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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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着的式守更紗,用最快速度收拾好東西下班。

踏出職員室的時候,正好是黃昏的尾末。

學校里還有些玩社團的孩子們,主要是棒球籃球一類的運動社團,他們能為了愛好,留得跟她這成年人一樣晚。

這點真令人佩服。

“式守老師,再見!”、“再見!”、“老師,明天見!”……比她小好幾年的孩子們活力滿滿的在她身邊經過。

雖然八原比較偏僻,但算是不愁衣食的富鄉,這裏長大的孩子都純樸可人。

“嗯,明天見,路上小心。”式守更紗學着漫畫上的好老師一樣,溫柔地向他們揮手。

其實她沒有正經上過學,遇過老師也不是什麼正常的傢伙。

但她喜歡看漫畫,也喜歡打遊戲,會看網絡上的人聊天,所以她知道正常世界的樣子是怎樣的。

少年少女們嘻嘻哈哈的跑了。

跟她所認知的“正常而美好的世界”一樣,留下像風景一樣的活力四射的背影。

她在後面慢吞吞的笑了。

其實她也就二十二歲,比這些十五到十八歲的孩子們只是年長几年而已,但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蒼老——

要是她也能有過這麼一段青春,那她肯定會好好珍藏的,一生都不會忘記的。

可惜那間該死的“高等咒術學校”簡直是辱沒了“學校”兩個字。

除了學生宿舍,根本沒有半點學校的痕迹。

她進去的三年間,同學就兩個,課也沒上幾節,天天就被派給任務,讓學生袚除咒靈。

任務等級還模糊不清,周末無休,出生入死,節日休假保險福利一概沒有,根本就黑心公司一個。

她現在想起來都牙痒痒的。

哪怕穿越了一個平行世界都不能平伏心情。

——年紀輕輕就當了社畜,誰受得了啊!

到底是誰弄出這種不靠譜的學校——她氣沖沖的追溯源頭后,發現創校的那些老古董已經雙腳朝天咽氣幾百年了,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憋屈的接受了自己沒有青春的事實。

“式守老師,有您的信!”

校門外遠遠傳來鄉村的送信小伙高喊聲。

他踏着破舊的自行車滑過了田野間的路,濺起地上的積水,停在學校的門口。

“啊,謝謝你。”

她接下了信件,定睛一看……是來自東京的出版社。

剛才想起007社畜生涯的壞心情立刻一掃而空。

對了,她之前說什麼來着——

她沒了青春,可她還有夢想。

這就是她的夢想。

正確點來說,是一個想成為作家的朋友臨終前託付給她的夢想。

他看出了她的人生如木偶般無趣,她的心靈如竹筒般空虛。

“代替我……寫一本書,什麼書也可以,至少創造出一樣屬於你的、獨一無二的東西。”

所以他通過他人的口信,留下了充滿人情的遺言。

哎,明明只是偶爾一起喝酒的泛泛之交,卻讓人感動得眼睛進洋蔥欸。

她不由得感慨萬千,雖然這是她一直都很想完成這件事,但由於太忙沒有時間,所以長期把它擱置在一旁。

最近稍微閑下來,才決定開始寫日系輕小說。

如果那位好友看到她聽他的遺言寫的居然是這種庸俗的東西,會不會激起他寥寥無幾的吐槽欲呢?

……嗯,大概不會。

雖然認識不久,但她就是知道。

她打算寫的故事很惡俗,是時下流行的高中生轉生到魔法異世界的故事。

那個異世界的人類和魔族被分為兩大不可調和的陣營。

而人類的一方,曾經有一位被稱為史上最強的勇者少女,她強大又美麗狂傲,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期望她能率領勇者小隊,驅逐肆虐造成災難的魔族,回復人類王國的榮光。

然而那位勇者少女卻在除魔衛道的路上,被投靠魔族的人類叛徒暗殺了。

本來打算安坐後方、坐享其成的國王與上層的貴族頓時慌了,被打亂了陣腳的他們連夜商討了好幾天,決定從異世界召喚一個新的勇者去征討魔族。

那個人就是男主角。

【召喚陣發出刺眼的光芒,高中制服男生出現在陣眼,儀式成功了——他們真的召喚出了異世界的勇者。】

【……“現在魔族正在肆虐人間,破壞村莊,殺戮平民,所以人都在受苦。”慢慢地走下王座的國王伸出手,連同祭司一起看向召喚陣的中心——那個茫然又不知所措的的男生。】

【“吉亞非斯王國需要您的力量,勇者。”】

她的指尖停在鍵盤上。

……

“咒術界需要您的力量,式守小姐。”

過去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嚴厲莊重的陌生大人,還有從家人身邊被帶走而不斷哭泣的年幼的自己。

明明是每個中二病患者聽到都會喜極而泣的句式,可卻因為場景有異,再加上主角的年齡夠不上中二,而顯得異常的壓抑。

“您將會代替我們宗家的獨子五條悟生活,成為他,為五條家遮風擋雨。”寬敞又低調的和屋裏回蕩着冰冷的話語。

成年人們圍繞的影子投在她幼小的肩頭上。

就像影影綽綽的樹影,是無法動搖的高大存在。

這裏是昂貴無情的牢籠,無措的淚水與抽噎只招來了更嚴苛的眼神,“式守小姐,請您以後好好克制自己的眼淚,這是懦弱無能的表現。”

對着小孩子用“小姐”的尊稱和敬語,口吻卻是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的命令。

“我們五條家不需要懦弱之輩,要替代悟少爺,您必須要堅強不屈,成為天才中的天才。”他們這樣說。

五條悟。

五條家的少爺是天才。

他同時擁有“六眼”和“無下限咒術”。

一出生就打破了咒術界的平衡,以一己之力壓制所有生於黑暗的魑魅魍魎,是咒術界新生的最強,也是最年輕的特級咒術師。

這是咒術界人盡皆知的事實。

任何誇耀放在他身上都顯得那麼的不充足。

而她比起出色早慧的五條少爺就顯得普通多了。

她出身於沒落的咒術家族。

家裏窮困潦倒,父母天天吵架,兩人都沒有咒術天賦,她家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只有幾代才會出一個有天賦的孩子。

她就是這個孩子。

該玩泥巴的年紀玩泥巴,該當傻子的時候傻子。

連被發現術式都是八歲的時候,她無知無覺地指着父母背後說“那邊有怪物在”。

那時候他們的臉色都變了。

具體一點來說,就像“恐怖片里不信邪的路人甲發現世上真的有鬼”的樣子。

那個表情她到現在都記得。

幸好不是沒有先例,父母也多少對咒術界有所了解。

所以確認她不是有精神病而是真的持有咒術天賦后,她姑且算是平平穩穩渡過童年,抽屜里還裝着父母翻箱倒櫃找出來的、祖父的祖父的咒術筆記。

式守更紗本來以為自己會渡過平凡的人生,頂多高中被打包送去偽裝成宗教學校的咒術高專。

但這條道路拐了一個彎,以一百八十碼的速度向著最強咒術師的方向狂奔。

原因是她十二歲的那年,家裏來了幾個陌生的大人。

他們坐着高級轎車,卻穿着一絲不苟的昂貴和服,言辭得體,禮儀沉寂,看起來像走錯片場的時代劇角色。

“請讓這孩子到五條家。”

“我們保證會把她當成真正的自家孩子培養。”

他們向她父母說出了那兩句話,並且遞出了一張寫上不知道寫了多少個零的支票。“這是我們不值一提的小心意。”

對於貧窮沒落的咒術世家來說,讓後代成為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的養子,還會補償一大筆錢,簡直就像是上天掉餡餅似的事情。

“令媛天賦出色,我們會視她如己出。”五條家的人這樣說。

父母面面相覷。

彼時他們吵着離婚很久了。

天天為各種雞毛蒜皮的新仇舊恨,與財產分割大吵大鬧。

從誰先出軌吵到誰的拖鞋擺放不規正,從股票銀行的存款吵到房屋的歸屬,甚至買菜的找零都算計在內,恨不得在對方身上撕下哪怕每一塊蚊子肉。

而她這個意味着愛情失敗的證據,卻沒有人想要。

“我不想要這孩子”、“她可是有你一半基因的”、“你娘家條件好讓你媽養不就行了”、“我已經負責生了你還想讓我負責媽養她,你有沒有道理”、“當初我就說不要生的,還不是你非要孩子”、……

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居然也能吵半天。

她只能縮起身體,捂住耳朵。

彷佛這樣就能讓自己消失在這個錐心的地方,再也不會聽到讓人窒息的話語。

而這兩人正為她的去向吵得火熱朝天的時候,和服男人恰好登門了。

他們提出了收養她。

對她父母來說,居然有冤大頭表示要接收累贅,簡直讓他們歡天喜地。

所以他們只是象徵性的推拒了一下,就在對方再三誠懇的態度下收下了支票。

“你早晚要進咒術界,那是我們的手碰不到的地方,如果有那邊的大家族保護着你,爸媽也放心一點。”

——這是父母的原話。

他們避開了她控訴的眼神。

而她看到他們閃躲窘困的表情,還有被他們緊緊捏住的支票。

她默默看了一眼老舊的牆壁和吊燈,生鏽發霉的冰箱,還有搖搖欲墜的木柜子……

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隔天,她就被幾個身穿和服的陌生人趕上了黑色的轎車,離開自小長大的社區,到五條家的古宅開始生活。

路上她一直在哭。

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只是很難過。

她被帶到一個空蕩蕩的和室,一眼望去是昂貴又保養得當的木地板,墊在身下的是柔軟到令人感覺不出是躺在地板的絨布團。

陌生的地方,充滿壓抑的空氣,也沒有安心枕頭和玩偶。

好像很多念頭閃過,實際上又什麼都沒有想。

雖然很舒服,但跟她從小到大睡的床墊完全不一樣。

跟住在這裏的老古板不一樣,她沒睡過地板。

式守更紗一路上都不知道為什麼這戶人家要收養她。

雖然她確實有咒術,但光是這點就會被喜歡到要接為自家孩子嗎?

她驚惶又疑惑,直到她聽見大名鼎鼎的五條悟的死訊。

他死在十六歲的星漿體任務中,就在咒術界的大本營里,在名氣響亮的術士殺手的刀下,滿身鮮血,什麼遺言都沒有留下。

所以他的家族才通過不明的方式找上了毫不相干的她。

她本人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天才,咒力量一般,也很晚才覺醒術式。

但她的咒術“擬態”是他們想要的東西。

為了保持御三家的地位,為了繼續震壓蠢蠢欲動的咒靈與詛咒師們,他們想讓她使用咒術,偽裝頂替成那個死亡的少年。

式守更紗被換上男式的蜻蜓和服,帶到一張附加了咒力的照片前。

“好好看着。”身後的陌生大人輕點着照片,上面是看起來叛逆不羈的白髮藍眼的少年。

他們冷淡地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五條悟了。”

那些人的眼神讓她發毛,就像……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他們手中的能隨意俯視操縱的物件似的。

——爸媽說謊了。

年幼的式守更紗含淚惶恐不安的想。

這些人,絕對不會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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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替身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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