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一次出生
白色的橢圓形蛋躺在羽絨織成的墊子上,一動不動,安靜得像顆死蛋。
趙飛宇和楚鷹趴在床邊,死死盯着蛋堅強,眼睛一眨不眨,就怕錯過任何一絲響動。
“它是睡覺了嗎?怎麼白天啄一會,晚上就不啄殼了。”趙飛宇在藍星養過狗,養過貓,但還真沒養過鳥,最多在網上雲養過柯爾鴨和鸚鵡,他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否正常。
同樣第一次做爸爸的楚鷹內心也有點焦躁:“我也不知道。”
趙飛宇戳了戳蛋堅強說:“我去找只有經驗的鳥來看看。”
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的便宜好姐姐們。七個雌性,每隻就算只生過一兩個蛋,加在一起也算是經驗豐富了。可當他在夜色中,以最快速度飛了兩個多小時找到柔鷹時,卻得知一個不幸的消息。
柔鷹詫異地說:“哈斯特神鳥是雄性孵蛋啊,我們雌性生完就走,哪裏有什麼經驗可言!”
白跑一趟的趙飛宇:……
不過柔鷹還是努力回想着從歷任前男友那裏潛移默化得知的一些育兒知識,肯定地說:“現在這種啄殼中止的情況,必然是出了問題,就是我也不了解是什麼問題。今年天氣熱,族裏絕大部分蛋都中途夭折,你們的蛋能堅持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要是……也別太難過,大不了我把明年生的蛋送給你們。”
一個蛋堅強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並不想再孵一次蛋的趙飛宇立刻拒絕說:“不不不!這顆蛋要是孵化失敗,我再也不會養其他蛋了。”二鳥世界不香嗎?要什麼幼崽!
柔鷹心想:小羽真是重感情,一定特別喜歡這顆蛋!竟然為了它終生不養,太感動了!
在柔鷹這邊無功而返,趙飛宇又連夜敲了山雀一家、玄鷹一家和朱頂雀一家的大門,把幾個年紀加在一起近千歲的老鳥邀請了過來,聚眾會診。
雪鷹看了一眼蛋就說:“從下午到現在都沒動靜是嗎?那沒救了,可以埋了。”
這麼草率嗎?趙飛宇急切地說:“好歹搶救一下吧!是哪裏出了問題?”
“反正……沒救了。”雪鷹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但她憑經驗判斷,這樣的蛋正常是難以破殼的。
朱頂雀奶奶也搖着頭說:“族裏這樣的蛋我見得多了,差這臨門一腳就能破殼而出,可惜偏偏渡不過最後一關。”
楚鷹臉色陰沉到像是馬上要去揍鳥,聲音有些嘶啞地說:“沒有辦法了嗎?”
在場的鳥兒都長嘆一聲,表示沒救了。
和趙飛宇關係最好的四祖宗甚至握着趙飛宇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這是胎位不正!不過沒關係,明年再生一個好了。”
趙飛宇:……
又是神TM的胎位不正,而且他是雄性!男性!公的!他生不出來!
趙飛宇回握四祖宗的手,咬牙切齒地大聲喊道:“祖宗唉!我讓你看這個蛋,沒讓你看我!我沒懷上,沒有胎位不正!”
因為耳背,一直不知道趙飛宇真實性別的四祖宗感覺有些委屈,拿起蛋堅強說:“我說的就是蛋啊!你看正常的蛋,鳥頭應該在這裏,這個鳥頭在那裏,不就是胎位不正嗎?”
原來是這個胎位不正……趙飛宇兩根手指捏住蛋的兩頭,對着壁爐的火光仔細觀察,發現還真是鳥頭的位置不對。
以前吃雞蛋的時候,他就很好奇地問奶奶,為什麼蛋的一頭會有一個凹陷下去的小空間。奶奶告訴他,那是氣室,小雞快要出殼的時候,嘴就會鑽進氣室里,吸到第一口空氣,這樣才有力氣破殼而出。
而他們家的蛋堅強,嘴離氣室差着十萬八千里,也不知道是怎麼在蛋里花式游泳的,腦袋都歪到側面去了,根本吸不到氧氣。
趙飛宇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晰,藍星小視頻里學到的各種亂七八糟的無用知識,混雜着對這顆蛋又嫌棄又喜愛的複雜情感在他腦海中不斷湧現。蛋堅強是他艱難生出,呸,孵化的,還沒破殼就經歷了許多困境,至今依舊堅強地活着,怎麼會死在最後關頭呢!
“我要給它做剖腹產,不,剖蛋產!幫它把殼破開!”趙飛宇語氣堅定地說,不就是缺氧氣要憋死在蛋里嗎?那他就喂它幾口氧氣!
眾鳥大驚:“什麼?!”
“這樣不行!你把殼剝開,小鳥還沒長成,馬上就死了,還不如讓它在殼裏,有極微弱的機會能自己出來。”雪鷹快言快語地說,最後還白了一眼自己的老公,“你總拽我裙子做什麼?”
若鷹無語……他這個媳婦也太直爽了,沒見兩個頂頭上司的臉色比外面的夜色還黑了嗎?這時候就應該閉嘴才對,唱什麼反調。趙飛宇要剝殼就剝,蛋又不是他們生的,急什麼急。
不過其他鳥也和雪鷹一樣的看法,覺得剖蛋產不靠譜。以往也有鳥兒無法接受幼崽註定死亡的現實,手動幫助幼崽破殼,結果都是收穫一個死胎,只有偶爾幾個例子,幼崽多活了兩天,卻依舊無法逃脫死神的魔掌。
於是他們紛紛勸阻趙飛宇:“還是算了吧。”“這樣蛋會死。”“順其自然吧!一切都是羽神的旨意。”
朱頂雀奶奶沉思了一會,勸告趙飛宇:“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規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破殼是鳥兒一生中面臨的第一關,需要它們自己打破這個困境,我們的幫助只會適得其反。”
聽到這話,趙飛宇忍不住反駁了:“我們使用火,穿衣服,蓋房子,養動物,種莊稼,哪一件事是在順其自然。從我們成為智慧種族起,就開始反抗所謂的自然法則,沒理由這個時候就突然什麼都不做,聽之任之了!”
“這……”朱頂雀奶奶詞窮,趙飛宇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法反駁。
楚鷹站起身來,掃視全場,銳利的眼神壓得其他鳥喘不過氣,表明自己的態度說:“小宇,你要什麼東西,我去拿。”
楚鷹一開口,趙飛宇就不慌了。實話說他剛開口時,心裏也挺沒底,畢竟他也就看過人工輔助鳥兒破殼的視頻,沒有正式操作過。這其中的區別就彷彿,看別人做手術和自己動手做手術,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了。他也是趕鴨子上架,實在沒辦法了,才兵行險招出此下策。
有鳥支持,總好過孤軍奮戰,趙飛宇笑着對楚鷹說:“哥哥,你去我們家廚房把釀造的第一罐白酒拿過來。”
那罐白酒是蒸餾出的第一罐白酒,酒精濃度很高,但要用於消毒還差點意思。趙飛宇拿到白酒後,往裏面倒了一些生石灰吸水,又加熱蒸餾了一次,這樣提純出的酒精濃度可以達到80%以上。
深吸一口氣,趙飛宇用酒精給手和黑曜石箭頭消毒后,就小心翼翼找到蛋殼上顏色略深,明顯被蛋堅強啄過的地方,紮下了破殼的第一箭。
蛋殼上出現一個微小的小孔,趙飛宇拿着箭頭不斷擴大小孔的面積,發現裏面那層膜已經被蛋堅強撕裂出了一條縫隙,高懸着的心放下了一點,如果連膜都撕不破那就真的回天無術了,能撕膜說明還能搶救一下。
箭頭沒辦法進行更精細的操作,趙飛宇就換上指甲將碎蛋殼剝開,內膜撕下。鮮血順着蛋殼上的小孔流出,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圍觀的鳥兒們都露出了不忍直視的心痛表情。
楚鷹看着趙飛宇顫抖的手,提議說:“我來吧。”
趙飛宇搖頭拒絕了,人最信任的始終是自己,這件事他必須親自做,不假他手。定了定心,他繼續擴大着小孔面積,直到一個稚嫩的鳥喙露了出來,微微張開了口。
眾鳥屏住呼吸,驚呼:“它!它!它!動了!”
“快快快!把我們家剩的蠶絲拿出來,消毒!”趙飛宇激動地說。
楚鷹手忙腳亂地給蠶絲消毒,然後遞到趙飛宇手裏。趙飛宇將幼鳥鼻孔上覆蓋著的液體輕輕擦拭掉,用蠶絲將整個蛋包裹住,只留下透氣的空隙,最後他給蠶絲噴上水維持環境的濕潤。
楚鷹見趙飛宇把濕乎乎的蛋放回羽絨墊子裏,遲疑地問:“不繼續了嗎?”
趙飛宇癱在床上:“就這樣,其他靠蛋堅強自己努力了。”
雪鷹說的沒錯,還沒發育完全就把殼全破開,幼崽必死無疑,所以他只是給崽崽送一口氣,讓對方能堅持更久一些。
很快天光微亮,第一縷晨曦從窗子裏照了進來,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太陽在厚重的雲朵中若隱若現,讓屋內忽明忽暗。所有鳥兒都沒有離開,而是在一旁等待着這顆命途多舛的蛋最後的結局。
山雀們也趕了過來,阿大看着小口呼吸的蛋堅強,希望對方能像它的名字一樣足夠堅強地活下來,畢竟她也算養母之一了,至少孵了這顆蛋五分之一的時間……
趙飛宇靠在楚鷹懷裏,努力撐着眼皮,不讓它掉下來。
楚鷹親親趙飛宇的眼角說:“睡一會?”
趙飛宇不像一般的鳥兒,能左半邊腦袋睡覺,右半邊腦袋清醒,目前純粹靠毅力在堅持。
趙飛宇咕噥說:“不要,我這麼辛苦把它孵出來,怎麼也要做它第一眼看到的鳥,不然就虧大發了。”
臨近黃昏,蛋堅強終於動了起來,用它並不尖銳的嘴啄起周圍的蛋殼。沒有葡萄糖水,趙飛宇就弄了一點麥芽糖水餵給蛋堅強補充能量。
蛋堅強慢悠悠地擴大着蛋殼上的出口,干一會停一會。漸漸地,趙飛宇看出門道來了:“這他丫的是個吃貨吧!吃了糖水就努力一會,不吃就歇着……”
經過大半天的努力,蛋堅強伸直了他扭曲的脖子,從殼裏探出了他的小腦袋,用他比綠豆大一點的黑眼睛望着眼前的漂亮白鳥。
這就是他的媽媽嗎?長得可真好看,好多白毛!他以後也會這麼好看嗎?蛋堅強用他僅有不多的腦容量想,然後清清嗓子發出了第一聲的鳴叫:“嚶嚶嚶!”媽媽,我餓!
化作原型,想要和幼崽拉近距離的趙飛宇看着眼前的沒有幾根毛的肉色禿毛鳥,無法接受現實,鬱悶地大喊道:“它怎麼那麼丑!可以退貨嗎!!!”
楚鷹:“剛出生幼崽都是這樣……”
其他鳥一擁而上:“讓我們也看看。”看看這個奇迹般活着下來的幼崽。
天邊傳來轟隆的雷聲,擠不過其他鳥只能在隊伍最後徘徊的阿七趴在窗邊,伸出了小手,感受微涼的雨絲飄落在掌心,驚訝地說:“飛宇!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