確實有味道，多晒晒太陽就好，晚上去校外再買一件四件套用來換洗。”
回完消息后，顧准收起手機準備出門。
他瞥了眼還躺在床上的江鹿，低聲說：“皮膚敏感的話，現在去領軍訓的衣服？免得洗完明早幹不了。”
另外兩位舍友來得早，都把晾乾的迷彩服收起來了，就等着明天軍訓穿。
顧准這麼一提醒，江鹿被另外兩位舍友催着趕緊去領軍訓服裝。
江鹿喃喃應聲，踩着床梯跳下去，跟在顧准身後出門。
他微微抬眸，能看見顧準的後頸，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一米九原來這麼高。
下樓梯的時候，彼此都沒說話，才簡單地認識了一下，也不熟悉。
走到宿舍樓下時，顧准主動問：“剛才車上那個猥褻犯……”
“他有前科，被警察拘留了。”江鹿說。
顧准：“是么，那挺好。”
江鹿輕輕地“嗯”了聲。
拐了個彎，下午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斑駁的光影拓在側臉、地面。
陽光聞着暖暖的，身邊的橘子香氣也很甜，江鹿走起路來腳步都變得輕快不少。
顧准帥氣，江鹿顏值也出挑。
行走在燕大分校區里，回頭率極高。
江鹿其實並沒有刻意去接近對方，只不過並肩走在一起，偶爾手臂確實會相撞。
皮膚相貼，雖然只是短暫的零點幾秒，稍縱即逝的接觸也會讓江鹿心跳加快。
他拿出手機出來轉移注意力，埋着頭邊走邊看，和父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肩膀忽地就被扯了下，江鹿側着身，離顧准更近……
一輛自行車從身邊路過。
顧准說：“看路。”
戶外天光照耀，顧准漆黑的眼神顯得柔和了點，看上去沒那麼冷。
江鹿耳朵發燙，不好意思地說：“嗯，我下次注意。”
說完又一直低頭看手機。
顧准：“……”
他其實有點想說光線對視力不好，又想到才認識說這種話不太合適。
走到岔路口，江鹿指着迎新區域，“那我自己去拿軍訓服裝了。”
顧准頷首，轉身離開。
江鹿待在原地，直到顧準的高挑背影在人群中若隱若現，他才走。
——
校外，蔣羿澤懶懶地站在花壇邊。
身穿寬鬆版型的運動服，他個子很高，很顯眼。
顧准徑直走過去，蔣羿澤還墊着腳尖在眺望什麼。
“走了。”顧准言簡意賅。
蔣羿澤跟上前去，好奇地問：“剛剛那是你舍友啊？這才多久舍友就陪着你出來，我還擔心你和舍友處不好呢。”
顧准輕挑眉梢：“不算陪，他去拿軍訓服裝，順便一路。”
“都差不多，你沒讓爸爸擔心就好。”蔣羿澤弔兒郎當地說，抬手剛要靠上去，就被顧准躲開。
蔣羿澤捂着受傷的小心臟：“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臭毛病，這樣顯得我真的很舔狗！”
顧准：“沒嫌棄你，貼着太熱。”
蔣羿澤也沒把這件事放心上：“剛才我還以為是哪個女生呢，那麼白，陽光下白得反光，走近一看，原來是個男生。”
顧准輕輕地“嗯”了聲，說到江鹿就是公安車上抓猥褻犯的男生。
“就他那個小身板？”
蔣羿澤略顯刮目相看，“那就可惜了，都沒看清楚他長什麼樣。”
“可惜？”顧准側眸問。
蔣羿澤壞笑一聲，用肩膀撞顧准，調侃道：“看看是誰這麼有魅力，竟然讓我們顧哥從後排閃現到前面去咯。”
顧准：“……”
蔣羿澤：“所以你真的喜歡男的？”
顧准輕蹙眉間：“不喜歡。”
蔣羿澤：“哦，那還是喜歡女生啊？”
顧准說：“應該吧。”
蔣羿澤頓了下，抓狂：“什麼叫應該吧，到底是喜歡男的還是女的啊。”
顧准：“你很想知道？”
蔣羿澤：“當爸爸還是要關心一下兒子的人生大事呀，我認識好幾個學姐……靠，你錘得也太大力了！”
——
宿舍一樓有生活房、簡易自習室。
江鹿拿到迷彩服，辦好入學所有手續，刷飯卡把衣服快速洗了。
才開學，學校人員混亂。
女生宿舍樓男生不能進，但是男生宿舍樓對女生管得沒那麼嚴格，學校男女比例五五分，有不少女生出入。
洗衣服這二十分鐘，江鹿懶得回宿舍，就坐在宿舍大廳的藍色塑料椅凳上，好幾個女生都過來要聯繫方式。
除了女生，也還有男的，江鹿感嘆校風開放的同時，不禁疑問自己看上去有那麼像Gay嗎？
他的高中同桌是一個社牛女生，高中就談戀愛，也不影響她考上好大學。
現在和男朋友在南方一所985大學。她打電話過來問他入學情況。
聊了一會兒天，江鹿不經意提到自己被問了好幾次微信的事情。
“很正常啊，以前在高中不就有好多男生跟你告白？”沈佳說。
江鹿下意識說：“可是我不是同性戀啊，我覺得我的穿着打扮也很正常。”
沈佳：“人人都喜歡欣賞美啊。”
長得那麼精緻，小腿比她的小腿都還細，以後和女生談戀愛，女生得多有壓力啊，還不如和高個子男生談戀愛。
不過這話她也沒說，畢竟同性戀的路也不是那麼好走。
順其自然就好。
“那你都給他們聯繫方式了嗎？”沈佳問。
江鹿搖搖頭：“沒給。”
沈佳：“其實可以給，大學試着談一次戀愛也挺好。”
她談過好幾段戀愛了，也很享受談戀愛的過程，愉悅自己那種。她不想一直單身，等畢業家長又着急慌忙地逼她相親結婚。
“噢，你說得也對啦。”
江鹿輕晃自己的小腿，聲音有點軟：“不過我還是不給他們聯繫方式吧，我……”
江鹿身邊也沒什麼玩得特別好的朋友。
為了高考能有個好成績，他們重點班的學生大多都把心思撲在學習上。
也是因為和沈佳做了很久的同桌，江鹿才和她比較熟。
想到白天的事，江鹿想和她說說話，說不定能得到有用的經驗。
猶豫片刻，江鹿把今天的事情說了。
途中，他的耳朵也慢慢地紅起來：“你說我要不要追他啊。”
“……”
沈佳沉默片刻，聲音凝滯：“所以你變成同性戀了？”
江鹿愣了下，想起顧準確實是個男的，他張了張唇：“好像是誒，他是男的。”
“你、居、然、這、么、淡、定！”沈佳震驚小夥伴的反射弧這麼長。
沈佳：“剛才你還說你不是同性戀。”
最讓她驚訝的是，江鹿居然沒反應過來這件事。
江鹿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那現在是了。”
沈佳：“……”
好吧，你牛。
沈佳：“那要是你見色起意的人是直男，你怎麼追啊？”
“什麼見色起意呀……”
江鹿熱着臉辯駁，“我那是一見鍾情。”
“行行行，偉大唯美的一見鍾情。”
沈佳雖然不太了解男生和男生之間的事情，但還是在網上聽過一些很出名的話。
“都說掰彎直男，天打雷劈噢……”
沈佳語氣猶豫，“不然你再考慮考慮？”
比較怕疼，輕微磕碰皮膚都能留印的江鹿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那……我再想想？”
江鹿掛完電話，抱着洗好的迷彩服回宿舍晾好。
——
他們四人拉了個微信群，顧准還在外面吃飯，沒辦法參加宿舍的小聚餐。
江鹿和舍友找了家校外口碑還不錯的飯館。
晚上回到宿舍，輪流排隊去浴室洗澡。
衛生間環境比家裏簡陋很多，不過江鹿在暑假有了解過大學宿舍，他們宿舍已經很好了。
他適應得很快，十多分鐘洗完澡，擦乾身上的水珠，換好睡衣出去。
睡衣是米白色系的短袖短褲，棉質的布料看上很軟糯。
才洗完澡，江鹿面頰被水汽氤氳起淺紅，淺栗色發梢的水珠順着纖細的脖頸往下滑，滴答在凹線條的鎖骨里。
張挺一扭頭，就看見兩條又白又直的手臂和小腿，猛地被嚇了一跳，拍着胸口大聲說：“你這麼白，我晃眼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女生呢！”
江鹿垂眸一看：“還好吧，顧准也很白。”
被點名的顧准停下敲筆記本的手，側眸看了眼。
才洗完澡的江鹿站在陽台門口，白裏透紅的皮膚和漆黑的夜景對比鮮明。
他身上縈繞絲絲縷縷的水汽，眼睫黑密卷翹，整個人溫暖又乾淨。
對於自己也白這件事，顧准不置可否。
晚上氣溫較低，宿舍里沒開空調，張挺穿上扔到椅背上的短袖。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有江鹿這樣精緻的人在，他就不好意思光着上半身。
他快速地穿好衣服，邊穿邊說：“不一樣啊，顧准白是白，腿上那肌肉線條一看就是男的。”
話音一落，抱着衣服的江鹿就走到張挺面前，一臉嚴肅。
張挺：“？”這孩子怎麼看上去氣呼呼的。
江鹿直直地看着他，然後伸出小腿，用力鼓起自己的肌肉：“我這一看也是男的啊。”
張挺：“……”
周舟：“……”
張挺又瞧了眼，薄薄一層肌肉，腿光溜溜的，更不像了……
他沒敢說，一個勁地說是自己說錯話了。
坐在斜對面的顧准沒忍住，很輕地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