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月

小溪里倒影着的太陽已經不那麼亮了，男人順着上遊走着，太陽也從那個方向漸漸落下

水流不算很急，水質也十分清澈，男人俯下身捧起了一勺水在手中，與現實世界的觸感並沒有什麼不同，但現實世界和這裏相比卻少了一種真實感

男人感覺到了一陣口渴，腹中也有了一股飢餓感，此刻他只想快去到那間來時看到的小木屋，也許那裏有人，運氣好還能蹭一頓飯，雖然不清楚這裏的人是不是都需要吃東西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小溪里的倒影變成了月亮，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男人抬頭看着月亮，月亮似乎……變大了

遠處亮起的燈火讓男人安下了心，至少確定了方向是對的，在小溪的對面，那間小木屋依然矗立在那裏，不遠處的一座小拱橋上似乎還有個人影

男人的腹中已經開始翻江倒海，疲憊的感覺也愈發強烈，來到這裏後進過嘴的只有那一勺溪水

拱橋上的人影依然站在那，看身形似乎是個女人，她正抬着頭望着月亮，男人走上前去

“請問……有吃的嗎？”

男人盡量收斂起那副快要餓的走不動道的表情問女人，女人看着男人強撐着的樣子有些好笑，她將男人帶進了小屋

木屋內完全就是農村式的結構，甚至能看到城裏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柴火灶，很簡陋，火光也是從桌台上的蠟燭發出的

女人讓男人先坐下，隨後拿着一個瓷碗向灶台走去

“只剩下些生飯了，你不嫌棄的話……”

“能吃的什麼都行”

看得出來男人確實餓了，女人盛出了一碗米飯放進鍋中，又拿出姜剁成沐，將雞蛋打入鍋里，最後加入少許水蓋上蓋開始燜飯

男人從沒見過這種做法，但這在農村裡卻是每家每戶最平常的食物，生薑拌飯

很快一碗熱騰騰的生薑拌飯就出現在男人的眼前，男人也絲毫不客氣拿起筷子開始了戰鬥

女人也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並沒有說話，嘴角時不時露出笑意，但更多時候眼神中的失落和憂愁便會將這絲笑容收回去

男人的戰鬥結束了，活着的時候從未感到能吃飽是如此的幸福，男人想向女人道謝，當他看向女人時才發現女人的脖頸上有一道勒痕

男人沉默了許久，他知道來到這裏的人都是自願的，但他還是問了

“你為什麼會來這裏？”

女人愣了一下，然後指着自己的脖頸

“我用繩子……”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你為什麼會來這裏？”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緩緩說道

“我的一生，本應該在村子裏生老病死平平淡淡的，但是他出現了，他說會讓我過上好的生活，他說要帶我去大城市裏過不一樣的人生。我和他去了，但在大城市裏還不如我這一間小屋子裏過的踏實，我不習慣那樣的生活，所以我回到了村子裏”

“我知道我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也不能強迫他過着我這樣的生活，所以我要和他分開，但他說一輩子都要和我在一起，哪怕是在這樣的窮鄉僻壤。我們又在一起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他說要去賺到足夠的錢，和我永遠生活在這裏，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最後等來了他和別人結婚的消息，我只是不明白，我的等待都不值得他說一句我不愛了嗎？”

女人的眼角中發分明閃爍着淚花，但她強撐着不讓它落下，用手掩了掩

“你呢？你又為什麼來到這裏？”

男人撓了撓頭，仔細回想着

“……我不記得了”

女人也沒再追問，起身將碗筷收起，愣了愣，又放下了

“你沒地方住吧”

“嗯……”

女人用手指了指壁爐旁邊的炕，也是這間屋子裏唯一的床

“你睡那吧”

“那你呢？”

女人走到門口，走了出去

“我已經……不需要睡覺了”

困意逐漸襲來，男人感覺很疲憊，將桌台上的蠟燭吹滅，脫下鞋上炕睡了起來

平靜的水面倒影着拱橋的輪廓，月亮也在倒影中闡述着孤獨，女人站在拱橋上抬頭望着月亮，月亮又在等待着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