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炙焰老告訴秦鳶,“蒼山山脈極大，綿延數千里，各個妖窟分散在山脈四周,最的近妖窟亦相隔千里之遙。我與紫長老到這裏還不到一個月,只與一千多裡外的黑鱗蛟君見過一面，與其他妖君既沒交情，亦無往來聯繫,連妖窟的位置都不知道。”

秦鳶問：“那能聯繫上黑鱗蛟君嗎？”

炙焰說：“紫長老被人族修士伏擊逮走了，我派出閃電鷹將前去求援,黑鱗蛟君回了句，連自己都保不住,還當什麼妖君,死了算了。”

秦鳶無語,心說：“誰還沒個落難的時候。”人族都把妖族圈起來散養圍獵了,妖族還是一團散沙,難怪會落得淪為獵物。

紫長老以前只需要管狐山那一畝三分地，從來沒遇到過這麼棘手的情況，問秦鳶：“現在怎麼辦？”

秦鳶心說：“你問我，我才築基。”可師父的見識比她還少,以前連狐山都沒出過，估計應對不了這麼複雜的情況。

她問：“師父,你想當萬妖窟的妖君，經營這片地盤嗎？”

紫長老說：“不知道,原本是想聽你的,離開蒼山宗去人族地界，多走走看看。可我們出了山門，就被一路追殺,是萬妖王救了我們。它給我們劃了片地盤，讓我們把周圍的妖怪都聚攏到一起，再建一個妖窟。我執掌妖窟做妖君，聽它號令，也算是有個立足之地。底下有妖，想要攻進人族城池，掠奪人族資源，也是可行的。我覺得有道理，就聽了它的。卻沒想，跟人族的第一戰，還沒攻到城牆，就被逮了。”

秦鳶皺了皺眉，問：“老烏龜除了給你划這片地盤，還給你厲害法寶、得力幹將，以及各種資源了嗎？”

紫長老搖頭。

秦鳶又問：“你被人族逮了，向它求救了嗎？”

炙焰說：“萬妖王說路途遙遠，它趕過來需要半個月時間，讓師父撐一撐。”

秦鳶說：“半個月時間，我一個築基期的坐着鍋都飛到了！救人如救火，半個月時間，足夠把師父煉成法寶了。”

白狐幼崽默默地看了眼紫長老，心說：狐山的狐狸，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它默默地抓緊鍋耳，覺得還是跟着雜毛狐狸幼崽好一點。她莽歸莽，至少遇事有主見能拿主意，沒那麼好騙。

秦鳶說：“師父，給人打工，要領工錢的。給人賣命，那得是賣命的價錢。您這幹着白工，還差點把命搭進去，圖哪樣啊？您又不缺山頭地皮，竟然跑到這麼個地方給人打地盤。”

紫長老深深地沉默了。

炙焰也不作聲了。

秦鳶看她倆這樣，不好再問下去，直接拿主意。

她說：“辛苦打下來的地盤，總不能真的兩手一撒就給扔了。既然都佔下來了，就當是多份產業，但妖窟里的妖數量太多，道行太低，很容易曝露位置，然後它們又沒有什麼戰鬥力。山洞門口那些蝙蝠、蛇，數量再多，都是鍊氣、築期的，來個元嬰境的，甩袖一兜的事兒，留在這裏只是給別人送肉添菜，起不到什麼用，讓它們回山林里自由飛翔。妖窟里的妖怪中，要是有天賦好、心性好的好苗子，留下來加以培養。”

紫長老召聚這麼多妖怪過來，是聽了萬妖王的。它說幾個妖君都是把附近山頭的妖聚到一起，驅動獸潮靠數量攻擊人族，衝擊防線。妖的數量多，人族總有顧不到的地方，那就是突破口。

可她第一次發動獸潮襲擊，還沒靠近城牆，就讓對方飛出來擒走了，底下的妖也迅速潰退離開，只留下滿地傷亡。

紫長老覺得還是小么更靠譜，於是點頭應下，說：“好。”

秦鳶又說：“金丹境和金丹境以上的妖都收到麾下，無論是安排出去守護那些小妖族群，還是留下來守妖窟都是一份助力。你待會兒把它們都聚起來，要表示對他們的栽培重用，鼓舞士氣，穩定妖心。不然，那麼多妖離開，它們在旁邊看着，難免思緒起伏。”

紫長老再次應道：“好。”她又問：“還有別的嗎？”

秦鳶說：“您先把這忙完，旁的等會兒再說。”她說完，取出一直在懷裏顫震的傳音玉符，打入一道靈氣，接通聯繫，“喂”了一聲。

傳音玉符里傳出練綺音的聲音：“秦鳶？”

秦鳶說：“是我啊，找我有什麼事。”

練綺音說：“可算聯繫上你了。”她說完，又沉默了。

秦鳶心說：心急火燎地要用傳音玉符通話，這會兒接通又沒音了。

她說：“你要是沒什麼事，我掛了哈。”

綺綺音趕緊叫道：“等等，向你打聽點事。”

秦鳶問：“什麼事？”

練綺音說：“你家初代飛升殿主老祖宗，先是拉着那麼多仙門中渡劫境、大乘境的高階修仙者一起挨天譴，跟着地淵界又出現了，蒼山宗的幾座山頭都出現了秘境，有蒼山宗的人從秘境裏出來。”

秦鳶扭頭看向胡阿獃，小聲問：“秘境是怎麼回事？蒼山宗不是滅門了嗎？”

胡阿獃說：“我娘覺得宗主和幾個長老做的惡，不該讓那些無辜弟子承擔。她擔心各仙宗的人會牽怒那些無辜弟子，便把元嬰境以下道行低微的弟子都封進了蒼山宗的幾個試練秘境中。她沒了，封印破了，試練秘境出入口開啟，秘境裏的那些人自然就能出來了。”

秦鳶忽地無語，又心酸。

難怪初代殿主那麼憤怒。

練綺音從傳音玉符中聽到胡阿獃的話，沉默幾息，又問：“地淵界是什麼情況？”

秦鳶說：“當年蒼燁將擄去的四位地仙煉成魔儡……”她把蒼燁乾的事，初代殿主鎮壓蒼燁、救人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練綺音。

哪怕不是親身經歷者，她來到這個世界，也見了不少，想想都覺難受，更何況遭難的還是她的族群，她的祖宗們。

傳音玉符里忽然傳出一聲暴怒，“胡言亂語，分明是月盈掌控了蒼山宗的護山大陣，打開了地界淵封印，修仙者除妖天經地義……”

寶相宗宗主喝斥道：“鄭長老！”

秦鳶“喲”了聲，說：“旁邊還有不少人呢？”她說完，直接捏碎了練綺音給的傳音玉符，心說：“當誰沒脾氣呢。”

她深知，修仙宗派才不會因為她方才一番話，就解散御妖聯盟拆掉防錢放妖族一條生路。他們只會因為蒼燁以及四個地仙境魔儡出來，加強蒼山山脈的防禦線，把妖和魔一起封住。

她現在是妖，是修仙者的獵物，要考慮的是自己怎麼活下去，不可能不自量力地擋在修仙者前面去干蒼燁。

她才築基境，乾地仙境的，想什麼呢。

先苟命吧！

撿來的錢都要趕緊花掉，以免破財。撿來的寶物，當然要分給夥伴們加以利用，壯大實力，以免哪天出意外便宜了別人。

她如果留着自用，用不完，很多都用不了，只能放在儲物戒指里積灰。

秦鳶把儲物戒指里搜羅到的丹藥、法寶、法器、靈石都取出來，把屋子鋪得滿滿當當的，她從中各挑了一些，裝進一階儲物袋裏。

她挑了幾件看起來就很厲害的火屬性法寶遞給炙焰，說：“這個是給你的，你拿去研究下怎麼用。法寶多，打架佔便宜。”

炙焰自然不會跟秦鳶客氣，當即收下了秦鳶給的東西。

秦鳶又挑了些養氣、補血的葯給白狐幼崽，說：“你受了傷，雖然九轉還魂丹看起來好像很厲害，但多補補氣血把身子養壯點總沒錯。”

她忽地想起這不是真幼崽，不知道是自家的哪位祖宗。一點打發小孩子的東西可是送不出手，於是又挑了幾件看起來不錯的法寶塞給它，“我撿的，反正你是看着我撿的，就收下吧。”

看着你撿的？白狐幼崽的眼裏閃過一絲茫然，隨即明白她把自己當成祖宗了，想到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沒有解釋，默默地收下秦鳶給的東西。

秦鳶瞥見法寶在白狐幼崽的手裏一閃就不見了，極是詫異。它渾身上下除了毛，再無其它，哪來的儲物法寶。約摸是有點特殊本事吧，畢竟是老祖宗嘛！

雖然胡阿獃看不上這些東西，可身上哪能沒點零花錢呢。秦鳶答應了初代殿主要照顧她的，自然不能大家都有份，唯獨胡阿獃沒有，於是也塞了份給阿獃。

她給蒼梧老妖挑了幾件木系法寶，又塞了一堆下品、中品靈石裝進儲物袋中，在離紫長老不遠處的山洞裏找到它，把東西送給它。

不管怎麼講，樹爺爺救過她，這一路帶着他們跑來跑去的，總不能虧待了人家。

她回到紫長老的房間不久，紫長老回來了。

秦鳶拿出其中一個做了標記的儲物袋交給她，說：“師父，這是你的。其餘的，是用來提升底下那些妖怪的實力的。這陣子跟着你們出過力、立過功的，都給他們發一些做為獎勵。管理底下的妖，要有獎有罰，賞罰分明。它們幹活賣力、用心，得獎勵，讓它們的付出有回報，那些混日子摸魚的，讓它們另謀高就！”

紫長老接過儲物袋，以神念探了下裏面的東西，問：“你都給我了？”

秦鳶說：“怎麼可能？你看我像是那麼大方的嗎？”

紫長老說：“也是！”小么雇炙煌養了那麼多兔子，哪些是給獎勵的、哪些是送禮的，哪些是日常吃食的，每一隻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這些可是極其罕見的靈石、丹藥、法寶，怎麼可能隨手全撒了。

秦鳶說：“那些要遣散的妖，也都給點遣散費，不管怎麼講，也是跟了您和炙焰姐姐一場，得落到點好處。”

紫長老應下，問清楚每下儲物袋裏裝的東西的用處，又出了房間，忙活去了。

至於炙焰，則留下來陪着秦鳶。

炙焰問秦鳶：“不去認識認識那些妖？”

秦鳶說：“有你和師父露面就行了，我們得作為後手留下來。”

炙焰說：“那我去給你挖個房間。”說完，取出自己的本命鐵鍬，就要去挖山洞。

秦鳶趕緊叫住炙焰，說：“先別忙。這裏離修仙者的防線太近，不安全，我們得往山裡退一退。”

炙焰說：“不近了。”

秦鳶說：“萬一蒼燁帶着四個傀儡地仙來攻防線，就很近啦。”

白狐幼崽聞言又極是詫異地看向秦鳶。

炙焰不解地問：“蒼燁為什麼會攻修仙界的防線？”

秦鳶說：“我是說萬一。你和師父都露了行藏，你還好說，小妖一隻，別人未必注意得到你，師父是七尾，地位不低，很容易被盯上。蒼燁跟阿獃可是對頭，有機會逮她，肯定是要出來逮她絕後患的。甚至還會想逮着阿獃掏她的小秘密。我們得換地方！”

論起在森林裏適合當探子的，再沒比蒼梧老妖更合適的。

秦鳶當即把它安排出去，讓他往蒼山山脈深處去，給大家另外找個隱蔽的藏身處。

蒼梧老妖出去了兩天才回，帶着秦鳶和胡阿獃去看看他挑的幾個備選地方。

他挑的地方，避開了修仙者狩獵巡邏的區域，從空中俯看極不顯眼，落到地面，要麼就是古樹遮天讓人分不清楚方向，要麼就是地形複雜，極具欺騙性。

秦鳶不喜歡看不到陽光的地方，選了片地勢開闊風景幽美的山谷。

妖窟建在地下，周圍的環境一看就很險惡，再選地盤就換種風格唄。

不想當獵物的第一步，就是別再把自己當成野妖、妖怪，而是妖修。打人族幹嘛呢，打贏了多吃幾個人能成仙啊？好好修鍊，多學本事，提升自身實力才是硬道理。

地方選好，就是搬遷。

這地方離之前的妖窟有八百多里，這點路對於妖怪來說，不算事兒。沿途有很多妖怪的地盤，但早讓紫長老打服了，後來遣散還給過遣散費，紫長老帶着隊伍過去時，還讓沿途的妖怪們充當警戒，如有異動，各處妖怪們要立即通報到妖殿。

萬妖窟都讓老烏龜解散了，妖窟在人族那裏拉的仇恨還是蠻足的，於是秦鳶提議改成妖殿。殿主是紫長老。

秦鳶作為唯一的徒弟，撈了個小殿主當，但築基期的小殿主，還是只幼崽，連底下的幾個妖將都只是看在紫長老和炙焰將軍的份上敬着她一點，沒當回事兒。

秦鳶秉持低調苟發展的原則，讓炙焰幫她挖了個很深的山洞當閉關室，又讓胡阿獃用天狐幻術把她遮掩起來，拉着胡阿獃和炙焰幫忙，補鍋！

她的萬年玄鐵鍋讓胡阿獃用一截雷狐骨砸出個缺，還裂了條小小的縫，雖說不影響煮東西，但看着礙眼啊。

最重要的是，她也要提升戰鬥力。

地仙境雷狐骨融煉進萬年玄鐵鍋里，哪怕不是煉成法寶，憑藉雷狐骨自身的威力，也不容小覷。她有一滴初代殿主留下的精血，也需要煉化吸收。

秦鳶讓胡阿獃幫忙煉化那截地仙境雷狐骨，讓炙焰幫忙煉化鐵鍋。

炙焰拒絕，說：“你現在有築基期的實力，氣海中有靈火，自己煉，萬一煉成本命法寶了呢？”

鍋做本命法寶？秦鳶真想問炙焰，你是當真的嗎？

可是想到炙焰的本命法寶是把鏟子，她問不出口。

秦鳶默默摸出把砍骨刀，用刀都比用鍋好。可砍骨刀沒鍋大，不像鍋能當盾牌用，還能坐着飛，爬山縫的時候還能墊腳、當床，打架的時候掄起來砸人，威力不比刀子小，多功能一體化，實在好用。

她猶豫再三，把砍骨刀塞回到手指上的儲物戒指里，問胡阿獃和炙焰：“要不，我把萬年玄鐵鍋打造成鼎？”鼎可是重器，拿出來就能霸氣。

胡阿獃首先不樂意：“蒼燁以前的本命法寶就是鼎！”她現在討厭用鼎的。她又說：“鼎炒菜不方便。”

炙焰說：“你都沒鼎高，鑄成鼎要怎麼煮食物？”

身高問題，有點扎心。誰叫狐妖壽命長，幼崽期也長呢。因為要添加地仙境雷狐骨，整口鍋都要融了再重新鑄。

秦鳶築基期的修為，氣海中積蓄的靈火併不多，她之前在雷淵挨雷劈，沒時間收集靈火。好在隨着修鍊，境界提升上去了，體內多多少少自己生出了點靈火，但融鍋不夠啊。

她可憐兮兮地看着炙焰，喊：“炙焰姐姐。”

修鍊的事，特別是煉製本命法寶，炙焰才不想讓她偷這懶，扔下句：“紫長老找我有事。”跑了！

秦鳶又看向胡阿獃。

胡阿獃說：“我是月狐、雷狐。”

秦鳶戳戳胡阿獃一堆雜毛中的紅色狐毛，說：“這是什麼？”火靈力這麼精純！

胡阿獃拔下兩根送給她，說：“自己融鍋，要不然，自己融我爹的骨頭？”

地仙境雷狐骨，殺了我都融不了！秦鳶搖搖頭，默默地拉過鍋，一邊吸收天地靈氣補充氣海里的氣，一邊釋放火靈力融煉鍋。

其實，雷的溫度也很高！

偷懶還是可以偷的！

秦鳶把體內的雷力融進鍋里，果然，速度快了很多。她等到鍋呈半融化狀后，先把缺口補上，又再往鍋里刻雷符。

她懂的雷符不多，但渾身骨頭全都是雷符，從頭到尾抄一遍，都夠把鍋刻滿。

飛行符、聚氣符，雖然銼，但也得有。

飛得再慢，也比兩條腿快！

地仙境雷狐骨可不是秦鳶現在能扛得住的，胡阿獃把雷狐骨煉化后，封印了大部分力量，順着秦鳶刻的雷紋，將雷狐骨融煉進去。

秦鳶對胡阿獃說：“我的設想是，把雷狐骨徹底融進萬年玄鐵鍋里，不是只刻幾道紋路。”

胡阿獃說：“你的道行太低，如果那樣煉的話，你會承受不住化成灰。”

秦鳶果斷打消這念頭。

她配合胡阿獃把雷狐骨融進去后，發現雷狐骨竟然有自己的想法，在鍋上又添了幾道紋路。地仙境的雷狐骨紋路，哪怕是比封印了絕大部分力量，跟她畫的雷符比起來，那就是藝術家的畫跟學前班塗鴉的區別。

秦鳶把手指觸摸到雷狐骨上，腦海中便浮現起與雷淵極像的雷海景象，她渾身的骨頭都在發熱，血液似在沸騰，雷力順着經脈、骨骼、血肉悠然遊走。這比在雷淵裏被動挨雷劈要順暢自然多了，就好像它本該就是這樣運行雷力修鍊的。

她估計，這應該是種比師父教的，要更好的修鍊方式。

胡阿獃雖然呆，但道行高啊，她從親爹那學來的本事，自是甩出其它雷狐一大截。

她在鍋快要鑄成時，鐵和雷狐骨都還沒有冷卻硬化的時候，抽出一絲元神融進去。那滋味，簡直是火燒加雷烤，融進鍋里的元神都似要烤熟了。

胡阿獃看到秦鳶不是滴血進鍋里，而是剝離元神融進去，驚了一跳。

才築基期，就敢分裂元神。

也就是仗着活了兩輩子，元神比一般人要強大，在遊盪太虛時遇到她娘，得了一絲仙靈之氣護魂，要不然，這會兒，她已經變成傻子了。

秦鳶把那絲元神融進鍋里后，感覺自己都快裂開了，腦袋痛得像被人用刀子剁成了肉餡，可鍋給她的感覺則變成身體的一部分，不再是拿到手裏的工具。

她的心念一動，鍋便飛進了小腹處的氣海中。

以後再也不需要用儲物袋裝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