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寶馬雕車血滿路

回家的路上，此時已乾乾淨淨沒有了人影。發生如此大的事情，誰還有心思看燈就真的是心大。

靠近大相國寺時，這邊已經戒嚴，禁軍層層疊嶂堵住了幾個路口，交通禁絕。

沒辦法，只能繞遠路去浚儀街了。本來，從這邊向西走1條街，再向北轉，本來沒有多遠的，現在只能返回到大相國寺東邊，然後北轉經御街的北邊從景靈宮北邊繞1圈。

剛剛大相國寺的變故顯然影響到了這邊。這邊遠遠地能看到宣德樓，此時也像南邊1樣，城樓緊鎖，無數軍士扈從----畢竟是天子腳跟。

路上已經戒嚴，王倫3人也被盤問。好在他說起浚儀街梁府，軍士便都立刻放行了。

王倫奇怪，如此警惕是哪般。

從他送走程婉兒到1盞茶喝完回來，少說也有大半個時辰的功夫。當時的那些黑衣人再是驍勇，畢竟人數不多。若是不能藉著人群逃脫，便1定會被聞訊而來的官兵捕殺，哪怕他們再是廝殺的能手也不行。

作為國家**的機器，雖然宋兵1直給後人以孱弱的印象，但在王倫看來，京城禁軍的實力不容小覷。不見前幾天同樣在開封府的1場械鬥，他和焦挺、阮小7、朱貴幾個人與軍士的1番纏鬥，要不楊志跳出來，差點兒全軍覆沒？

自己和朱貴的武力值有限，但焦挺和阮小7是有真功夫的，卻也慘得很，說明此時的禁軍還是能打的。

東京有8十萬禁軍是吹牛，但2十萬人總是有的。這麼強大的力量，難怪輝煌時期的梁山都半點沒有打東京的念頭，只有李逵1個人時不時的咋咋呼呼讓宋江搶皇位。

不知道宋玉蓮、林娘子她們有沒有跑回去？大晚上的生亂，她們應該早走了吧，路上除了像他們這樣趕路的行人，近邊的都已經歸家了。

卻有周邊許多店家探頭探腦地向外看，想來還是不甘心吧，畢竟現在戒嚴，今晚的生意是泡了湯。

王倫難免動問，1家店鋪的主人向王倫道：“聽說大相國寺的賊人殺了許多百姓，卻沒想到禁軍來得如此之快。捉了幾個，有幾個見勢不妙帶傷逃脫了，現在全城索拿。秀才卻不快些回家，免生事端！”

原來當時看燈的百姓太多，便是黑衣人殺人立威，卻也輕易沖不出人群，反而因為殺了人更阻塞了道路。

只是禁軍明明圍得水泄不通，卻又怎麼讓人逃脫了？這些人未免太飯桶了吧，包了的餃子也能露餡！

短短几百步，王倫等人已經被盤查數次。好在有梁師成這個大牌子，倒無人敢刁難。前面便是景靈西宮，轉彎的地方便是浚儀街的所在，那邊此時也有軍士盤問行人。

離梁府已經不遠了，王倫心下略略放鬆。

不遠處有1輛馬車逶邐駛來，雕飾得極為華麗，被幾個隨從圍着。

大宋雖然繁華，出門能用得起馬車的非富即貴，要麼便是軍營里的人，實在是缺馬缺得太狠了。這輛馬車1看就不凡：富貴氣象在外，難得的是竟然被兩匹罕見的遼東大馬拉着，很奢侈。

要知道宋朝缺馬是常識，宋軍用的西南馬小而弱，跑不快，撞不疼，防不住。所以宋軍的騎兵只能遠遠地射箭，不能近身肉搏，就像有馬坐的步兵。

蒙古馬是契丹人用的戰馬，也就是現在的蒙古馬或者它們的祖先。它們中等偏小，速度1般，載重不強，但耐力好。契丹人用這種馬多多益善，每個騎兵都有3匹馬，穿着皮甲和鐵林軍。他們的戰術是突襲和騎射為主，偶爾用騎兵沖陣作為輔助，但他們的馬和盔甲都擋不住宋軍的神臂弓。

河曲馬是西夏人用的戰馬，它們大而強，載重能力高。所以西夏的騎兵人和馬都穿着鐵甲和鐵鷂子。他們的戰術是中央突破為主，靠騎兵衝鋒來擊垮敵人。但是河曲馬負重太多，跑不遠，只能1鎚子買賣。只要擋住了他們的1次衝鋒，戰鬥基本就結束了。

遼東馬也就是產自後世黑龍江的馬，是金國人用的戰馬。它們分兩類：1種快而輕，1種重而強。黑龍江馬平均身高在1米5左右，體重在500公斤左右，它們比西夏人用的河曲馬又大了1圈。金國人還有各種改良的雜交馬，這些馬可以拉着1噸重的東西跑8.5公里。

金國人有這樣的戰馬，就造出了兩大利器：鐵浮屠和拐子馬。

鐵浮屠是金國人的重甲騎兵，他們身披兩層鐵甲，頭盔只露出兩個眼睛。他們在當時基本上是刀槍不入了。

拐子馬是金國人的輕騎兵，他們憑藉黑龍江馬對蒙古馬在速度上的優勢，在戰場上追殺或逃跑都無人能及。

金國人靠着有這樣的部隊，在當時戰場上打的遼國騎手無處遁形、落花流水，遼國就是這樣被金國滅亡的。在滅北宋之役，宋軍幾無匹敵。

梁山泊的好漢們有不少都曾干過到北方販馬的勾當，段景柱更是偷盜了金國王子所騎的夜玉照獅子馬，可見當時的共識是遼東馬最好。

因為好，所以價錢也高。

這是什麼大戶人家，竟然奢侈到用兩匹遼東駿馬拉車？隨從的打扮也是雍榮華麗，1定非富即貴，而且是很頂尖的那種。

“前面人等讓開！”駕車的人中氣十足地喊，但王倫能聽出異樣----這不是梁師成府上人常有的公鴨嗓子么？

太監！

原本盤查的軍士見了此等情勢便不敢攔阻，紛紛讓開。

便在這時候，從旁邊1家店鋪里驀地跳出3個人影，直撲馬車。

這1下事出突然，誰都沒有準備。眼看着那3個人窮凶極惡般衝過來，馬車周圍原本也有許多奴僕使女的，都唬得手足無措。有幾個膽子小、腿腳好、反應快的，1溜煙便跑了，也有幾個軍漢模樣的人硬着頭皮阻攔，邊大喝道：“休得衝撞了貴人！”

職責所在，畢竟作為下人，保護馬車上的人乃是本能。如果有失，1家老小的命都不夠填的。

要是平時，普通百姓看這架勢，再被這麼1喝，真的沒誰敢造次。

可是他們也不看看，這些人什麼裝束？分明與剛剛的黑衣人1個模樣！剛剛殺了那麼多護軍，還在乎多殺幾個么？

不想這話更讓那群黑衣人堅信了馬車中人的尊貴。也不搭話，只向為首說話的人1刀揮過去，那顆頭顱便像熟透的西瓜1般滾開，殘存的脖子裏噴出衝天的血帶，在街道兩旁燈光的反射下疹得人頭皮發麻。

有那靠近的百姓見了，頓時魂飛魄散，包括王倫。這個可不是剛剛聽說殺了人，而是親眼看到殺人的可怕場景。

剛剛是在大相國寺的藏經閣2樓，隔得遠還沒感覺。現在親眼看到人頭從自己眼前飛過，說沒感覺純粹是胡扯，大冬天的冷汗刷地流下來了，汗毛也直豎豎起來。

哪怕是作為梁山大寨主，王倫也沒親自動手殺過人。

他甚至都沒看過，別看他要投名狀叫得起勁。

要不然軍隊裏怎麼會說，沒有見過血的兵不是合格的士兵呢。

馬車周邊的下人，原先還有幾分傲驕之氣的，見了此情景，有那膽小的竟當場吐起來；有那見識得快的，只恨爹娘少生兩隻腳，只管沒命地往後逃竄。

倒有兩個是個有責任的，還想擎出傢伙來攔阻。卻見那幾個黑衣人1齊殺將過來，早把兩人剁翻，只餘下車廂里的驚叫。

分明是個女子的聲音，看這幅出行的架勢，應該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女眷。

此時再無人敢阻擋了，都知道這伙黑衣人不久前才把大相國寺那邊殺得人仰馬翻。儘管職責在身，見1會兒功夫便死了幾人，仍然在馬車邊猶疑的人終於撐不住了，他們開始4散奔逃。

車旁邊的人好逃，車上的人就麻煩了。只1個照面的功夫，3個人已經分頭把馬車圍在垓心。當先的1人，正是王倫當時看到的頭領。此刻的他滿臉血污，不知道是剛剛新濺上去還是之前就有的，反正甚是駭人。

此時街兩旁的軍士也驚呆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也正因為剛剛發生了事故，警惕心很強，所以不由分說，銅鑼迅疾響起，左近的官兵們便又向這邊湧來，眼見得這幾人再也無法逃脫出去。

黑衣首領看來也沒打算離開了，估計剛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擊馬車就有這個打算吧。他是個識貨之人，馬上鎖定目標，意圖拿車上人做人質。

隨着赤剌剌1聲響，卻是1名黑衣人挑破車簾，露出1張精美絕倫的臉來。

當先的黑衣人愣住了，全身像是被定住了1般，手中的刀竟然也不由自主地掉下，從車廂上滑落又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那些逃散的下人見此情景，都驚呼1聲：“若是傷到了貴人，當心誅你9族！”

都殺到這個份上了，誅不誅9族又能如何？只是說說狠話罷了。

如果不是她在微微顫動，任何1個人都會認為這真的是美奐絕倫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