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終焉之戰
五年了,這場漫長的感染戰爭終於等來了人類反攻城市的一天。
還記得當時末世降臨的那一天,人類這一群體在嚎哭中離開了自己在高樓大廈中的家園,被迫來到感染者稀少的野外苦苦掙扎。
失去了自動化的器械和加工好的食物,人類光是在野外站住腳跟便已損失慘重。
沒有藥品,一場在曾經無關緊要的感冒就會導致一人甚至是一群人在痛苦中死去。
沒有食物,想要獲取吃的根本無從說起,種植的作物在抽穗結果前人們便會餓死,而那些會跑動的動物也不會任人宰割。
沒有住處,失去了原本溫暖的居所,人們只能在寒冷的樹下或是河邊尋求庇護。
無數個日夜裏,我們一邊裹着衣不蔽體的舊衣一邊暗暗哭泣,一次次為了躲避追殺而來的屍潮進行的遷徙又會折損大量的人口。
食物、寒冷、病痛都成為了輕而易舉便會奪走生命的威脅,我們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我們放棄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苟延殘喘的逃亡和在末日恐懼下逐漸失去的人性和道德倫理不斷侵蝕着我們時日無多的生命。
然而我們從未忘記自己曾經有多麼的輝煌,而如今我們更加確定要將我們失去的統統討回。
盤踞於城市中的敵人等待着,想像他們聚集起的大屍潮將我們掃蕩直到一個不留。
但此時我們明白,籠罩在萊文市上空的絕望陰雲即將被人類的聯軍撕裂,或許我們真的會在敵人的千萬級大屍潮中一個不留,但那結果與苟延殘喘的死亡絕對不一樣。
因為我們選擇力戰而亡。
“兵臨城下。”
一個聲音說著,逐漸嘶吼開來。
“兵臨城下!”
震耳欲聾的漫天炮火聲自各方陣地上此起彼伏,一時間方圓數里的土地上滿是遮天蔽日的塵土和硝煙,而夾雜其中的是無數忙碌裝填炮彈的人影和更為耀眼的火光。
“嘭隆——”
火藥劇烈燃燒、炮彈瞬間出膛的聲音,伴隨着劃過天際的尖銳破空聲落到了正向這邊蜂擁而來的無邊無際的屍潮中。
“轟隆!”
然後是夾雜着無數感染體聲聲嘶吼的炮彈爆炸聲,連帶着衝天火光和刺鼻硝煙從遠處傳來了回饋。
每發炮彈落地都會在屍海中清出一片空蕩的彈坑,只可惜那片空蕩不過幾秒便再次被後方撲來的屍潮填補上了,就好像它從未存在。
無數感染者被天降而來的炮彈炸的支離破碎,它們的殘肢斷臂被衝擊帶起,掛在其他感染者身上向人類陣地發起了悍不畏死的衝鋒。
血流成河……
每一個感染者被炮彈炸的支離破碎時,便會迸射出體內大量的感染血液,藍色的血液在地上交織,逐漸越來越多,它們流淌着,沿着戰場的溝壑形成了河流。
“快!把它們全乾掉!現在轟掉的越多,等會與咱們短兵相接的就越少!不要吝惜炮彈!想活下來就全打完!”
各方的指揮官們在陣地上跑來跑去,即便是他們也在此緊要關頭擼起了袖子,親自搬運炮彈。
所有人都知道,在這一時間自己不管做什麼都好,哪怕是將一枚小小的子彈壓入彈夾,都是在增加整個人類陣線的勝率。
百川東流,匯聚成海,力量雖小,積少成多。
“能打中嗎?你在瞄哪呢?”
一輛卡車上,一位倖存者着急地問他的同伴,他的同伴正用力拉栓放炮,開完一炮又費勁地把一枚炮彈推進熱騰騰的炮膛。
架設在卡車后斗的滑膛炮看樣子也是最近才在着急中安裝上去的,無論是焊接的位置還是精度都相當差勁,而且運貨卡車怎麼看都不適合當炮架子吧?
“管它呢!打就是了!敵人無邊無際,隨便開一炮都能打中幾個!聽我的!跟它們拼了!”
另一個倖存者亢奮地叫嚷着,手上的動作又加快了幾分,他胳膊上草草纏着髒兮兮的繃帶,看來是舊傷未愈又要添新傷了。
“你連瞄準都沒瞄準啊……唉算了,我來幫你裝填!”
站在一旁的倖存者見狀只得苦笑了一聲,蹲下身子為同伴把一旁堆積的炮彈安裝到炮膛中。
兩人在硝煙與炮火中一邊激動的叫喊着一邊不顧身上的大汗操控着這架命中率並不高的大炮。
塵土和油污沾髒了他們的雙手,一次次炮口射擊時一閃而過的火光照亮了兩人的臉,也點燃了他們眼中的光。
“轟隆隆——”
密集的炮火聲接連不斷,周而復始,就好像永遠不會停止一般。
而那些試圖接近防線、無邊無際如同海嘯般的屍潮也遠遠望不到盡頭,它們不知疲倦地衝擊着人類的防線,雙方都在以“毀滅”相擊,力求以最短的時間毀滅對方。
在海姆達爾召集起來的千萬級大屍潮里,它們中不乏有身形龐大、力量強悍的高階感染體,一聲聲刺耳的屍吼聲和面目猙獰的臉足以令這邊的人感覺到毛骨悚然。
論數量,人類比不上感染者,論戰鬥力,人類沒有感染體的鋼筋鐵骨,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人類這一方都彷彿佔盡劣勢。
人們在這場光是看一眼就會被絕望淹沒的戰鬥中依然緊緊握住那一寸希望,或許他們唯一能勝過毫無思想的感染者的一點便是信念,他們心存美好,他們怒號光明。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參與到一場關乎人類存續的戰役中,現在真的感覺很不真實,但為了朋友、為了家人也為了自己!”
貿易聯盟的商隊隊員說著,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炮彈,從剛剛開戰時的第一響炮聲到現在的半個小時裏,炮火的轟擊就沒停過。
“把這群死人送回它們應該去的地方!要麼它們將我們帶向死亡!要麼我們把它們送回地獄!”
聯盟士兵高喊着再次開炮,萬鈞雷鳴般的巨響壓過了感染者的咆哮和嘶鳴,他捶胸怒吼着,試圖用人類的憤怒壓過敵人的聲音。
在炮兵陣地前四公裡外,防線最前排的倖存者已經在掩體和友軍的火力掩護下同第一波衝到防線前的屍潮展開了激烈的搏殺。
“喝啊啊啊!”
戰術刀劈開了感染者的腦殼,藍色與白色的液體在空中潑灑,鋒利的槍刺挑破了感染體的身軀,刺穿的心臟隨着沉重的身體倒地。
被特殊感染體掀飛的倖存者灰頭土臉,還沒爬起來已被更多湧上來的感染者咬住了全身各處。
子彈打斷了感染者的肢體,利爪撕裂了倖存者的肌膚,搏殺在一起的雙方口中發出模糊不清的吼叫,手上的武器相擊血濺戰場。
胸口鮮血滾燙,你死我活,絕不坐以待斃,要死就要化作敵人身上最痛的傷疤。
“殺!”
在第一隻感染者試圖越過防線前端的掩體時,一位倖存者衝上去撲倒了它。
感染者用尖牙咬住了倖存者的肩膀,而倖存者強忍着肩頭的滴血與鑽心疼痛,用手中的匕首一次又一次戳進感染者的頭顱。
“嘭——嘭!”
手槍近距離射擊在感染者的身上打出來四五處傷口,聯盟士兵緊接着一個箭步用打空了子彈的手槍當做榔頭錘倒了面前的感染者。
鋒刃揮舞過空中,帶起陣陣鮮血的鐵鏽味,潤濕地面的紅與籃逐漸交融在一起,倒映出天空與周圍浴血搏殺的感染者與人類。
已然殺紅了眼的倖存者放棄了手上沾滿藍血的戰刀,一口咬住感染者的脖頸,用力撕開了它的頸部動脈,腥臭的感染血液湧入口腔,倖存者卻咬住不放直至身下的感染者徹底不再活動。
防線前沿,全功率運轉的重機槍掃射着,激烈掃射和子彈殼落地的聲音匯成動人的清響,上千發穿甲彈匯成彈雨呼嘯過戰場,收割着成百上千的感染者。
道道明亮的閃電自電磁塔頂端出現,帶着弧度劃過戰場,揚起沙塵和一片焦黑的腥臭。
避難所的人們從沙袋和柵欄構成的掩體后探出頭,用他們手中並不精良的武器向蜂擁而來的感染者打出一枚枚熾熱的子彈。
為了在感染戰爭中失去的妻兒,年邁的倖存者口中發出沙啞的吼叫,破損的扳機划傷了他的手,鮮血沿着槍托流下來。
閉上眼睛便會看到曾經為了守護自己而犧牲的同伴在高聲吶喊,也正因如此,這些曾經無比怕死的倖存者們才敢於睜開眼直視眼前的人間地獄,並以脆弱的人類之軀迎擊它們。
“(帝國語)衝鋒!踏平它們!”
萊文北郊,數以萬計的帝國戰車帶領數之不盡的黑衣軍人發動了悍不畏死的衝鋒,裝甲車上的機槍掃射着,機槍彈殼如流水般墜下,重坦的炮火轟鳴,高爆彈點燃了無窮無盡的屍海。
帝國的將領高高躍入屍潮,用力掙開抓住他身體各處的感染者,揮舞手中的軍刀劈砍出一條血路。
兩架戰機自天上掠過,投下的一連發導彈在屍潮中掀起一道豎線的衝天火光,掀起的殘肢斷臂化作淋濕帝國士兵們的血雨。
“啊啊——”
一隻騎士級感染體的胳膊被迎面攔下,另一位帝國士兵在他同伴的幫助下反握長刀將其貫穿。
飛濺起的血液滴在戰車的引擎蓋上,接着被炙手的溫度蒸發,站在戰車頂蓋上的機槍手旋轉身體,讓機槍火焰中飛射而出的子彈撕裂四面八方撲來的感染者的身體。
浴血,已至戰火燎原。
“(帝國語)沙皇榮光永存!”
遍身傷痕的帝國軍官屹立於同伴和敵人屍體堆砌成的高山上發出憤怒的咆哮,他的腳下,更多黑衣士兵淌過戰場的溝壑繼續同各類面目猙獰的感染者搏殺。
繪有駿鷹與獅鷲的輕坦飛馳着,它的引擎發出突突響聲,履帶壓過面前的屍潮,將無數攔住去路的感染者碾壓殆盡,直到輕坦的阻力越來越大,在一望無際的屍山血海中化作了一聲爆炸的悶響。
精鐵鍛造的長刀也在不知道劈砍了多少只感染者后出現了卷刃和裂痕,“錚”的一聲,帝國士兵手中的軍刀終於撐不住最後一次劈砍碎成了數段,而面前身上着火的感染者撲來上來。
“吼嗚——”
“(帝國語)你這混蛋!”
失去武器的帝國士兵果斷一拳將感染者的頭顱錘偏,緊接着從身邊抓起一輪還在冒火的輪胎,不顧手上的灼傷砸了下去。
幾聲清脆的爆顱聲,身披雪原傭兵裝的老鬼掠過扭打在一起的感染者與帝國士兵,他行進之處感染者紛紛倒下。
他如鬼魅掠過戰場,以有力的雙臂鎖住感染者脆弱的脖頸,隨後將其腦幹連同脊椎扭斷,幾分鐘裏已經絞殺了數十個感染者。
“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老鬼透過臉上染血的金屬骷髏面具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空氣中帶着腐臭和腥甜,連同刺鼻的硝煙味告訴老鬼,他回到了他所熟悉的戰場,也讓老鬼想起了當時在困境中問過蘇天啟的那句話。
“天啟,你見過整片天空被成千上萬的基洛夫空艇映紅的樣子嗎?”
“(帝國語)世紀之戰時,我曾在首都保衛戰見過一次赤色蒼穹,而如今我見到了第二次。”
老鬼仰起頭,他看見無數烏薩斯帝國的基洛夫空艇迎着陰雲從他們頭頂經過,不斷有尖銳的破空聲自空艇下方傳來,那是墜下的空對地導彈和爆炸的巨大聲響。
帝國的盾衛們身披重甲,感染者的利爪和毒液甚至無法破開他們身上一寸厚的鋼板,他們手持電光流轉的金屬防爆盾牌,不斷為身旁的帝國士兵擋開高階感染體沉重的攻擊。
巴別塔的智庫曾記載過舊世界時期北方聯合的軍陣,那是如同山崩般的鋼鐵洪流,他們也是唯一能與屍潮正面爭鋒的人。
沒有防守,絕大多數的帝國士兵都在將領們的帶領下越出防線沖向屍潮,無論是活人與活人之間的生死戰爭還是活人與活死人之間的感染戰爭,帝國的將領們都一馬當先地衝鋒在前,任成百上千的感染者淹沒自己的身影。
明明是一聲黑色的制服,此時竟然也在憤怒咆哮和浴血搏殺中冒出了光。
武器沒了沒關係,遍體鱗傷又如何,打空彈夾的帝國人會用槍托和刺刀痛擊他們的敵人,如果不堅固的武器散了架便一頭撞擊上去,如果對方沒倒就再補一記肘擊。
眼見同伴倒下的憤恨化作了更有力的拳勁,即便一兩根指頭被感染者咬掉,剩下的幾根指頭也足夠緊握成拳將屍潮中的幾個打翻。
子彈劃破空氣的“湫湫”聲,炮彈出膛的悶響聲,士兵們的怒吼與感染體的咆哮連同他們的身軀撞擊在一起。
人類之所以會在感染戰爭中輸給感染者正是因為他們心存恐懼,但當人們毫不畏懼死亡並做好了戰死沙場的覺悟時,一個人的戰鬥力會發揮到最大。
被感染者咬了不消一天便會被病毒侵蝕成為感染者,但這些屹立於屍海中不倒的戰士們根本沒想過還能回去,在病毒侵蝕前他們就已經以一己之力擊殺了數十隻感染者甚至是更多。
已死的屍體在擁有赴死覺悟的活人面前不值一提,一時間萊文北郊的屍潮竟然被幾近同樣數目的帝國軍團壓了回去。
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沼澤的倖存者們雙手一邊揮舞火把,一邊用手斧劈砍衝到面前來的感染者,敵人的數量眾多,甚至已經覆蓋了防線的大半,但這些人沒有轉身逃離,他們在數倍於自己的敵人中沉浮戰鬥。
鮮血浸染皮衣,身形強壯的暗弩武士以手中的雙刀砍斷掐住自己脖子的感染者利爪,再抬起腿用腳將它踹飛在了一旁的箱子上。
“堅持住!守住這裏!”
渡鴉從高處跳下,落地之時旋轉手上的弓弩,用弓弩上安裝的刃片將幾隻緊身的感染者砍倒,她踹開擋路的感染者屍體,半蹲架弩。
“點燃人世的希望。”
黑色的弩箭自複合弩飛出,在空中展開燃燒的雙翅,化作一道明亮的火光掠過戰場,擊中了一隻巨型感染體。
暗弩武士們在特殊感染體的攻擊下來回閃避着,找准機會用鋒利的刀刃砍在它的腳踝上,趁其傾倒時將刀尖戳進了它的眼睛。
防線垂危,可終究不倒。
匆忙編製而成的網繩絆住了屍潮進攻的腳步,站在高處的沼澤倖存者用嘴咬開汽油桶的塞子將汽油潑灑在滿目的屍潮中,然後他將手上的火把扔了下去。
聖火的教徒與身披火焰的感染者相擊,耳畔傳來清晰地槍響,他們的意志毫不動搖。
“啊呀!”
衣衫襤褸的難民孩子用力以雙手半起沉重的石頭沖沒有死透的感染者砸了下去。
俞戰彌堅,直至毫無一人。
開槍的倖存者剛擊倒一隻感染者接着便被另一隻感染者撲倒,他的同伴迅速趕到揪住感染者的殘發將其扯開,而被救下的倖存者毫不猶豫,立刻掄圓手斧劈碎了面前感染者的腦殼。
衝鋒槍噠噠作響,空彈殼在火光照耀下冒着金光,子彈在敵人身上掀起一片片藍色的血花,受傷的教眾揚起手斧,在快步靠近的感染者下巴上豁開了汁液潑灑的口子。
一隻玻璃瓶被雙方的腳不斷踢着,從這邊踢到那邊,終於,有一位倖存者彎腰撿起了它,然後用力砸碎在了一隻感染者頭上。
握在手裏的玻璃片能夠划傷自己的手,也能劃開敵人的脖子,抱住感染者從高處摔下的難民成為了這片巨大戰場上的一個縮影。
萊文市東方的海面上此時也迸發了耀眼的火光,數十艘大小艦船組成的船隊將它們的炮口對準了萊文市的廣闊城區,在成百上千發艦炮齊射的轟炸下天地也黯然失色。
船隊共有三十四艘艦船,其中最大的三艘戰列艦便是隸屬於科技會的三艘主艦,放眼望去,巨大的甲板上站滿了白色的利維坦機甲,屠獸人們整裝待發,等待着他們的會長發起進攻號令。
身着白甲的科技會士兵們已經先行一步,在炮火的掩護下乘坐登陸艇開展了登陸作戰。
接近兩萬名科技會士兵藉助齊腰深的海水同海岸邊的屍潮展開了大規模交火,衛隊士兵們手持鐳射步槍,槍口不斷冒出激光和電流將感染者擊倒在混濁的海水裏。
即使大多數感染者都因為沾水的緣故戰鬥力大減,也同樣有能夠站在海面上就能攻擊到登陸艇的特殊感染體。
帶有腐蝕性的黑色毒液被特殊感染體噴出,落在登陸艇一側的氣囊上,很快出現的破口便讓登陸艇一側開始下沉。
而鐵手發射的炮彈落在不遠處的海面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大量海水被爆炸推到空中,海面上頓時下起了混濁的雨。
“繼續推進!優先解決能夠遠程攻擊的特殊感染體!”
最初的一批科技會衛隊已經登上了岸開始同屍潮短兵相接,在諸位衛隊長的帶領下,數十條電光迅速集火了高處的鐵手和蜂刺。
“咚!咚!”
感染者的撲咬在科技會士兵手中的能量護盾上撞擊出一道道波動的漣漪,隔着透明的護盾,科技會士兵看到感染者扭曲的五官在護盾上不斷碰撞。
“別擋路!滾開!”
頭戴白盔的衛隊長吼着,啟動了護盾上的電流,接觸到盾面的感染者頓時被電流麻痹,科技會衛隊長單手掐住它的脖子扣到了腳下的海水裏。
“嗖嗖嗖——”
無數炮彈從正在登陸的科技會衛隊頭頂飛過,落到了海岸邊無邊無際的屍潮中,無數感染者在爆炸中湮滅,而更多的炮彈直接在高空劃出道道白煙,彈頭指向了城市區域的高樓。
炮彈自黑煙中突破陰雲,將萊文市城區的摩天大樓攔腰炸斷,上百噸的碎玻璃和混凝土在摧枯拉朽間墜下,一時間連帶下方密集的屍潮化作殘磚爛瓦。
“(拉特蘭語)鄧志友,我們的攻擊起效了,感染能雷達掃描出來的結果表明萊文市內的屍潮因為我們的大範圍炮擊而有所消失。”
金正泰邁着穩健的步子走到一襲白衣的鄧志友身邊,他們所處的位置是藍嶺二號戰列艦中央指揮室的控制台,從這裏鄧志友能夠間接聯繫上所有科技會成員。
“(拉特蘭語)那就再加把勁,傳令下去,所有隸屬於島嶼方舟的艦船集中火力!把炮火轟擊的頻率再提高一倍!”
鄧志友嚴肅的語氣中帶有些許激動,若在平日裏她絕對不會下達如此過激的指令,但這場城市戰役卻令她也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歸屬感,就像是多年前她尚未繼承會長之位時那樣。
那時候鄧志友只是一位年輕的戰士,少女駕駛着強大的機甲與同伴們在戰場上盡情發揮,而如今她還想再戰一場。
主控台上方的顯示屏出現了來自另一艘戰列艦的通訊,鄧志友點擊接聽,那是她的同伴,科技會的另一位核心幹部。
“(拉特蘭語)這裏是釜山一號,鄧志友你那邊是什麼情況!按你說的開炮速度,不經冷卻的炮管很快就會徹底損毀!”
一個着急的女聲語速極快地質問道,聽着同伴的抱怨,鄧志友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拉特蘭語)這裏是藍嶺二號,我是鄧志友,反正這一戰後這批軍備也該大範圍維修了,繼續轟炸萊文市城區!給友軍打開一條進入城區的路!”
鄧志友沒有解釋,她雙手叉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指令。
“(拉特蘭語)呵,真夠不負責任的……那這次我們就陪你好好玩玩。”
對方掛掉了通訊,很快鄧志友便看見海面上的另外兩艘科技會巨艦跟着她所在的藍嶺二號將艦體橫轉向萊文市的方向,艦身一側的艦炮逐漸抬高調整角度,數十門艦炮不斷鎖定城區新的目標。
“報告會長,所有艦炮已裝填完畢,隨時可以發動下一輪轟擊。”
主控台下,站在武器控制面板前的科技會成員回過頭彙報道。
“啟動炮火打擊!”
鄧志友一聲令下,一時間停在海面上的三艘巨艦紛紛將炮管對準了萊文市的高樓大廈。
“轟隆!轟隆——”
頓時上百發炮彈再次出膛,齊射時的映天火光和衝擊產生的氣浪令附近的海面上回蕩起一陣久久無法平息的波濤。
“發射!繼續攻擊!”
科技會主艦旁邊的避難所艦船也紛紛跟着開了炮,他們在海面的波浪中上下沉浮着,搖晃的炮口不斷冒出嗆人的黑影和耀眼火焰。
感染能偵測雷達掃描出的屍潮數量在炮火轟鳴聲中不斷減少,鄧志友看着屏幕上的數據,她默默在心中計算着時間。
終於,在屍潮數量下降到鄧志友預算的進攻目標時,她沖早已等在一旁的金正泰揮了揮手,兩人啟動智能手錶的換裝系統,納米粒子分別在鄧志友和金正泰身上交織形成堅固的紅色藍色戰甲。
“(拉特蘭語)樸素妍,我等會要駕駛紅色利維坦殺進內城區,藍嶺二號的指揮權就交到你手裏了。”
鄧志友最後按下聯絡鍵與同伴交代了一句后便走出下了中控台,她與金正泰一路小跑到艦橋的甲板上,其他近百名屠獸人早已登上利維坦等在了那裏。
鄧志友的紅色利維坦和金正泰的藍色利維坦也佇立在甲板一角,隨着駕駛員進入艙室,魁梧的戰鬥機甲活動了一下機械關節。
“(拉特蘭語)唉,我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咱們幾個裏竟然最後是鄧志友當上了會長,她那個性格明明是最坐不住辦公室的實踐派啊。”
距離藍嶺二號不遠的仁川三號中控室里,男性的科技會幹部站在中控台上感慨道,他看見鄧志友駕駛的紅色利維坦自甲板上起飛,身後是上百位白色利維坦。
“(拉特蘭語)我倒是不意外,她的想法從來都是最多的一個,更難得的是她做事從來都是自己做。”
另一邊,女性的科技會幹部坐在釜山一號中控台的屏幕前喝了一口咖啡,她用指尖叩擊了兩下鍵盤撥通了紅色利維坦的通訊頻道。
“(拉特蘭語)知道了,你快去快回,科技會可不能沒有咱智勇雙全的會長噢。”
“(拉特蘭語)哈,我也好久沒親自上戰場了,就讓我看看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吧。”
鄧志友回了最後一句話,隨後一馬當先地越過了萊文市的外城區圍牆,屠獸人構成的戰鬥群很快從空中越過了外城區,他們直接飛躍隔離牆進入到了內城區,由於城市信號基站早已荒廢的原因,通訊質量肉眼可見地下降了起來。
而此時,除了以鄧志友為首第一批進到內城區的利維坦屠獸人,其他三方勢力的內城區空降作戰也已經開始進行。
環繞萊文市的隆隆炮火聲整整持續了六個小時才逐漸平息,在這六個小時裏人類聯軍打出了數十萬發炮彈,藉助重火力的直接轟擊獲得了巨大先手優勢。
這也符合最終作戰會議里的第一步作戰計劃,在己方與數以千倍的敵方交手前先以遠程攻擊優勢削減敵方數量。
而接下來的戰鬥將更加艱巨,因為隨後發起的正面進攻將是我們突入萊文市區,直面埋伏在暗處的海姆達爾以及更多強大敵人。
我們清楚即將深陷重圍,也正因懷抱有去無回的陷陣之志,所以才會有一絲生機。
黑色塗裝的帝國戰機自高空掠過,巡視着下方滿目瘡痍的城市,被炮火轟炸的滿是坑洞和破口的馬路和高樓中還能看到那些佝僂着身體的特殊感染體,就像是蛀洞中探頭的蛀蟲。
“(帝國語)目標可視,切換至手動瞄準系統——準備發射。”
四發導彈自機翼下方飛出,帶着白煙拖尾飛向街道上的特殊感染體,刺穿了它的龐大身軀,隨後爆炸將其徹底四分五裂。
而更多的帝國戰機自燃燒着的高樓大廈之間穿過,它們投射下的導彈將街道上所剩無幾的特殊感染體又再次清掃了一遍。
同一時間,飛行於萊文市高空的聯盟運輸機終於停止了盤旋,駕駛員看了看機身下方破碎的街道,一眼看去除了建築物的廢墟便只剩下了一地感染者的殘骸。
“場地已清掃完畢,各位精銳,空降作戰即將開始,人類的希望就交給各位了。”
他說著開始手動操作開啟後方機艙的門,我聽得呼呼風聲從運輸機後方刮來,轉頭看去,運輸機後方的機艙門已然開啟。
從這裏縱身一躍,再往下幾百米就是萊文市的內城區戰場,那是九死一生的人間地獄。
幾乎註定有去無回,先不說能否平安着地,就算着了地也會立刻遭到附近特殊感染體的圍攻,而我們還要在敵人的圍追堵截中找到敵人的指揮官以及感染母體的位置。
“明白,準備空降。”
一些商隊的精英隊員最後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隨後背上跳傘包從容地走向後艙門。
“什麼叫做未知感染體啊?”
坐在機窗一側的蘇天啟還在翻看作戰手冊,根據各方參謀們的推測,本次作戰極有可能遭遇海姆達爾生產的未知感染體。
“就是你沒見過的,管它呢!看着特別難對付的打就是了!”
我應了蘇天啟一聲,張言河已經先行一步背上跳傘包走到了大開的后艙門前,呼嘯而過的風聲與他擦肩而過湧入機艙內。
“從這裏下去就是整個萊文市戰場的中心了,我們遭遇的敵人肯定是最難對付的,做好準備了嗎?”
張言河眺望着下方陰雲密佈的城市問我,微弱的火光無法照亮整片城市,卻將本就危機四伏的城市映襯的更加黑暗。
“哈……別說的好像咱們還有退路一樣。”
我笑着搖了搖頭,伸手將沉重的跳傘包甩到身後。
對於這次空降作戰,我已經做好了儘可能的萬全準備,我的四肢上捆綁了一支又一支色彩斑斕的血清試管,一條子彈帶斜着掛在我胸前,在天空陰雲密佈的映襯下,腰側的永凍霜星閃爍着明亮的藍色光芒,但即便把能做的準備工作都做了一遍,我心裏還是感覺沒底。
“畢竟這次我們面對的可不是以前對付過的普通海姆達爾戰鬥使,哈哈……找到並幹掉海姆達爾的幹部,說的容易。”
我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最後往機艙里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在向這邊靠近,我們彼此清楚現在看見的這些人就是在落地后唯一能夠互相幫助的支援了,因為大部隊遠在數百裡外的外城區,即便我們發出求救信號也不會有人趕到救援。
然而即便如此,我們也要作為人類聯軍的先鋒跳下去,只因為攻克內城區這件事只有我們這些人能夠做到。
縱然萬劫不復,亦前往之。
“寒露,我先走一步。”
張言河最後沖我打了個招呼,他從機艙門一躍而下,身體向下化作一個俯衝的點,片刻后降落傘打開,張言河拉動兩側的傘繩控制降落傘滑翔的方向,穩穩地飛向不遠處的中央街道。
“巨顎,跟上我,別讓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有機可乘。”
我也對身後的巨顎揮了揮手,她快步小跑過來站到了我身邊,將雙手緊緊地扣在了我的背後。
在這一刻,我咬住牙往前高高躍起,在腳掌失去落點的一瞬間,身體自機艙飛出隨後一頭扎進了萊文市的天空,自由落體的感覺不禁讓我緊閉雙眼,耳畔滿是極速而過的風聲。
不知道頭朝下往下飛了幾米,一種未知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還不能開傘嗎?”
我的心中不斷默念着,可這時候的時間彷彿又被拉長了,一秒鐘都好像是經過了老長一段時間。
終於,在我心理即將崩潰之際,我手腕上的手錶終於發出了清脆的提示音,我已到達預定落地的開傘位置。
事不宜遲,我迅速拉扯抓在手中的傘包拉繩,只聽“嘭”的一聲,一陣白色的布料從我背後的包裹中張開,兜住急馳而過的風流減緩了我下落的速度。
降落傘成功張開,我抹去臉上剛剛出現的冷汗,沿着張言河下落的規矩往大街上空蕩的地方墜去,在兩分鐘后成功着地。
腳踏實地的感覺讓我終於放下了心,張言河也迅速趕來用他的長劍幫我割開了纏繞在身上的傘繩。
“多謝。”
我說著甩掉身上雜亂的繩索,雙手將腰兩側的左輪拔了出來。
“現在不是道謝的時候,寒露,我想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張言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守在了我後背的位置,紅蓮劫焰已經被拔出握在了他的手中。
正如張言河所說,無數的特殊感染體正從附近的建築物廢墟中爬出,環顧四周,四面八方全是面目猙獰的特殊感染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