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事與願違(7)

第28章 事與願違(7)

春川樹窩在陌生叔叔懷裏,被抱着離開了,沒聽到叫由衣的警官姐姐和醫生護士們說了什麼。

陌生的叔叔把他抱上車放在後座,自己坐在了駕駛位上,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放進西服胸口的口袋,對着後視鏡整理好頭髮和鬍鬚,把襯衫的領口拉直,重新系好領帶。

——春川樹裹着小毯子,仰着頭一直盯着他瞧。等到叔叔變裝完畢,立即衷心地發出一聲捧場的“哇哦”。

現在,這個叔叔看起來和剛才不着調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只看外表,就給人一種“他一定超級聰明”的感覺。他回身扭頭,望向春川樹,用低沉又充滿磁性的好聽聲音說:“敢助君說,有一位幫助了他的少年急着想要見我。”

說著,他向春川樹伸出手,禮貌地說:“敝姓諸伏,名為高明,很高興見到你,春川君。”

春川樹懵懂地把自己的手遞給諸伏高明,被成年人輕輕握了一下又鬆開,既有一點被當成大人平等對待的新奇和喜悅,又感到了一陣潮水般慢慢湧上心頭的失落:原來這就是高明叔叔,可他好像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諸伏高明觀察着春川樹的反應,從衣兜里掏出一副白手套,邊戴邊說:“看起來,春川君想找的人並不是我,實在抱歉,讓你失望了。”

春川樹連忙拚命搖頭,真誠地說:“不不,高明叔叔不要這麼說!高明叔叔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我也很高興見到你的,一點都不會失望哦!”

諸伏高明的眼睛裏漫上一絲笑意。

“敢助君說,都是多虧了春川君,他才能在雪崩中全身而退,”他說,“自古福來有由……像春川君這樣的少年,一定能夠心想事成,很快找到想找的那個人。”

“嗯,我一般都能心想事成的。”春川樹自信點頭,可說完之後又有一點遲疑,“可是這次是怎麼回事啊……”

這時,諸伏高明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了電話,和對方簡單交談了幾句。

掛斷電話后,他在後視鏡里重新和春川樹對視:“剛才敢助君和我說,一會就可以過來和我們會和。在他過來前,春川君願意和我去商場買一身衣服嗎?”

春川樹看了看自己毯子下的睡衣,乖巧點頭。

……

大和敢助先是在由衣的幫助下應付了醫院的檢查,又和她一起跑去當地警局,就雪崩前追捕逃犯的情況進行了必要的公務交接。總算忙完,拒絕了當地刑警聚餐的邀請后,他終於鬆了一口氣,趕往高明發過來的小餐館。然後在包廂里,看到了打扮一新的春川樹。

年幼的神明穿着毛茸茸的淺綠色針織衫,胸前還有個大大的卡通恐龍怪獸,本來正自在地喝着飲料,見到進屋的大人,立即熱情地揮手打招呼:“敢助叔叔好!由衣姐姐好!”

大和敢助在春川樹和諸伏高明之間好幾眼,回憶了一下諸伏兄弟小時候的着裝風格,猜測這身過於可愛的新衣服應該是神明自己的選擇,不由暗自慶幸——如果在這種場景初遇這小鬼,他可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像不久前那樣,迅速接受這傢伙是個神明的事實。

這也實在是太像普通小孩了吧!上原由衣從後面輕輕拍了大和敢助一下,提醒他不要傻站在門口。大和敢助這才重新動起來,脫掉外套入席,問道:“怎麼樣,小……樹,高明是你想找的人嗎?”

“謝謝敢助叔叔,可是好像不是一個人。”春川樹放下杯子,認真地回答問題道,“眼睛確實很像,可是鬍子不一樣。敢助叔叔,是和你差不多的鬍子,高明叔叔的和你的一點都不一樣啊!他的看起來是好好修剪過的嘛!”

“你這個小鬼!胡說八道什麼!我的鬍子也是精心修剪過的啊!”剛才還想着要對神明有必要的尊重,一眨眼,大和警官又忍不住提高了音調。

“不要對小孩子這麼凶啊,阿敢。”非常漂亮的女警姐姐提醒道,扭頭對春川樹解釋道,“小朋友,不要害怕哦。阿敢只是看起來凶而已,他其實很喜歡你的。”

“別開玩笑了,他怎麼可能會怕我。”“謝謝姐姐,我知道敢助叔叔喜歡我啦。”

大和敢助和春川樹同時回答,然後扭頭看向對方。大和敢助怒目而視,春川樹回以晃眼睛的燦爛笑容。

目睹這一切的上原由衣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對旁邊的諸伏高明說:“唉,高明,阿敢對上直球的時候看起來好弱勢啊。”

“真者,精誠之至也。”諸伏高明點評道,“像春川君這樣的性格,足以打動任何人。”

大和敢助又扭過頭,用兇惡的眼神來回震懾說風涼話的上原由衣和諸伏高明。

……

說笑后,大和敢助向春川樹認真介紹了上原由衣——既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也是一起共事的同事。

在他介紹后,上原由衣拿起茶杯輕輕碰了一下春川樹的杯子,“阿敢說都是多虧了你,他才能好好活下來呢。真是謝謝你了,小樹!”

“不用謝啦,是敢助叔叔先要救我的!”春川樹臉頰微微發紅,不好意思地說,“能幫上忙我就很開心了……”

他靦腆的樣子過於可愛,以至於上原由衣卡頓了一分鐘才回過神。

“對了,如果你想找的是和高明眼睛很像,又和我鬍子很像的人,其實還有一個可能性。”大和敢助發覺到了上原由衣的走神,自然地接過了話茬,對春川樹說。

春川樹立即轉移了放在上原由衣身上的注意力,目光落在大和敢助身上。

大和敢助指向一邊的諸伏高明,“讓這位高明叔叔來和你說。”

“嗯,在聽敢助君提起春川君的形容后,我就已經有了另一個猜測。但是,實在非常抱歉,出於一些顧慮,沒法做到像春川君那樣直率真誠,”對上春川樹跟着望過來的目光,諸伏高明冷靜地說,“何況,春川君在找的那個人,也已經好幾年沒有和我聯繫過了。”

“唉?”春川樹緩緩睜大了眼睛。他並沒有如諸伏高明想像的那樣露出失望的表情——相反,那雙清澈的綠眼睛裏迸發出希望的光彩。

“高明叔叔聯繫不上他也沒關係,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他充滿希冀地眨了眨眼睛。

“敢助君告訴我,春川君尋找那個人是為了和他交朋友,但恕我直言,春川君曾經見過的、想要結交的那個人,也許並不是你想像的樣子,只是水中之月、鏡中之花罷了。”

諸伏高明又一次拒絕了春川樹的請求,並且勸說道,“以春川君的年紀,也許更應該結交一些同齡的朋友。”

“我有同齡的朋友,這不妨礙我找其他年齡的朋友呀。”春川樹認真聽完諸伏高明的勸說,扭頭盯回大和敢助,拖長聲音撒嬌道:“敢助叔叔——!你答應過我的,來幫我說服高明叔叔吧!”

“什麼?”大和敢助不贊同皺眉,“高明不是你要找的人,由衣甚至只和你見過兩面,你真的這麼隨便就要我和他們說你的事嗎?”

“並不是隨便呀。”春川樹歪了歪頭,奇怪地說,“他們都是敢助叔叔的好朋友嘛。”

大和敢助:“…………”嘖,這個可怕的直球小鬼!

作為諸伏高明從小的競爭對手,大和敢助算得上十分了解高明——他一直都知道高明有個小他6歲的弟弟,幾年前從警校畢業時回過一趟長野,當時似乎就已經開始留起了鬍子,說是覺得這樣可以增加男子氣概。

後來聽說是辭職不當警察了,又和高明失去聯繫,加上高明現在這麼不想把弟弟的情況告訴別人……都是做警察的,自然猜得出大概是什麼情況——高明的弟弟,大概是去什麼危險的地方卧底了吧。

高明作為哥哥,應該會比他更早想到春川樹是在尋找景光;由衣和景光同齡也更熟悉,應該也想得到這一點。可是春川樹這麼小,他能遇見諸伏景光的時候,那傢伙應該已經換了身份。

假如讓一個普通小孩知道景光的哥哥是警察,過去的自己也曾經是警察,不僅會增加身份暴.露的風險,還很可能會牽連到不知輕重泄密的小孩子。

大和敢助知道春川樹的身份,所以沒有他們的顧慮。但涉及到諸伏家,他也不該越過高明和春川說景光的事。所以,想讓春川知道景光,好像也只能坦白交代他的身份……

總之,經過慎重考慮,大和敢助不得不承認:好吧!由衣說得對,他真是被這小鬼神明克得死死的!

“事先聲明——!”在成功完成了自我說服后,大和敢助惡聲惡氣地說,“我可沒在雪崩里砸到腦袋,沒有發燒,沒有產生幻覺!我現在非常、無比清醒和理智,所以一會等我說完后,不要問我類似的愚蠢問題!”

甩出這句似是而非的提醒后,大和敢助居心叵測、狀似無意地先給諸伏高明續滿茶,然後才伸手指向春川樹,“這個小鬼,他——高明你只要和他做個約定,讓他絕對不把你告訴他的事說出去,就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

同桌這兩個傢伙對春川樹肯定也有屬於自己的猜測,但他們絕對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接下來想要說什麼。

大和敢助在確保自己已經吸引到了由衣和高明的注意力,同時靠廢話拖延到高明舉起茶杯開始喝起來后,抓住時機繃住表情,嚴肅地說:“因為這傢伙……哦不對、是這位大人,可是因為一位了不起的強大神明。正是因為他一箭射破暴風雪,我才能夠安然無恙地等到救援!”

可惜,諸伏高明並沒有像大和敢助希望的那樣被茶嗆到或者灑出茶水,而是鎮靜地把茶杯放回桌面。

“原來如此,”他只沉默了一小會就悠然開口道,“所以敢助君才如此信任春川君,急着找我們來帶走他,阻止他去醫院檢查,甚至還主動向春川君提起小景。”

上原由衣也緩緩放下手裏的菜單,溫柔地說:“是啊,在被救援后,阿敢確實一直表現得相當反常。這樣一說,一切反常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被誇獎、被信任的幼年神明眼中噙滿了感動,還有終於心愿得償、得到新線索的喜悅,由衷感嘆道:“敢助叔叔的朋友們真的好好哦。”

大和敢助:“…………”

面前的這兩個成年人類和一個未成年神明相處得如此和諧自然,不由讓大和敢助產生了一種自我懷疑。他當初得知春川樹神明身份時的震驚、以及看到他飛起來戰鬥所受的震撼,是不是顯得自己接受能力非常低?

當時……他是不是還覺得自己以壓倒式優勢贏了高明一次,還仰天大笑來着?

大和敢助默默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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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尾酒先生家好像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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