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白嬌是真沒想到季礪寒會回來這麼早,她印象里這種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每天起早貪黑忙忙碌碌,不到深夜回家都對不起他這地位。
結果呢,這還沒到晚上飯點呢。
不然她也不會在這時候把家裏搞得一團糟!
這下季礪寒會怎麼看她,不安分的名頭跑不掉了吧?
白嬌不怕其他,就怕他一生氣晚上不回房睡覺,耽誤了她的續命大計!
她忙道:“不用,不用,這馬上就收拾好了,你先在沙發上坐坐好不好?”
一邊哄着男人坐下等等,一邊對着另外幾個人瘋狂比劃,叫他們趕緊收拾好了各就各位去。
季礪寒視線落在茶几上那套看着就價格不菲,十分漂亮的咖啡具上。
他:“你……喝咖啡?”
白嬌:“我……”
喝不喝?
頓一下,眼都不眨就說:“給你買的,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季礪寒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撒謊不打草稿,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道:“我平時只喝白水。”
白嬌極其不自然地裝出一副笑臉:“偶爾也換換口味嘛!”
看得出來他故意拆台,再聊下去還不知道怎麼不給自己留情面,她說完就想找個借口溜了。
季礪寒卻伸出來一隻手。
他的手乾淨修長又很大,感覺一隻手就能遮住她的臉。
白嬌難得對一個男人這麼心水,連手都長在她的審美點上,讓她瞬間想把臉埋進去。
不能埋還不能摸兩下嗎?
她順勢捉住他指尖,低頭看向男人脈絡清晰的掌紋:“哇,你手相好好,運勢好好!”
內心:手指好長,那個能力肯定很強,她一定要把他搞到手親自試個九天九夜!
女人突然湊近。
季礪寒微微垂眸,能聞到她身上傳來淡淡的香味,甚至看到那纖長濃密的眼睫和眼尾上挑的狡黠明媚,以及她悄悄翹起的唇角。
她捏着他指尖的觸感突然就變得敏感。
那天女人暈倒醒來,不由分說抱住他又親又啃,季礪寒是個男人,還是個三十六歲正值壯年的正常男人,就算再坐懷不亂,也不可能沒有一點反應。
只不過他向來意志堅定,能忍常人不能忍罷了。
此時皮膚上溫熱細軟的觸感把他刻意忽略、壓制的那種感覺再次挑撥了出來。
季礪寒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猛地把手收了回去。
白嬌抬頭,就見男人神色有些冷。
只捉了下手指,她也沒太過分吧?
季礪寒:“存摺呢?”
原來這個意思啊,要不要這麼小氣……
提到這個,白嬌坐在那裏併攏住雙膝,忍不住扭了扭身子,咬了咬粉嫩櫻唇,那材質輕薄絲滑的波點裙,跟着就像她目光一樣一陣飄忽不定,“這個嘛……”
當然都花光了……
季礪寒還能看不明白?
只是沒想到她難纏滑頭嬌縱之外,還大手大腳,這麼能花錢。
但他也不點明,身子往沙發後面一靠,微抬起下巴,一向淡漠凌厲的眼裏閃過精光:“裙子選得不錯。你不說快立秋要買羊絨大衣,毛衣襯衣和長褲,放哪兒了,穿上讓我看看。”
看個毛!快立秋這不還沒立秋嗎,買那些玩意兒回來現在能穿嗎?
白嬌心裏叫囂着,但是嘴上……
幸好小方過來解救了她。
“小白夫人,都收拾好了,樓上新床單也鋪好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白嬌立馬站起來:“要要要,當然要!”
她扔下季礪寒,邁着小碎步就往樓上跑。
結果小方又喊住她:“小白夫人,這兒掉出你一封信,你看要不要收起來?”
白嬌哪還顧得上這個,她擺手:“扔了扔了!”
小方沒辦法,只好透露道:“好像從國外寄回來的,應該挺重要吧?”
國外寄回來的?原主還有海外關係呢?
白嬌不得已退回來,拿了信就走。
她沒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季礪寒眉頭輕輕動了下,目光閃了閃。
回到樓上,白嬌把房門一關,就撲倒在鋪了新床單的大床上,想起那封信,發現已經拆封過,直接拿出來看。
信封上是英文,裏面內容倒是中文寫的。
具體也沒啥……
就是寄信的那個人說,非常歡迎原主來x國,屆時會帶着太太一起接風洗塵之類。
非常簡短。
白嬌看得雲裏霧裏,這人跟原主什麼關係,為什麼歡迎原主去x國,難道原主有出國的打算,季礪寒知道嗎,又是什麼態度……老天,這麼重要的信息,為啥書里都沒有交代隻言片語!
她這穿書穿得,當真文盲看佈告——兩眼一抹黑!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哀嚎。
“首長,你不能趕我走啊,那些話誰知道哪個黑心爛肺說的,真不是我說的……”
“我勤勤懇懇也這些年了,不能趕我走哇……”
“老婆子趕出去沒法活了,沒法活了……”
……
噫,劉媽這是怎麼了?
剛才不還好好的,這抑揚頓挫的唱戲呢還是號喪呢?
原來季礪寒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雷霆重擊,他讓勤務員收拾了劉媽東西,直接轉告她,最近外面有些不好的流言,讓她回家歇歇。
這意思誰都懂,說是歇歇,其實就是別回來了。
也就是要辭了她。
一般要臉的人,不用等人家把難聽話說出來,就自動捲鋪蓋趕緊走人,說起來還能留點體面。
偏偏劉媽這個人,說她精明吧比誰都精明,說她蠢吧比誰都蠢,明明心知肚明怎麼回事,這種時候竟然拎不清了。
季礪寒前腳去了書房,她後腳掙脫勤務員的阻攔,就跑上去沒皮沒臉地哭鬧開了!
“首長,首長,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
勤務員忙着拉扯她:“你這是幹什麼呢,別叫我為難……”
但劉媽是誰,她的戰鬥力堪比村口大媽,能一邊納着鞋墊兒,一邊口沫橫飛面不改色地把別人家祖宗十八代上上下下全部問候一遍。
而且她在季家一個月拿十八塊錢,平時雖然吃飯不上桌,但好吃好喝一樣沒少,還有一個小房間住着,出入接觸的也都是高層次人群,因為她在季家做保姆,別人顧着季礪寒都高看她一眼……被趕出去到哪兒找這麼的好工作,可不得拚命鬧嘛!
勤務員怎麼可能攔得住。
至於季礪寒,那是個體面人,什麼陰謀陽謀在他眼裏或許不值一提,但遇到這種沒皮沒臉撒潑打滾的……
或許他以為劉媽不敢呢。
白嬌想想他在書房裏肯定皺着眉頭,出又不好出來,坐又不好繼續坐下去的模樣,就笑不活了。
果然勤務員過來敲門求救:“小白夫人,你能不能出來一下……”
白嬌出去幹嘛?
人家劉媽可是打心底看不上原主這個鄉下地方來的,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嫁給他們首長的狐媚子呢,她出去說不住,兩人互扯頭髮打一架啊?
白嬌才不淌這渾水,沒得惹一身臊。
她直接裝死,然後爬起來換了另一身裙子,然後又接連換了兩身睡衣,頭髮一會兒紮起來,一會兒放下來,對着鏡子可勁兒地臭美。
外面的吵鬧最後終結於季裴。
季裴自從回來就在房間裏生悶氣,是真的很氣,就彷彿受到欺騙一樣,聽見外面后媽嘴裏一會兒“別摔了我的咖啡具”,一會兒什麼“冰可樂”,跟耀武揚威似的。
他氣得想捶牆。
一點都不想聽到那個后媽的聲音!
他於是找出來錄音機,記得裏面放着一盤音樂磁帶,直接點下播放,想聽聽歌,舒緩舒緩心情。
結果呢,不知道哪個混蛋消了他的磁帶,往裏面錄了一堆劉媽的聲音。
“人家出門還要打傘呢,怕太陽曬呢!坐個自行車還矯情的讓我別摔着她!”
“你們猜她為啥那麼風騷,為了勾引男人啊……今天我都親眼看見她勾引好幾個男的了,還包括小裴兩個初中男同學!”
……
這什麼亂七八糟!
季裴聽完臉都綠了!
他拎著錄音機跑了出去,衝著樓上氣勢洶洶地吼了一嗓子:“劉媽你給我下來!誰勾引我兩個初中同學,你踏馬給我說清楚了!”
大院裏有大院裏的規矩,尤其家裏工作的人員,更有一套嚴格的規章制度約束。
除了做好日常生活服務工作,是絕對不許打着首長名號辦理私人的事,也不能和任何外人透露家裏情況,閑聊家裏的事……
季礪寒是體面人,家裏的事不好鬧得大張旗鼓,那他就權當給劉媽一個臉面,打發她悄悄出去,這件事也就算了。
劉媽卻倚老賣老,給臉不要臉。
這下好了,鐵證如山擺在面前,季礪寒發了怒,直接叫人把她送去了保安室,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再沒一點情面可講!
這件事很快傳遍了大院,大部分人說季礪寒果然辦事雷厲風行,也更清楚的意識到他是怎樣一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心裏也暗暗在想,從今以後怎麼說話就需要掂量掂量了。
而那些看不慣白嬌的人,都沒想到季礪寒那麼一個嚴肅冷硬,一心撲在工作上,從來不會風花雪月的人,竟然為了那個嬌氣又麻煩,逛一次街能把家裏存摺全部花完的新夫人,毫不留情地把家裏伺候幾年的保姆趕出去了。
她們深受震撼,再加上魏大姐有意給白嬌撐腰,一個個的可算消停了。
杜美麗當然也聽說了這件事。
她還感嘆英雄最終難過美人關,那個季首長就好好向著白嬌吧,以後可有得受!
結果轉頭就被老賀叫進房裏,沉着臉問她:“是不是你最開始說季礪寒的老婆拿着家裏存摺,不花光不回來的?”
杜美麗心頭一緊,硬着頭皮說道:“我,我可說的都是實話。”
實話?
老賀簡直無語,看她平時勤快老實,不是那種喜歡背地裏說人閑話,亂嚼舌頭的人,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還說的都是實話。
別人家這個位置的夫人會跑出來說這種“實話”嗎,人家都明裡暗裏展示“夫人外交”,想着怎麼開拓和穩固人脈,關鍵時刻給自己丈夫事業上提供幫助,再上一層樓。
她倒好,什麼都幫不了還在這兒拖後腿!
他嚴肅警告道:“你不會說話以後就不要在外面亂說話,管好自己家裏的事就行了!”
說完也不解釋兩句就走了。
杜美麗還從來沒見過老賀這麼嚴厲的一面,即使上輩子都沒有,她瞬間臉漲通紅,心底泛上了委屈。
季家這邊,晚上到了飯點,因為制裁了劉媽,桌上擺的是勤務員從食堂打回來的飯菜。
白嬌看一眼就翻了白眼。
劉媽雖然潑皮無賴,可她能在家裏做事這麼久是有原因的,那家務就是白嬌也挑不出毛病,飯菜更是經過白嬌一點撥,非常合她胃口。
這下好了,季礪寒早不趕晚不趕,偏偏趕在飯點前把人趕走了,害她吃食堂,對了,也不知道趕走之前給她凍好冰塊了沒有!
季礪寒大概也被鬧得有些不高興,原本食不言寢不語,這次主動提起話茬:“改天叫魏大姐介紹個保姆,你想要什麼樣的,有時間跟她合計合計。”
好傢夥,誰把人趕走誰就重新找啊,這怎麼還把麻煩推給她了?
白嬌沒忍住又翻了個白眼。
“……”
季礪寒隨後改口:“算了,我看着辦!”
季裴心思都在他那盤被消了的磁帶上,見他爸說話,忍不住也嘀嘀咕咕起來:“到底誰把我磁帶消了的,要我知道哪個王八羔……”
季礪寒餘光掃一眼白嬌,沉下臉呵斥:“吃飯。”
季裴:“……”媽媽的!
這還不算,等飯吃完,勤務員收拾桌子的時候,季礪寒又逮住季裴一陣問話,無非他檢討書也寫了,懲罰也結束了,對接下來的人生選擇考慮清楚了沒有。
季裴現在初中畢業面臨升學。
這個年代升學也是跟成績掛鈎的,成績優秀的,又有遠見,家裏還有條件的,可以選擇讀高中,將來考大學,成為真正的天之驕子。
成績優秀但農村戶口,家裏條件又不好的,那就讀中專,中專既解決農村戶口還包分配,這時候城鄉居民待遇差別大,對於農村考生來說,首要任務就是跳農門,上高中雖然好,但大學錄取率低,誰也不能保證上得了重點高中,就一準能考上大學,再說中專也小看不得,有些中專的分數線跟重高不相上下,甚至超過那麼十來分呢。
當然了除了中專,中師也是一個好選擇。
剩下成績普通的就該念普高念普高,該念職高念職高,再往下走就沒書讀了。
季裴心思不在學習上,在外面又叛逆不服管,成績自然一般般,只能探得上普高跟職高。
但是他……想上重高,重高考大學幾率大一些……
他也知道成績不亮眼,不好張那個嘴:“高……”
季礪寒:“高中?職高?”
季裴低下頭去。
白嬌不摻和這些事,但季礪寒這男人身上的氣息太好聞了,她捨不得走,這父子兩坐沙發上說話,她就不聲不響跟過來坐在季礪寒身邊,然後趴在沙發靠枕上,微微抬着下巴,半闔着眼,悄咪咪地聞他。
季裴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
季礪寒眸光朝旁邊掠過一眼,見女人莫名其妙一臉陶醉,這什麼表情?
他突然扭過頭來。
“你說他上什麼好?”
白嬌聞得身心舒暢□□,都犯了迷糊,聞言微微眯開一雙狐狸眼,就見那張俊臉離自己好近。
好帥的臉啊,這鼻樑都可以用來滑滑梯了,這嘴唇……就不能讓她抱住好好親親嘛?
她盯着他的唇,下意識往前湊了一點,櫻唇微張,露出一點貝齒:“……啊?”
季礪寒猛地遠離她,坐正了身子。
好氣啊!
白嬌那個迷糊勁兒也沒了,不過既然這男人剛剛cue到她,她也就坐起來,換了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說說自己見解。
“季裴啊……”
季裴瞪着這可惡的后媽,想看看她嘴裏能吐出什麼花兒來。
結果白嬌說:“升什麼學啊,他好像也不愛學習,你不是他爸爸嘛,本事又這麼大,不如幫他操作一下,給他弄個市長噹噹算了!”
季裴:“……”
季礪寒:“……”
這天沒法聊了。
好好的話題就那麼被白嬌三言兩語攪合了,父子兩同時意味不明/一言難盡看向白嬌。
白嬌一臉無辜:“我臉上有東西嗎?”
她自問自答:“沒有啊?那你們接着聊,我就先回房啦。”
她撥了撥頭髮,風輕雲淡地站起來,不忘回頭沖季礪寒眨了下眼,“早點上來休息哦~”
這不就是暗示……
怪不得這后媽剛才瞎掰扯呢,願意故意搗亂呢,嫌他霸佔着他爸,沒法跟她回房。
至於回房幹什麼……
夫妻兩湊一塊兒還能幹啥?總不會蓋着被子純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