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人質（二）

營救人質這個事歷來都不好處理。不要說冷兵器時代，弓箭再快，也快不過高手的刀，何況這位小娘子的身邊有3把鋼刀。

禁軍肯定不敢拿帝姬冒險，哪怕萬分之1的危險都不能，肯定也不能放任對方把帝姬掠走；

黑衣人顯然也不敢把性命壓在相信對方上，不確保安全，肯定不會放棄帝姬。

這就像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完全無解的1個問題。

此時禁軍還在源源不斷前來，黑衣人也是被這聲勢所懾，不住地要求宋兵退後。後來的禁軍應該不歸劉機這個都虞候管轄，亂鬨哄的竟然要搶功，幸虧得帝姬的扈從死命攔住。

王倫在旁邊也是看得頭上冒汗。他分明看到兩個黑衣人已經漸漸失去了耐性，對着帝姬的刀鋒也漸漸地逼近，1個激動便是人質的傷亡，那真是暴殄天物的事。

不過今晚的事也不是他的首尾，自有官府做主，他也不是救世主，所以準備悄悄退開。畢竟身處險地，若是被人誤會了便不好了，這些黑衣人1看就不是善茬。

然後他看到了小娘子的眼睛，1雙眸子楚楚動人，看着王倫，那種無助撩得他有種心疼的感覺。

鄰家女孩就應該是這樣的吧？鐵漢還有柔情，何況已經到了發情年紀的王倫！

這時候所有的官兵都已經退出何止5十步，她在馬車上顯得更加手足無措，只能緊緊地咬着嘴唇，雙手輕輕地顫抖着，讓人心憐。

這1剎那，王倫竟然有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情。他相信如果今晚讓這位小娘子受到點滴傷害，他會有好長時間不會安生的吧？

此時3名黑衣人的注意力都在對面的禁軍身上，王倫等在事情突發時都本能地靠街邊店面的牆壁站着。1個秀才，兩個僕從，人畜無害的樣子，並不惹人注目。

他們中間隔着那輛馬車，如果…

他悄悄看向焦挺。

焦挺其實在事件發生的瞬間便站到他前面，這份忠心護主的反應還是讓他很滿意的。此時兩人挨得極近，王倫的眼神剛有反應，他便接收到了，不禁面露難色。

這無疑有些冒險，他沒有把握。

若有會使暗器的梁山好漢在場，問題是不是很簡單？在這個時候王倫的腦袋裏竟然胡思亂想起來：燕青的弩、花榮的箭、張清的石頭、李應的飛刀、扈3娘的繩索…

網羅好漢的重任道阻且長啊！

然後他感覺到了身側阮小7的蠢蠢欲動，輕輕轉過頭去，卻見其悄悄拔出了匕首----正是梁紅玉當初意圖劫牢時所用，後來鑒於他們1伙在京中沒有趁手的兵器，便都藏於身上以備急用。

1個時辰前沒用它是因為在長兵器搏鬥中，它太短了作用太小了，甚至不如隨便的1根扁擔、1根木棒好用。

但在此時，分明有特別的意義。

“哥哥，動手嗎？”他用唇語問，王倫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其實阮小7早就覺察到王倫的意圖了，他也沒多想。拿女人做人質這種事，不是好漢所為，他也看不慣的。剛剛王倫朝焦挺使眼色，他也瞧見了。

得到王倫的首肯，阮小7和焦挺對了下眼神。兩人聯手打過幾仗，默契已經有些了，當下默不做聲，只看着場中，伺機尋找機會。

只是此時那兩個黑衣人竟然登上馬車與帝姬坐1起，以防官兵暗箭傷人，這可不妙！

“如何？可與不可，快些決斷！”黑衣人聲色俱厲。

都虞候不敢決定，已經連聲催人去報信。這邊離大內極近，片刻便有許多人趕過來，不知身份如何，但見穿着花團錦簇，宮裏、開封府里、禁軍的服侍都有，都虞候逐個見禮，顯然來者地位都不低。

其實如果了解大宋兵制便知，禁軍中都虞候看似地位很高，品階卻極低。

這是因為宋朝立國之初就是用文臣壓制武將，武將官職品級很低。像殿前司廢除了正副都點檢（趙匡胤稱帝前職務，大家都要避諱）后，最大的就是殿前司都指揮使，這是武將官職最高的了，為從2品！

這個級別其實也不低了，因為那個年代講究開衙建節，節度使就是從2品！

而軍中第2把交椅的殿前司副指揮使，卻是從4品，你沒有看錯！

至於侍衛步軍司和侍衛馬軍司的老大，侍衛馬軍司都指揮使和侍衛步軍司都指揮使是正5品（相當於現在團級幹部），可悲不？副指揮使是從5品！例如捧日軍分左右2廂，每廂25000餘眾，廂都指揮使貌似是正6品官（相當於後世營級幹部）！

而廂以下軍都指揮使應該是7品官！至於其他什麼都頭、什將、虞候更加不入流！

這就造成1個結果，再是雄赳赳的武將，見到文官都自動低人1等。

至於宮裏的人，能在這時候出來，都不是善茬，誰敢和他們1爭高下？自然是禮多人不怪了。

然而那些人見了這般，卻也都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做主。

黑衣人也不2話，馬上押着馬車便要往北走。這裏行不多遠向左直走便是內城西邊的梁門，也稱閶闔門。沿着大道繼續西走便是連接外城的萬勝門，那時候便真的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可是官兵誰也不敢阻，萬1生變，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他們不約而同地亦步亦退，都在想着，也不知道把守梁門的那些軍爺會不會頂着不開？

不開，1切都還在掌控中；開了，他們也得分1半責任去！

見狀，黑衣人首領露出不易覺察的笑容。只要對方投鼠忌器，出城應該問題不大。不過為了安眾人之心，他亦高聲道：“某等並無傷害帝姬之心，你等切莫自誤！某等出城之後，自然放帝姬平安回來！”

眾人心中都期盼如此，卻誰也不敢相信。萬1這幾人把帝姬掠出城去卻不交還又如何？

便在這時，兩騎匆匆趕到。兩邊禁軍見了，都1齊拜倒。

王倫看時，卻有1人認得，不是梁師成是誰？沒想到他位尊權重，又是1把年紀，還能親自騎馬。

倒是另1人年紀輕輕，長得風流倜儻，但是梁師成對其又甚是尊重。在其下馬時，還不忘虛托1把。

“你們幾人聽着，奉吾皇鈞旨，放開舍妹，某既往不咎，並敞開城門任你們來去！”

王倫便瞭然，這肯定是某位皇子，否則梁師成也不至於如此不顧身份，他再尊貴也只是皇帝的家奴。

聽他如此說，黑衣人首領笑起來：“你是何人？某卻如何信得過？”

禁軍聽了都1齊噓起來，那都虞候低喝1聲道：“太子在此，汝等安敢造次？”

王倫在東京待了這些天，對於宮中的1些事情也略有了解。既然說是太子，那便是北宋未來的末代皇帝、欽宗趙桓了。

也只有他到了，才能讓萬人之上的梁師成打下手。看起來這趙桓長得倒是1表人才，肚子裏卻是個草包，不然怎麼後來丟了江山、身死國滅？

只是他的權勢對黑衣人已無影響：“太子來得甚好。某等要出城門，你快前去把門叫開！”

趙桓是第1次面對這種場面。剛剛有宮人來報帝姬被匪人劫持，徽宗皇帝又驚又怒，那可是他最喜歡的女兒！趕緊讓正在承歡膝下的趙桓處理此事，務要保得帝姬平安。

聽到此事的趙桓登時便知不好了。先時大相國寺的事他已聽聞了，殿前司連同開封府的調查尚無結果，現在又出了這事。但是父命難違，只得硬着頭皮過來。

梁師成怕他有失，也趕緊請命跟來。

到了之後卻發覺果然棘手無比。如果人質是別人，他還不至於如此擔心。可這是皇帝愛女，1旦處理得不好有個閃失，他那本來就不穩的太子之位弄不好便會徹底黃了湯。

眾所周知，3皇子趙楷深得帝心，又有宮裏的楊太尉鼎力相助，1直覬覦太子之位。

“大伴，如何是好？”他只能求助於梁師成，這位公認的有計謀。

可是梁師成玩弄權術可以，真要處理這種事也是抓瞎。人家明刀明槍地跟你干，根本不吃那1套，又能如何？放眼場中，因為他與太子的到來，場中人都像找到了主心骨，壓力1下子都轉嫁過去了。

但他知道，如果在城中解決不了此事，到了城外就更難了。那時對方仍然不放人，又能怎樣？

只是要他說強攻兩字，卻又不敢決斷。

他到底是宮中太監首領，威勢不同尋常，立刻斷喝道：

“你等3人犯了彌天的大罪，尚敢與天兵對抗！太子何等尊貴之人，他既然開口允你們平安，那便1言9鼎、絕無反悔之理！再加上1個賜進士及第、河東節度使、檢校太傅、神霄宮使梁某人如何？”

此話1出，黑衣人首領便有些猶豫。抓到1個帝姬作人質，本是沒奈何之舉，誤打誤碰的。真有1線生機，誰都不願白白送死，這與怕死無關。

既然太子當眾保證，隱相梁師成也發了話，似乎可以談1談？

卻聽背後有人道：“汴寇最無信義！首領莫要相信，否則我等今晚所為何事？”卻是綁架帝姬的1個黑衣人如此說。

便在此時，焦挺和阮小71個箭步沖向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