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午飯是再正常不過的日式飲食,味噌湯和蛋包飯,但我卻在心中感嘆。
不為別的,就因為這是我來這個世界之後,吃到的唯一一頓熱食。
先不說前幾日天天啃便利店的飯糰和三明治的情況了,就連昨晚在羊的基地,分配到的晚餐都只是硬巴巴的麵包和有些乾癟的果子。
好吧,雖然我知道眼下這種情況其實有的吃就不錯了,但作為曾經的種花人,一頓熱乎乎的飯菜約等於心靈上的慰藉嘛。
況且我的腸胃一直不算太好,雖說來了這個世界后,那些曾一直纏繞於我身體上的老毛病彷彿一夜之間消失了,但經久的小心呵護早已讓我養成了保溫杯里泡枸杞的習慣。
要是以後能洗上熱水澡那就更好了,我盯着森醫生的臉想到,希望診所的預算足夠我買一個小型熱水器。
森鷗外:為什麼吃飯的時候繪音醬要一直盯着他的臉看呢?
愛麗絲:或許是林太郎長得比較下飯?
森鷗外:嗚嗚嗚,愛麗絲醬~
吃完午飯後,我癱在診所的沙發上不想動彈,外觀普通的淺棕色沙發比想像中的柔軟,往沙發中間一坐便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啊,葛優躺,想擺爛~
我仰着腦袋,目光略帶渙散地望着頭頂的天花板,一邊感嘆着世事無常,一邊腦補着我那摸不清、看不到的未來。
打斷我思緒的是蹭到臉邊的純金色髮絲,一下一下的就跟挑逗一般,很癢誒。
我下意識地抓住飄忽到眼前的幾縷金髮並微微扯了扯,這般舉動使得頭髮的主人向我看來。
愛麗絲笑盈盈地湊到我臉邊,歪着腦袋似乎在詢問我想幹嘛。
考究又典雅的暗色洋裙配上純色到沒有一絲雜質的金髮,一雙泛着水光的湛藍色雙眸如同兩顆價值昂貴的帕拉伊巴,那是我前世曾在新聞報道上見過的寶石,據說是每一代巴伐利亞王冠上必嵌的明珠。
像只大號的金色洋娃娃,而且還是我買不起的名貴款,我獃獃地想,如果能夠擁有一隻的話,那我一定會揣在懷裏隨身攜帶的。
“怎麼啦,繪音醬?”愛麗絲問道。
也許是發獃發的太專註了,以至於腦子有點不聽使喚,我如同大腦短路般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像個洋娃娃。”我說。
“誒?”愛麗絲有些不明所以。
“我說愛麗絲像個洋娃娃,要是能變小揣在兜里的話…”
反應過來在說什麼的我及時住了嘴。
我:……
感覺有些失禮,我迴避了一下愛麗絲看向我的目光,話說她不會感到冒犯吧,唔,在我印象里日本人可是一個說話很委婉的種族。
然而我錯了,我面對的並不是什麼正常人,甚至連人都不是。
“是可愛的意思對吧?繪音醬在誇我呢,嘻嘻~”
愛麗絲的聲音從很靠近耳根的位置傳來,我慢悠悠地轉頭望向她,金髮少女好像笑的很開心。
“如果繪音醬覺得我跟洋娃娃一樣可愛,那麼想要把我一直抱在懷裏也不是不可以。”
嘿嘿,那樣的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吃繪音醬的豆腐啦,咳咳,是貼貼。
愛麗絲撲向繪音,雙手抱住繪音的腰,小腦袋一蹭一蹭的。
自知躲不過女孩貼貼的我沒有避開她的動作,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個傢伙,跟誰都這麼自來熟嘛,以及——
她剛剛痴笑的模樣跟森醫生好像哦,我在心裏感嘆,不愧是其一手教養出來的孩子。
後來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屁,就是一個人。
吃完了午飯當然要午休啦,找到了合適避風港的我決定重拾上一世
的小習慣。
哈欠~
我伸了個懶腰,然後左瞅瞅右瞧瞧,好吧,比起躺在帘子後面硬邦邦的病床上,我更願意窩在還算軟和的雙人沙發上。
嗚哇,超可愛噠,看着如同一隻小黑貓一般伸懶腰的繪音醬,森鷗外感動的淚水情不自禁地從嘴角流出,手上卻仍是一絲不苟地收拾着碗筷。
咚咚咚——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打破了正午後安靜的氛圍,也打斷了即將陷入半夢半醒狀態的我。
蹙着眉睜開眼后,我靠在愛麗絲身上懶洋洋地撇了撇嘴,半眯着眼睛看向門口的方向。
“這就來。”森鷗外從后廳趕來,拉開了診所的大門。
來者是三個少年,其中兩個較高的大概有十六七歲,另一個被他們夾在中間的傢伙看起來年歲較小,不過應該也有十四五,或者更大,長期的營養不良使人無法從外表來判斷這個男孩的年齡。
看起來重度營養不良的少年虛弱地捂着自己的胳膊,蒼白的臉龐上一雙略帶恐懼的眸子向森鷗外望來。
森鷗外挑眉,這個受傷的孩子他沒見過,倒是另外的兩個嘛...
是上午趕跑的那些孩子其中之二,森鷗外眼底快速地閃過了什麼,除了愛麗絲意識到了外無人察覺。
很快,森鷗外便換上了他面對患者們看似一派祥和,實際卻半分溫度都沒有的笑容。
這幅面孔倒是蠻符合森醫生身為貧民窟黑醫的外在,所以上午的一系列怪蜀黍行為都是些什麼啊,我在心裏小聲嘀咕。
“你,你好。”領頭的高個子少年先開的口,“他,他的胳膊受傷了。”
這麼說著,少年推了一下中間的男孩,然而這番舉動好像牽扯到了他的傷勢,只見男孩緊抿着下唇,面上劃過隱忍,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着森鷗外。
“當然,”森鷗外頷首,“不過你們應該知道規矩吧。”
黑街醫生慢條斯理地拿出了一包一次性醫用膠質手套,然後將腦袋轉向面前站着的三個少年。
其中的一個年長的少年點頭,掏了掏口袋將事先準備好的零錢遞給了森鷗外,錢數不多不少,正好是一次看診的費用。
提前打聽過他的診費呢,森鷗外視線掃過手中的錢幣,看來關注這間小破診所的人還不少。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即使是黑街醫生也不會違背某些原則,收了錢后,森鷗外便拆開了一次性醫用手套將其套在手上。
“外面沒有什麼地方可坐,要去裏面的診室嗎?”
森鷗外一邊說著,一邊向我和愛麗絲的方向瞥了一眼,示意大廳唯一可落座的沙發正被我們霸佔着。
順着醫生的視線,三個少年也看向了我們的方向,或許是鐳缽街鮮少有我和愛麗絲這樣穿戴整潔,甚至說身着華麗的少女,少年們的視線有些飄飄忽忽,年齡最小的那個更是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再也不敢向那個方向看去。
他們這般反應我倒是也能理解,畢竟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特別是收拾乾淨后穿上洋裙的自己,總之——
我,繪音,可愛。
至於我身邊的另一位,好吧,她,愛麗絲醬,更卡哇伊,打錢(不是)。
男孩猶猶豫豫地準備點頭。
“不用了,在這裏就可以。”高個子少年打斷了受傷男孩的動作,並用不贊同的眼神向他看去。
我看到被注視着的男孩肩膀並不明顯地瑟縮了一下,彷彿除了疼痛還在忍耐些什麼。
所以是恐懼嘛,我用餘光瞥了他幾眼,漫不經心地想到。
那樣的眼神我可是很熟悉哦,那些曾在孤兒院裏被其他人欺負的小孩,在護工過來時就會露出這麼一副神情,磨磨唧唧的,想說又不敢說,哎
呀呀,畢竟告狀之後,會是另一頓毒打呢。
“就這樣站着看診嘛?”森鷗外雖然這麼說著,語氣卻無半分意外,彷彿早就料到了他們會這樣安排一樣。
“好吧,來讓我看看你的手臂。”
醫生說完話后,受傷的男孩顫顫巍巍地伸出了他的胳膊,那歪曲到不似常人能做出動作的手臂,很難不去想胳膊的主人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虐打。
看着這明顯被人用棍子打斷了的手臂,森鷗外上手快而准,在大致摸了幾下后,他很快給出了判斷。
“情況比較嚴重,肱骨多處骨折,小臂到手骨都伴隨着嚴重骨裂,裏面的碎掉的骨頭不及時處理的話,後期會造成炎症,很麻煩需要手術治療。”
雖然醫生給出的診斷很專業,但這對於受傷的男孩來說並沒有什麼實際效用,鐳缽街歷來實行弱肉強食準則,此般情況意味着男孩即將被同伴拋棄。
果不其然,男孩眼中的惶恐逐漸加劇,他不安地看向身旁的同伴,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他們就把他落下。
然而,並沒有。
即使他的兩個同伴的眉頭緊皺,神情也是十分不耐,但他們好像並沒有丟棄他的打算。
矛盾至極,我半闔着雙眼看向他們三人,腦袋裏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哦,或許我想到了以前那些令人討厭的事,剛進孤兒院不久時,我也曾是被人欺負的一員,但是後來,我學“乖”了,總之我的心情開始莫名不爽起來。
於是我就發現,其實愛麗絲是個很會觀察他人情緒的孩子,因為我剛有點不高興的小情緒,她就注意到了。
“怎嘛啦繪音醬?”愛麗絲拽了拽我的衣擺,無聲地詢問。
“沒什麼。”我搖搖頭,將分散到那三個少年身上的注意力又重新聚攏到眼前小巧可愛的少女身上。
我以為有過一次人生的我看人超準的,結果半天相處下來,這個金髮的小姑娘卻一次次推翻我對她的界定。
看着仍舊盯着我企圖從我嘴裏套話的愛麗絲,我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話說,感覺森醫生和愛麗絲都很聰明的樣子,那麼以後被忽悠的不會只有我自己吧,唉,人生多不易,保命需謹慎。
現在疑惑給到了愛麗絲這邊,咦,為什麼繪音醬剛剛還是滿臉我要不高興了的樣子,現在又開始惆悵起來了。
我:少女心海底針,我的心思你不要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