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衛士們取出兵器,與難民們混戰起來。
可憐這些難民,餓得形銷骨立,加上奔波萬里,早已累得筋疲力盡,豈是這幫養尊處優,且全副武裝,武藝高強的衛士的對手,一時間,血肉橫飛,慘呼連天。
須臾工夫,二百多名難民便慘遭屠戮,屍體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而衛士們不過有的受了點輕傷而已。
那十來位被選中的女子見親人橫死,也不顧了性命,和衛士們拼了起來,衛士們被逼無奈,也只得將她們全殺了。
一個衛士道:“奶奶的,可惜了,有兩個長得不錯,還是個雛兒。”
任自飛等六人告辭了顧一方,飛到空中,路經此地,見下面一群人在械鬥,急忙降落在地,戰鬥已結束,滿地全是屍體,血流成河,六人大駭失色。
任自飛渾身發著抖,向唐奇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黎原生也不安地叫了一聲:“舅舅!”
唐奇整理了一下衣裝,上前兩步,道:“任盟主,如今神仙驛已人滿為患,難民無窮無盡,今天收留一撥,明日再來一撥,終有一日,全天下的人都要來此避難,那時魔道中人也必來此,神仙驛的百姓必遭塗炭,主要是這些人不思正務,一旦收留了他們,他們便燒殺搶掠,霸我房產,奪我食糧,搶我妻女,想必你也有所耳聞。”
普超英道:“就算如此,也太狠了些!”
任自飛道:“是啊,來一撥殺一撥,你是要殺盡天下人嗎?”
唐奇道:“我聞說他們來此,帶人前來勸阻,讓他們另擇別地安家,沒想到這幫惡徒竟然惱羞成怒,操起傢伙便和我們拚命,我們也是出於無奈,總不能讓他們衝進村裡,禍害百姓吧。我們肩負保境安民之重任,豈能讓他們胡來?任盟主,你倒是教教我,該當如何?是坐以待斃,還是自保反擊?”
任自飛一時語塞,從小在與世無爭的神仙驛長大,何時遇到過這般複雜的事,看向黎原生,黎原生滿面悲戚,說不出話來。
唐奇吩咐眾衛士道:“把這些人的屍體埋了吧,好歹讓他們入土為安!”
眾衛士從屍體叢中撿起各種工具,就地掘坑。
唐奇拱手道了聲“失陪”,便去指揮衛士們掘坑。
至慈雙手合十,說了聲“罪過”,念起了經。
何所望道:“任盟主,這裏的事便交給這裏的人吧,我們重責在身,莫再耽擱了。”
任自飛望着滿地的屍體,失魂落魄,神思恍惚。
何所望道:“衛隊長的處置確實欠妥,可是此弊形成日久,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了的,就算將衛隊長換作別人,應也好不到哪去。”
任自飛嘆息一聲,轉望站在身旁的顏墨,她是帶隊的,自己做不了主,卻見她臉色蒼白,額上的汗珠涔涔而出,兩眼通紅,臉色鐵青,嘴唇黑紫,身體發著抖,不安地叫了一聲:“顏師叔!”
顏墨忽地嬌呼一聲,綠光劍已握在手中。
任自飛暗叫一聲不好,知她又要發瘋,那些衛士雖然可恨,但畢竟維護着神仙驛的治安,若被她殺上幾個,那她就罪莫大焉,非得被逐出正道不可。
見她揚起手中劍,一時着急,竟撲過去將她死死抱住,叫道:“顏師叔不可!”
顏墨大怒,喝道:“起開!”
扭動着身體,欲掙開任自飛,可是身體被他緊緊抱住,手腳動彈不得,功力施展不開,一時卻也掙不脫。
黎原生等四人大奇,這是要幹什麼?
他們不知道顏墨已練功到走火入魔,都覺得任自飛太過無禮,就算顏墨要殺人,也不能用這種方法阻止她呀,畢竟男女有別,況且兩人還差着一輩呢,況且她已是有夫之婦。
顏墨歇斯底里地叫道:“起開!起開!”
任自飛只是抱着她不放,一邊勸道:“顏師叔莫要衝動,還記得昨日之事嗎?”
第38章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眼神里充滿了不安和關切,一個眼神里充滿了仇恨和悲憤。
終於,顏墨眼中的殺氣淡了下去,漸至平靜了,雙目如清泉,清澈透亮,面色飛紅,低聲道:“你放開我。”
任自飛叫了一聲失禮,急忙放開了顏墨,施禮道:“顏師叔,對不住,冒犯了。”
顏墨哼了一聲,收起寶劍,捏起飛行訣,升空而去。
黎原生等四人不解地望了一眼任自飛,也升空而去。
任自飛望着衛士們有的掘坑,有的將屍體抬到一處,堆成柴垛似的小山,不由陷入沉思。
自己從小就立志要做個好人,不做壞人,可是到底何為好人,何為壞人,這時卻茫然了。
難民成了惡霸,衛士成了殺手,誰是對的,誰又是錯的?
聽到唐奇叫道:“任盟主,你的隊友都走了,你還不走嗎?”
任自飛回過神來,抬頭望去,五人已飛得看不見了,急忙飛起追去。
神仙驛距離怪木山差不多也有萬里之遙,六人曉飛夜宿,不知不覺已過了五六日。
這日晚間,六人降到地面,尋到一個古鎮,進了一間客棧,要來飯食正要吃,聽到一個聲音叫道:“小二,上茶!”
任自飛心中一動,那聲音太熟悉了,急忙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一張桌子旁,坐着一個白衣女子,正是許清涯。
許清涯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對,都愣住了。
任自飛正要招呼,聽到許清涯道:“莫要相認!忘記我的囑咐了嗎?”
任自飛一怔,並未見許清涯嘴動,知道她是用私語術和自己說話。
對於修行中人來說,私語術是一項簡單的入門法術,卻因道行深淺不同,應用效果大相逕庭,有的人只能傳幾步遠,有的人卻可以傳幾里地,有的人只能傳一人,有的人卻可以同時傳多人,傳說最厲害的,可以千里傳音。
任自飛的私語術還停留在初級階段,只能傳一人,且傳不遠,不過此時他和許清涯的距離,還是沒問題的。
當下用私語術問道:“清涯姐姐,你近來可好?”
許清涯道:“晚上你們住在此間客棧,三更後到房頂去,我們再詳敘。”
任自飛道:“好!”
拿起筷子開始吃飯,眼睛卻不時地往許清涯那邊瞟。
許清涯道:“別看了,他們懷疑你呀!”
果然,何所望察覺到了任自飛的異常,道:“任盟主,你們認識?”
任自飛大窘,遮掩道:“不不,我不認識她,我,我……”
那邊的許清涯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
任自飛急忙收起意馬心猿,專心地吃飯。
顏墨瞟了一眼許清涯,又瞟了一眼任自飛,頓生疑心,但表面上不動聲色。
許清涯對任自飛私語道:“晚上的約會取消,你那愛人吃醋了。”
任自飛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抬起頭時,正與顏墨的目光相對,急忙偏開,私語道:“哪有我的愛人?”
許清涯道:“那高冷的黑衣女子,不是你的愛人嗎?”
任自飛道:“姐姐別胡說,那是我的師叔。”
這時許清涯已吃飽,將一些散碎銀子置於桌上,私語道:“小樵夫,今日不便相見,後會有期!”
說著便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任自飛急道:“別!”
許清涯已走了。
任自飛心下大急,幾乎要追出去,可是礙於眾人在場,只能作罷,心裏空落落的,實是難受,暗道,為什麼不能相認?你真的是吃妖湖的人嗎?
六人吃畢,就在客棧里要了六間客戶,各自歇息。
雖然許清涯說,取消約會,但三更一過,任自飛還是飛上屋頂,坐在屋脊的瓦片上等她。
繁星滿天,四下里萬籟俱寂,任自飛痴痴地望着星空,心中對許清涯的思念愈發強烈,他真的想放棄眼前的這些雜事,隨她去浪跡天涯,富貴在天,生死由她。
他不知坐了多少時候,困意襲來,便打起了盹兒,朦朦朧朧間,聽得一陣腳踩瓦片的輕響,心中一陣激動,差點叫出聲來,急忙轉頭去看,然而大失所望,來者不是穿着白衣的許清涯,而是穿着黑衣的顏墨,那即將出口的“姐姐”二字,便改成了“顏師叔”三字。
顏墨走過來,輕輕地坐在任自飛的身側,問道:“你怎麼不睡?”
任自飛道:“睡不着。”
顏墨道:“你是在等她吧?”
任自飛一驚,莫非自己和許清涯的私語對話被她聽了去?
忙道:“沒有沒有,只是吹吹風而已。”
顏墨道:“我說你等誰了嗎?”
任自飛支吾道:“誰也不等,我就坐着——賞月。”
顏墨抬頭望了望,道:“有月嗎?”
任自飛糾正道:“看星星,數星星,消遣。”
顏墨緩緩地道:“任盟主,五年前你救過我,在神仙驛時,你再一次救我,我實不願相信你和魔道有甚瓜葛,也不願看到你誤入歧途,若你有難言之隱,可對我說,我長你幾歲,或許能幫你出出主意,只要不涉及正邪立場,我保證絕不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