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張旗鼓地來迎親,卻沒料到新娘子不在,這鬧了大笑話了,眾人的臉上寫滿了尷尬。
柒慕兒讓迎親隊伍回到宮中,請到客堂敘話,一邊命人四處尋找顏墨,可天知道上哪找她去?
商量了一通,無計可施,眾人只得暫時住下。
任自飛回到房間,點亮燭火,見書架上堆着一些書籍,隨便抽出一本讀了起來。
啵啵幾聲響,有人叩門。
任自飛問道:“哪位?”
門外的人不言,只發出一聲咳嗽,是個女子。
任自飛起身過去,開了門,見是一個身材嬌小的美麗女子,頗為面熟,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問道:“你是?”
那女子道:“蜻玉宮弟子吳小異見過任盟主!”
任自飛哦了一聲,這才想起她曾去喜鵲山參加過比武,擺擺手,道:“原來是吳師叔,俗禮免了,你有什麼事嗎?”
吳小異道:“我有事想託付任盟主,不知方便否。”
任自飛讓開門口,道:“進來吧。”
吳小異走了進來,任自飛關好門,問道:“什麼事?”
吳小異嘴唇張了張,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
任自飛有些不快,道:“到底有什麼事?快說啊!”
吳小異咳嗽了一聲,道:“任盟主莫要笑話我才是。”
任自飛道:“我為何要笑話你?說吧。”
吳小異扭捏了一會兒,道:“任盟主,你和普超英普師侄可熟悉嗎?”
任自飛道:“我們在神仙驛時,是結義兄弟,在喜鵲山上又是師兄弟,這次尋訪邱先生,我們亦同行,怎麼了?”
吳小異臉色微紅,又扭捏了一會兒,道:“他可曾提起過我?”
任自飛搖搖頭,道:“我沒聽到,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吳小異的神色大為失望,站在那裏沉默了片刻,自袖口摸出一個翠綠的錦囊,道:“這個,煩請任盟主交給普師侄。”
任自飛狐疑地接過,只覺一縷淡淡的幽香送入鼻孔,頓時神清氣爽,問道:“這是什麼?”
吳小異頷首道:“裏面有字。”
任自飛哦了一聲,正要將錦囊裝入袖中,卻見吳小異滿面通紅,嬌羞無限,心中一動,道:“吳師叔,你莫不是對他動了心吧?”
吳小異的臉更紅了,頭低得更低了,輕輕地點了點頭。
任自飛雖然出身卑微,但身為正道七派的盟主和喜鵲山的掌門,平日裏聽師父和師叔們講了太多的禮節大防,難免受其影響,道:“吳師叔,這,這,他可是你的師侄啊!”
吳小異頓時羞愧不已,惱羞成怒,撲上來,一把搶過任自飛手中的錦囊,氣鼓鼓地道:“我以為任盟主是年輕一輩,不拘小節,卻原來也是個老古董,算了,不用你轉交了,等哪日見了,我親自交給他吧!”
任盟主納罕不已,仍是道:“可他畢竟是你的師侄啊!吳師叔,莫要動此念頭,否則會萬劫不復,我想普師弟也不會有此非分之想。”
吳小異鼓起腮幫子,翻出白眼仁瞪着任自飛,凜然道:“他是我的師侄又怎麼了?他還比我長一歲呢,論年齡我該叫他師兄才是!”
任自飛道:“罪過,亂了輩分了!”
吳小異不甘示弱,道:“誰定的輩分?普師侄又不是我的親眷?他若對我無意,我絕不糾纏,他若對我有意,我才不管那些呢!就因為柒師姐嫁給了袁師兄,我們蜻玉宮的姐妹們就只能嫁給那幫老頭兒嗎?你們害得顏師姐都不敢回來了,還要趕我走嗎?”
任自飛一驚,道:“你說顏師叔不敢回來?你見着她了?”
吳小異嘟起了嘴,道:“我雖然沒見着她,她也沒說過要逃婚,但我料定她一定是不想嫁給那老頭兒,才借故不回來的。她雖然心中滿是仇恨,嘴上說嫁什麼人無所謂,但她畢竟青春年少,哪個少女不懷春,又怎麼甘心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兒呢?任盟主,我想問你,讓你娶一個幾百歲的老太太,你可願意?”
提到婚嫁,任自飛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許清涯那張笑吟吟的臉,臉騰地一下紅了,訥訥地道:“我,我,我自然不願意。”
吳小異哼了一聲,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這些道學先生,嘴上說得比誰都好聽,做的事卻比誰都齷齪!”
說完憤憤地摔門而去。
任自飛一時僵在當地,忽然覺得,吳小異的話不無道理,顏墨一個青春女孩,嫁給比爺爺年歲還大的易師叔,確實有些不倫不類,輩分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進一步想,倘若許清涯真的是魔道中人,師父和師叔們肯定不允許他和她來往,難道他就真的拒她於千里之外嗎?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許清涯那張俏臉不時在眼前浮現,令他的心一陣緊似一陣地揪得疼痛。
住了幾日,柒慕兒派出尋找顏墨的女弟子陸續回報,沒有發現顏墨的蹤跡,喜鵲山一眾人等只得告辭而去。
來的時候意氣風發,回的時候垂頭喪氣,偃旗息鼓,易錦繡換上了尋常衣裝,紀無聲不時地唉聲嘆氣,一邊勸慰易錦繡道:“想必顏師妹必是遇上什麼事纏住了,過段時間我們再來。”
易錦繡苦笑不語。
※※※※※
顏墨從此失蹤了,蜻玉宮派出人手四處尋找,均無果,委託各派的弟子打聽,也杳無音信,易錦繡便慢慢地冷了那份心。
邱識帶領自己的一十九口兒孫,以及眾多雇來的民夫,幾日間便將神仙驛的牌坊修復,神仙驛彷彿又恢復了往日的祥和與繁華。
因正道中人常在神仙驛出沒,那些惡霸們也不敢為非作歹了。
光陰荏苒,轉眼間到了年底,在北方已是漫天攪雪,而在東海之濱的神仙驛,仍是春暖花開,春意盎然。
正道各派的高手,以及來湊熱鬧的人,陸續來到,神仙驛又張開好客的懷抱,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
喜鵲山來了六人,分別是玉煙真人、易錦繡、紀無聲、任自飛、黎原生和普超英,前三人是基本確定要登島的,后三人是來漲見識的。
說話間,就到了臘月二十九,這天人們都早早地起了床,個個打扮得光鮮亮麗,精粹抖擻,滿含虔誠地簇擁着到了東海沿岸。
那個高台早已被打掃得一塵不染,七把新做的華傘立在台上,高台的四周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
各派的高手都圍在玉煙真人跟前,向他道賀,通天島的仙子雖然未必會叫到誰,但做為正道修為第一的玉煙真人,應基本可以確定。
玉煙真人也不扭捏,一一還禮。
又是一個艷陽天,海天之間推出一輪紅日,眾人屏息凝神地注視着那裏,片刻后,紅日升高,由紅轉白,霞光萬道,使得天地之間一片莊嚴之象。
眾人之中,見識過通天島臨近大陸的情形為數極少,所以個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目光始終投在東方的太陽上。
任自飛、黎原生和普超英三人從小聽任士法不止一次地講過通天島的傳說,此時即將親眼目睹此奇景,心情難免激動。
任士法更是意氣風發,因他在神仙驛的特殊地位,天下正道人士對他頗為尊敬,不時地有人過來問候他。
任自飛卻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他想,五年前千影夫人說過,要助自己登上通天島,她到底有什麼辦法呢?她今天也要來嗎?
四下里望望,滿眼全是人,卻沒見着千影夫人的蹤跡。
須臾后,只見東方那輪白日中間,飄來一個黑點,速度很快,越來越大。
有人驚呼:“通天島!”
任自飛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上,頓覺口乾舌燥,咽了口口水,盯着東方的海面。
那個黑點終於能辨別出是個海島的模樣了,被七彩祥雲籠罩着,如夢似幻。
人群靜靜的,唯恐衝撞了神仙。
任自飛一時神思恍惚,他從小就有個夢想,有朝一日能登上通天島成仙,可隨着年歲的增長,這個夢想越來越模糊,越來越不那麼迫切了。
人到底為什麼要成仙?只是為了一己之私,還是天下為公?
若只是為了私利,為了自己長生不老而不顧民間疾苦,凡人為何要膜拜神仙?
若是天下為公,那麼這五年間的所見所聞,那些慘死的無辜百姓,神仙為何不聞不問?
人為什麼要活着?
我是誰?
從哪裏來?
要到哪裏去?
一切的問題,讓這個心志還不太成熟的少年陷入的沉思。
就在他失魂落魄間,那座海島已經距離海岸僅有二三里之遙了,停在了那裏,不再移動。
和任士法講的一樣,海島上射出七道光柱,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從島上直射向天際,實為震撼。
片刻后,七道光柱間飛出七個人影,綵衣飄飄,也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徐徐地向岸上飛來。
人群靜穆了,這可是真正的仙子啊,是從天上下來的仙子啊!
人活一世,要有多大的福氣,才能一睹仙顏?
那七個仙子飛到高台的上方,盤旋一周,齊齊地落了下來,目光沉靜地掃視了一圈台下。
台下眾人立刻拱手垂首,戰戰兢兢,不敢聲言。
按照以往的慣例,中間那位青衣仙子要拿出“天地詔”誦讀,然後點一些人名,被點到的人便要跟隨仙子登島而去。
然而青衣仙子並沒有拿出“天地詔”,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圈,輕啟朱唇,問道:“七派盟主任自飛可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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