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等你回來
李浩波回到和柯珂的房子,開門后卻不見她人,黑燈瞎火的客廳,只留着玄關一隻散着橘黃色光線的壁燈,照不遠,卻照亮了他內心的陰鬱,也留下了陣陣暖意,這種踏實的歸屬感和溫馨感。
只有她能給。
可是那位女主人,她的拖鞋此刻正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鞋櫃旁。
拿出手機,撥通她的號碼。
她接得很快,只響了一聲。
“李浩波。”她搶先出聲,但不知是急切還是激動,這一聲竟破了音。
就這麼毫無預警衝撞進李浩波的耳膜,散在四下的安靜里,他緊抿的嘴角終於鬆了些弧度。
心下一軟,淤滯在心裏的疲憊和不適一掃而空。
“在哪兒呢?”他問,勾着嘴角,眼波溫潤。
她音量正常了些,卻透着擔心。“你呢?回來了嗎?”
“恩,剛到,見你不在家。”
“啊?你都到了?我就在樓下,怎麼沒看見你?”此時正站在樓下單元門口的柯珂踮着腳朝小區大門的方向張望。
完全能想像她此時左顧右盼的模樣,李浩波唇邊不由溢出一絲輕笑。“今天我直接從車庫上的電梯。”
“哦。”柯珂不禁失望,沒跟他一起去公司的那天,他下班回來都會在小區的秦姨小賣部給她捎帶點小零食作為驚喜,她以為今天也是,所以特意提前給他打電話打聽了時間,想着等在樓下,也給他一個驚喜。“那我上樓吧。”
聽着她的聲音一下就變得有氣無力,李浩波問:“你怎麼下樓了?”他是擔心,現在寒冬臘月,南方的冬季雖不像北方那樣冰天雪地,但室外溫度也已近零下,飄着雨夾雪,同樣凍手凍腳,冷得不行。
她說:“我一直等不到你回來,所以就想着下樓再等等。”
一個“等”字,又將李浩波精準拿捏,像春風拂柳在他心尖上輕輕撩過,如三月暖陽在他心底融化,一個有她的家,家裏有她在等,這是他曾經想過無數次到不敢想的畫面。
“吃過飯了嗎?”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又放低了一個度,跟哄孩子似的。
“沒有,想等你回來一起吃的,阿姨呢?”
“我先送她回家了。”
“哦,那我上樓了。”
“我們去外面吃吧。”說這話時,他已經轉身關門,重新進了電梯。
“真的?”她的聲音又鮮活過來,是藏不住的驚喜,畢竟李浩波總是以“地溝油、不衛生”等字眼為由限制她下館子和點外賣的次數,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他所謂的“垃圾食品”了。
聽見她興奮的聲音,他也跟着加深了嘴角的笑意。“恩,想吃什麼?”
“恩……”她抿着嘴發出一串長音,是很認真的在思考。
“火鍋?”他替她說道。看着電梯顯示板上一層層往下的數字,迫不及待想見到她。
“額。”她反常的沒有立馬答應,反而很猶豫。“火鍋我想吃,也還想吃其他的,有點多。”
難得遇上他開明一次,她真的有很多想吃的,每樣都想嘗點,不然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盼上一頓。
李浩波忍俊不禁,親昵嗔道。“小饞貓。”然後說了一句到她心坎里的話。“那不如我們去市中心的美食街,可以邊走邊吃,看見什麼就吃什麼,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怎麼樣?”
“啊?去市中心啊?那麼遠?”她驚訝。
她的意思好像是嫌遠,但了解她吃貨屬性的李浩波知道為了美食,她是願意不計路途的,卻故意逗她:“好像是有點遠,你實在不想去就算了。”
“不遠不遠,要去要去。”她趕緊答應,生怕他反悔。
再也不用跟背化學元素周期表一樣聽他念叨那些有害食品添加劑,她今天必須要大飽口福。
李浩波的嘴角就沒落下過,這時電梯停在5樓,有人進來,是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男人,不熟,只是在電梯裏碰見過幾次,兩人相互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說要出去吃飯你就這麼激動,是我做的飯不好吃嗎?”馬上就要見面,他卻捨不得掛電話,就讓話題這麼繼續着。
“沒有,你做的飯很好吃,但家味吃多了,偶爾也要換換口,吃點野味嘛。”
“你這話我聽着怎麼怪怪的?”
“……”柯珂反應過來,嘀咕道。“那是你思想複雜。”
1樓,出了電梯,就看見她站在樓道口左邊的景觀長椅旁,即便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戴着圍巾,她依然縮頭縮腦,冷得直跺腳。
他快步過去,一邊脫下身上的黑呢大衣給她披上,然後環住她的肩。
她回頭,眼神瞬間發亮。
“冷就回去,凍感冒了怎麼辦?”
“我不冷。”可是她的鼻頭都凍紅了,還不停吸鼻子。
李浩波溫熱的雙手捧住她冰涼的臉,剛才在電話里就聽見她哈氣的聲音。“怎麼也不戴雙手套?”
“揣兜里呢,這樓上樓下的,還戴手套多麻煩。”她說話時,嘴裏又灌進一口冷風,嗆得一個哆嗦。
“快去車庫。”他擁着她朝負一樓走去。
上車后,他立馬打開熱風。
“好點了嗎?”
她仍縮着脖子,點頭,緩了緩,等他正發動車子的時候,她歪着頭看着他,一臉認真:“阿姨沒事吧?”
李浩波眼神略有遲疑,搖頭,不敢看她的眼睛。“沒事,就是昨晚激動得有些失眠,今天從你爸媽那裏回去以後就說要補覺。”
可柯珂還是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神情更加嚴肅了,說:“我父母我了解,他們只看利益,不看情分。”
李浩波失笑,輕輕點點她的額頭掩飾被她看破的慌張。“胡說,梁姨和叔叔一直很好,還跟以前一樣,對我和我媽都很照顧。”
柯珂撇嘴,目光從他臉上移開,低頭玩弄着自己的圍巾下擺。“如果你說她陰陽怪氣數落了你們一頓,我可能還會信。”
李浩波:“……”
她說:“你知道桐桐和施宇他倆,其實差一點就分道揚鑣了嗎?”
李浩波不解她為什麼會說起不相干的人。“從兩次見面看來,他倆的感情似乎不錯。”
“是不錯,他倆之間一直都沒問題,有問題的是父母。”她身體又往靠背擠了擠,後腦勺墊着頭枕,視線透過擋風玻璃看着前方。“桐桐和施宇是大學同系,自由戀愛,感情穩定,桐桐從小受她會計老媽的影響,目標明確,要端風光又穩定的鐵飯碗,所以大學畢業她就積极參加了現在這家銀行的招聘考試。而施宇呢,大概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規劃,畢業後進了一家金融公司,兩人就這樣繼續交往了差不多一年之久,我小姨和小姨父突然棒打鴛鴦,非要他倆分手不可,理由是他們認為施宇沒有穩定的工作,所以不能讓桐桐跟他一起冒險,就這樣,兩人拖拖拉拉一年後,施宇辭去了原有的工作,才來到桐桐所在的這家銀行,跟她成了同事,得到雙方父母的認可,重新複合,成為夫妻。”
“你說好不好笑?”她偏頭看向他,笑得無奈。
李浩波沒有回答,臉色平常,並看不出什麼情緒,頭頂上方的閱讀燈撒下的光着着部分陰影恰好地罩住了他眼裏的波動。
他只盯着她的側臉,眸色深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