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宮野志保到底還是來了。
說到底,她不放心琴酒,那可是完全不顧及自己身體的傢伙,照顧人?琴酒應該不行。
“能夠瞞着boss來這裏,你真是好手段,雪莉。”
琴酒將雪莉兩個字咬的很慢,提醒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知道她的身份。
“那總要比看着他高燒死在這裏好。”
“如果情況不受控,我會讓手下送他去醫院。”
“不去,不去醫院。”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雨野初鹿將自己埋到了被子裏,哼唧了兩聲。
“……”
宮野志保含笑挑眉,看了琴酒一眼。
這是充滿挑釁意味的一個笑,琴酒性子本就沉穩,也不在乎這種小孩子氣的挑釁,轉身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不是要治嗎?治啊。”
宮野志保明白,這算是雨野初鹿的監管人給了她權利。
她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來挨着雨野初鹿的腦袋。
感受着冰涼的觸感,雨野初鹿用臉頰下意識的蹭了蹭,然後又縮到了被子裏。
琴酒發現這傢伙平常喜歡賴唧,但是真到了難受的時候,屁不放一個。
就像是沒什麼本事,只會抱着自己,給自己取暖一樣。
“沒什麼大事,燒的也不是很高,咳嗽的頻率也不高,應該只是受涼了。”
宮野志保說完,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琴酒。
“嗯。”琴酒瞥了霸佔他床鋪的雨野初鹿,淡淡回了一聲。
不靠譜。
果然不靠譜。
宮野志保伸出小手來,從她帶來的一大堆藥片中選了幾個出來。
該泡水的泡水,該口服的也掰下來兩粒。
等到準備就緒,宮野志保才推了一把雨野初鹿:“吃藥了。”
雨野初鹿睡得迷糊,被晃醒了之後努力的揭開自己的眼皮,往宮野志保的方向看去。
他的雙眼被霧氣蒙住,沒了平常的精神奕奕,反而蔫巴巴的。
就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花,沒什麼精氣。
宮野志保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在欺負人。
她重複了一遍:“吃藥了。”
這次聲音倒是放柔和了很多,這讓宮野志保想起了小時候媽媽哄她吃藥的時候,也是這樣。
雨野初鹿的反應變慢了很多,反射弧很久才跟上了宮野志保的節奏。
他咳嗽了兩聲,然後啞着嗓子說:“不吃!”
“為什麼不吃?”
“苦。”
“咖啡都能喝,吃個葯不行?”
“咖啡是咖啡,葯是葯,咳咳,能相提並論嗎?”
“有什麼不一樣的,都一個味。”
琴酒雙手抱胸站在旁邊,不耐煩的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胳膊。
“不吃就把你的鼓風機全都扔到垃圾桶里。”
雨野初鹿忍痛思考了一會,他依舊倔強的沒冒出頭來。
“那就把你的手串扔到垃圾桶里。”
“!”
雨野初鹿一個猛子坐了起來,然後眼前一花,吧唧又摔了回去。
他喘了兩口就又掙扎着爬了起來,拿過了宮野志保手上的葯,咕咚咕咚的往嘴裏咽。
宮野志保看着雨野初鹿這幅樣子沒忍住嘆了口氣。
她剛才就差把雨野初鹿的嘴掰開了,她收回剛才的想法。
琴酒在治雨野初鹿的事情上,還是一把手的。
喝完了葯,雨野初鹿坐在那裏,呆呆傻傻的,他伸出手來抓住了宮野志保的手,在她的手心裏面翻找了一會。
“找什麼呢?”宮野志保抽出自己的一隻手,用手背貼了貼雨野初鹿滾燙的臉頰。
“糖。”雨夜初鹿認真的回答:“之前母親拿我試藥的時候,都會給我獎勵一顆糖。”
試藥?
宮野志保懸停在空中的手一滯。
組織內做研究的人很多,但是出名的卻不多。
兩位是她的父母,還有一位就是雨野家的那位夫人。
都是研究人體,一個主攻細胞方面,一個主攻的是大腦。
宮野志保對雨野家的那位夫人曾有所耳聞,但卻沒想到真的有母親會在自己兒子的身上做研究。
“初鹿先生對於糖的執念就是這麼來的吧。”
“什麼?”雨野初鹿還迷糊着,他的大腦難得反應不過來。
宮野志保說:“這次來得急,沒帶,下次給你帶。”
雨野初鹿不樂意了,他伸出手來,揉亂了宮野志保漂亮的褐色頭髮。
宮野志保沒反應過來,等到她的頭髮已經被雨野初鹿手心中摩擦的靜電橫起,她才一把拍開了雨野初鹿作怪的手。
“這麼久沒見,你都不想我。”
宮野志保看了旁邊站着的琴酒一眼:“你以為我姐姐的事情之後,你不會想見我。”
“哦,對。”
雨野初鹿像是忽然從記憶深處挖出來了這件事,他衝著宮野志保笑了兩聲。
明明自以為很帥的笑容,在宮野志保看來,有點傻。
“啊,比喝酒還難受。”雨野初鹿呢喃道。
感冒之後的他聲音軟糯,他捂住了自己燒紅了的眼睛。
宮野志保說道:“那下次就記住教訓,不要再感冒了。”
雨野初鹿縮回被子裏咂了咂舌,感覺苦味從舌根蔓延上來,最後整個口腔和腦子裏都全是苦味。
“我想吃糖。”雨野初鹿翻來覆去就這麼一句。
說完之後,即使沒有得到滿足,他依舊乖乖的睡著了。
等到宮野志保像是個小管家,將所有的一切收拾妥當的時候,琴酒聽到了床上雨野初鹿紊亂的呼吸逐漸趨於平緩。
琴酒:“你做的不錯。”
宮野志保:“能從你嘴裏聽到這句話,真不容易。”
琴酒:“你的任務完成了,現在,離開這裏。”
“……”
宮野志保從來都是噎人的那一個,第一次被琴酒噎住了。
有的時候她覺得雨野初鹿能夠跟琴酒打配合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有的時候又覺得琴酒是唯一能夠管住雨野初鹿的人。
“行,我走了之後要再換一次毛巾。”
“知道了。”
“雖然你話是這麼說,但是你完全沒這麼打算。”
“嘖。”琴酒嗤了一聲,沒回答。
他不喜歡自己的地盤有人入侵。
雨野初鹿是個意外。
但好在這個傢伙連帶着他的紙箱只佔了一點地方,除了他的打火機和煙盒經常消失之外,這個人就像是沒有出現在他的屋子內。
沒有垃圾,沒有物件,只有空氣中余留的一點糖味。
雨野初鹿其實沒睡着,只是懨懨的閉着眼。
他開始在被子裏面蠕動,就像是一隻剛出生的稚鳥。
就在他快將自己從床上翻下去的時候,琴酒搖醒了他。
“怎麼了?”雨野初鹿朦朧着眼睛看琴酒。
琴酒看着他,銀色的頭髮略長遮蓋住了他半張臉。
“啊你是想問之前的任務內容?還是最近關於密利伽羅的進度?”
組織內的工作狂琴酒應該只會問他這些吧。
但雨野初鹿看
起來琴酒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都不是?那你吵醒我幹什麼?”
琴酒從自己的風衣口袋裏面掏出來了一樣東西,張開掌心放到了雨野初鹿的面前。
一顆奶糖。
白色透明的糖紙包裹着甜膩的奶糖,正安靜的躺在琴酒的手中。
“你的,拿回去。”,琴酒將糖扔到了雨野初鹿的腿上,去取門口的禮帽,“以後別在我的風衣裏面放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以為你都扔了呢。”
雨野初鹿眸中帶着光,笑嘻嘻的撥開糖紙,將糖塞到了嘴裏,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這些本來應該在垃圾桶里的東西,現在還安穩的呆在這裏。
“忘了。”琴酒回的冷漠。
他沒給雨野初鹿換毛巾,但是卻給了他一顆奶糖。
雨野初鹿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一大早,雨野初鹿除了臉色有點差之外,快要幾乎是滿血復活。
下午出發,他的行李只收拾了一個小小的雙肩包,一些基礎的偵探東西在他的黑色風衣里。
在他離開之前,雨野初鹿接到了一個令他有些意外的電話。
松田陣平的。
他那個時候給了他電話之後,還是第一次接到他主動的電話。
接通電話之後那邊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說了一句:“鼓風機收到了嗎?”
“鼓風機?”
雨野初鹿這才看向了角落,他看到了大大小小的鼓風機。
大約是把最近新出的全部買下來了。
“看到了,謝謝。”雨野初鹿啞着嗓子說道:“對了,你們最近查的怎麼樣了?”
“就那樣。”
聽到松田陣平的語氣,雨野初鹿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暫時還不是搜查課的人,你應該不知道詳情。”
“……”
雨野初鹿扎人心窩子有一手的。
給松田陣平直接施加了一份沉默。
“你的聲音有點不對,着涼了?”
“嗯,有點發燒。”雨野初鹿將手放到額頭上,聽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你找我肯定有事吧,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天?”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不是那種沒事會來找我的人。”
松田陣平握着手機,靠在欄杆上急促的喘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之前懷疑雨野初鹿的事情,偵探從頭到尾都知道。
他那麼聰明,什麼不知道?
“好吧,被揭穿了,我只是想起來我之前答應過你一件事。”
“啊?答應我的?”
雨野初鹿翻身看了看四周,他去旁邊倒了杯水潤唇。
“坐我的摩托車去兜風。”松田陣平說:“一直沒機會履行,現在正巧有空。”
“現在就可以,我晚上的航班。”
“航班?你要出國?”
“對,去國外談點生意。”
松田陣平腦海里出現了前不久在宴會上侃侃而談的雨野初鹿。
精貴的小少爺穿着白色的西裝,像是一隻白絨的貓,靈活的穿梭在整個會場之中。
他長期在警察這邊幫忙破案,腦子裏的第一刻板印象還是偵探。
“那我等你回來。”
滴答滴答滴答。
是倒計時的聲音,旁邊還有人在那邊喊:“松田前輩,不要一邊打電話一邊拆彈啊!”
“……”
“你這是在工作?”雨野初鹿問道。
“不是,是給後輩們在講解,米花町哪有那麼多的爆炸需要我們處理?”
雨野初鹿覺得也
是,松田陣平的那張臉加上那雙手,當之無愧的講師。
“其實今天一中午我都有空。”雨野初鹿說。
“所以你打算在感冒還沒完全好的情況下,去跟我兜風?”
不知道為什麼雨野初鹿從這句話里聽出了一句: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除此之外呢?還有什麼事?”雨野初鹿問。
松田陣平將手機夾在耳朵跟肩膀中間,手指靈巧的繞過其中的一條線:“沒了。”
“沒了?”雨野初鹿愣了愣。
“那你想讓我說點什麼?”松田陣平的低笑聲鑽入了雨野初鹿的耳膜:“你覺得我有事求你。”
一直都是雨野初鹿揭穿其他人的想法,頭一次雨野初鹿被人發現了他的內心想法,這種感覺有點新奇。
松田陣平將最後一條線剪短,緩慢的語調在耳邊逐漸響起。
“我為我之前對你的懷疑表示道歉,雨野初鹿,我想,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