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景
隨着節目進程的推進,《東籬客棧》的嘉賓們迎來了第一次外景拍攝。
拍攝的選址在H市,一行人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們簡單收拾了行李,在節目組事先說好的一樓大廳集合。
鄭莉看到他們熱情道:“歡迎大家來到東籬客棧分棧,翻開我們東籬客棧生活的第一篇章——《我們的麵包店》。”
“大家這個周末的任務,就是在這裏經營我們的‘東籬麵包店’!”
具體的流程他們之間都大致對過了,走完了前面過場的部分,鄭莉將抽籤盒擺在眾人面前,介紹道:“我們準備了經營中必不可少的三項任務,分別是推銷、收銀和麵包製作,接下來大家將通過抽籤分成三個小組,並各自抽取自己小組的任務。”
總共六個人,分組結果很快就抽了出來,顧亦悠和薛寒一組,紀朗和高阮一組,路朔和傅星徽。
輪到抽任務的時候,傅星徽和路朔對視一眼,後者自告奮勇道:“我來!”
他摩拳擦掌地卷了捲袖口,鬥志昂揚地把手伸進了鄭莉提前準備的小箱子裏,一邊在裏面摸索一邊自吹自擂道:“總共就三個任務,小鄭都說出來了,還能有什麼不好?再說我可是抽盲盒回回都能抽中隱藏款的。”
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抽到的卡片上“跳女團舞推銷”幾個大字。
路朔:“?”
顧亦悠忍不住笑出聲,“路朔哥,加油。”
路朔脖頸僵硬地把卡片遞給傅星徽,“隊長,救救我。”
“他救你有什麼用,他也要一起跳。”高阮一邊調侃他,一邊也從小箱子裏抽了一張,然而很快……她也笑不出來了。
“心算收銀是什麼意思?”她微微擰眉道。
“就是不可以使用任何電子設備,”鄭莉笑着解釋道:“我們提供的機器出小票時不會附帶總額,需要大家自己進行計算哦。”
“計算器也沒有嗎?”高阮問。
“沒有。”
“……”高阮戳了戳紀朗,“你會嗎?”
“會什麼?”紀朗明顯一副斷線重連的模樣。
“你想什麼呢?”
紀朗看着傅星徽的方向道:“我在想什麼女團舞好看。”
路朔站在傅星徽身邊,見紀朗望過來,還以為他在揶揄自己,挽了挽袖口揮舞着拳頭道:“你小子給我等着!”
高阮在一邊玩笑道:“你別激動,人家想看的可能不是你跳的。”
路朔沒聽懂高阮的話,疑惑道:“那他想看誰跳的?”
薛寒輕咳了兩聲,打圓場道:“亦悠不是剛女團出道嘛。”
提起顧亦悠,路朔反應過來,“你們倆是不是還沒抽?”
“你們都抽完了,我們肯定是做麵包了,不用抽了。”顧亦悠明顯不想碰那個盒子,誰知道抽上來卡片里會寫着什麼奇怪的東西。
“不可以哦,”鄭莉把盒子遞到她面前,“必須要抽。”
顧亦悠只好生無可戀地伸出手去抽卡片,卻發現上面一條附加條件都沒有。
“有沒有搞錯?”路朔心態失衡了。
“認清事實吧路哥,”顧亦悠得意地晃了晃卡片,挽起薛寒的手,跟他玩笑道:“你看看星徽哥多淡定,哪兒跟你一樣咋咋呼呼的偶像包袱三噸重。”
路朔一回頭,才發現傅星徽已經去問鄭莉哪裏有練舞室了。
“……”
他忘了,傅星徽是個勞模,沒有偶像包袱。
“我很久沒跳舞了,也不知道現在流行什麼了,”傅星徽走回來對顧亦悠道:“亦悠,你要是有空就教一下我和路朔吧。”
“沒問題沒問題。”
顧亦悠顯然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傅星徽和路朔以前在的Pluto組合火過很長一段時間,而這兩位曾經也是公認的唱跳全能,算是她的前輩了。
“我們能圍觀嗎?”高阮一點兒也沒掩飾自己想看熱鬧的心情。
“高阮姐不用速成一下心算能力嗎?”路朔明顯不想被圍觀,艱難地勸阻道:“心算很難的,要不,還是抓緊時間多練練?”
“不用練,我會算。”紀朗忽然道。
“就是就是,”高阮底氣十足地看了路朔一眼,附和道:“紀朗說他能算。”
“隊長……”
路朔又去看傅星徽,後者無奈地低頭笑了笑,對看熱鬧的幾位道:“那就去吧。”
於是最後,一伙人浩浩蕩蕩地丟下明天即將開業的麵包房,圍到了練舞室里。
顧亦悠問傅星徽:“你們想學什麼?”
“你隨便跳一段你最拿手的就行。”
練舞室不大,傅星徽雙手抱着肘,靠在欄杆上看着顧亦悠。
她把手機連到音響里,走到鏡子前,有些緊張地做了個深呼吸。
她知道傅星徽cue她是在給她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現在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宣傳自己更重要了。
活潑熱情的旋律很快盈滿了房間,她隨着動感歡快的音樂動起來,臉上掛着教科書式的氧氣笑容。
顧亦悠人設走的是甜美風,跳舞也更偏好這樣的風格,這是她初舞台的表演,也是她準備時間最長的一支舞蹈,在選秀節目裏她就是靠着這支舞給評委和觀眾留下了眼前一亮的深刻印象,如今再表演,也依然十分有感染力。
她一跳完,大家都十分激動,近距離的欣賞要比鏡頭上更有視覺衝擊,就算之前沒看過顧亦悠的選秀節目,眼下對她的印象也深刻了不少。
“深藏不漏啊。”高阮笑着評價道。
“什麼深藏不漏,人家前不久節目上一直在展示,是你自己沒看。”路朔接道。
“哎路朔,我發現你給我剝了兩次水果之後說話越來越沒禮貌了,”高阮微挑眉道:“人亦悠可是教完了,你什麼時候去跳?”
傅星徽偏頭問路朔:“來一遍?”
剛還看得開心的路朔登時就慫了,連連擺手,“你先。”
傅星徽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聞言也沒推辭,伸手解開了外套的扣子。
他脫下大衣剛準備搭在壓腿桿上,紀朗便隨手就接了過去,他看了眼紀朗,走到練習室的中間,對顧亦悠道:“放音樂吧。”
“不需要我再帶一遍嗎?”顧亦悠驚訝道。
傅星徽聽着音樂,注視着鏡子裏的自己,“不用了,先大致來一遍,小細節一會兒再摳。”
學新舞的時候,對編舞節奏的把控很重要,如果一開始節奏進錯了就很難續下去,尤其是像顧亦悠她剛跳的這類節奏並不明顯的舞。
不過這對傅星徽而言算是家常便飯,他的身體很柔軟,從小就開始訓練的律動感和對音樂的感受能力於他而言就像是刻到DNA里的本能,隨着旋律情緒的堆疊,他精確完美地卡着點進去,節奏抓得極其準確。
除了基本功那些最基礎的東西,唱跳偶像最重要的就是舞台表演能力。
男生跳女團舞,就像女生跳男團舞一樣,其實難度反而會更高,如何平衡自身氣質和舞蹈風格的差距,一直是這種跨性別表演最重要的課題。
傅星徽以前其實沒試過女團舞,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把自己的氣質和顧亦悠的舞融和得相當到位,簡直看不出一點違和感。
笑容很甜,表情該慵懶時慵懶,該嬌俏時嬌俏,既不會太剛,也沒有太柔,跟着音樂嗨起來的時候,好像全世界都明亮起來了,落落大方里是自然流露的元氣可愛,讓人下意識地就被他吸去了目光,忍不住跟着開心起來。
哪怕明明知道表情管理是每個男團女團的必修課,驟然看見他這樣笑,紀朗抱着大衣的手心還是沁出了汗。
他彷彿又回到了高二的教室,對着MP4里跳着舞笑容滿滿的男孩心跳加快的那天。
連高阮都忍不住感嘆了句,“我現在算是明白他前幾年為什麼男粉那麼多了。”
因為傅星徽那幾部大爆電影的角色濾鏡加成,他本人給觀眾的感覺更多的是沉穩和成熟,但是拋開那些外界因素的干擾還有服裝造型的影響,單去觀察傅星徽的臉,就會發現他其實是那種偏清純掛的長相。
這種長相的特徵平時不明顯,大部分時候都被他本人的氣場掩蓋掉了,可是當跳這種舞的時候,藏在眉眼間那些獨特可愛的性感就會顯現出來,甚至會讓人覺得有點甜。
在Pluto當紅的那段時期,一直有種伴隨着傅星徽的爭議聲,很多人認為他是一個沒有自己個性和靈魂的舞者,因為他基本什麼風格的作品都有所涉獵,既看不出偏好性,也沒有固定的表演範式,很難給人留下格外鮮明的印象。
可是紀朗卻覺得,能把每一種與自己相似或截然不同的風格都呈現出來,已經相當的迷人了。
從第一次看傅星徽表演到現在,他一直覺得他跳舞看起來很養眼,不會用力過猛,但是又足夠認真,無論是對待女團舞還是其他的什麼舞種,他都只是在純粹地完成表演,這種純粹的態度反而讓他的表演看起來更加舒服,少了許多不必要的扭捏和矯揉造作。
總共一分鐘的舞蹈,傅星徽重複下來一個錯都沒有,動作乾脆利索,卡點清晰完美,沒有一點兒拖泥帶水,除了幾個動作為了適應節奏稍微收了點幅度之外,基本挑不出什麼問題。
練舞室里掌聲雷動,薛寒和高阮拍紅了巴掌,顧亦悠都看呆了,“星徽哥,”她震驚道:“你真的沒學過這支舞嗎?”
傅星徽沒打算搶她的風頭,自然地笑着扯了個謊道:“以前也看過不少你跳這支舞的剪輯。”
雖然是試跳,但傅星徽也基本沒吝嗇力氣,他這會兒跳完,還微微有些喘,正想找水喝,手裏就出現了一杯溫度正好的熱水,他和紀朗對視了一眼,後者偏開頭誇道:“厲害。”
“謝謝。”
他對紀朗笑了一下,喉結跟着咽下去的水滾了滾,結果紀朗的臉卻偏得更開了。
傅星徽:“?”
“太強了吧隊長,”路朔半是焦慮半是調侃道:“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不當愛豆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這麼厲害。”
“難辦就去學,”他指了指顧亦悠,對路朔道:“趁顧老師還沒走,多學學。”
聽見傅星徽叫顧亦悠“顧老師”,紀朗頂了頂腮,抱着大衣的手忽然跟着攥緊了些。
“你對誰都喊老師嗎?”
傅星徽伸手去拿自己的大衣,隨口應了聲,“嗯?”
“不給。”紀朗把那件衣服抱得更緊。
傅星徽這才反應過來他在拈什麼酸,無奈道:“你能教我跳舞,我也喊你老師。”
他原是想懟紀朗一句,卻不料這句話說出口,紀朗的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腰,傅星徽只穿了件襯衫,衣料很薄,對溫度的感知也很敏感。
“我至少會跳交際舞。”紀朗說。
這樣過近的接觸讓傅星徽心裏本能地浮起幾分微妙,他把自己的外套從紀朗懷裏拿回來,掙開他道:“別鬧。”
紀朗下意識伸手去攥他的襯衫,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扯住了,襯衫下擺牢牢地被扎在西褲里,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
傅星徽拍開了他的手,“我綁了襯衫帶的,不然剛跳舞的時候衣服就扯出來了,你別扯了,疼。”
幾乎是聽見那個“疼”字的一瞬,紀朗便驀地鬆開了手。
傅星徽走得很快,絲毫沒留意到紀朗在原地僵硬的模樣,還有連耳朵都漲成了深紅色的臉。
襯衫帶是綁在大腿根部防止襯衫打滑的小工具,傅星徽原本沒想到今天會跳舞,所以也沒有穿休閑的衣服,這會兒跳了一會兒舞,又讓紀朗拽了拽,腿都有些勒紅了。
大腿內側的皮膚本來就脆弱,摩擦完有些火辣辣的,他回到休息的地方把褲子和襯衫換下來,檢查了一下沒有破皮,才重新套上運動裝。
他剛推開門就撞上了高阮,後者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穿成這樣可不好跳交際舞。”
“你又聽到什麼了?”傅星徽同高阮私下裏說話的語氣明顯很熟稔。
高阮意味深長地睨了他一眼,靠在門邊晃了晃手機,對他道:“我剛也關注了一下你和紀朗那個超話。”
傅星徽:“……”
“挺熱鬧。”高阮笑了笑。
“其他人呢?”傅星徽岔開話題。
都是娛樂圈裏的人精,傅星徽的言外之意高阮一下就聽明白了。
“你要是想吐槽我閑得慌可以直說,不用這麼委婉。”她笑道:“路朔跟着亦悠在學舞,紀朗被薛寒拉去研究怎麼做麵包了,我沒事情干,也不想學什麼心算,只好來找你嘮嘮閑嗑兒。”
“哎,”高阮吃着一個青棗,低聲笑道:“我聽路朔說,紀朗給你留在冰箱裏的點心第二天一早就沒了,你那天晚上十二點過了都沒回來,難道是大半夜趁我們都睡了和紀朗一塊兒吃的?”
高阮的眉毛很細,輕輕挑起的時候分外明顯,帶着幾分精緻的高傲。
“路朔本來還想說你不回來,他正好熱了當早餐吃呢,”
傅星徽不置可否:“他的話你聽聽就行了。”
“你們不是在吃夜宵,那是在談情說愛?”高阮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高阮……”
“行,不說了,”高阮翹了翹嘴角,沒忍住又補上一句,“你知不知道《東籬客棧》被網友叫小戀綜?”
傅星徽無奈道:“你粉絲知道高影后私下裏這麼八卦嗎?”
高阮不甘示弱道:“你粉絲知道傅影帝私下裏對他的老同事——”
她話沒說完,樓下廚房突然傳來了薛寒的一聲驚叫。
“我去看一下。”傅星徽三步並作兩步往樓下走,高阮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把水果核吐出來丟進了垃圾桶,咽回了之前的話,小聲吐槽道:“沒意思。”
傅星徽把工具箱放在客廳旁的酒柜上,大步走進廚房,望向薛寒道:“怎麼了?”
薛寒這會兒已經鎮定下來了,指着身邊人道:“我沒事,是紀朗。”
傅星徽順着薛寒的視線望向紀朗的手,修長的手指上有道刀口讓血浸透了,看不出深淺。
“我們想試一下做個三明治。”薛寒指着紀朗手裏的西紅柿道。
“我沒事兒,”紀朗邊說邊收拾着砧板上被切的七零八碎的西紅柿,目光有些閃爍,“就是走了一下神,就切着手了。”
傅星徽微蹙着眉,看了一眼切得相當厚實的西紅柿塊,不理解道:“你想什麼呢,切這麼厚還能把手切了?”
他湊近看了幾眼,把醫藥箱翻出來去拉他的手。
紀朗驀地抽回手,打量了一眼換過衣服的傅星徽,乾巴巴地說了句廢話:“你把衣服換了啊?”
“你躲什麼?”傅星徽把他的手又拽回來,小心翼翼地拿碘酒清洗着傷口。
刀口不算深,沒一會兒血就凝住了,傅星徽把棉簽丟進垃圾桶,拿了純白的紗布輕輕地繞上他的手,一圈一圈,掩住了塗過碘伏的傷口,固定好包紮,他一抬頭便看見正在做深呼吸的紀朗。
“你很熱嗎?”
現在正是冬天,節目組在H市給他們準備的住處也比不上A市的東籬客棧那麼精緻,暖氣效果不算太好,傅星徽都覺得有點兒冷,可紀朗明明穿得很薄,鼻尖卻冒出了汗。
紀朗抿了下唇,收回手道:“我自己來吧。”
“你來什麼,我都幫你包好了。”
紀朗把那隻沒受傷的胳膊墊在下巴底下,彎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傅星徽,“謝謝哥。”
“疼嗎?”
“疼。”
“疼還樂成這樣。”傅星徽說。
紀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維持着臉上的笑意:“我樂觀。”
傅星徽嘆了一口氣,見着他一雙明亮的笑眼,總算舒展了眉頭。
他收起醫藥箱裏的東西,探身去幫着紀朗解他身上的圍裙,雙手繞到他腰后解繩子的時候,紀朗忽然湊在他耳邊小聲道:“哥,你挺關心我的,是不是?”
傅星徽愣了一下,紀朗便藉著他分神的空隙,在他的眉心點了點。
“剛剛它告訴我,你在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