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秦鳶睡醒時,胡四和雜毛小狐狸幼崽分別擠在她的左右兩側睡得正熟。
雜毛小狐狸瘦成皮包骨,毛長得稀稀疏疏的,還有點禿,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它只有一條尾巴,呼吸時隱約有氣流涌動,像是會點吞息吐納的樣子。
秦鳶並不意外,狐山最多的就是妖狐、靈狐,凡狐極為少見。這麼小的幼崽掉進河裏沒淹死,能撐到衝上岸,沒點道行在身才不尋常。
狐狸幼崽的警覺性極強,秦鳶剛從窩裏起身,胡四和雜毛小狐狸幼崽便醒了,於是一起去河邊。
睡前架起的火堆已經快燃盡,鷹肉已經烤熟,但肉質緊實,沒牙的狐狸幼崽啃不動。魚肉烤得有點焦,但把烤焦的部分撕了,還是可以吃的。
幼崽沒牙,直接吞烤魚肉容易噎着,吃下去可能不好消化,加上水煮軟后再吃。
填飽肚子后,秦鳶拿了根着火的木柴照明,再次去到河邊查看情況。
河水清澈透明,水底沉積着一些泥沙骨頭,沒有水草,沒有蝦蟹貝殼,除了能看到些銀色小飛魚,再無其它生物。沒有捕魚工具,且銀色小飛魚的數量不多,捕撈難度大到可以直接放棄。這就意味着它們的食物只有大魚和鷹肉。
比起食物,柴火更加緊缺。
河灘上的細柴很少,大部分都是又濕又重無法直接燃燒的粗枝爛木頭。那些粗枝濕柴,需要劈開,晾乾或烘乾才能燒得着。
秦鳶她們沒斧頭沒刀子,沒法劈。她體內的靈火又極為稀少,把它聚成絲線當激光用,切割點藤蔓還行,用來切割木柴,劈一根都不夠。
能燒的柴火只有昨天搬來的細柴,只夠撐上幾頓飯。
食物、柴火決定她們無法久留。
秦鳶放棄肉質太柴吃起來費勁的鷹肉,起了個柴火堆烘製熏魚。
她搭好熏魚的柴堆,大量青煙朝着河面飄去。
從青煙飄浮的方向,就能看出氣流的方向,以確定出路方向。
河對岸不用考慮了,水流湍急,要是下水,不知道會順着水流衝到哪裏去。最好的選擇就是從身後的山縫走。
可現在還面臨著一個難題,就是她們仨的體型過小,能帶的物資實在有限。
用藤蔓皮搓成的草繩把熏好的魚肉串起來,背在身後。
她跟胡四變成形,能背兩塊大概一斤重的細長形的魚肉。
雜毛小狐狸幼崽是狐狸形態,又矮又小,在身體兩側一邊掛一塊肉,加起來才半斤重的量。
她們還有一口鐵鍋要搬。
秦鳶捨不得扔下她的鍋,只好用藤蔓捆在鐵鍋的耳朵上,再在鍋里裝上肉,拖着走。
鐵鍋的自重加上肉的重量,讓她跟胡四合力拖拽都吃力。雜毛小狐狸崽子看起來傻呼呼的不會說話的樣子,卻是個勤快的,跑到鐵鍋後面幫着推。
她們仨一起使勁,推到肚子都餓了,才走到山縫前,行走距離只有幾百米。
胡四說:“小么,我們不要鍋了。”她抬起自己胖呼呼的小手,將手指頭變成狐狸爪子,說:“我可以用爪子撕肉吃。”
秦鳶問:“你能撕動生的鷹肉和野獸肉嗎?”
胡四不說話了。
看起來蠢蠢傻傻的雜毛小狐狸見它們停下來,盯着鍋里的肉饞得直舔嘴。
秦鳶說:“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拿起熏魚肉,撕成條遞給雜毛小狐狸崽子。她問雜毛小狐狸崽子:“你叫什麼名字?”總得知道個稱呼才好叫。
雜毛小狐狸崽子看了她一眼,繼續埋頭吃肉。
秦鳶說:“行叭,那我給你起一個。”從品種來講,雜毛在狐族中是蔑稱,不適合用來起名字。雜毛狐狸的正式稱呼是花狐,可是在花狐族,隨便扔塊石頭都能砸中叫胡花花的,還有什麼胡小花、胡大花、胡一花、胡三花依次排下去,或者是胡大、胡一、胡三什麼的,重名率高到離譜。
她要是給這隻雜毛小狐狸起名字叫胡花花,狐狸親媽得先撓她。
秦鳶想了想說:“要不你叫胡阿獃?”獃獃的樣子,很貼切。
雜毛小狐狸幼崽說:“花花!”
胡四吡牙:“你不許叫花花。”
雜毛小狐狸幼崽繼續說:“花花。”前爪在地上用力按了按,爪子尖都露出來了。
小歸小,堅決捍衛自己名字。
秦鳶拉住站起來呲牙的胡四,說:“她叫花花,但我們可以喊它阿獃。”
胡阿獃呲牙。
秦鳶和胡四都不搭理它,吃了些魚肉,靠邊窩邊擠作一堆休息。
胡阿獃填飽肚子,在鐵鍋的另一邊睡下。明顯對胡阿獃這個名字很不滿,連睡覺都不願跟她們擠在一起了。
秦鳶覺察到胡阿獃的動作,心說:“這麼不樂意啊,脾氣還不小。一會兒睡冷了就知道擠過來了。”她往胡四身邊擠了擠,爭取能睡暖和些,忽然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她想了想,沒想到哪裏不對勁,索性先睡覺。
過了一會兒,凍得直哆嗦的胡阿獃果然擠到她身邊,蜷着身子躺下。
秦鳶在睡夢中驚醒,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這狐狸崽子看起來比她跟胡四都要小一些,連犬牙尖都沒冒,從年齡上看,應該才開始學說話。胡大它們這麼大點時,成天憨吃憨睡憨玩,它們有名字意識是在狐狸親媽起名字后,後來學了一段時間說話,再就是一窩幼崽在去狐山途中,以及爬通往狐殿的台階時,天天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語言能力得到大幅提高,才有現在的認識和表述能力。
狐狸親媽在懷着它們時,吃過開竅顆,它們比起尋常狐狸幼崽要聰明得多。
旁邊這隻幼崽,按照正常狐妖幼崽的情況來看,還屬於憨憨傻傻什麼都不懂的年齡,能聽懂喊它就不錯了。可是它會主動幫忙推鍋,很在意自己的名字,還會嫌棄阿獃這名字。
年齡跟心智對不上。
秦鳶覺察到胡阿獃不對勁,再細細一想,就是哪裏都不對勁了。
首先,她跟四姐是把鍋捆在浮木上,她倆躺在裏面,還蓋着藤蔓,一路上都遭到鷹和大魚的襲擊。她連續用了兩次雷術,九死一生才到這裏。
這隻狐狸幼崽是怎麼飄下來的?趴在浮木上嗎?趴在木頭上,躲得過水裏的魚,可躲不過天上的鷹!
媽呀,這又是遇到什麼妖怪了?秦鳶身上的毛都支起來了,嚇的。
秦鳶默默感受了下旋渦中的雷芒和火靈氣,雷芒只有一小絲,估計只夠把同樣體型大小的幼崽電到麻一下,至於火靈氣倒是有一點,但也就燒個胳膊腿什麼的。
這種能化成幼崽的妖怪,天曉得道行有多高,萬一出手沒把對方撂翻,被撂翻的就該是她和四姐了。
秦鳶決定先裝作不知道,找機會甩掉這幼崽,帶着四姐開溜。
逃命要緊,鍋,只怕沒法帶了。
秦鳶好心痛。
她扔的不是鍋,是將來鑄本命法寶的材料。
秦鳶再沒心情睡下去,坐起身,調動肚子裏的氣旋,行氣打坐,以恢復力氣,順便修鍊。
她行氣一周結束,收功,見到胡四也盤膝坐在旁邊吞息吐納,修鍊得很認真。
雜毛狐狸幼崽蹲坐在鍋邊埋頭吃魚肉,依然呆呆傻傻的樣子。
秦鳶心說:“讓你裝!”等會兒遇到有懸崖峭壁落水洞什麼的,找機會把你踹下去。
胡四見秦鳶醒了,收功,姐妹倆又吃了些東西,拖着鍋繼續上路。
秦鳶想着,暫時還能帶上鍋,就先帶着吧,等實在帶不走時,再扔。
她帶着兩隻幼崽沿着山縫裏往裏去。
山縫挺寬的,哪怕是最窄的地方,也有尺余寬,對於狐狸幼崽來說,隨便來回跑都成。可對於鍋來說,平放是拖不進去了。
秦鳶只得把鍋里裝的魚肉給她和四姐、胡阿獃各塞了一點,掛在身後背着,再把鍋里剩下的肉都扔,將鍋立起來,滾着走。
之前修補鍋的時候,考慮到掛起來煮肉燒水方便,特意鑄了兩個耳朵。
這會兒滾起來,鐵鍋的兩隻耳朵就變得有點礙事了,而且鐵鍋的側沿是斜的,立不穩,於是又變成邊滾邊拖。
胡四推着鐵鍋,又對秦鳶說:“小么,鐵鍋扔了吧。”
秦鳶說:“不行。以後我的鍋要用來鑄成本命法寶,扔了我拿什麼鑄。”
胡四有氣無力地問:“那你可不可以在這裏把它鑄成本命法寶,這樣就可以像炙焰姐姐那樣收進丹田裏了。”
秦鳶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冒出一縷頭髮絲那麼細,只有她一截手指長的火靈氣,“我只有這麼點火靈氣。”她心疼地把這絲火靈氣收回去,以免讓風吹散了。
她繼續埋頭推鍋。
她們往裏走了大概只有幾十米,突然就到頭了。
秦鳶順着氣流傳來的方向抬起頭,上方是狹窄的山縫,頂上有微弱的光,好像是在白天。從她們的位置到光之間,是峭壁,又光又滑,根本沒有攀爬的地方。以她跟胡四現在的力氣,根本支撐不起這麼長距離的攀爬。
胡四環顧四周,唯一的出路就是爬出去,可她爬不出去。她問:“小么,怎麼辦?”
秦鳶打量了山縫的寬度,又再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
沒走多遠,放下鍋,跑回河邊,以她們的腳程,也就不到半個小時時間。
她對胡四說:“把鍋放在這兒,我們回河邊。”說完,懶得招呼旁邊那不知來歷的妖怪,叫了聲:“四姐,走。”邁開兩腿,飛快地趕往河邊。
胡四對人形奔跑還是有點不太習慣,變成狐狸形狀跟在秦鳶身後。
胡阿獃看看頭頂的山縫,看嚮往回跑的兩姐妹,也跟着她們往回跑。沒一會兒,她便跟着她們回到河邊,見到胡小么正在熏魚肉剩下的柴堆旁挑挑撿撿。
秦鳶把挑好的柴給胡四,說:“四姐,拿好。”又對胡阿獃說:“阿獃,你也挑一些柴帶上。”
胡阿獃盯着她挑柴的動作看了看,見到她有用雙手掰着柴的兩端用力折,是在試柴的韌性,挑的都是那些相對新鮮沒有朽的樹枝。
它按照胡小么挑的粗細長短,也挑了一些差不多形狀的柴,然後就看到她倆一人抱一堆,又往山縫旁。
胡阿獃看看自己的前爪,再看看變成人形的姐妹倆,默默地去叼來根她倆捆魚剩下的繩子,把身上的魚肉咬下來扔了,換成柴,背在身上,追着她們去。
它覺察到胡小么的對它的態度隱約有點變化,心說:小崽子不會看出什麼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