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上世,覃夙從未喊過她名字,就是最後無垢山赴約,也是喊的她師尊。
這世,妤蓼端起茶杯,她慢悠悠的朝他淺笑。稍頃才在他帶了些急切的視線中回道:“明日我來和你師弟和師妹說,至於你想和誰說你就說好了。”
說著,妤蓼將手中茶水微抿了口,朝他微仰下巴明媚一笑:“為師早就和你說了,我並不在乎他人對師徒現結為道侶有何偏見,既然阿夙你這這般不安,你想和誰告知就和誰告知好了,我可沒攔着你。”
覃夙在她這話下,臉上多了抹肉眼可見的欣喜、激動之色。
他抑制不住臉上笑意,下瞬他將頭枕壓在手臂上,將臉埋了進去。
須臾,悶悶的低啞笑從他手臂下傳出,整個人的上半身也跟着微聳動起來。
妤蓼看着他這般高興的樣子,下意識的用手指朝他手臂戳了戳,哼笑一聲道:“有這麼值得你激動開心的嗎,我明明在簪花大會後就答應你了。”
他這般高興不可抑制的樣子,讓她生出些自己這個當師尊的,平日對他很差的感覺,她都在懷疑她先前是否有隨意玩弄他情感了。
在妤蓼這話下,覃夙直起上半身。
他朝對面的她微抿了下唇角,一時間心頭升起話語千千。
兩世了,他等師尊這這些話等了太久太久。
他伸手握住師尊正摩挲着茶杯的右手,微圈握在手心。
下瞬,覃夙拿過她手在唇邊輕碰了碰,音色低啞道:“師尊你啊,真的是將弟子我拿捏的死死的。”
妤蓼對此只是淺笑,茶水飲盡,她起身將茶杯朝他推過去。
看着師尊回房的背影,覃夙握緊了桌上的空茶杯,是他的了。
翌日,日光微燥,覃夙和師尊道安后獨身去見了父親。
“夙兒啊,你這孩子也不常歸家看看,你不想你父親我,還不想疼你的兩個舅舅啊。”覃扶邊說著邊準備攬過覃夙,但伸過去的手發現覃夙高了很多,準備攬肩的他只得改為拍了拍他手臂。
覃夙對此微皺眉,這麼熱情的父親,他可懶得招架。
他腳下一個微動便錯開他的手,徑直往裏走去,朝大廳起身的兩個舅舅問好。
覃夙的兩個舅舅並不是修士,所以臉上帶了些常人上了年紀的滄桑感。
他們二人對走近的覃夙上下打量了起來,大舅伸手朝他肩膀重重的拍了拍,聲音裏帶着些哽咽道:“夙兒啊,八年了,你這一走也不同我們回個信,長大了長大了…淑芬她也安心了。”
覃夙微斂下眉目,舅舅口中的淑芬是阿娘的名字,他已經許多年未聽人提起了。
“舅,你們放心,阿娘一直護佑着我。”說著,他示意兩個舅舅坐下。
兩人剛坐下,二舅便有些心急道:“夙兒你如今也回來了,可是要留下來?”
覃夙朝對面的父親看了眼,他此刻正捧着茶盞,有一搭沒一搭的抿着,顯然心情不錯。
父親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無非就是知曉自己不會留下來,所以他對舅舅們的逼迫肆無忌憚。
雖然他不稀罕覃家的家世,但該是阿娘的東西,他也絕不會就平白給了覃鋒。
“昨日,父親和我說,我阿娘的那份不會少了我的。”說著,覃夙盯着父親,緩了下再接着道:“父親說的話可還作數?”
覃扶聽聞后,下意識繃緊了唇角。
這個兒子,他昨日不過口頭上說說,此刻還真被他當著面搬來,看來他當真是要和做父親的反着來了。
這般一想,他將手中茶盞在下瞬朝他使力一摔,‘嘭’的清脆聲響剎時炸開在空曠的客廳。
覃夙在他的扔擲之下不避不讓,任由上好的白瓷茶杯在他腳邊四分五裂。
覃扶是坐着的,覃夙身量修長,此刻微帶了些俯視朝他看去。
終於不裝什麼慈父了啊,早這樣多好。
覃夙唇角微扯,眼眸里儘是冷然道:“父親還當我是幼時稚兒?”
“覃扶啊,當年我妹妹義無反顧的嫁給你,你一改先前在她面前的人樣,讓她終日鬱鬱寡歡,人不到三十便去了,你有沒有良心啊你…”
“和他這薄情寡義之徒說這些幹什麼,覃扶你要記得,你雖然是覃家的家主,你別忘了你上邊還有這世家的族長,我倒要看看我外甥歸家,何以次子掌家!”
兩人言下之意,該他們外甥覃夙的,覃扶休想給到他小兒子覃鋒。
一旦底下旁系的分支隨着他娘家的挑撥鬧起來,覃家的族長派系必然會朝他施壓,所以他才想着讓覃夙主動放棄,眼下看來是行不通了。
覃扶握住椅上扶手的手緊了緊,看向他們三人的眸色暗了下來。
之前他一直拿覃夙靈力聚形失敗來說事,如今的他也沒了這個缺點,論資格,他的確是比小兒子覃鋒要來得有資格。
但,誰說家主就非要嫡長子了,他自己便是次子上位的。所以,他能覃鋒也能。
“覃夙,以往你靈力聚形失敗,爹也是為著整個家族考慮。”說著,覃扶起身朝他走近,沒有再次動手示意親近,只是的朝他虛偽虛偽地笑了笑道:“既然如今夙兒靈力也恢復了,我現在身子骨也算硬朗,咱們來定個十年之期如何?”
覃夙未答話,冷冽的視線再次掃了眼他,示意他直接說便是。
其實不用他說,他也知道父親會說什麼,他父親會定下一個所謂的和覃鋒的十年之約,十年後憑經商和個人修為來定家主。
果然,在他父親的話下,這個十年之約如上世般一樣,真就毫無新意。
覃夙還未說什麼,他的兩個舅舅忍不住了。
“本就我們夙兒的位置,何須這十年之約?你別忘了,覃夙也是你親生兒子!”二舅先是沉不住氣道。
他的大舅扯了下覃夙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應承下來。
覃夙對大舅微搖了搖頭,讓大舅放心說了句他心中有數的。
“怎麼,既然夙兒也想要家主這把椅子,還不敢接受鋒兒的挑戰?”覃扶不愧是當了多年家主的人,此刻他已經收起了先前的怒氣。
父親臉上的笑意溫和至極,話語卻是咄咄逼人至極。
覃夙雖然早就對這個所謂的父親失望,但此刻他仍舊為阿娘的一片真心感到不值。
這樣的男子,哪裏配得上阿娘的下嫁,阿娘的鬱鬱寡歡終究是錯付了。
“行,既然父親意已決,那就請父親對覃鋒多加教導。”說著,他冷笑了聲復道:“畢竟他輸太難看,到時丟的是父親您的臉。”
話畢,他便請着兩位舅舅一道出門,沒有理會身後父親的怒氣。
畢竟,父親這怒氣也是裝的罷了,此刻他心下,估計正為給小兒子爭取到機會高興呢。
他和兩位舅舅邊走邊聊,隨意說了些他這些年的經歷,又隨意問了下兩位舅舅的近況。
兩位舅舅對他的噓寒問暖面上感到愉悅,眼見快至庭院時,覃夙停住了腳步。
“夙兒這是?不請兩位舅舅進去坐坐?”先出聲的是他二舅,他臉色因為疾走帶了些紅氣,此刻正拿着個帕子沾着發汗的額頭。
“兩位舅舅,戲已經演完了,還擱這和我裝什麼外甥情呢。”覃夙話畢臉上甚至多了抹笑意,襯着他冷白的膚色顯得格外的無情。
他二舅伸手就要上前朝覃夙指點辱罵時,他大舅攔在了二人中間。
他身前是高他們很多的覃夙,此刻正對着他二人。
覃夙臉上早無先前的對着他們的笑意,此刻在他身高的俯視下,對他的兩個舅舅,有的只是冷冽又略帶嘲諷的視線。
他大舅見人如此,只得回身吼了句:“豎俊你給我閉嘴。”這才堵住了他二舅要上前拉扯的手。
“戲演得多了,還真當你們待我阿娘就是個哥哥了,待我就是個舅舅了?”說著,覃夙朝二人逼近,見二人這步步後退的狼狽樣子。
他停下了逼近的腳步,眼眸里的冷冽持續加深。
覃夙永遠也忘不了,當年阿娘的和離書在父親眼中是個笑話,他阿娘的書信去了一封又一封,這些所謂的舅舅永遠看不到信中的求救。
他們的回信中永遠是顧左而言他,總是在讓阿娘忍忍再忍忍,甚至到後來,他們在回信中開始怨怪阿娘拴不住男人的心,抱怨着生意場上覃扶的春風得意……
枉費他們剛有臉說阿娘鬱鬱寡歡,這其中還不是有來自親哥哥的一份,當年的他們朝阿娘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還要怨怪阿娘身上的肉不夠好。
如今倒是記起他這外甥來了,也不過是覃家這塊肉肥,他們也想着上來咬一口罷了。
所以,和父親一樣虛偽至極的他們,在他本人面前扮什麼對外甥關懷,簡直可笑。
“阿夙,你怎麼在這,怎麼不請人進來?”
覃夙在這聲下鬆開了攥緊的掌心,他微閉了下眸子調了下面上神情,回身的他臉上帶了些淺淺笑意道:“師尊是要準備出門嗎?我也才剛回來。”
說著,他一個大步扶住了朝後退的二人,手微壓了下二人肩膀這才抬首說道:“師尊,這是我兩位舅舅,我們剛說了幼時些往事,聊得很開心。”
“兩位舅舅,你們說是吧?”
兩位舅舅下意識的使勁點頭。剛覃夙在他們肩膀上使的力道,讓他們二人終於意識到,如今站在他們面前的外甥,早已不再是當年的孩子了。
他們開始確定,咬上這塊肥肉此刻成了錯誤的決定。
“時候不早了,我也就不留兩位舅舅了。”說著,覃夙朝過來的師尊走去,接着道:“師尊要去哪,我陪着您一起去?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語言表達和之前相比進步了些,從前我為啥那麼捨不得用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