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人
李川海正要開門的手頓在了半空中——捲簾門上居然被打出了幾個清晰可見的掌印,甚至有打破捲簾門伸進來的趨勢!
捲簾門再怎麼質量差也是結實的合金材質,更別說他當初為了防盜裝的是最好的不鏽鋼捲簾門,怎麼會這麼輕鬆地被人錘出手掌印?
除非……外面的根本就不是人!
這個念頭像閃電一下劃過李川海的腦子和脊梁骨,雞皮疙瘩瞬間就冒了出來。
“李老闆!你快點開門啊!貨你還要不要了?”門外的傢伙嚷嚷起來,聲音粗啞得像是生吞了五斤砂紙。
李川海不敢回答,僵硬地轉回頭想聽聽李保山的意見——畢竟今晚的一切都太不尋常,如果真出了什麼事的話,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
李保山那麼鬧騰的傢伙怎麼一聲不吭啊?
他看了看左邊:沒有?
他又看了看右邊:也沒有?
李川海轉着身子看了一周:龍魚在縮在魚缸角落吐泡泡,重明鳥在鳥籠子裏上下撲騰,奶牛貓站在高高的貓爬架上對着門哈氣……
動物都在,但是身後哪有人啊?
冷汗滑進褲子裏,李川海再次:剛剛那個比自己還高半個頭的小兄弟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人間蒸發了?還是說今晚其實壓根就沒有人?
聊齋雖好,但是別在自己身上上演啊!
“李老闆?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誠信。”門外的“人”說。
誰不知道做生意要講誠信啊!但前提條件不是大家坐下來和和氣氣地說嗎?
李川海看着結實的骨爪刺破捲簾門,心速飆到了一百八。
“誒……那個……你等會!我把剩下的錢拿出來!”
這話一出,門外便沒了動靜,彷彿門外的人真的耐着性子在等待。
耗哥原來在香港混了好多年,做生意很謹慎,基本都是用現金交易而不用電子轉賬,說是怕他的境外卡被銀行凍住。
李川海壓根不信,但是為了做成這筆生意,還是老老實實按照他的規矩來。
李川海躡手躡腳地打開電腦上的監控畫面,終於搞清楚門外面的是什麼東西。
一個兩米左右的人形生物站在門前,身上毛髮稀疏,隱隱透出皮膚的淡粉色,兩隻覆蓋著黑色絨毛的大耳朵立在頭頂上,幾乎垂到膝蓋的前肢長着長且尖的指甲,身後一條粗壯的尾巴不耐煩地拍打着地面。
這……這是什麼東西?顯然不是正常人類世界應該出現的生物啊!
李川海咽了咽口水,不小心把桌上的杯子碰到了地上。
清脆的響聲格外突兀,門外又響起詢問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真是越緊張越見鬼!
李川海盯着屏幕,腳慢慢挪起來,想找個地方躲着。
這間鋪子原來是有後門的,但是為了擴大儲存空間存放醫用老鼠早就用隔離板封住了,重新拆開一是來不及,二是沒工具。
李川海焦急地拍着自己的腦門。
怎麼能料想得到封門還把自己害了呢?
“砰!”
巨大的撞擊聲里夾雜着金屬澀耳的撕裂聲——捲簾門已經支持不住了。
李川海沒辦法,瞅准了空隙快速滾到沙發底下將身體蜷成一團,屏住呼吸,祈禱怪物不要發現自己。
沙發底下空間很小,他只能使勁往裏擠。
幸好人瘦,再胖一斤都得卡住。
在沙發底下的不只他一個,還有那隻不知道啥時候鑽進來的奶牛貓,
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頭。
祖宗!你可千萬別叫喚誒!
“李老闆?你在哪?”一隻長着黑毛的腳踏進來,一起進來的還有那股腥臭的下水道怪味。
房間裏的動物開始鬧出巨大的動靜,翅膀的撲騰聲,尖銳的啼叫聲……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李川海從沒覺得這麼難受過。
“李老闆?快出來吧?誠信才能譽滿天下啊!”
這會子怪物的聲音又變成了耗哥的聲音,蹩腳的廣東普通話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更加詭異了。
怎麼聲音又變回去了?難道這東西就是耗哥變的?還是說這玩意兒有模仿人的技能?
李川海捏着鼻子,眼觀鼻,鼻觀口,一點大氣不敢出,生怕自己鬧出動靜來。
閱恐怖片無數的經驗告訴他,:出聲准沒好下場。
黑腳在房間走來走去,玻璃碎掉的聲音此起彼伏,沒聽見慘叫也沒聞見血腥味道。
李川海心裏更慌了:這不就說明怪物只衝着自己來嗎!
“咚。”
“咚。”
“咚。”
怪物厚實的腳掌踏出叫人膽寒的節奏。
李川海只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沙發地狹窄的空間擠壓着他的腿,又保持着一個姿勢不動彈。
十幾分鐘過去,他的腿早就麻了——感覺像電視沒信號時的雪花。
而這時,奶牛貓似乎放鬆了下來,靈活無聲地蠕動過來,好死不死地滾在李川海的頭上。
細密的毛髮不停搔着李川海的嘴巴,摩托車一樣的小聲轟鳴從貓肚子裏發出——這個節骨眼上它還睡著了?
快點走啊!我快無法呼吸了!李川海皺着臉,他本來就有鼻炎,用嘴呼吸已經很勉強,現在又吃得一嘴毛,幾乎已經撐到了極限。
“嗯!”
幾條毛飄進他的嘴裏,扎得他實在難受,沒忍住差點打出噴嚏,最後強行咽下去,還是沒留神發出了聲音。
糟了!
李川海緊張地盯着沙發外的動靜。
這麼小的聲音應該聽不見吧?
下一秒,沙發被猛地掀開,黑影籠罩了瑟瑟發抖的李川海。
“Hereis耗哥!”
怪物的臉還真是耗哥的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