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爸,爸!"
“我聽人說迎新大街那兒開了一家西餐廳,西餐廳,咱們這兒第一家西餐廳!”
季裴嚷嚷道。
季礪寒腳步頓了頓,瞥向兒子,“忙過這段時間就帶你去。”
季裴,“帶我幹啥,帶白姨去啊!”
他目光閃爍,意有所指,"人家們年輕人處對象,天不是一起軋馬路,逛公園,就是一塊兒看看電影,去高級餐廳吃個飯什麼的……爸,你要多向年輕人學習學習嘛……"
好像被兒子教育了。
車上,季礪寒反覆琢磨兒子的話,發現自己好像確實犯了錯誤,白嬌是個年輕姑娘,他年長她十幾歲,還是二婚,他說好跟她培養感情,卻一直以來以自己的方式跟她相處,從來沒有考慮過她一個年輕姑娘喜歡什麼樣的方式。
軋馬路逛公園看電影,到高級餐廳吃飯....沒有哪個年輕姑娘會拒絕這樣的約會方式,他卻只在上次回父親那裏,才跟她在外面逛了逛,看過一次電影。
還是在她的強烈要求下。
他竟然絲毫沒有想過滿足她年輕的心理,這麼差勁,居然大言不慚想把她留在身邊,把一輩子都交到他手裏。
季礪寒垂在身側的手不禁捏緊了,心裏充滿了懊悔。
“小方。”
他啞聲開口。
“季裴說迎新大街那邊新開了一家西餐廳,你幫我打聽一下環境和口味怎麼樣,要是可以,給我訂個座。"
天陽舟方
“時間訂在聯誼活動結束之後,兩個人。”
玫瑰花嬌艷無比。
白嬌拿起來聞了聞,香味撲鼻,果然漂亮的鮮花能讓人心情愉悅,何況來自季礪寒那個原本並不小資的人。
她放回去才撿起那隻淺粉色的紙鶴。
小小一隻,拆開卻看到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白嬌收到過的情書情詩,不誇張的說連起來能把整個新成市的街道鋪滿,她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早就過了臉紅心跳的年齡,但打開的瞬間,心臟還是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起來。
簡直有點像戀愛的感覺。
她按捺着激動看去,發現與其說這是情書,不如說是季礪寒在傾訴心事。
“上次收到你電報,就很想給你回一封長信,你說你很想念我,早上中午晚上,就連夢裏也在想我,還問我有沒有一點點想念你……我想說白嬌你,居然也有妄自菲薄的時候,我怎麼可能不想念,我對你的想念也不是一點點,是很多很多。你的體溫,髮絲的香味,嘴唇的味道,都讓我夢魂縈繞。”
“原諒我一直以來習慣保持克制和理性,不是一個太擅長表達感情的人,提筆斟酌許久,仍舊不知道該怎麼用言語來表達我對你的感情,我只能告訴白嬌你,你的出現,賦予我人生新的意義,我對你本人以及靈魂,很難抵抗,你的親吻,你的眼神,都能使我內心像岩漿一樣滾燙……”
“我對你早就動心了,比我想像的還要早,可是你知道為什麼我遲遲不肯結束我們的感情培養期嗎?因我害怕,我害怕你對情愛一無所知,錯把依賴當□□,害怕你太過年輕,太過漂亮,在感情世界裏恣意揮霍,消遣大於認真,還害怕你單單被我身體吸引,搞不清愛和欲的區別……”
“我是不是太較真了?”
後面的字突然很潦草,白嬌辨認了半天,才看出來他寫的大概意思是他應該早早承認他已經愛上了她,早早身體力行地讓她成為他的妻子,讓她知道他將是她此生唯一的丈夫……
好醋的感覺,還有點瘋狂。
最後一句話,“我對白嬌你,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白嬌竟然有點心驚肉跳,同時好像也意識到了,這些告白不是給她看的,或許只是季礪寒的心事記載,也或許他本來想寫這麼一封信,但是好像忍不住太過暴露內心,所有又選擇不給她看,不然按照他認真嚴謹的性子,後面的字跡不會那麼潦草凌亂,更不會寫出什麼身體力行地讓她成為他的妻子……他那種內斂的人,哪怕心裏那麼想,也絕對不會在她面前坦白。
那他為什麼又拿來折成紙鶴呢?
她可是看到紙鶴的第一眼,就覺得裏面必然有內容的呀。
白嬌想不通,從前她想不通的事情絕對不會放在腦子裏消耗腦細胞,這次卻是苦思冥想絞盡腦汁…
但出門前也不忘換了一身漂亮的新衣服,又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
結果剛到店面,有人陰魂不散地冒了出來,“白嬌。”
白嬌嚇一跳,扭頭見是程士介,他穿了一身白色西裝,還打着領帶,他穿西服從來不會給人以呆板束縛的感覺,白色反而越發顯得優雅貴氣。
他手上戴着勞力士,臂彎抱着一束火紅的玫瑰,搭配邦張薄情寡義的俊臉……像極了芳心縱火犯。
白嬌卻翻了個白眼,“今天校門口你是不是跟我愛人碰面了,在他面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程士介一臉迷茫,“你愛人是哪個?”
白嬌嘴角露出笑,"你試圖把人家妻子勾走,又怎會不知道人家丈夫是哪個,你不光知道的非常清楚,私底下還把他身家背景查了個遍。"
她語氣篤定。
程士介彷彿被看穿一樣,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他轉而認真道,“你就這麼不信任我,我說過我不會破壞你的婚姻,我只是想補償曾經對你造成的傷害。”
他把花遞過去,輕描淡寫道,“喜歡嗎,託人從花城運過來的。”
這年頭還從來沒聽說過有個人把鮮花大老遠運送過來的。
白嬌撥弄了下嬌艷欲滴的花瓣,婊里婊氣道,“真是可惜呢,我愛人剛剛送了我玫瑰,他說如果我喜歡,以後就天天送我,還告訴我,有些東西是不能亂收的,尤其其他男人的。”
程士介冷笑,“想來是他誤會了。”
他道,“那我就長話短說,補償的事我既然答應了你,肯定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我這邊錢已經到了賬,晚點你關門就過去拿,地址在迎新大街1945西餐廳。"
“我等你,無論多晚,不見不散。”
他彷彿生怕她拒絕,轉身就走掉了。
所以這混蛋究竟說了什麼,才會讓季礪寒誤以為她會跟他出國呀?
白嬌沖他背影瞪一眼,踏入店內。
“堂弟,你要注意下分寸啊……”
車上,程士泓無不擔心道。
程士介望着女人消失的地方,把嬌嫩的花毫不留情扔到車座,用力松扯了一把領帶。
“我沒有把她直接帶走,已經很有分寸。”
程士泓聽得心驚肉跳,"你是不是忘了這不是國外,由不得胡作非為,她丈夫是什麼樣的地位,什麼樣的人,我想我應該給你講述的很清楚,我不妨再告訴你一點,他上過戰場,是拿過槍的人,這麼漂亮的妻子被人奪走,我相信任何一個有尊嚴的男人,都會對着你頭顱來一槍,他完全有這個血性和能力實現!"THEZI天然·
程士泓瞪着他,“你在玩火。”
程士介手指比槍對着自己太陽穴來了一下,唇角扯出一抹笑,"卑劣的人是行走於鋼絲繩上的賭徒,他的字典里沒有怕死兩個字。"
“堂哥,我覺得事情變得更刺了。”
他很期待今晚與她的見面。
那一定是個很美好的夜晚。
機關□□隸屬的文工團,在半個月前就接到登台為軍屬們表演的任務,地點就在大禮堂里,下午時候,每個人就開始在後台緊張忙碌地做起了準備工作。
傍晚軍屬們陸陸續賣了,先是被安排到軍人們的工作場地參觀展覽,像魏大姐小何她們,要麼婚齡長,要麼本身就是大院出身,對參加這些工作場地已經不出奇,就起到一個招待的作用,大多數臉上還懷揣好奇的,還是剛進門不久的小媳婦兒。
杜美麗已經來了。
她換了新衣服,還特意燙了頭髮,腳上踩着的也是一雙黑色皮鞋。
老賀上下打量她,居然難得的老臉一紅,見別人都是妻子挽着丈夫的胳膊,他便也把胳膊抬起來了。
杜美麗頓了頓,伸手挽住。
有人“嫂子嫂子”地叫。
杜美麗矜持地笑了笑,上輩子也不是沒有參加過這種場合,所以倒是少了幾分激動,不像一些小媳婦兒,早就羞得臉紅了。
老賀說,“我帶你去那邊看看?”
杜美麗,“隨便。”
老賀感覺她一點都不熱情高漲,什麼叫隨便,難道對他工作的地方就沒有一點興趣?
他不由有點訕訕的。
季礪寒在大門口等待,人來人往,成雙成對,都是歡聲笑語,直到外面那條馬路上的人變得稀稀落落,他依舊沒有看到那抹靚麗的身影。
他抿了抿唇,垂落在身側的手指身不由己蜷縮了蜷縮。
魏大姐踮腳往外面張望,她估計季礪寒不可能犯了忘記把這件事告訴白嬌的錯誤,於是說道,“白嬌店裏這幾天還在忙吧,估計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
小何也說,"確實,她店裏剛開業,總要火爆一段時間的。"
兩人都是真心實意說的這話,根本不作他想,現如今誰不知道季礪寒和白嬌夫妻感情深厚啊,就連這麼一個活動,季礪寒都親自到門口來等,可見對愛人是真的在乎到了骨子裏,這不,白嬌僅僅來晚一點,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差點就翹首以盼了。
兩人忍着笑對視一眼,眼裏都在說這就是老房子着火,越燒越旺!
“礪寒,那你在這兒等着,我們先進去招待別人了。”
人來得差不多,魏大姐和小何就趕緊先走了。
其他人也撤得差不多了。
老賀從二樓的玻璃窗里,看到季礪寒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忍不住輕嗤了一聲,“至於么,堂堂七尺男兒,被個小女子迷得神魂顛倒,也不知道說他老婆是個狐狸精,還是他季礪寒也不過如此……"
杜美麗聽到這話就不舒服,誠然她對白嬌沒有好感,但他這話也太過分了,人家在門口等待自己妻子,這放在感情好的夫妻之間,再平常不過的一件小事,只能證明人家對妻子關心,他自己做不到對妻子好,卻好意思揪住這個當做攻擊人家的籌碼,以此來貶低對方。
說句不好聽的,卑劣。
她上輩子怎麼會愛上這麼一個小肚雞腸的男人,還心甘情願伺候了一輩子。
杜美麗沉着臉轉身就走。
白嬌沒有騎自行車過來,而是搭了一輛順路車,畢竟她今天打扮得美美的,頭髮用捲髮棒重新卷過,髮型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每一根髮絲都精心地設計了它應該待的位置。
她可不想一股大風刮來,就全部毀了。
是該買輛車了。
買輛車該多好啊,這都深秋了,天氣只會越來越冷,而且這時候不比後世人口劇增,城市到處高樓林立,汽車成千上萬川流不息,氣溫那是逐年升高,這時候的冷是實實在在的冷。
季礪寒就算再體貼,再願意每天接送她,也不如她自己開車方便呀。
白嬌覺得應該把買車提上日程了。
她走到門口,自家男人孤零零的,就如一桿鋼槍一樣立在那裏,身上軍裝再筆挺不過,眉眼卻低垂着,面容都隱在陰影下,透着冷峻,讓人不易接近的氣息。
他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線,彷彿在極力隱忍着什麼。
“季礪寒。”
白嬌走到他面前,兩隻手分別牽起了他的大手,媽呀,他的手好涼啊,她差點甩掉。
季礪寒反手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他原本繃著的面孔因她的到來多了幾分生動,凝視着她,如實道,"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他把選擇的權利交給她,即便他絕對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但她假使真的做了那樣的選擇,他還是會震顫失落以及壓抑到無法剋制。
白嬌一雙狐狸眼瞪他,把兩隻手從他冰涼涼的手掌中抽了出來,轉而藉著他身高優勢的遮擋,撩開他一點衣角,把兩隻手貼到了他溫暖的腰側。
“我有病啊我不來,剛剛忙完的好不好!”
她奶凶奶凶的。
季礪寒一隻手隔着自己衣服布料,大掌覆蓋上她兩隻在他身上取暖的手,一隻手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她那氣鼓鼓的的臉頰,眼裏帶着一絲笑意,滿滿當當都是縱容,“我應該去接你的,不該讓你受凍……"
他說著,竟然無視旁人經過,和樓上樓下玻璃窗內那麼多人走來走去,傾身扶住她後腦勺,低頭親了親她額頭。
他好像愛慘了她。
表面一派端正不假辭色,居然後悔沒有身體力行地讓她成為他的妻子呢。
還什麼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白嬌輕輕在他腰間軟肉上掐了一把,口是心非的大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