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 162 章
鄭思危是從曙光基地里走出來的異能者,就算一直都有積極配合心理醫生的疏導,但提起某些特定東西時,情緒還是會失控。
就比如說,實驗室。
那裏面的實驗員壓根兒就不會把他們的試驗品當做正常人類看待,所做出的每一件事情都能刷新下限。
當初鄭思危被方肆年派過去送過幾次設備,當時他看見那些奇形怪狀的試驗品時還有人跟他解釋。
說試驗品都是毫無理智的喪屍,所以才會用鐵鏈束縛住他們的手腳,防止他們傷人。
沒有任何理智的喪屍,已經算不上是同類了。
那時候的鄭思危只覺得那些喪屍眼神里藏着的感情過於豐富,可現在回想起,那明明就是求救,又或者是希望自己能殺了他們。
每次只要聽見和實驗室有關的詞語時,鄭思危都會頭皮發麻,嚴重情況下身體甚至還會控制不住發抖。
後來在紅星基地里了解到安安的情況后,鄭思危的第一想法就是如果讓曙光基地里那些實驗員知道的話,那安安一定會成為他們眼中絕佳的試驗品。
所以當鄭思危聽見安安被帶到實驗室里去的時候,腦海中瞬間冒出來的念頭,就是紅星基地里的研究員也沒能守住本心,終於對安安下手。
小喪屍年紀太小容易被蠱惑,再加上對紅星基地有極強的歸屬感。
就算是讓他躺在實驗室的檯子上,這個小笨蛋說不準都還會招呼着人家給他拉拉被子蓋好。
謝洲在聽完鄭思危說的話后,本來着急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甚至腳步都放緩。
他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直接就激怒了鄭思危,狠狠把謝洲的手甩開罵道:
“你可是安安的親生父親!對於他的安全問題,你就這麼一點也不上心嗎?你知不知道不管是什麼生物,只要進入實驗室,都有可能被折磨的面目全非。”
“你有看見過曙光基地實驗室里的那些試驗品嗎?!你知道他們就算最後被救出來,也一心求死嗎?”
“你也想經歷顧溫他弟弟妹妹跪在他面前,祈求他殺了自己的絕望嗎?”
紅星基地里的心理醫生還有其他人都給鄭思危提供了不少幫助,但是他在曙光基地裏面生活了太多年,各種習慣一時半會兒想要改正過來根本就不可能。
他對這個基地心懷感激,但是絕對做不到全然信任。
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心中都始終會保持着警惕。
“我當然不想,但是我覺得你或許可以先冷靜一下。你這麼喜歡寶寶我很開心,但是你應該相信,身為一個父親,沒有任何人會比我更在乎他的安危。”
安安是當初謝洲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帶在身邊的小喪屍寶寶。
鄭思危聽見這句話后,才漸漸冷靜了下來,深呼吸一口氣后,想要努力說服他。
“但是你要知道,這件事真的很嚴重,注射太多藥物后不管是不是喪屍,都會變得非常可怕。”
以前的曙光基地,就是擺在他們面前最好的一個例子。
人的貪慾是永無止境的,永遠只會嚮往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或許一開始會因為種種原因不對安安動手,但是在意識到安安身上的奇特之處,鄭思危不相信有人可以抗拒這份誘惑。
或許安安血液裏面存在着可以讓喪屍病毒消失的東西,又或者是注射他的血液后可以讓普通人獲得異能。
甚至根本就不需要這麼多,只是想要探究安安身上藏着的秘密,就足以讓他們把安安送上手術台。
“過去看看吧,我覺得事實跟你猜想的可能會有些差距。”
鄭思危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就迅速過來找了
謝洲,他們趕過去的時候,甚至都還沒有開始注射。
排在前面的是基地裏面的其他成年喪屍,因為他們依舊保持着身為人類時的記憶理智和情感,再加上喪屍永遠不會覺得疲憊,就成為了基地里非常好用的勞動力。
自覺捲起自己的袖子接受注射,看起來就像是曾經去醫院裏排隊接種預防針一樣。
安安排在隊伍最末尾,他前面還有平平和小乖。
看見面前的場景后,本來非常堅定的鄭思危突然就開始變得不確定了起來。
畢竟如果真的打算把安安抓去當試驗品,那肯定得偷偷摸摸的不讓別人知道,才能將對他們的影響降到最小。
可現在這隊伍都排到了外面,還有不少喪屍的戀人親人和孩子在那邊等着。
甚至門口還掛着一個喇叭,招呼着他們要有序排隊接種疫苗,不要擁擠,注意腳下,避免踩到體型比較小的變異獸。
膽子小排在最後面的安安看見爸爸過來后,急忙揮着小手招呼着爸爸過去,謝洲唇角帶着無奈笑容走到他身邊。
“怎麼了?”
安安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一隻小喪屍,那隻喪屍的年紀要稍微比他大上兩歲,現在都是被媽媽抱着的,再往前面一點,也有喪屍被姐姐抱着。
像他這麼大年紀的小喪屍,被爸爸抱着去打針才是合情合理。
謝洲彎腰把他抱了起來,順便把他外套的扣子解開又重新扣上。
將寶寶交給周厘帶一段時間,的確不用擔心寶寶的安全問題,但是除了安全問題能夠得到保證外,其他的似乎都不行。
就比如說這外套的扣子,明顯錯位。
安安緊張抱緊了爸爸的脖子,努力探頭探腦,想通過先觀察一下前面那些人的方式,來了解打針的過程。
隊伍排的很快,安安也能看的更加清楚。
當看見針尖戳進肉里,再由醫生緩慢將藥劑推入后,安安被嚇得一個激靈。
喪屍疫苗是目前基地里醫學博士研究出來的成果,可以凈化掉體內的喪屍病毒。
雖然說喪屍不會感覺到疲憊,但是這東西是拿他們壽命換的,大部分擁有智慧的喪屍壽命都要普遍比人類短上足足五倍。
按照末世之前,人類平均壽命六十歲來算,變異喪屍的壽命可能也就只有短短十幾年。
而像安安這樣年紀小就被變成喪屍的小孩子,就算是不會長大也照樣會縮短壽命。
原本還研究多方面的博士們意識到這一點后,非常默契的開始決定先把這件事給解決掉。
經過他們這段時間的努力后,終於從顧溫血液裏面提取出來了一種物質,和變異植物體內的物質結合后,創造了足以凈化喪屍病毒的藥劑。
多方調整,先在那些確定不會恢復正常的喪屍身上做實驗,確定有效果后,才決定注射到基地裏面其他喪屍的身上。
注射了喪屍疫苗后需要回去休息一周左右的時間,體內所有的喪屍病毒才會被凈化乾淨。
一周后從外表上來看,再也分不清楚人類和喪屍之間的區別,像安安這個年紀的小喪屍可以正常長大。
預計需要半年左右的時間,語言系統也會恢復正常。
這種疫苗是最近才研究出來的,只因為擺在他們面前的形式已經非常嚴峻,不可避免會有一些副作用。
就比如說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在注射這種疫苗后都會徹底喪失掉生育的能力。
在確定注射喪屍疫苗前,發佈了一個通知,在上面詳細寫清楚了注射喪屍疫苗可能會帶來的負面影響。
像是安安這樣的小喪屍,也是一點一點跟他講清楚,確保他自己願意,才會到這邊來排隊。
末世中人口形勢
非常嚴峻,絕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在這種艱難的環境下,大部分人都不會有生育的慾望。
就連謝洲這樣一個不錯的父親都有認真考慮過,如果他跟妻子是在這種環境下在一起的,他多半也不會選擇要孩子。
只要能讓寶寶像是正常孩子那樣長大,這個副作用根本不值一提。
謝洲愛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不是一個不知道未來會不會出現的孫子。
疫苗不止是變異喪屍可以接種,同樣變異獸也可以,甚至還特意請了基地裏面的獸醫過來。
千奇百怪的變異獸都有,像是平平這種變異二哈算是比較好接種的了,除了在打完針后扯着嗓子喊的時候有些煩人外,其他的都沒什麼毛病。
小乖的鱗片非常堅硬,弄壞了好幾根針也沒能戳進去。
最後還是排在它後面的安安伸手拍了一下小乖的腦袋,憤怒的小乖對着安安望過去時,因為忘了緊張,針尖終於戳了進去,緩慢將疫苗推入。
小乖的防禦能力非常強,只要安安不動用異能,用小手拍拍就算是使用吃奶的力氣,它也不會感覺到疼。
之所以生氣,其中絕大部分原因應該是覺得自己的面子受損。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怎麼能打它的腦袋!就算是真想打,也得等到人少的時候偷偷摸摸打。
當注射完疫苗后,小乖意識到了安安之前那個行為的目的后,輕哼一聲緩慢遊走,決定不跟喪屍小幼崽計較。
不管剛開始安安怎麼狗狗祟祟跑到了最後面,現在還是輪到了他。
負責給他打針的是一個看起來很溫柔的姐姐,看見安安后朝着他笑了笑,安慰他不用緊張。
可惜的是這個姐姐之前安安有見過,她在執行一個任務的時候為了避免麻煩,直接就用蠻力扭斷了一個喪屍的腦袋,那副場景讓安安一直記到了現在。
回想時,控制不住縮了縮腦袋。
謝洲把安安袖子慢慢卷了起來,胳膊放在了桌面上。
姐姐拿起消毒的棉球沾了一點藥水,在安安手臂上輕輕擦拭了一下,輕聲安慰道:
“不用害怕,很快就好了。”
“嗬……”
道理安安都懂,但是他就是害怕。
緊張兮兮把腦袋埋在了爸爸懷裏,謝洲伸手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剛好這時候周厘從外面走了進來,肩膀上還盤着一隻小乖。
察覺到安安似乎是有些害怕,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說道:
“安安啊,你看這針都已經打完了。”
聽見這句話之後,沒有絲毫防備的安安就扭頭看了一眼,結果正好看見姐姐把針戳進他的皮膚,緩慢將疫苗推了進去。
安安震驚瞪圓了眼睛,等注射結束之後才牢牢抱緊爸爸,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謝洲抱起安安輕輕哄着,皺着眉瞪了周厘一眼。
其他時候故意逗安安玩也就算了,這種情況下還逗,看來是時候要帶着周厘一起出去接任務了。
本來按照之前他們在實驗時得到的數據,需要過上一段時間,安安才能正常恢復語言系統。
可他現在實在是太難過了,才剛剛注射完不久,就已經可以嗷嗷大哭。
鄭思危看見掛在謝洲身上的安安委屈,急忙就迎了上去問道:
“怎麼哭了?”
安安似乎也覺得當著別人的面哭了這件事情很丟人,尤其是自己挺喜歡的叔叔面前,吸了吸鼻子后小聲啜泣着。
之所以這麼做本來是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沒想到現在這幅強忍委屈的小可憐模樣更惹人心疼。
周厘剛好帶着小乖一起出來,清咳了一聲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之前他故意逗安安生氣已經習慣了,那些時候是一隻小喪屍的安安頂多就是一生氣就躲到角落裏面不理他。
所以周厘一直以來都以為,安安生氣就是這個樣子。
壓根兒沒想過,那些時候他逗安安的時候安安不哭,純粹就是因為小喪屍哭不了。
現在注射藥劑后,頭一次哭就哭的這麼凶。
紅星基地裏面基本上所有保持着理智的喪屍,全部都選擇了接種疫苗,出於對基地的信任,他們沒有對於這件事的出發點產生任何懷疑。
可已經變成了喪屍后,還有可能恢復原來的模樣,就算是有一些副作用那也無傷大雅,放在之前他們都是想都不敢想。
這麼離譜的事情就在他們面前眼睜睜發生,不管換做是誰都沒有辦法保證在第一時間就相信疫苗會有非常明顯的作用。
安安被周厘逗的回去路上哭了一路,之前那個沒有太多情緒波動的強大小喪屍現在居然知道哭了!
用最直白也最簡單的方式,讓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疫苗的強大。
不少喪屍回去后都開始嚴格按照之前叮囑他們的那樣做,爭取早日能夠恢復正常。
當天晚上,安安喝了一點送過來的藥水。
他握着那個瓶子緊張了很長時間,肉嘟嘟小臉蛋上滿是猶豫。
擁有空間系異能的安安空間裏面藏着很多很多東西,一直到現在都還有許多。
畢竟是個小孩子,難免有些貪吃、好奇心旺盛,偶爾安安他也有過背着爸爸偷偷嘗一嘗空間裏面那些零食的時候。
但是基本上每次只要吃完后,肚子就會疼很長時間。
次數一多,安安就學乖了,知道除了喪屍晶核外,就連水他都不能喝。
信任歸信任,肚子疼的經歷還在,所以難免會有些糾結。
謝洲一直坐在旁邊,盯着那瓶子裏面藍色的藥水看,也不出聲催促。
之前其實有很多人都跟他提起過,安安的大腦是不會停止思考的,他一直把安安當成一個小寶寶的行為,說不準會慣壞他。
但是謝洲一直我行我素,從來不把別人這些話放在心上。
如果別人說的次數一多,他甚至還會非常生氣。
在紅星基地實驗室裏面得出喪屍壽命會比人類短暫之前,謝洲自己就隱約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不敢確定寶寶會陪自己多長時間,所以才會一直加倍的對寶寶好。
本來以為在未來的某一天,寶寶也會徹底離開他。
可自從他加入了紅星基地后,所有一切都開始出現了轉機。
已經變成喪屍的寶寶,甚至還有機會恢復正常,像是普通小朋友那樣長大,放在之前謝洲就連想都不敢想。
過去了很長時間后,安安還是鼓起勇氣打開喝了下去。
小眉毛緊皺,閉上眼睛仔細感受着身體的變化。
預想中的疼痛很長時間都沒有襲來,到後面等的時間一長,似乎是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后往旁邊倒,剛好枕着平平的肚子。
被安安和小乖欺負已經成了習慣的平平,對於安安趴在自己肚皮上這件事沒有任何意見。
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后,還調整了一下動作方便它能躺的更舒服。
平平的年紀要比安安和小乖都更大一些,在它眼中喪屍幼崽和變異小蛇都像是小朋友。
謝洲沒有打擾他們,確定寶寶是真的睡着之後,這才站起來放輕腳步往門外走。
他提着一箱子之前寶寶從空間裏面拿出來的酒,朝着周厘家走去。
周厘這個點也沒睡,正在近距離觀察他的小乖身體有沒有發生什麼變化,聽見敲門聲后,還沒把門給打開就已經先猜到了站在門外
的人會是誰。
“怎麼?你睡不着?”
“嗯,今天發生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太意外了。”
還沒有來得及閑聊幾句,周厘就先看見了謝洲手上提着的酒。
釀造酒是非常耗費糧食的行為,現在紅星基地裏面種植的糧食只能勉強保證他們所有人吃飽,還沒有奢侈到能用糧食釀酒的時候。
所有人都知道,整個基地裏面也就只有謝洲他們這邊還有一點,基本上都是在末世之前搜集的。
那時候謝洲並沒有特意讓安安去收集這些,當時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家寶寶空間有多大,生怕裝滿了之後會塞不進去其他的東西。
再加上看見其他異能者在異能耗費后精疲力竭的模樣很辛苦,只想着給寶寶減輕負擔,除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外,基本上都不會往裏面塞。
酒之所以會被保存下來,其中絕大部分原因是安安覺得這些花花綠綠的瓶子好看。
周厘看在酒的面子上,非常熱情的把謝洲給迎了進去。
“其實我早就知道,喪屍跟人類壽命是不一樣的,它們的強大是用壽命換來的,所以……我之前很害怕寶寶會離開我。”
“你早就知道?”
“嗯,最開始流浪的時候我們有經過一些地方,我的記憶力很好,從小就是過目不忘,但是我很少見到那些見過一面的喪屍。”
有很多的借口可以解釋這一點,但是他們經歷過這麼多個地方,甚至還有往回走過,第二次第三次去同一個地方,卻一次見過的喪屍都沒見到,這已經不能用巧合來形容。
再加上謝洲當時還見過一隻變異喪屍,當時他給了寶寶一包巧克力,成功哄好了寶寶沒有去啃她的腦袋。
後面他們偶爾從那個地方經過的時候甚至會主動去拜訪,謝洲擔心他死了之後寶寶會不開心,所以還給她提供了一些可以自保的東西。
饒是如此,她也沒有活上幾年。
把所有這些看似正常的事情放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種不正常。
“知道寶寶還能陪我很長時間,我就放心了。”
周厘之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竟他家小乖脾氣不是一般的臭,他一直以為像是自家小乖這樣臭脾氣的變異獸都能活很長很長時間。
好好養着的話,說不準還能來送走自己。
現在經過了謝洲的提醒后,再去回想時莫名覺得曾經小乖的很多行為,都像是在跟他告別。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周厘整個人心臟都開始變得酸酸麻麻的,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情緒。
唯一慶幸的就是,幸好一切都沒有像是原本的那樣發展。
不管是安安平平還是小乖,他們都能夠在注射疫苗之後,繼續陪他們很久很久。
有太多的情緒需要宣洩,一整晚他們兩個人都在聊天,到後面酒喝的有點多,在酒精作用下說出了更多的心裏話。
彷彿要將從末世開始一直到現在的彷徨和不安,以及一個人在外面流浪時的擔驚受怕,全都一口氣說出來。
第二天安安一覺直接就睡到了中午,謝洲好幾次都過來想看看他。
有起床氣的安安躺在被窩裏面,沒有任何猶豫就用自己小短腿踹了他爸爸幾下。
謝洲察覺到他想要賴床的意圖后,無奈伸手揉了揉眉心。
以前小喪屍寶寶可是每次只要一到了起床的時間,就會迫不及待竄過來看自己什麼時候起床的。
看來實驗室裏面研究出來的疫苗,效果是真的非常不錯。
過去三天後,安安身上那些不太明顯的喪屍特徵已經開始了退化。
謝洲挑選了一個不錯的天氣,讓安安從空間裏面拿出來一些現在比較罕見的東西,跟周厘
兩個人約着一起,去拜訪顧溫。
顧溫住在一個小院子裏面,他弟弟妹妹的屍體他都沒能留下來。
注射過太多藥劑的身體面目全非,他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覺得撕心裂肺。
再加上根據博士的判斷,他弟弟妹妹就算是已經死了,身體上依舊攜帶着某一種不知名的病毒。
為了大局着想,顧溫當時選擇了火化。
將他弟弟妹妹的骨灰都埋在自己住着的這個小院子裏面,又在上面種植了在末世後生命力最強的一種花。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顧溫希望他弟弟妹妹能夠像這種花一樣,不管生活在多麼艱難的環境中,也照樣能向陽而生。
打開門后,看見門外站着的是他們,顧溫走到一邊讓開了一條他們能走進來的路。
“所以……你們也是過來感謝我的嗎?”
這句話雖然是疑問,但是顧溫自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從他的表情能看得出來,現在他甚至還有些無奈。
“其實你們不用過來感謝我,如果真的想感謝誰的話,不如送到實驗室那邊去。”
這幾天裏,幾乎每一天都有人提着禮物過來拜訪,他們帶過來的禮物都是在力所能及範圍內最好的,數量也不少。
現在房間裏面都快要放不下了,甚至還有一些都堆到了院子裏。
那些禮物都是喪屍的家屬送過來的,基地裏面變異喪屍的家屬數量不少。
喪屍疫苗的構造實驗室那邊沒有特意瞞着,他們都知道這和謝洲相關。
首先基地裏面那一株保護着基地外圍的變異植物,最近受到了它到這個地方以來最多的養料。
除此之外,顧溫這裏也都堆滿了他們送過來的謝禮。
如果說只是凈化喪屍病毒的話,還不值得他們這麼熱情的對待顧溫。
但是再加上實驗室里把喪屍壽命要比人類短上非常多的消息放出來后,有些上了年紀的家屬甚至到顧溫面前給他磕頭。
“我真的沒有做什麼,就只是配合實驗室裏面的那些人,抽取了兩管血液而已。”
在末世之前,他就算是去一次體檢,抽取出來的血液都要比這個更多。
如果付出什麼的話,那實在是算不上,甚至在他們過來感謝自己的時候,顧溫都覺得受之有愧。
“雖然對於你來說只是抽取了一些血液而已,但是對於我們來說,你就是救了我家兒子的命。”
“是,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的話,我還不知道原來小乖早就已經跟我告別過那麼多次……”
周厘很少這樣打心眼裏去感謝一個人,他一直以為臭脾氣的小乖不太喜歡自己這個主人。
之所以在過去這麼長時間后還待在他身邊,可能只是因為看他伺候的比較好。
等小乖找到了下一個合心意的主人後,可能就會毫不猶豫把自己給踢開。
直到知道那件事再去回想時,從來不曾被注意過的細節,才緩慢浮現在了他的面前。
小乖是在乎這個主人的,還不是一般的在乎。
之所以傲嬌的不說,應該是因為它害怕離別。
只要一想到表面上看起來臭屁傲嬌還有些社恐的小乖,實際上私底下心思這麼細膩,甚至還背負着可能會分別的痛苦后,周厘既難過又高興。
還好,一切都沒有發生。
“就像是你們說的這樣,對於我來說我就只是配合抽取了兩管血。我的付出和實驗室裏面那些日以繼夜研究疫苗的博士們比起來,不值一提。”
“那邊我們也會去。”
禮物謝洲準備了很多份,最先來的就是顧溫這裏。
是因為之前他聽李博士跟自己說,疫苗里從
顧溫血液里提取出來的東西,佔據了最重要的地位。
“安安呢?怎麼今天安安沒有過來?”
顧溫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面對他們對自己的感謝,只能開始笨拙地轉移話題。
“安安在睡覺,以前我一直以為安安的精力非常充沛。沒想到只是因為喪屍不睡覺,現在注射疫苗后就開始賴床了。”
“我本來是想帶着安安一起過來好好感謝你的,等我叫他起床的時候,他用被子把自己給裹成了蠶蛹,我還解不開。”
提起安安,謝洲眼神彷彿在瞬間就變得溫柔了下來,看起來跟執行任務時的冷酷模樣判若兩人。
“等改天我有空的時候,過去看看安安。”
“好。”
顧溫親自送他們到了門口,回頭去給那種花除草。
所有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基地裏面本來備受困擾的問題也得到了解決。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這件事情解決之後,實驗室里不用再繼續研究這件事,應該會有更多利國利民的東西出現。
顧溫除草結束后,回到了房間裏面整理他們送過來的禮物。
他也該努力學着從過去中走出來了。
他相信如果他弟弟妹妹還在的話,也不希望自己一直都沉浸在失去他們的痛苦中。
謝洲和周厘一起去給那一株變異植物施肥,結果剛弄好那些肥料就都原封不動被弄到了一邊。
變異植物非常暴躁的揮舞着藤蔓,抽了他們一人一下。
“你們不知道上午才有六個人過來給我施肥過了嘛?燒死我了,再施肥下去我就要把我自己的根拔出來走兩步了!!!”
對於這些人類的熱情,變異植物表示自己非常吃不消。
以前那個施肥頻率在它眼中那就是剛剛好,現在這簡直就是恨不得把它這輩子有可能會吃到的營養,全部都一股腦塞進來。
別說它是一株變異植物了,就算是一個人類,讓他們把一輩子吃的米飯全部都一口氣吃光,換做是他們的話肯定也都受不住。
明明人類都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現在怎麼就這樣理直氣壯全部都放在了它身上。
這一株變異植物不是不知道,這些人類可能只是因為之前那件事,所以想要過來感謝一下它。
作為一株已經擁有了思考能力的植物,它完全能夠理解這些人想感謝自己的心,但是希望他們能先稍微克制一下。
畢竟對於一株植物來說,一次性施肥太多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情!!!
比起現在他們這樣小心翼翼地愛護,其實它更喜歡像是之前那樣,有不少人類小朋友,掛在它身上盪鞦韆什麼的。
大部分人類都覺得植物就只是植物而已,種在那個地方一輩子都不換,可能性格就很沉穩溫柔。
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就比如說這一株變異植物,它在變異之後性格就很外向,非常期待自己能夠擁有非常多的好朋友。
它很喜歡每天都有小朋友掛在它身上玩,最好那隻可愛的變異小喪屍也過來。
只有那隻變異小喪屍最可愛,會伸出手輕輕摸一摸它的葉片,還會湊過來問它老是待在這個地方會不會覺得無聊。
如果不是因為最近這件事,導致那隻小喪屍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過來看過它的話,這一株變異植物嚴重懷疑自己已經能看上動畫片。
沒有可愛的變異小喪屍的話,有其他人類小朋友過來也可以。
雖然他們並不願意跟自己一株變異植物說說話,但是只是看着他們在自己樹蔭下玩耍,對於變異植物來說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謝洲和周厘兩個人就站在那裏,聽着這一株變異植物的碎碎念。
“你說的,是我兒子嗎?”
當這一株變異植物用非常匱乏的語言,來描述有一隻變異小喪屍有多可愛的時候,謝洲實在是沒忍住打斷了一下。
其實基地裏面變異小喪屍有很多。
如果不是因為紅星基地公開對外表示,不管是人類還是喪屍,又或者是變異獸和變異植物,他們基地都能夠接納的話。他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居然藏着這麼多的變異生物。
那些變異小喪屍基本上都是被自己家人給養着的,不管任何情況下親情都不容輕視。
哪怕孩子變成喪屍,依舊選擇義無反顧把孩子帶在身邊的爸爸媽媽、哥哥姐姐永遠不在少數。
有人在殘酷的環境裏面選擇拋棄掉可能會拖累自己的親人,而有人在艱難的生存環境中,把生的希望留給自己愛的人。
謝洲對於基地裏面的事情並不是很了解,但是根據他之間見過的數量來判斷,變異的未成年喪屍最起碼有五個。
變異植物聽見謝洲的這句話后,停下了自己的碎碎念,轉而用非常挑剔的眼神盯着謝洲看了一會兒。
從上到下,什麼都沒有錯過。
就憑藉著他之前給自己施肥那麼多,變異植物很難不懷疑他的智商存在着問題。
將最粗的藤蔓遞到謝洲面前,用格外理直氣壯的語氣說道:
“你兒子很可愛,拿來給我玩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