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短訊

第26章 短訊

他和高阮進了餐廳之後,高阮顯然還是對方才的所見興緻勃勃,一直在跟傅星徽聊紀朗。

雖然紀朗只是作為業餘愛好學過幾年,技術難度和專業選手比不了,不過在外行眼裏,他的身形動作已經相當流暢而漂亮,身處音樂之間的表現力和感染力也令人印象深刻。

“紀朗真挺多才多藝的,”高阮說:“我聽說他還會彈鋼琴,那個時候能把孩子培養成這樣,估計家庭也挺好的。”

高阮猜得沒錯,紀朗的家庭確實很好。他的父母都是知名大學裏的教授,不算大富大貴,但也是一線城市的小康家庭,在孩子吃穿教育、興趣培養上都很捨得花錢。

這些傅星徽是知道的,但這是紀朗沒有在娛樂圈提過的私隱,所以他並沒有告訴高阮。

其實以前,傅星徽一直覺得紀朗是個分享欲爆棚的人,他從小到大事無巨細幾乎全都講給傅星徽聽過。

小到歲的時候在床上燒床單,還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喊保姆來烤火取暖,最後被父親胖揍了一頓。

大到小學的時候跳過級,高中的時候競賽闖進國家集訓隊,最後代表國家參加IOI,贏回了塊金牌,那塊金牌還被紀朗強買強賣送給了他,到現在都在他家裏。

他還知道紀朗從小到大分別上的班級的班號,知道他在國外待到讀小學的時候才回來,知道他父母的工作,甚至連他上過什麼補習班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所以紀朗回到娛樂圈的時候,傅星徽擔心他嘴快,還想過要不要想辦法提醒他小心私隱泄露。

可是根本就沒有。

那個竹筒倒豆子一樣講着與自己有關的所有事的男孩,在他的粉絲面前卻從未提過自己的過往。

明明讀着那麼好的大學,可他一次都沒有主動在鏡頭前提過自己的學歷。就連從前最愛在傅星徽面前嘚瑟的金牌,紀朗也沒有在粉絲面前提過,還是粉絲自己扒出來的。

這麼多年放着這麼好的圈粉機會不抓住,直到今天,紀朗才第一次在鏡頭前展現了自己的興趣愛好。

傅星徽把高阮送回別墅后,看了一眼車庫裏停着的車,和她說:“我不進去了。”

“他們都回來了,”高阮也看了一眼車庫,“這個點正好吃晚飯。”

“你們吃吧,”傅星徽說:“我有點事,晚點回來。”

高阮聞言也不再挽留,自己走進了房間。

別墅裏面很熱鬧,大家都聚在客廳,她一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她身上,紀朗第一個開口,話音里還帶着笑,“高阮姐,我們晚上叫了外賣,今晚偷懶不做飯。”

第二個出聲的是顧亦悠,“高阮姐,你今天這身衣服風格和以前不一樣哦,”她笑吟吟地誇道:“特別漂亮。”

高阮換了鞋過來,“外賣還有多久呀?”她先問了紀朗,又對顧亦悠說:“怎麼,我以前不漂亮啊?”

“都漂亮。”薛寒誇她。

“星徽哥呢,沒和你一起回來嗎?”紀朗問。

“他說有事兒,不回來吃了。”

“今天叫了六人份的外賣,”路朔說:“他不來可惜了。”

“那就多吃點,”顧亦悠甜甜的笑聲回蕩在屋內,“今晚不減肥。”話是這樣說,可明星都得保持身材,最後還是剩了不少東西,被紀朗囫圇個兒地收進了冰箱,回來就聽見薛寒又開始跟高阮說:“你不知道,今天紀朗滑冰滑得有多好,從前在圈裏聽說他這麼久,都不知道他還會這個。”

許是感知到紀朗走進,高阮忽然抬眼,恰好對上了紀朗的目光,她眼睛彎了彎,“我和星徽今天也看見了,”看薛寒有些詫異,她又補了句,“我們在樓上吃飯。”

眾人如今已經熟了不少,路朔聞言道:“什麼!你們都有眼福,就我和亦悠沒看見?”他點了點坐到他附近的紀朗,“下次我請你去滑冰,你也得賞個臉,表演給我看看。”

“行,”紀朗笑着說:“把星徽哥也叫上,我們男生聚會。”

高阮聞言看了紀朗一眼,“是該把傅星徽叫上,今天他看你滑冰看得眼睛都直了。”

正在喝水的紀朗一不小心嗆咳了兩聲。

坐在一邊的顧亦悠眼睛尖,笑着揶揄他,“紀朗,你脖子和耳朵怎麼紅了?”

紀朗故作鎮定地放下水杯,“嗆的。”

高阮也跟着打趣他,“你怎麼這麼不禁誇。”

一牆之外,傅星徽其實並沒有走遠,他沒讓攝影師跟着,開車在附近轉了轉,也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潛意識裏的記憶發揮了作用,開着開着,居然開到了上回紀朗帶他去的河堤附近。

傍晚的風景和深夜又有所不同,沒有深夜那麼沉的黑,將將亮起來的路燈反而給人幾分身處破曉的錯覺。

傅星徽鎖了車,慢悠悠地走到河邊。

其實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麼沒有在該工作的時間回到別墅去好好工作。

身為藝人,他應該珍惜每一個鏡頭,而從前他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可是現在卻有什麼不一樣了……

譬如他的心有一點兒不寧靜。

他都不需要閉上眼,腦子裏就會自動重播那首叫做《送給星星》的歌,月光照耀下的河面像極了中午的冰面,他彷彿能看見一個穿着黑色考斯滕的男人在那上面滑步,如履平地。

傅星徽雙手撐着河邊的欄杆,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前路朔和宋琦都說他是個無欲無求的人,他沒有什麼愛好,他學習的一切都是為了賺錢,宋琦還打趣他,不是在賺錢,就是在學習如何更好的賺錢。無論是為唱跳一絲不苟地練了近十年基本功,還是後來走投無路破釜沉舟地轉型演員。

他怕自己非科班出身,達不到劇組的要求,就跟公司申請找機會去旁聽科班的表演課。

沒有工作的時候,就一幀一幀看前輩老師的經典作品,然後照貓畫虎地學,在鏡子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調整和嘗試,直到他幾乎能夠控制臉上的每一寸肌肉,饒是這樣,還要反覆復盤自己出演的作品,讓宋琦和小田他們挑刺,然後汲取經驗。

為了更好的理解角色,他看過很多很多書,每演一個角色前,他都做很多功課,看很多符合時代背景和人物的資料,或者較真地跟編劇導演一遍又一遍地討論,確保自己真的理解了。

有時候遇到心態比較隨便的編劇,可能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寫出來的人設想表達什麼,還能被他倒逼着加深理解,回去怒加幾萬字人物小傳。

當年他給《游鳥》寫的影評更是被多次轉發,甚至因為寫得太好,還被懷疑過是請的槍手。

宋琦一開始還以為他真的特別熱愛演員這份工作,後來才發現,無論是唱跳、演員、還是接代言拍廣告,在傅星徽心裏都是一樣的。

對傅星徽來說,那全部都是他的工作,而他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公司安排的工作做到最好。

實在是愛崗敬業的頭號打工人。

所以宋琦說,傅星徽這個人很特別,他沒有愛好……沒有慾望。

傅星徽對這種毫無營養的話題完全沒有興趣,但並不耽擱他認為和宋琦交談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於是掛着格式化的微笑,和他進行過看似親切友好,實則廢話連篇的交談。

傅星徽不怎麼在乎工作之外的生活,也不在乎自己有沒有喜歡的東西……職業、食物、愛好或是別的什麼。

直到今天,傅星徽閉了閉眼,想起那雙從樓下看上來的眼睛。

紀朗的眼神一直很乾凈,彷彿漫長的時光從未磋磨過其中的光彩。

傅星徽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時間這個劊子手粗心又偏心,在把所有清澈的靈魂推向社會,把那些生動而青春的少年變成無聊市儈的大人的時候,唯獨漏掉了他。

那晚傅星徽沒有回別墅。

……他不想回去。

也說不出是為什麼,傅星徽總覺得,今晚如果睡在紀朗的上鋪,他會睡不着。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黑了,他把鑰匙丟進玄關的小籃子裏,隨手打開屋裏的燈。

他家裏看起來很空,基本沒什麼東西,像個暫住完隨時都能離開的旅店,玄關架子上掛着塊金牌,大概是整個房間裏唯一的亮色。

簡單的洗漱過後,他往床上一躺,四肢百骸都舒坦了,濃重的疲倦感席上心頭,傅星徽閉上眼,平靜地等待着睡夢的降臨。

然而,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個小時……

當明明一直閉着的眼睛越來越疲憊的時候,傅星徽終於忍不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凌晨五點。

再過一個小時,天就亮了。

他懷疑那首《送給星星》有什麼魔咒,譬如一聽就失眠。

這一看,他發覺一個小時前他的微信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消息。

不知道是哪個倒霉鬼跟他一樣睡不着覺,也可能是時差不一樣的騙子。

傅星徽又看了一眼。

沒有備註消息,頭像很醜,是個簡筆火柴人,看得出畫它的人很想把它畫好,然而掙扎的痕迹越重,出來的東西越丑。

應該是騙子吧,傅星徽想。

他一般和有必要加微信的人都是見面加好友,就算是之後再加,也肯定是之前說好過的,對方也會留下備註。

畢竟這一行,私隱泄露是很可怕的。

就在他打算無視這條信息的時候,浴室突然傳來一聲響動,他一驚,頓在手機屏幕上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屏幕,怪手機品控太好,觸屏太靈,他已經通過了好友消息。

傅星徽有些尷尬,然而還是決定刪掉他再去看浴室的情況。

就在他找到刪除好友界面的時候,這個人忽然發來了一個字,“哥。”

更像騙子了。

那些借錢的賣茶的詐騙的,很多都會上來就叫哥。

但是出於某種緣故,傅星徽因為這句“哥”決定給對面的人秒鐘的時間,暫時停下了刪好友的動作,並且蓄勢待發如果下一句就是推銷,馬上把人刪掉。

可是對面說:“我是紀朗。”

不是借錢,好友也不會刪了。

傅星徽的手指遲疑了一下,在對話框裏打:“紀朗?”

發過去才發現他的呼吸有些不平穩。

傅星徽和紀朗分開的時候,微信這東西剛出現沒多久,還沒來得及普及,他也還沒用上智能機,一轉眼再加上好友的時候,才覺得好像真的過了很久了,什麼都變了。

紀朗一看就是經常用手機打字的,回復的速度很快:“是啊哥,我等到兩點你都沒回來,我怕你出了什麼事。”

“我沒什麼事。”傅星徽剛在對話框裏敲下幾個字,對面就噼里啪來發來一大段:

“我本來沒想打擾你的,但是路朔哥睡了,我怕吵到他,又擔心你,我怕你覺得打電話太唐突,就想試試路朔哥給我的手機號能不能加你微信,如果你不想加,可以把我刪了。”

傅星徽換過一次手機號,紀朗在剛回來沒多久,碰到路朔找他要過自己電話號碼的事,傅星徽也知道。

路朔雖然不是特別心細的人,但在這一行待久了,也明白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所以當時紀朗找他問傅星徽手機號的時候,他也是先問過傅星徽的。

當時傅星徽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但他等了很久,紀朗都沒有打給他。

看着紀朗這一堆話,傅星徽的神情有些恍惚。

其實這些天,紀朗已經很少會用這種小心翼翼的語氣跟他說話了……傅星徽忽然想到,紀朗是不是誤會他又要跑路不錄節目了。

他想試着在對話框裏把自己的話打長一點,顯得自己不那麼冷漠,然而嘗試了幾次,最後也只有乾巴巴的句話。

“不打擾。”

“你還沒睡?”

“你頭像怎麼這麼丑?”

他發過去看了兩遍,又覺得最後一句還不如不發,然而已經來不及撤回了。

“你沒回來我睡不着,”紀朗說:“哥,你不記得這個頭像了嗎?”

然後紀朗給他發來一句擊穿他天靈蓋的話,“這是你畫的呀。”

傅星徽:“?”

紀朗丟給他一個視頻連結,傅星徽才終於撿回了一點有關他畫下這幅“大作”的回憶。

這個視頻算是相當古早的物料了。

《盛年》上映前後,他和紀朗和劇組一起參加過一段時間的宣傳期,也錄過一些採訪,有很多回答的話都是導演劇組寫好的台本,問題也都內容大同小異,久而久之傅星徽記得其實不算太清楚了。

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樣的黑歷史。

十年前的像素有些慘不忍睹,他和紀朗並肩坐着,紀朗拿着麥,舉在他面前,聽主持人cue流程。說到要畫出心中的對方時,他們一個接過一個畫板,埋頭刷刷起筆,只是紀朗看起來遊刃有餘,而他微微地擰起了眉。

鏡頭裏的兩個人看起來都比現在更青澀一些,紀朗的頭髮就是很自然的樣子,沒有染過色,也沒有拿亂七八糟的髮膠做造型。

他的皮膚很白,眉眼很清晰,是那種很適合在國旗下講話的長相,傅星徽一直覺得,他沒見過比紀朗更配得上劍眉星目四個字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他呈現出來的時釗身上,其實不太有真實的校霸那種邋遢或者弔兒郎當的氣質,就算眉眼間配合角色帶出的隨性不羈里,也有種純凈的真誠。

……但傅星徽更喜歡這樣的時釗。

倒計時結束,兩個人同時翻開畫板,對傅星徽來說簡直是公開處刑。

他絕望地拿畫板擋着臉,卻沒擋住紅得滴血的耳朵,紀朗就在一邊看看畫板上的自己,又看看他,然後捏了捏他的肩,笑得比誰都開心。

紀朗學過繪畫,審美也很在線。

時至今日,傅星徽都不得不承認,紀朗畫裏的他很好看,也很像他。

但又有哪裏不一樣。

這麼多年,除了《盛年》,傅星徽所有的作品都被他復盤過太多次,以至於他對自己的臉已經熟悉到了極致。

然而無論是視頻里的自己,還是紀朗畫中的自己,都讓他覺得有些微妙的陌生。

或許是因為,十九歲的傅星徽的臉,生澀又生動。

他坐在紀朗身旁,偶爾會忘掉鏡頭的存在,看着紀朗笑或者發獃,那時候的他還沒有精湛完美的演技,回答主持人的問題也會卡殼,卡殼了就下意識地看紀朗,或者手搭在紀朗的肩上,把頭別過去笑。

紀朗就把手搭在他的手上,任由傅星徽笑起來微微聳動的肩把震動傳到他的後背上。

他有時候會顯得活潑,有時候甚至會不好意思,害羞的時候他的嘴角會帶着笑,讓鏡頭外的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這種真實而感染力十足的少年感,現在已經很難在他的採訪里看到了。

這些年也有過一些青春片來找他,他的外形可塑性很強,面容依舊年輕,演學生也不算違和,做到神似輕而易舉,之前給一部爆紅的電影客串早死的白月光,短短的幾個鏡頭還引起過一陣熱議。

他知道在鏡頭前應該怎麼用技巧演出那種狀態,演到讓人相信他真的情竇初開,為女主角心動不已,但是好像一旦離開鏡頭,脫掉了角色的外殼,那些表情就很難再出現在他臉上了。

時間和經歷在一個人身上帶走的東西,是很難再拿回來的。

少年時代於他而言,是親身經歷過,沉淪過,又硬生生從身體裏被剝去的一部分,他把他最後的少年時光,全部留在了《盛年》裏。

傅星徽以前從來沒有太在意過,直到今天,二十九歲的傅星徽撫摸着手機屏幕里的自己,忽然很懷念十九歲時傅星徽臉上的神情。

因為它不屬於任何一個他表演出來的角色,唯獨只屬於傅星徽自己。

大概因為他很久都沒回復消息,紀朗發過來一條,“哥,你生氣了嗎?”

傅星徽笑了笑,“怎麼會?”

“我看了視頻,你畫的特別好。”

網線的另一頭,紀朗縮在被子裏,手機的光打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眼睛很亮。

他手機里存着他畫的傅星徽和傅星徽畫的他,他把兩張圖一併發過去。

“哥,我當時要過這兩張掃描圖。”

他其實還想補一句:既然我畫的好,那你能不能把頭像換成我的畫,但是最後還是咽了下去。

然而傅星徽說:“看看我的新頭像?”

“[開心轉圈圈.jpg]”

紀朗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哥……”他有些艱難地打着字。

傅星徽對此一無所知,他表面雲淡風輕地喝了一口水,抿了抿唇,看着出現在同一個聊天界面的兩個頭像,心跳有點兒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自什麼樣心情手速飛快地換了頭像,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連手機里唯一的一個表情包都發出去了。

那個小豬原地轉圈的開心表情包是他除了系統自帶之外唯一的一個表情,還是他的助理小田硬要教他怎麼存表情包的時候給他弄的。

傅星徽平日裏需要聯絡的多數都是些連小黃臉都不用的大導演大老闆,微信聊天裏,充斥着成年人表面無趣實則話裏有話的對白。

因而他以前覺得表情包這種東西於他而言完全沒有意義,能用打字和說話解決的問題實在不必多此一舉去發表情包。

然而他今天就是發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只能安慰自己,他真的很喜歡紀朗的那副畫。

對面的“正在輸入中”狀態持續了很久,久到傅星徽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不該換頭像的時候,紀朗的消息終於發了過來:“你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傅星徽扯了個謊,“晚上有工作。”

“哥,宋琦哥說你很辛苦,經常無縫銜接地接戲,你要好好休息。”

“還好。”最開始拍戲的時候是會覺得累,尤其碰上排戲很滿的劇組,不過久而久之,傅星徽的身體已經習慣了,也就不覺得難熬了。

“哥,少拍點戲吧,”紀朗半開玩笑地說:“你都快十了,換成碼農都要退休了。”

“而且……你的每部作品我都看好幾遍,結果一年休息的時間全拿來看你的劇和電影了,你也讓我歇兩天吧。”

他是故意誇張着說,原本是逗逗傅星徽,順便藉著玩笑話說兩句真心,沒指望傅星徽回答什麼,傅星徽卻回了他一句,“那我考慮一下。”

“啊?”

一瞬間的驚訝后,紀朗的心跳直接超了速。

後來也記不清兩人聊了多久,直到天微微亮了,紀朗才說:“不早了,睡吧哥。”

傅星徽下意識點點頭,才發現他身邊根本就沒人,也不知道頭是點給誰看的。

他掃了一眼窗外,遠方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他又低下頭看了看他和紀朗一眼根本滑不到頭的聊天記錄,忽然有幾分恍惚。

十九歲拍完《盛年》之後,他也曾經這樣和紀朗用手機互相發過很多消息。

那時候智能機還不普及,微信也並不常用,他們還是用的最原始的手機短訊。

短訊一毛錢一條,所以為了值回短訊費,傅星徽每次都會把話編輯得很長。

為了省錢,他一天只回復紀朗一次。

紀朗很細心,一開始會給他發很多消息,沒過兩天,他就想明白了傅星徽金錢上的窘境,調整到了和傅星徽一樣的頻率,照顧着少年人敏感的那顆自尊心。

第一條短訊是從紀朗開始的,最後一條短訊是以傅星徽的回復結束的。從《盛年》一月末殺青,到紀朗九月一號開學,大概七個月的時間,他們通過每天各自一條短訊的頻率和對方保持着聯繫,充滿了不必多說的默契。

直到燥熱的暑假結束時,交流才戛然而止。

可九年過去,傅星徽依然記得,那時知道每天都會收到一條短訊的安心,和打開信息前對內容充滿期待的心情。

那個功能稀少、款式陳舊的黑色諾基亞手機,曾在那些被日復一日的辛苦訓練填滿的日子裏,給過他無可替代的慰藉與支撐。

可大概越是珍視的東西越容易失去。

在那個夏天結束不久,一二年的九月十四號,傅星徽十九歲的最後一天,那個承載了幾百條短訊的手機就遺失在了南下匆忙擁擠的火車站裏。

和傅星徽最後一段稱得上快樂的少年時光一起,消失得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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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青回,我嗑的cp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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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短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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