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篇12：驚殺，絕望
勿地，小二托着一盤菜肴而來，柳莫笛大喜，嘶，吼！不知卻是哪般美味？
一步，兩步，柳老爹似有所感，回身一望窗外，逐沒了聲響……
且聞！莫笛聞來者，醇厚濃郁。肉香者，沁人心脾也。
三步，四步，怪人猛地驚醒，腥紅血絲佈滿兩眼，死命地瞪着周身的這一遭人：兩個少年（柳莫笛和聶秋道）被菜肴所吸引，一個彪悍的漢子（柳老爹）垂着雙手，木木地站在窗邊，兩個徒弟正兀自點着錢包……
再觀！莫笛又觀其色澤，蔬菜色彩鮮艷，雞丁白色，辣椒油紅色，渾有大快朵頤之欲。
縴手搓來玉色勻，碧油煎出嫩黃深。
吃！呼，嚼之松滑嫩爽，肉質鮮美緊實，好番只因！只因中霸王！可稱之為只因霸！
嗨喲！賽扣泥嗨鐵鴨子嗒！
人生苦短，得此饕餮一餐，才算對得起當初夢死一遭。
“客官？您吃得怎麼樣呀？給個好評吧？吃了這頓，有沒有下頓可不好說呢！”小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柳莫笛嘴裏塞滿了雞丁，扭着身子轉了過來：
“好好好！給，給。給？啊咧？”
突然，柳莫笛咽下半嘴雞丁，站起身來，身形一轉，眼神定定地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小二，不對勁兒，他在說什麼？
“嗯？小二兒兄弟，你剛剛說什麼？”
小二細聲細氣地說道：“客官？您吃得怎麼樣呀？”
柳莫笛咽下滿嘴雞丁，道：“不是，是下一句。”
小二慢條斯理地說道：“給個好評吧？”
柳莫笛咽下去一口口水，不敢再看皮笑肉不笑的小二，腦子裏翻轉昏旋，這些話，像風暴，像霹靂，像閃電，使他聽了，一連打了幾個寒戰。
莫名間，耳朵里發著尖音和幽靈之音，面前彷彿站着一個如塵煙一般的膝朧鬼影。
一股莫名其妙的氣氛縈繞在他的周圍，不詳的氣息充斥着這方圓幾米的包間，這又是哪路牛鬼蛇神？
柳莫笛下意識地扭頭看去，希望看看老爹，畢竟那是前傳中叱吒風雲的傳奇人物……
霍然間，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搖晃着詭異的節奏，搖曳着，舞動着，湊到了柳莫笛的面前，如嘲似諷般地擺在那裏……
小二慢條斯理地問道：“客官？吃了這頓，有沒有下頓可不好說呢！您是不是在問這句話呢？”
有些人並不是只有呼吸消失，心跳停止才能稱之為死亡……
柳莫笛如同僵硬一般緩緩轉過身子，看到了淡淡陪着笑的小二兒，那眼神，好像我看宮保雞丁的眼神啊……
死神的聲音如同冬天的霧一樣，淡淡的消散在空氣中……
窒息感悶涌而上，一顆靈魂落入萬丈深淵之中，於黑暗之中沉寂。
……
“啪”，一個大逼兜攜着風雷之勢，破空而來！
“嘖……”
這巴掌是這輩子也躲不過去了……
沉寂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洶湧而退去，現實的充實感澎拜而來，柳莫笛坐在床上，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我胡漢三怎麼又回來了……
死一次能說是未卜先知，這……死兩次……算啥呢？
難道說……我的金手指並不是未卜先知？而是死亡回檔？
唉，事兒太多了，我先緩緩……
於是乎，柳莫笛掀開被子又鑽了進去……
“啪！”又是一個啪。
緊接而來的是，
“啪啪啪啪啪！”
只是這回不是大逼兜了，而是鼓掌之聲，“很好，好！起床！”
不管不顧他的情緒，床邊上的龐然壯漢只用了兩根指頭，便一軲轆地把他信手拈來，於空中滿周一轉，隨手擲於地上，“嘭”地一聲，他應聲而落，正欲齜牙咧嘴的時候，突然發覺：嗯？不疼？哦對了，不疼。
於是又口由心生，隨口而道：“爸，不疼啊，就這？”
“哦？你是真的想讓我摔你啊，嗯？”壯漢轉過頭來，斜眯着眼微微瞥了他幾眼，“你是真的勇啊，要不？來點實瓷的？”
仰頭一望，正是再熟悉不過的柳老爹。
定睛一看那壯漢，滿臉的鬍子拉碴，身披麻衫，卻依舊不掩其微伏的肚垛，臉頰右側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疤直拉眼角，肌肉糾纏，血疤縱橫，看得人心有不忍直視之意……
嘶，這刀疤紋路，好生熟悉，似曾相識啊，嗯嗯嗯……
在哪見過呢？
唉，回來了啊……
“嗨……起床喂。”
“嗯？臭小子？你身體不舒服？”
柳老爹從柳莫笛的眼裏看到了一絲絲對生命的冷漠，這種冷漠對於行走江湖十餘年的柳老爹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這小子，昨兒個晚上，殺生了？不就是多複習了會兒嗎？至於不……
“啊？沒呀？咋了？”柳莫笛摸了摸頭，不明所以。
“哦，沒事，走吧，穿衣服上路吧！”柳老爹面上浮過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擺擺蒲扇大手，指指身旁一桶。
“等等等等！爹，今個我身子不舒服，要不然我再眯一會兒，這麼早去了人家也不開考，急啥？”
“嘖，臭小子，理由還挺多，燕大俠送你趕考的機會可不多，把握住嘍！”
柳老爹皺眉凝視着柳莫笛，心下思忖，這臭小子，做噩夢了？怎麼有點像是在害怕呢？嘖，讓他緩緩吧，昨天複習功課的確是有點過了。
柳老爹轉身出門，“嘣”地一聲帶上了門把手，留下靜謐的空間讓柳莫笛獨立思考。
“呼……”
柳莫笛輕呼一口氣，默默地站起身來，腳下不自主地開始對地面的試探，試探他的布鞋身處何處。
穿罷了鞋，柳莫笛又緩緩地走向了臉盆處，“撲通”一聲，臉浸濕於冷水之中，在那潮濕的水中，柳莫笛發出了自己的心聲……
呵呵，死局啊……
也許這就是江湖，充滿着腥風血雨、愛恨情仇，充滿着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只要你是江湖人，往往身不由己，不論你的年齡、出身、家室，只要你是一位江湖人，往往需要背負着更多。
江湖，可以不問出身，卻不能不問拳頭。它可以很精彩、很風光、很離奇，也可以很殘酷、很勢利、很現實。但每日總有無數的年輕人，數年練刀舞劍，一日棄家出門，滿懷熾熱的希望和信心，仰首向天，發誓要在江湖中成就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勿記得。江湖之事。切在忘情。切在路過。生生死死。只不過耽擱了一個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