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 175 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八月初是賈母的壽辰,羅寧到沒不給辦,只是辦得有些簡樸。
本來去年才死了兩兒子一個孫子,外加兩個兒媳婦,一個孫媳婦,又或流放或遷居了一大家子人,今年的壽宴再簡單都不為過。可羅寧還是請了寧國府的尤氏和夏金桂婆媳,又順帶腳的將夏老娘請過來湊了個人數。
若不是劉姥姥這幾年上了年紀,也實在不好勞動她,羅寧非得將劉姥姥也請來不可。當然了,羅寧也想到了賈母可能並不想見劉姥姥。
榮國府被抄了,就跟後世的誰家破產了也差不多了。懂事的親戚還能不拿話戳你心窩子,遇上不省心的指不定多氣人呢。不過以劉姥姥的為人九成九不會說什麼讓賈母難受的話,可賈母卻未必想要在這種時候看見故人。
畢竟當年初見劉姥姥時,賈母可沒少對着劉姥姥各種顯擺。
將心比心,大學剛畢業那幾年,羅寧自己都不願意去參加同學會,不願意見七大姑八大姨的,生怕人家問工作,問房子問車子啥的。
除了寧國府的人,羅寧又將惜春,迎春都請了過來。至於主動上門的寶釵,羅寧沒讓她進門不說,還讓人將她好生送了回去,路上又特意請了位郞中跟她回去。
理由是宴席上人多手雜,恐再驚了寶釵的胎。
壽宴這天除了寶釵外,也沒旁人主動上門了。除了上面那些人,還有黛玉和巧姐兒姐弟。這麼多的女眷你一言我一語的場面也是熱鬧着呢。不光如此,羅寧還叫了個唱南戲的戲班子來暖場。
可惜這樣的排場在賈母看來仍是寒酸至極的。
且不說林如海和羅寧原就不是鋪張浪費的性子,只說賈母的身份也不能大張其鼓的辦壽宴呀。
若不是瞧着她一把年紀了,朝/廷能放過她?殺了八十來歲的老太太...朝/廷也嫌這事好說不好聽。可以說她雖然被養在林家,可她到底是榮國府的老太君,也是待罪之身。
這樣的身份,就應該消消停停的貓着,將最後的日子太太平平的過下去。仗着輩份就想作妖,她敢想,但林家還不想扎啟恆帝的肺呢。
大張其鼓的給賈母賀壽,你讓啟恆帝怎麼想林家?給同窗故交同僚屬司下帖子,你讓他們來還是不來?
頂風作案還這麼明目張胆...這是誰給你們的勇氣呀?
梁大美女嗎?
總之這個壽宴羅寧給賈母辦了,但賈母並不滿意就是了。
好吧,還有一個讓賈母不滿的原因是隔三差五都會回京城一趟的林珝偏偏就那天沒回去~
╮(╯▽╰)╭
因羅寧擔心賈母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冷清或是拿了什麼錯誤的參照物,所以壽宴的第二天,羅寧就將巧姐兒姐弟和平兒送到了城外的溫泉莊子,然後又打發黛玉和惜春回洞府那邊。惜春想着她好久都沒回自己家了,又帶着人回家住了幾天。最後羅寧又帶着妙玉每日出門去各大寺院吃素齋,直接讓賈母體驗了一回什麼是膝下空虛。
賈母被羅寧的操作氣壞了,直接‘病’了。提前被打了招呼的郎中則裝模做樣的把了一回脈,隨即告訴眾人,賈母身體倍棒,她這個情況就是上了年紀消化不給力,吃多了造成了五臟六胕不堪重負了。也不用吃什麼葯,凈餓上三五頓也就好了,說完郎中就提着藥箱子走了。
賈母:“……”
羅寧從外面回來聽說賈母‘病’了,還特意去獻了一回殷勤,隨即就調整了賈母那邊的菜譜。雖沒敢真餓着賈母,卻是一天三頓都是各種粥以及不見半點葷腥的伙食。
羅寧覺得自己做到了仁至義盡,賈母則覺得自己生了個不孝女,林如海那邊同樣覺得就單論這折騰的功力,賈母和羅寧也能算得上是一對親母女了。
而此時距離賈母的壽辰也才過去了五六天。
……
用了一頓加了爆料的晚飯,林如海見羅寧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只搖了搖頭,便起身去了書房。
飯前羅寧還答應幫林如海翻譯一下外國文書,林如海還挺期待老夫老妻的紅袖/添香,這會兒是什麼想法都沒了。
賈敏,是個合格的妻子吧。
林如海承認自己就是羅寧口中的渣男,可他卻不知道他還能為自己辯駁些什麼。
從羅寧那裏知道林家結局和黛玉遭遇的林如海,不可否認的怪上了賈敏。可大老爺們將所有的責任都歸過在一個病逝的女人身上,他也沒那個臉。
也許最開始的時候他分不清賈敏和羅寧,但賈敏和羅寧哪怕用了同一具身體,可終究是兩個人,兩種性格。在他這裏,賈敏永遠是他的元配。而羅寧...林如海抿唇,如果有來生,他也想跟羅寧去看看她口中男女平等,女士優先的未來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羅寧故意美化出來的。
獨自加班的林如海回了書房,滿腹八卦好奇的羅寧,黛玉和林珝則組團去了賈母的院子。
不光如此,三人還派人去尋了惜春過來。
小美女擅畫,如果能按賈母現在的樣子復原一回她年輕時的容貌,也許還可以看看她和賈敏有沒有相似之處。當然了,結局不重要,不過是八卦一下罷了。
羅寧從來就沒慣着過賈母,以後也不會降低賈母的生活水準。從來就談不上貼心,也就更談不上疏遠了。聽了林珝的轉述,羅寧最大的念頭就是採訪一回賈母。
說說唄,這些消息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您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不過擔心這高壽的老太太再作什麼妖,羅寧也只能壓下那股子想要尋問當事人的迫切心情了。
賈母此時還生着羅寧的氣呢,見這三人聯袂而至,都不知道給誰好臉色了。
一個是不孝女,兩個還是不孝女,一口氣來的三個都是不孝女,老婆子的命咋就這麼苦呢。
撇開在自已生的和別人生的丫頭,賈母朝相對另兩個而言,有些‘靦腆’和‘良心’的黛玉招了招手。
黛玉心忖了一回‘老太太又欺負她臉皮薄’后,便也沒駁了賈母的面子的坐到了賈母身側。
就在黛玉走向賈母的時候,羅寧和林珝都不自覺的微微睜大了眼睛,仔細的打量賈母已經全部下垂的臉。
看不出來呢。
我也沒看出來。
對視一眼,二人又同時轉頭,繼續打量賈母。
這就是宅斗里走出來的聖鬥士誒!
這就是人生贏家,大女主劇本的女主角哦~
賈母被林珝和羅寧那詭異的眼神看得心底發毛,一轉頭就發現黛玉也在用一種讓人形容不出來的眼神盯着她。
賈母:抄家那天她都沒有這麼慌過。
……
等惜春來了,賈母聽說要讓惜春給自己畫像,三朝老太又懵了一回。
不過那幅畫到底是沒畫成,惜春就和黛玉一道被林珝帶走了。
有上次的出行打底,惜春這次還特意帶了包行李,黛玉也帶了,不光帶了普通衣裙,她還帶了騎馬裝。
她到是沒在行李里放男裝,一來是還不想讓人看見她着男裝的樣子,二來也是她的那些男裝都放在桃花陣里,原就隨身攜帶,也就犯不上巴巴的拿到外面招人眼了。
三人是第二天早上在家裏吃過早飯才去的關外。從林珝的客房出來的時候,探春等人皆已經候在客棧大堂了。
昨天才想着黛玉二人一時半會兒的來不了,沒想到一夜的功夫人就到了。頭一回見到這種奇景的探春等人看着走下樓來的黛玉和惜春都有些目瞪口呆,忘了反應。
這就是...神仙術法嗎?
有那麼一瞬間,探春是想要跟林珝談一回修仙的事。想問問林珝她資質怎麼樣,可不可以帶她一塊修仙。
探春還想着就算資質不好,只要她肯努力,不信修不出成績來。可轉念又看到和賈環站在一起,笑容豪邁的糙爺們,探春又嘆了口氣。
就這麼個她靠美色才搶到的男人,沒了她日子指不定過成什麼樣呢。
其實這世上離了誰都能活,只是探春卻貪戀這男人對她的需要。
世人都說女人一生追尋安全感,男人一生追求存在感。探春也需要安全感,可她到底不是迎春那般逆來順受的性子,最終就成了...什麼都需要。
她要安全感,也要存在感。
不管小時候是否親近和睦卻也是自小一塊長大的表姐妹們,黛玉和惜春一到,探春就迎了上去。姐妹三人手牽着手互相打量彼此,雖分別時日不長,可卻因個人境遇不同都有些改變。
黛玉雖然還是容貌傾城,氣質清澈,但身上卻多了幾分英氣,眼眸明亮而堅定,身上那件織錦銀杏藍緞子的褙子又讓她多了幾分英姿颯爽。
黛玉身上這件褙子不是傳統的直筒褙子,而是帶了些上緊下松的微喇叭a字剪裁。下面也沒穿裙子,而是穿了一條闊腿褲。
而褲腿極寬大,上面又被褙子遮掩,一般人都只以為這是一條百褶裙。黛玉腳下也沒穿繡花鞋,而是踩了一雙綉了福紋的小羊皮短靴。
‘一雙好鞋會帶你走上幸福的路。’
這句話不知道是聽林珝說的還是聽羅寧說的,不過從那之後黛玉在鞋子上也下極了功夫。
鞋上繡的再不是普通的花呀朵呀的,而是各種福紋,佛家的六字真經等等。除了利用合理佈局將這些紋樣都綉在小巧精緻的鞋面上,黛玉還會讓丫頭也將這些綉在鞋墊上。
總之就是不管好不好用,都不放過就是了。
不管生母是誰,舅舅的孩子都是她的表兄弟,所以黛玉待賈環和寶玉是一樣的態度。這會兒黛玉和惜春過來了,賈環也湊了過來跟黛玉打招呼。看着黑了卻長得比以前結實了的賈環,黛玉也多少有些恍惚。
若她真有個弟弟,那該多好呀。
賈蘭是跟着賈環一起上前的,一個口中喚林姐姐,一個喊着林姑姑,小叔侄雖然年紀相差沒幾歲,卻整好隔了一輩。
沒有什麼風塵僕僕一說,因為昨晚林珝與黛玉惜春住在林家,一早坐馬車回洞府後,黛玉還特意換了身上這身她自己設計的既可以居家也可以騎馬的衣裳。不過幾息的時間她們就從京城來到了千里之外的關外,也就更沒有旅途勞累,舟車勞頓之說了。
客棧已經被林珝一行人包下來了,這會兒客棧門口立着客滿的牌子,窗下支着一張給窮書生等朋友的桌子。哪怕沒有關上客棧的大門,也不會有人時來打擾林珝一行人。
不過早起的時候,格蘭還是象徵性在客棧門裏支了個小架的屏風。
不耽誤進出,卻能略微擋一擋過往行人的視線。
畢竟今天之後年輕漂亮的姑娘不光林珝一個,還要再多兩三個了。
別看這天下姓沐,可這天下也有不少天高皇帝遠的土皇帝,林珝長的就極好,因修行通身的氣質更是出眾。黛玉和惜春探春三個,哪怕各人氣質略有不同,但她們根腳不凡,容貌不俗,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在關外這樣的地方,到底扎眼了些。
萊來知道林珝藝高人膽大,真遇到事了,指不定出事的是誰呢。但到底還是跟葉嬤嬤商量了一回,讓人拿着啟恆帝給的牌子去不遠處的駐軍處打了個招呼。
沒去衙門,主要是地方太小,衙門也沒幾個衙役。
╮(╯▽╰)╭
林珝幾人沒在大堂久呆,將地方讓給了一眾老少爺們,便去了昨兒才臨時收拾出來的一間包房。
這包房原是給食客用飯的,裏面有一張極大的大圓桌,不過那張桌子已經被換成了樓下的一張方桌。
方桌上鋪了塊緞子,上面一套青花玲瓏茶具,兩碟果子,幾樣乾果。
下面是幾個鋪了坐墊的方凳,數量不多,六七個的樣子。因換了桌子,所以包房又顯得比較大了些,不過也放不下太多的傢俱,於是只貼牆又擺了兩張替換羅漢榻的春凳。
另一側擺一個不算大的小書案,其上放了文房四寶等物。
包房不大,卻被探春和趙姨娘收拾得極溫馨。姑娘們過來了,既可以聊天說話,喝茶吃點心,也可以寫寫畫畫,賦詩論詞。
對了,探春還在春凳上放了個針線笸籮。
因探春不知道林珝會不會像昨日那般也留趙姨娘在跟前說話,她想着若是林珝仍留了趙姨娘,有黛玉惜春在,姐妹們興許會說些詩呀詞呀的,那隻識幾個字的趙姨娘就被冷落了。不如放個針線笸籮在這裏,若真有什麼不方便說話的時候,也可以做幾針子針線活。
再一個,以探春對李紈的了解,她怕是仍舊會過來。那需要針線笸籮的人豈不是又多了一個。
還真就如探春所料那般,林珝願意留趙姨娘在跟前說話,想用這種方法給定居的人一個隱性撐腰。而趙姨娘到沒像探春想的那樣插不上話,她是真的特別知情識趣的退到一旁,坐在春凳上做起了針線活。
普通百姓的生活和京中權貴世家是不一樣的,很多百姓也會做綉活,但大多是拿來賣的,而不是成片成片的綉在自己衣服上的。
浪費時間不說,也浪費線。
所以即便綉,也只會綉些極小的花樣。
做為家生子,這是趙姨娘從未接觸過的生活。她之前引以為傲的綉工竟成了雞肋。好在掌柜的是個疼人的,還是個不差錢的,到是一直鼓勵趙姨娘繼續綉着花呀朵呀的。
可那太怪了。
平時接觸的人里,除了李紈和探春依舊有在衣服上繡花的習慣,她幾乎不怎麼能在旁人身上看到過。穿着一身精緻綉工的衣裙...太另類了。
久而久之,趙姨娘也就換了穿衣風格。
因日子過得順心,對於這種事情趙姨娘的接受度很高。但李紈那裏卻多少有些意難平。
她在榮國府那地方守那麼多年的寡是為了什麼?
看着闔家老小都偏心小叔子,她當初的隱忍不發又是為了什麼?
看着她婆婆斗大房,看着做姑姑的往死里坑侄女……她以為只要她忍得住,就能熬到坐享漁翁之利的那天。
坐在趙姨娘身邊與趙姨娘一道做針線,李紈的視線時不時的落在幾個姑娘身上。或是低頭,或是發獃,整個人都是一副非常明顯的不在狀態中。
林珝,黛玉和探惜二人都不是瞎子,自是看到了李紈的神態,不過四人也都沒誰想要一探究境,而是繼續她們的話題。
黛玉擅詩,探春擅字,惜春擅畫。三人熱絡的說了一通,就湊到小書案那邊折騰去了。林珝都能來點,卻也沒什麼太出眾太擅長的。解下腰間佩戴的小骨笛,林珝先在手中把玩,隨後才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個輕快小調。
骨笛極為小巧,只有巴掌長。看起來通透明凈,若不細看還以為是什麼玉做的玩意。
這是用一種長得像鹿一樣的靈獸骨頭做的,也是林珝當初為器靈時,趁着那修士沒注意故意偷來的。
沒錯,就是偷的。
她已經生靈,卻非要將她煉成器靈,這樣的仇林珝怎麼可能不報。在知道憑藉自己的勇力弄不死那修士時,林珝就假意服軟,乖乖的給那修士當器靈,但實際上卻一直不停的暗中搞事。
可惜能將生靈的海島強行煉製成器靈的傢伙,也不是省油的燈。這種小陷害,於那修士沒半點作用。
也不知道那修士的雷劫渡得怎麼樣了,但願他被天雷劈成爆米花。
想到這裏,林珝心情又好了不少,於是笛聲又輕揚歡快了幾分。
黛玉抬頭看了一眼吹着不知名曲子的林珝,復又低頭繼續在惜春做的畫上提詩。
剛剛有那麼一瞬間,黛玉感覺到了林珝渾身都沁滿了鋒利的名叫殺氣的東西。
別是走火入魔才好。
“入魔又如何?”是夜,姐妹倆頭靠着頭的躺在龜甲里,聽到黛玉的擔心后,林珝不禁一臉疑惑的問她,“天道允魔修存在,就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呀。靈修,魔修,妖修,鬼修,佛修都是修,只要找到適合自己的道,那就一往無前的走下去呀。”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入魔了,那就她棄了道統轉為魔修,繼續尋求與天同壽。
黛玉想了想,輕聲說道:“是我着相了。”
“沒事,我原諒你了。”林珝打了個哈欠,用小腦袋蹭了蹭黛玉,“好睏。”
見林珝這般,黛玉拉了拉被子,便再不說話了。
睡夢之中,林珝來到一處滿是鳥語花香的地方。前有潺潺流水,後有清雅竹樓,林珝先是小心的打量這處小天地,然後才謹慎的朝前邁了一步。
林珝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夢,卻又不明白修士為什麼也會做夢。
修士一般不做夢,若是做了夢,那肯定是事出有因。所以林珝就迷惑了。
她為什麼會做夢?
一邊打量這處天地,一邊想着這個夢是怎麼回事的林珝,眼尖的發現了竹樓里有人。
視線看過去,她發現那竹樓里的人還是個熟人。
是那個叫狐狸精,呃不是,是胡禮行的窮書生。
此時窮書生就坐在書案前讀書,用着清亮又帶着幾分溫柔的聲音念着書中的句子。
林珝見狀眯了眯眼睛,先是看了一眼剛剛走過來的地方,第一個閃過心頭的念頭竟然是以她的修行不可能才聽到那書生的讀書聲。
她從五歲起就開始修鍊,至今小十年,就這麼幾步距離怎麼可能這麼‘耳背’?
這不修真的,好嗎?
林珝多少有些不高興,氣呼呼的朝着竹樓走過去。只是無論她走路的聲音有多大,或是開關門的聲音有多響,都不曾影響到那書生。
這一瞬間,就給林珝一種她是誤闖到書生世界的客人一般。
在書房裏轉了一圈,林珝時不時的扭頭看一眼那書生,想要確定人家是真的看不見她,然後再轉頭繼續轉。
這樣不行。
如果這書生是假裝看不見自己,那她這樣的回來扭頭也不能發現什麼。不如...林珝眼珠子轉了轉,只眨眼間便想到了主意。
一般古靈精怪的年輕姑娘可能會淘氣的做個鬼臉,調皮的來點無傷大雅的小作弄,但林珝嘛...呵呵,只見林珝神色一凜,手腕一番,右手中就多了一把長劍,之後林珝舉劍上前毫不猶豫的朝那書生刺了過去。
速度之快,叫人防不勝防。
再然後再劍尖抵上書生喉嚨時,林珝突然眼前一黑,直接從夢中醒了過來。
她看見了。
她看見那書生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她果然沒猜錯。
林珝冷笑了一聲,夢中那把劍就出現在了眼前。
這是一把用靈力仿製的劍,是隨着林珝的心意隨大隨小,隨長隨短,甚至是消失的。可以說就算這把劍刺進了書生的身體裏,書生也不會有事。當然了,若是書生出手抵抗了,那就說不準了。
林珝收起靈氣劍,開始琢磨那書生到底是什麼來歷,又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麼。
自然是她的元陰和那一身的唐僧肉了。
那日五仙中的黃鼠狼就來了一回,但黃鼠狼在見到了林珝隨手就將客棧包在結界中后,心下便生了旁的主意。
他去尋了五地仙之一的胡禮行,先將他是如何發現‘天才寶貝’的經過說了,又說了一回林珝有些能力在身上,之後便提出了與胡禮行聯手的主意。不過黃鼠狼也不是真心想要跟胡禮行聯手,所以他故意給了胡禮行幾天時間讓他考慮考慮值不值得冒這個險。
再然後黃鼠狼就躲了。
它知道胡禮行喜歡吃獨食,也知道胡禮行表面答應會考慮就一定會藉著這個時間去試探林珝那邊的情況。若是一個人就能得手...誰特么還會跟人分臟呢。
黃鼠狼不想自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便將消息透給了胡禮行,而胡禮行又是個沒原則的。只要胡禮行出手,黃鼠狼又何愁沒有漁翁之利呢?
林珝現在是公主了,即便不是公主時,她也是官宦千金,大家小姐。而胡禮行最擅長的就是媚惑之術了。於是這位便學着人類那些才子佳人話本子的套路背着個書箱來偶遇了。
第一天,林珝就體貼的讓人將他放到了客棧外,還好心腸的讓客棧老闆在給他的茶水上打打折。她自己帶着探春等人在溫暖舒適的客棧里開心說笑。
第二天,林珝將黛玉和惜春帶到了關外,上午小姐妹們說笑團聚,下晌去了城門處的空地練習騎馬,為明天的打獵做準備。放了鬧市之中,塵土飛揚間也不忘刻苦讀書的胡禮行一個鴿子。
想到明天林珝一行人就要去打獵了,胡禮行便施法將林珝拖進了他的夢境中。他原想在夢中加深林珝對他的印象,若是能在夢境裏看到林珝的喜好和破綻那就更好了。
在胡禮行的計劃里,今天晚上讓林珝記住他,明天打獵的時候他再善良的救下母兔子或是母狐狸……
然後不管白天如何,晚上都再度將林珝拉到夢裏。再裝做看不到林珝的樣子做些大膽的舉動。
沐浴,更衣以及畫幅她的畫,表達一下傾慕之情。他聽說人類總會對愛慕自己的人心軟……
其實今天晚上,胡禮行便準備先畫一幅林珝的畫像了。可惜讀書這個環節還沒結束,林珝就對他下了手。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丫頭也忒心急了。
挫敗的垂了垂洞穴中的石床,胡禮行俊美的容貌都變得猙獰起來了。
林珝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這麼反套路呢?
按現在的發展,明天的救助戲碼還能順利進行嗎?
眯眯眼,胡禮行冷笑一聲。
不能又如何?
進了林子,那就不是人類的地盤了。
將那丫頭和其他人分開,再引其自己走過來,就不信拿不下她。
元陰,他要。那一幾的血肉,他也要。
……
林珝一身黛玉設計的大紅騎馬裝,一頭黑亮的頭髮也被林珝梳成了兩根辮子垂在胸前。渾身上下沒戴什麼首飾,只戴了兩朵宮花。但因衣裳的顏色和她這張就適合富貴閑妝的臉,到也不顯寡淡素氣。
黛玉選了一身豆藍的騎馬裝,頭上除了比林珝多了一根珍珠簪子固發,也只戴了兩朵宮花。
姐妹倆是在各自的‘陣里’洗漱收拾的,等收拾完推門出去,發現昨夜睡在一起的探春和惜春也都換了一身輕便衣裙。
相較於林珝和黛玉的騎術,探春只能算是一般。惜春嘛,因為只學了一下午,所以惜春現在上下馬還需要靠人幫忙的。
不過她們這一行去打獵,侍衛和家丁小廝都會跟着去,到也不缺給惜春牽馬的人。只是速度上絕對不會太快就是了。
探春會騎馬,都讓黛玉和林珝小小的吃了一驚。聽說是她家那糙爺們不作法,趁她沒注意就將她抱到馬背上,然後才漸漸學會時,姐妹幾個還調侃打趣了探春幾句。
這次趙姨娘和李紈都沒跟着去,只叫賈環和賈蘭跟着了。
用過早飯,林珝一行人就從客棧出發去城外林子那邊打獵了。李紈看着隊伍走遠,留了兩個小廝在這邊就帶着丫頭坐馬車回自家去了。
那倆小廝是個機靈的,有什麼事都會送消息回來,她也不用擔心兩眼一摸黑了。
移居關外的生活,也許在李紈等人看來與過去是雲泥之別,可他們的日子在普通百姓眼中仍舊是叫人羨慕的一波。
有自己的莊子,有自己的體己私房,還有自己的丫頭下人和馬車,多叫人羨慕呀。
趙姨娘扭頭看了一眼店裏的小夥計,又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喝了那小夥計一句‘還不去幹活’,便一步三扭的找自家那口子說話去了。
她早年就說過住那什麼稻香村不吉利,瞧,讓她說著了吧。
假的都變成真的了。
~
她頭上戴的可是前兒新得的釵,這麼好看的釵,咋都得配件好看的新衣裳吧?
正好秋里出皮子了,她要做一整套狐狸皮的襖裙。
聽說是當今皇帝給林珝過中秋的節禮,那掌柜的又看了看那釵上的內務府標識,心肝都顫了一下,這玩意兒可不能丟了。
雖然林珝帶着人出門了,可萊來幾個老的還都留在客棧里,再加上入秋了,客棧也還些別的事要忙,於是掌柜的就哄着趙姨娘自己帶着小丫頭去綢緞莊挑料子,他則留在客棧這邊各種忙。
而另一邊,跟着媳婦出來的探春女婿,皺着眉頭一臉擔心的看着他媳婦。
媳婦的騎馬技術明顯不及公主和林大姑娘的,可別摔下來。
就在眾人出了城,眼瞧着就要進林子了,偏在林子外面碰到了一伙人。
還都是熟人。
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明鐃,林珝的嘴角抽了抽。
當年啟恆帝有心促成林珝與明鐃的事林珝已經知道了,之所以啟恆帝後來會放棄這一想法,一是林珝不在是皇妹而成了皇侄女,將侄女嫁給小舅子這事不能幹。二一個則是林珝一心要去修真界,不會找一個凡人玩虐戀情深。
本來吧,這門婚事也沒大張其鼓的宣佈示人,最後沒成也不過是天意弄人。可偏偏啟恆帝這個不着調的混蛋,竟然還派了也知曉此事的明鐃跟在她隊伍后撿漏。
林珝是尋功德,騙信仰香火。明鐃呢,則是以欽差的身份跟在林珝身後肅清地方上的違法亂紀以及貪官污吏。
好多事情只有在意了才會覺得尷尬,你要是不在意也就不會感覺到尷尬了。
只是時常看到明鐃用負心漢的眼神看她的時候,林珝都覺得是不是自己對明鐃做了什麼始亂終棄的事。
“國舅爺怎麼在這裏?”林珝坐在馬上,身體向前傾的問走過來行禮的明鐃,“若本宮沒記錯,你們一行人應該是在本宮後面的。”
明鐃深深的看了一眼林珝,都不想提醒林珝花了多少時間到的這裏。
那麼長的時間別說手起刀落的處置了前一個府城的破事,就是往返一個來回都有了。
“公主說的是。”
林珝深吸一口氣,很是看不慣明鐃每次見到她都一副好死不如賴活的德行,“本宮在問國舅爺怎麼在這裏。”
“下官帶人在駐軍大營休整……”見到了萊來的人,又聽說林珝今天要帶幾個姑娘家去打獵,便親自帶隊過來了。
看一眼林珝身側帶着帷帽的幾個女子,明鐃發現除了林家大姑娘的騎術還湊和,其他兩位姑娘,哪怕是後面賈家的兩個小爺們也都不值一提。帶着這樣的隊伍去林子裏打獵,又是在這種時節...這還真是這位能幹出來的事。
彼此打了招呼,明鐃的人就滲進了林珝的隊伍里。之後一行人再齊齊朝着林子進發。
黛玉為了準確度,並沒有換弓,依舊用她的小弓來打獵。探春可沒用過什麼弓箭,她帶來的是莊上小孩打鳥雀的那種彈弓子。惜春就沒有那麼多的選擇了,她就是來湊個人數,順便努力熟悉騎馬這種事的。
林珝到是拿了一把正常弓,看起來賊像那麼回事。
然而明鐃卻眼尖的發現林珝那把弓非常的新,上面還又弄了不少花里胡俏的東西。這玩意不像是打獵的,更像是掛在房中裝飾鎮災的。
不管怎麼樣吧,反正這麼一支雜牌隊伍里摻雜了真正的好手,一下子就提高了戰鬥力不說,也因為有明鐃的指揮,隊伍在林子裏轉了一天,打了不少獵物卻沒一個人走散。
因昨日那一劍讓胡禮行心有餘悸,所以今兒並沒有按原計劃跟林珝上演一出留母繁殖的戲碼,而是暗戳戳的藏在暗處準備利用地形將林珝引到他那邊。不想遇到了明鐃這個擋路的,生生沒了機會。
明鐃一身煞氣,其周身還有功德光圈以及一些讓妖怪忌憚的東西,若非如此,胡禮行哪能不出手。
中午,一行人圍坐在一處,明鐃的人還用布給林珝幾個圍了一個女眷的休息區。
並且暗示林珝等人想要方便就在布裏面,不要去野地。怕渾身反骨的林珝不聽勸,還告訴林珝他有一個部下就是秋天的時候在野地上方便被蛇咬了屁股。
有這麼個故事在,姑娘們都聽話不少。
午飯吃的是現打的野雞和野兔,是客棧跟着出來的廚子大叔做的。
帶了不少吃的,但架不住明鐃帶來的人忒能吃,於是就又多做了些野味這才讓所有人都填飽肚子。
未時末,距離申時還有兩刻鐘的時候,明鐃就特別掃興的勸林珝等人迴轉。理由是林子裏樹木繁茂,原就比外面黑,如果林子外是申時末天黑,那林子裏就是申時初刻了。提前往外走也是為了安全考慮。
林珝總覺得明鐃有些爹系,賊能操心。不過她也不是不聽勸的人,尤其是昨兒還做了那麼一個‘夢’。到也乖乖的調轉馬頭帶着眾人出了林子。
眼睜睜看着獵物離開的胡禮行:“……”
看得到吃不着,這也忒折磨狐狸了。
就在眾人踩着最後一縷陽光回到城裏時,客棧的掌柜正和一位江湖人士打扮的少年說話。
由遠極近,林珝到也聽到了那二人在說什麼。
掌柜的:“……確有一位姓胡的書生在這裏枯坐了兩日,只不知為何今日竟不曾出現。”
林珝心忖:這個本宮知道誒!
如果他敢出現,本宮就一定不會再放他走了。
少俠:“那位胡公子曾是在下雲遊時偶然結交的一位知已,當日分別在即便約好今年在這裏相聚,在下一路從雲南趕來,不想還是錯過了。”
林珝細細打量了一回那說話的少俠,雖不知其來歷,卻覺得這少年也長了一張好看的臉。
林珝側頭,聲音極輕的對明鐃問道:“明鐃,你看到那個少俠了嗎?”
明鐃聽到林珝不再戲謔的喚他國舅爺,而是喚了他的名字,心裏微微有些酸癢,但還是一臉正色的對林珝頷首示意,“請公主吩咐。”
“韓子曰‘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你讓人上去查一查這位少俠的戶籍路引。若拿不出來,就將人關進衙門大牢去。”
跑了個窮書生,又來個少俠,還朋友來知已去的,不知道本姑娘就見不得人好嗎?
明鐃應令,沒派人上前,而是親自帶着人將那少年圍了起來。
那少俠被明鐃帶走了,稍晚些林珝用神識掃了一回發現那少俠被關在衙門大牢裏,明鐃則帶着人回了駐軍大營。是夜,林珝放下晴雯送來的帖子,通過一直開着的神識發現那少俠越獄了。
勾了勾唇,林珝一臉興奮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