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秦朝帶來的卷宗,是薛春臨父母波及喪命的縱火案舊卷宗。
他道:“粵省公安傳真過來的,當年薛春臨父母的廠子,有個叫老六的工人,因為不滿廠里分房子,跟主任起了衝突,一把火燒了六車間,包括主任在內,死了六個,薛春臨父母都在其中,火災之後抓到老六,他承認是報復主任才放的火,另外五個是被無辜波及的。”
薛春臨父母去世后,薛春臨被不孕不育的薛一海夫婦收養。
姜梨問道:“那你現在調查這樁快二十年前的縱火案,是覺得有疑點嗎?”
秦朝道:“縱火案本身看似沒有疑點,就是老六因分房的糾紛,報復主任縱火,當年也是這麼結案的,昨天我們通過和粵省公安的協查,查出一個疑點,老六被抓后,他的女兒被送去了福利院,昨天排查后得知,在縱火案發生的幾年之後,老六的女兒被一對華僑收養帶出了國,目前跟盛世齊以叔侄的身份,一起回國了,回國后的名字改了叫盛沛靈。”
姜梨驚訝的說:“那就更奇怪了,薛春臨跟我三姐坦白,他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談過一個女朋友,叫盛沛靈,後來分手了,希望我三姐不要介意他以前的感情經歷,我三姐自然不好說什麼,就跟我們幾個姐妹抱怨了幾句。”
薛春臨的父母命喪火場,他卻跟縱火犯的女兒談過一次戀愛,這是孽緣呢,還是故意的呢?
秦朝合上卷宗,“這幾個人之間的關係,纏繞的越來越密,你夢裏兇案現場的嫌疑人,就在這幾個人之中的可能性很大。”
姜梨說:“薛一海被困火場,裘美榮和盛世齊死在兇案現場,所以嫌疑人只能是薛春臨和盛沛靈中排查了吧?”
秦朝彈了下她腦門,“沒那麼簡單,就薛一海、裘美榮、盛世齊這三人,也可能是利益糾葛,矛盾不可調和兩敗俱傷,總之他們幾個還需要重點排查。”
姜梨揉了下腦門說:“秦隊長,雖然我把秘密告訴了你,我們也不能過分親密,我還是秦朝的遺孀,你還是他同事呢。”
秦朝:“……”
他剛才完全就是下意識的,以前是心裏時刻警戒着不越雷池一步,自從知道她的秘密后,那層心防就卸下來了。
秦朝道:“好,下次我注意。”
姜梨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呢,季從容跟我說,盛世齊想來梨齋吃飯,我答應了,看看盛世齊來古樓想幹什麼?”
秦朝點頭說:“可以,正好你觀察下那兩人,看看有沒有什麼疑點?”
“行。”
晚上,季從容帶着盛世齊和盛沛靈來了古樓吃飯,盛世齊氣度還可以,這是姜梨聽秦隊長說過,這人二十多年前就是個混子,靠走私文物掙了錢,出國后不知從哪聽來古樓寶藏的線索,又以華僑的身份回來,向薛春臨的父親提出過購買古樓的要求。
姜梨忍耐着,帶盛世齊和他侄女參觀了古樓,盛世齊對修繕還原后的古建築大加讚賞,又誇姜梨的裝飾風格和古樓很相稱。
姜梨回后廚準備食材,叫佟來去給客人泡茶,盛沛靈不想在包廂里聽兩個男人談話,跑到后廚看姜梨做菜,還問她跟季從容的關係好不好?
“姜師傅,你跟季老闆很熟嗎?”
姜梨思考着盛沛靈問這個問題的意圖,可能是想知道季從容跟她這個租客之間,是不是已經提前達成了找寶藏的協議?
姜梨便回答道:“我跟他其實不太熟。”
盛沛靈驚訝,“可他是你房東呀,怎麼會不熟呢?”
姜梨道:“是呀,誰會和房東熟悉呀,真不熟。”
說話間,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燒雲腿雪花雞片就出鍋了,這菜要趁熱吃,佟來瞧着師傅裝好盤就小跑着上菜去,姜梨也催盛沛靈,“回包廂吧,嘗嘗我做的菜,看季老闆的評價中不中肯。”
盛沛靈跟她叔叔一樣是個吃貨,跑回包廂嘗了這第一道菜,讚不絕口,說道:“季老闆,我問過了,姜師傅說跟你不熟。”
季從容笑笑,“確實不太熟,也就送過她兩三回,在我家吃過兩次飯,我媽為她罵過我四五次,然後她當中間人,讓我在她師叔的酒樓里,隨隨便便投了幾萬塊錢而已,這種程度,確實不熟。”
盛沛靈不說話了。
宴席結束,盛世齊對今晚的菜品很滿意,給了相當高的評價,送走客人後,季從容叫佟來下班,“我跟你師傅有話說。”
佟來瞧了瞧師傅,師傅不發話,他是不會走的,他壯着膽子,“季老闆,我只能聽師傅的話,師傅讓走我才能走。”
季從容:“……我怎麼找不到你這樣忠心的助理呢?”
姜梨笑了,叫佟來先回去,“我正好也有話跟季老闆說,你回去吧。”
季從容靠着門框問道:“你把我告訴你的秘密,都跟秦隊長說了?”
姜梨心想你不知道的都告訴了,“嗯,他在調查盛世齊,剛才那個盛沛靈並不是盛先生的侄女,她的親生父親當年縱火,燒死了薛春臨的父母,她還跟薛春臨談過戀愛。”
季從容驚訝,放下抱肩的胳膊,難怪,他總覺得這對叔侄的關係怪怪的,秦隊長能在短短兩天查到這麼多消息,是多虧了他職務的便利,能異地協助查案。
季從容說:“看來告訴他也不是壞事。”
他問姜梨走不走,“順道送你回家吧。”
姜梨謝過了,說不用,“我等秦隊長,他說下班來接我的,有事談。”
“行吧,那回頭讓他送你,反正你們倆也順路。”季從容本想跟姜梨路上再說點事,只能作罷,駕車離開了。
姜梨又等了個把小時,終於把秦隊長等來了。
秦朝看梨齋門都關上了,小姑娘一個人坐枱階上冷冷清清,心裏過意不去,再看她抱着肩膀瑟縮着,不是為了等他,這會她都舒舒服服躺被窩裏了。
秦朝脫下外套叫她披上,“怎麼不在古樓里等?”
“怕鬼,那麼大的古樓,就我一個人,還怪害怕的。”
秦朝忍俊不禁,“你一個人睡秦朝的屋子,也沒見你怕。”
“那不一樣啊。”姜梨說:“秦朝是烈士,一身正氣,就是他鬼魂回來,我也不會怕!”
秦朝:“……”是這樣嗎,他倒是挺期待的,等卸下偽裝,他站到她跟前敬禮的時候,真期待她那一刻的反應。
“外頭涼,車上說話吧。”
姜梨抱着外套,上車就要還給他,秦朝笑,解釋說:“這是秦朝留在單位的外套,不需要避嫌,你穿着吧。”
姜梨臉上一紅,穿上了,外套還帶着體溫,突然覺得不妥,又不好意思再脫下來,只好說道:“你怎麼又穿秦朝的衣服?”
秦朝心想那不就順手拿的嗎,他問道:“今天的晚宴,你這邊有什麼發現?”
姜梨說:“盛沛靈打聽我跟季從容的關係,我看他們倆倒有點像情人的關係,不能確定。”
秦朝說這個好求證,“我去會會那兩個人。”
姜梨問道:“那你用什麼理由呢,就這麼上門問話太突兀了吧,畢竟他們兩個也沒做犯法的事。”
秦朝笑:“去查房啊,他們倆在賓館開的是個套間,正好組織一次掃……查房。”
姜梨想了一會,想明白秦隊長剛才憋回去改了詞的意思,臉上一紅,“那你去吧。”
秦朝說:“先送你回家,查房這種事,就要半夜查。”
秦朝是半夜帶隊,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敲開了盛世齊開的那間豪華套房,盛沛靈穿着睡衣,睡眼稀鬆的開了門。
他們住的是套間,兩個房間,其中一個房間門開着,盛世齊光着背面朝下趴在凌亂的被子上,還在床上睡不醒。
盛沛靈毫不掩飾她是從盛世齊的房間出來的,一聽是來掃顏色的,也不害怕,從包里翻出自己的護照,解釋道:“警官,其實我跟盛先生是男女朋友關係,情侶住一個房間,不犯法吧。”
秦朝看了一眼她的着裝,還有故意敞開的房門,這是要挑明她跟盛世齊的關係了。
他問道:“你跟盛世齊不是叔侄?”
盛沛靈坦言,“當然不是,記不清是他第幾任女朋友了,我跟他年齡差了一倍呢,內地思想保守些,怕麻煩就說是叔侄。”
秦朝又問道:“那你知道盛世齊以前來過內地嗎,接沒接觸過薛春臨一家?”
盛沛靈表示不太清楚,“我跟他時間沒幾年,以前的事情不太清楚,要不等他醒了,警官您直接問他吧,不過他晚上藥吃過量了,折騰到半夜,不到中午是醒不了的。”
“你跟薛春臨談過戀愛?”
盛沛靈楞了楞,“警官查房之前,這都先調查清楚了?”
那就是談過,秦朝問道:“你們怎麼認識的,誰先主動的?”
盛沛靈道:“這是我的**,如果要我說出來,麻煩警官告訴我,是跟什麼案子有關?”
“案子不能透露。”秦朝語氣嚴厲,“請你配合。”
盛沛靈泄氣,不滿道:“薛春臨出國留學的時候,追求的我,後來知道我跟盛世齊談過戀愛,就分手了,跟他分手后,我又跟盛世齊複合了,就這樣。”
問完了話,秦朝又找賓館服務員了解情況,詢問住樓下的薛一海夫婦,在住店期間,有沒有跟樓上套房的盛先生表現出認識的樣子?
服務員認真回想了一下,說道:“好像是認識的,但是並沒有打招呼,就好像是有矛盾,誰都不想主動開口跟對方化干戈的樣子。”
樓下那一層的客房,薛一海和裘美榮恰好也住在這家賓館,他們倆是夫妻,是別的警員帶隊查的房,看了結婚證后沒說什麼,還給了他們。
關上房門,薛一海問裘美榮從盛世齊那邊聽來的消息可不可靠?
“古樓薛家祖宗都拆過一遍了,什麼都沒有,你確定有寶藏的線索嗎?”
裘美榮不確定,但是她說:“你想啊,一百多年前,能委託你們薛家修繕古樓的僱主,也能委託別人傳遞線索,為什麼一定要你們在春臨他這一輩賣房子,那說明線索要傳遞給這一代的房主,季從容買下來好幾年,都沒什麼動靜,所以不是什麼人來買,都能得到線索,只有跟委託人同名同姓的,才能得到線索。”
“你的意思,找我們家的人,給姜梨娶了,然後把線索拿到?”薛一海問。
裘美榮說:“只能這樣,幸好她是個寡婦,不難娶,但是澎之不樂意,他明早到車站,你去接一下,再勸勸他,但是我們猜測的線索跟房主的事,盛世齊都不清楚原貌,你切記不可泄露,連澎之都不能說。”
薛一海點頭,“也只能這樣辦了,可是萬一娶了姜梨之後,發現她也得不到線索,你侄子可就虧了,聽說那姑娘克夫。”
裘美榮說:“夫妻之間是最信任的,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證實我們的猜測,如果她也沒線索,澎之想離的話,再離婚好了。”
……
很快到了三梨訂婚這天,親朋好友都在珍味樓,婁家炫耀給了三梨一套門面,薛家立刻說送了兒子一進院落,說等訂婚後,就叫三梨住進去。
三梨養母一個勁說親家安排的很周到,沒管欲言又止的唐蓮心這個親媽的憂慮。
四梨有擔憂,勸三梨,“還沒結婚就住到一塊兒,是不是不太好?”
四梨本來是好意提醒一句,三梨不領情,她在婁家都快呆不下去了,回懟道:“你這肚子的月份也是沒結婚前懷上的,還好意思說我呢。”
四梨氣的不想再說什麼,卻聽到裘美榮請三梨養母幫她說媒:“我侄子澎之人品很好,正好單身,想撮合侄子跟三梨小妹,我有這心,親家幫我當個媒人怎麼樣?”
三梨養母一口答應,“等婚宴結束我找她媽說說,但你家不介意小梨是個寡婦嗎?”
裘美榮說不介意,“漂亮就行。”
剛跟三梨訂婚,就要替侄子跟小梨說媒,四梨心想這算怎麼回事,她跑去告訴親媽,給唐蓮心打預防針,“三梨養母要是跟你提做媒的事,你可不能不問小梨就答應,小梨那脾氣,回頭准得鬧的幾家都下不來台。”
唐蓮心也覺得莫名其名,說道:“那我就說小梨是秦家兒媳婦,她的婚事要問過她婆婆才好。”
四梨斟酌了一下,“這個理由好,不會讓三梨夾在中間難做。”
……
姜梨沒去前頭吃酒席,在珍味樓的后廚幫廚,姜秀秀抱怨姜梨太懶了,只負責涼菜和最後一道點心,姜梨手又快,這會正悠閑的捧着碗喝湯。
姜秀秀說:“過來幫我把這堆魚處理了,清蒸。”
姜梨理都沒理她,“我幹嘛要替你珍味樓掙錢。”
說完跑后廚外面的後巷子逗貓,她一出來,在後巷子跟佟來嘀咕的佟去,頭一低跑回后廚房了。
姜梨問佟來,“你們倆嘀咕什麼呢,后廚忙死了,你秀秀師叔正發脾氣呢。”
佟來說佟去找他訴苦,姜梨好奇的不行,“這不才訂婚嗎,他又怎麼了?”
佟來不太理解佟去剛才的話,“他說跟秀秀師叔鬧矛盾了,具體什麼矛盾,他又不跟我說。”
姜秀秀指揮着上了道大菜,這會剛好出來歇口氣,看佟來偷懶,姜梨她說不動,還能說不動以前的小師弟?
她罵佟來,“這要我爸還是你師傅的時候,你敢這樣偷懶嗎?”
佟來現在是姜梨的徒弟了,但他還是很怕姜秀秀,一溜煙跑后廚去了。
姜梨說:“你太凶了,佟去現在是你未婚夫了,你可不能像罵佟來一樣罵你未婚夫,你倆到底為著什麼慪氣?”
姜秀秀被追問的急了,就說那天去看電影,佟去想牽她的手,“我沒願意,他就不高興了,不高興就不高興,才多大,就想那點事。”
姜梨:“牽個小手不過分的吧?”
姜秀秀給她個白眼,“我是不好意思才說牽手的,你還真信啊,他想親我。”
姜梨臉紅了,不知道勸什麼好。
姜秀秀透口氣就得回后廚,貓吃飽了也跑了,姜梨剛準備進去幫忙,薛春臨的表弟出來抽煙,看到姜梨在,他把煙掐了。
“你就是家裏讓我娶的那個小.寡.婦?”
姜梨有點莫名其妙,又被說親了嗎,沒人跟她提過呢,她道:“誰跟你說的你娶誰,我肯定不嫁。”
裘澎之瞧着姜梨還挺漂亮的,他本來不願意,這會看到人,覺得也沒那麼差。
“沒見之前我也不太願意,我問你,你去羊城插隊的五年裏,跟路漸文睡過沒有?”
姜梨皺眉,這人太沒有禮貌了,她道:“不管誰做的媒,我明確告訴你,我不願意,你也不要再污言穢語了。”
這時候三梨對象薛春臨追出來,勸裘澎之別鬧,“這是我未來小姨子,你別這樣說話。”
裘澎之惱了,“怎麼了,你們都讓我娶,我問問她跟沒跟前頭那個睡過,這都不能問嗎?”
薛春臨一個勁的跟姜梨賠禮道歉,解釋他表弟喝多了,“我這就把表弟帶走,小姨別跟長輩們說,不然表弟又要挨訓了。”
越勸裘澎之越上頭,藉著酒勁嚷嚷,“你算老幾,家裏讓你娶她,你偏跟她姐姐一見鍾情,要不是你,我用得着娶個寡婦嗎,要不咱倆換換?”
薛春臨想去捂他的嘴,被裘澎之推開,他走到姜梨跟前,惱火道:“漂亮是漂亮,不知道是不是二手的,你是自己坦白呢還是我驗驗?”
姜梨已經摸到一塊板磚了,朝着他腦門就拍了下去,磚塊碎了,被拍個正着的裘澎之捂着腦門罵了起來。
……
姜梨要報警,薛家和婁家攔着不讓,要內部解決,唐蓮心急的六神無主,大姐夫說得報警,被大姐一把攔住,“今天是三梨的好日子,這麼多賓客呢,報了警讓三梨怎麼做人?”
“那不能讓小姨這麼被欺負了,娘家都沒人出頭吧?”
“怎麼沒出頭,這不是商量着嗎?”
四姐夫是上門女婿,姜家的事他不好出頭,問四梨怎麼辦,四梨也不知道,“現場就薛春臨一個人看見了,報警了你覺得他是幫他表弟,還是幫剛定親對象的妹妹?”
這還真說不準,極大可能是幫他表弟,姜梨和裘澎之各執一詞,姜梨說裘澎之調.戲她,裘澎之說就正常打招呼,還沒說幾句呢,就被姜梨拍了一磚頭。
薛春臨唯唯諾諾,就是不說話,可見他既不想得罪未婚妻,也不想得罪表弟。
今天一過,再鬧去派出所,幾張嘴都說不清,就得現辦,姜秀秀冷眼看了會,冷笑連連,在幾家圍着勸姜梨家醜不可外揚的時候,一個電話把片區派出所的所長招來了。
所長一看這不是替市局犧牲的那位幹警守寡的小姑娘嗎,她被欺負家屬還不讓報警,秦朝那幫同事知道了,指定不願意,尤其是那位秦隊長,很是照顧這位小姑娘。
所長便把這起出警跟秦隊長通了氣,然後問當事人和家屬,“是私了還是都回派出所說個清楚?”
“私了,我們私了。”婁家和薛家都要求私了。
另外一邊,秦朝接到轄區派出所長的電話后,跟肖副局打報告,要把這起報案轉到市局來。
肖副局不同意,勸他慎重,“這點小糾紛,憑啥上市局,你報告上要怎麼解釋?”
秦朝不想耽擱時間,快速解釋這起糾紛疑點太多,“根據所長反饋回來的現場還原推測,她三姐訂婚之前,薛家就安排裘澎之娶姜梨,這不合常理吧,裘澎之不情願也聽從家裏安排,他們圖什麼?”
“而且姜梨又夢到裘美榮跟盛世齊死在一張凌亂的床上,兩條人命案子,預先接觸一下,有助於破案,您不會真等到發生命案了,再介入吧?”
肖副局被分析的沒脾氣,揮揮手叫他趕緊去,秦朝帶人去了珍味樓,接手了報案。
市局都來人了,還是秦朝的同事們,想私了都不可能了。
裘美榮上前跟公安解釋,“都是誤會,小梨脾氣烈,我侄子又喝了點酒,幾句話不對付小梨就動手了,這點小事不浪費警力,看在三梨的面子上,我們家不追究小梨傷人的事了,公安們回去吧。”
秦朝只看姜梨,“你怎麼說?”
姜梨沒想到這樣的小糾紛被市局接手了,他們多忙啊,她怪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是想去局裏一起說個清楚的。”
“行。”秦朝說:“相關人員都帶去市局說吧。”
……
市局裏,裘美榮有點慌了,勸姜梨還是私了的好,一個勁的暗示姜梨,受傷的是她侄子,同樣能告她傷人。
姜梨說她是自衛,“你侄子污言穢語,還妄圖動手,薛春臨從頭到尾都看到了。”
裘美榮說:“你覺得我兒子會幫你說話嗎,你現在後悔撤銷報案還來得及。”
姜梨說:“都到了市局了,你說撤就撤啊,總要問問你兒子,看他說什麼?”
姜梨不相信薛春臨會幫表弟做偽證,因為在後巷的時候,他不是勸架,是暗地裏煽風點火。
現場唯一的目擊證人只有薛春臨,他的口供至關重要,秦朝親自提他到審訊室問話。
“根據姜梨還原的現場對話,你父母原本是安排你娶她,陰差陽錯你對三梨一見鍾情,才安排裘澎之來娶,你們家好大的自信,盯着人家姑娘不放,有什麼陰謀呢?”
“沒,沒有的事。”薛春臨慌張的否認。
秦朝拍了下桌面,語氣嚴厲,“裘澎之進局裏就招了,堅持說他並不想娶,全是你爸媽安排的,他自己都招了,你還要替他隱瞞做偽證?”
薛春臨這才交代說:“我爸媽他們都信這古樓里有寶藏的線索跟姜梨有關,叫我娶她,可是我對三梨一見鍾情,他們就叫澎之娶,具體什麼線索,那我真是不知道,你們得去問我爸媽。”
沒一會兒,秦朝把薛春臨簽過字按過手印的證詞,拿到了裘美榮跟前,問她:“什麼寶藏線索,要強娶人家姑娘?”
裘美榮的氣焰已經滅了,目光閃躲,矢口否認:“哪有什麼寶藏,無稽之談。”
秦朝冷笑一聲,“這麼說,你兒子和侄子說的都是假口供了?”
這時候,薛一海開口了,嘆氣道:“別瞞了,我早就說過這主意缺德,你偏不甘心,你看,鬧到現在不可收拾的地步。”
審訊室里,薛一海承認了他們是為了寶藏線索來的。
秦朝叫他說重點,“古樓的寶藏跟娶姜梨有什麼關係?”
裘美榮看了丈夫一眼,薛一海無奈的示意她都交代,她這才不情願的說道:“我們猜測,這古樓寶藏的線索,等姜梨出現,線索也就出現了,一百多年前委託我家修繕房屋的女會長,並沒有留下繼承人,她一輩子攢下的上千萬兩銀子的財富,都隨着她死後消失了,你說有沒有可能,現在這個小姑娘,就是她百年後投胎轉世,她這是要把寶藏留給她的轉世,也就是她自己呢?”
秦朝:“……你繼續扯,我不介意請個精神科醫生給你鑒定一下!”
裘美榮沒敢繼續把她那點猜測都說完。
審問完之後,除了裘澎之人身侮辱被拘留,其他人都放了回去。
……
被放回去的薛春臨和他養父母,回到了新購買的小院裏,裘澎之被拘留,裘美榮擔心不已,一茶杯砸向薛春臨,“你就是想讓你表弟死,然後好繼承家產吧?”
薛一海忙勸住她,“澎之只是拘留十五天,怎麼就是想叫他死了,你也不要說得這樣難聽。”
“而且春臨剛才也解釋了嘛,當時後巷裏還有路人經過,不確定路人聽去了多少,他才實話實說,你這一下給孩子砸傷了,你心不痛?”
裘美榮道:“我也沒想過他不躲。”
薛一海找了條毛巾叫他捂着傷口,嘆氣道:“你從小到大罰他的時候,他什麼時候躲過,好了,別再怪孩子了。”
兩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薛春臨已經習慣了,他擦掉眉眼的血漬,解釋:“爸、媽,我從來沒想過要家裏的東西,現在訂婚了,就想把之前賣古樓的錢拿回來自己保管。”
一提到賣古樓的錢,裘美榮剛緩和下來的態度又火了,“跟你說過好幾次你怎麼還問呢,賣古樓的錢早虧到生意里去了。“
薛一海附和道:“是啊,給你們買的小院子,都是借的錢呢,生意上還虧空了那麼多,現在只有找到古樓的寶藏,才能把生意盤活,你要上上心,三梨那邊多打聽,把線索打聽出來,家裏好了,以後還不都是留給你的。”
裘美榮道:“這樣吧,我跟你爸還想親自去古樓住一晚上,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姜梨肯定不能同意,你叫三梨把鑰匙偷配一把,我跟你爸悄悄進去,天不亮就出來,保證沒人知道,不管找不找到線索,小院子都給你,這樣三梨也有地方住,你看呢?”
薛春臨捏緊了握毛巾的手指,察覺到手指上的青筋爆出來,把手背縮回了袖子裏。
這兩個人,總有一天,要叫他們後悔收養了他。
薛一海叫他去診所把額頭的傷口處理一下,“你頭髮長,遮一下看不出來,別叫人看見了,大醫院別去,去診所處理吧,這幾天先別去見三梨,等傷口好了再見。”
薛春臨出了門,正好碰到三梨,急忙撥弄了幾下前額的碎發,三梨瞧見了,再三追問下,薛春臨才說是被養母的茶杯砸的。
三梨氣的不行,要帶他去醫院消毒包紮,薛春臨說不行,“我爸媽不想讓人知道。”
“這時候了你還怕他們?”
薛春臨嘆氣,說賣古樓的錢還在他們手上,“以前忍着,是怕他們給我安排我不喜歡的親事,咱們倆定了婚,我這心裏放了心,等把錢要過來再翻臉吧,沒有錢,我們倆怎麼生活呢?”
三梨一開始沒多喜歡薛春臨,幾次相處下來,這男人處處為她忍讓考慮,她心裏有點感動。
找了個診所包紮了傷口后,薛春臨突然說想分手了,“那套小院子,我爸媽又反悔了,不給我了,那你住哪兒呢,我連套房子都給不了你,你這麼漂亮,還能找到更好的,我不想你跟了我過苦日子,要不我們還是分手吧。”
三梨是個倔強的性格,薛春臨想分,她偏不,“都訂婚了,不許說分手的話,我名下還有套門面,實在不行就把門面賣了,換個住房還能剩點兒。”
薛春臨勸她不要賣,“門面可以收租,也可以自己做生意,那是你的陪嫁,婚前財產,是一輩子穩定的經濟來源,千萬別賣。”
三梨是不可能賣的,她就是想試探薛春臨,見他這樣為自己考慮,心裏有些內疚,以後都不再懷疑他了。
薛春臨又說:“其實我爸媽提了個條件,他們就想再回一次古樓尋找線索,不管找不找得到,賣古樓的幾萬塊就都給我,但是沒有鑰匙,他們進不去,你妹妹也不可能讓他們再進古樓,他們居然提出讓你去偷鑰匙,你放心,我已經拒絕了,我寧願不要那幾萬塊錢。”
三梨心想這也不是多大點事,“古樓本來就是你的,幾萬塊呢,憑什麼不要,進古樓的鑰匙,我來想辦法。”
……
三梨過來找姜梨,說她要搬家了,從婁家搬出來,搬到裘美榮買的那個小院子去。
姜梨問道:“裘美榮不是不給你們嗎?”
因為裘澎之被拘留十五天,裘美榮遷怒三梨,不給他們小院子了。
三梨說現在又給了,“是春臨想的辦法,對了,他還說有些事想跟秦隊長說,你能叫上秦隊長,一起去我那裏嗎?”
姜梨點頭,“行,不過我得去趟珍味樓,去過就上你那邊。”
三梨說好:“那我回婁家搬家去,在小院那邊等你們。”
“嗯。”姜梨答應了,另外她定的食材到貨了,一整塊珍貴的龍躉皮,她剪下一小塊包好,帶去珍味樓送給姜秀秀。
姜秀秀識貨,從剪下來的這塊推算,至少是十年以上的石斑魚才能制的出來,很貴的食材,她奇道:“送我這麼好的食材,你想幹嘛?”
姜梨解釋那天三梨的訂婚宴上,全都勸她息事寧人,她這是來感謝的,龍躉皮是謝禮,“只有你一聲不吭的幫我報警,你不是一直想要復刻崑崙鮑甫嗎,正好用這食材練練手。”
姜秀秀:“那你不如直接教我做好了。”
姜梨:“你想得美,你又不是我徒弟,憑什麼教你。”
姜秀秀笑了,這就是姜梨,有恩必報,不欠人恩情。
倆人又說了幾句,姜梨去市局找秦隊長,跟他說三梨幫薛春臨帶話,“她說薛春臨有話想跟你說,今天三梨搬家,叫我們倆去小院找他們,你猜他要跟你說什麼?”
秦朝說:“去了就知道了。”
他們倆到的時候,三梨的東西已經全都搬過來了,婁家花錢請了兩輛小貨車才裝下的,有傢具、衣服鞋包,連臉盆、水瓶刷牙杯都給她買了新的,跟送嫁沒差別。
三梨說,以後跟婁家算是沒關係了,“他們早就煩我了,再見也就面子情了。”
姜梨指着一屋子的東西,“你還不知足啊,沒有幾個人有你的陪嫁多。”
說到陪嫁三梨又得意了,把存摺拿出來給姜梨看,上面是六千六百塊,說是養父母給的,“給我的壓箱底錢,本來打算結婚再給,怕我出來沒錢花,索性現在給了,我看吶,他們是怕我結不成婚,早點給了就跟他們沒關係了。”
姜梨辛苦擺早點攤,一個月不過掙五六百,她道:“那你可收好了。”
三梨看了看外頭,秦隊長正問詢薛春臨,她也跟姜梨說了個事,“春臨跟我說,他在國外談的那個女朋友分手的正在原因,是盛沛靈欺騙他,明明是盛世齊的情.人嘛,非說是侄女,春臨怕我不相信,還拿了照片給我看,是盛世齊和盛沛靈的親密照,說是盛世齊當初勸他分手的證據,真是……不堪入目!”
姜梨:“……”三梨就是被利用了,薛春臨這是借三梨的嘴,將照片的事抖出來。
院子裏,秦朝也在問薛春臨,“你找我來要說什麼?”
薛春臨說,“我想把我們家的真實關係跟秦隊長說一下,因為我察覺我養父母和盛先生,好像在商議要合作找什麼古樓的寶藏,我怕他們做出違法的事連累我,我先跟秦隊長坦白。”
“其實我跟養父母的關係並不好,這小院子他們本來說給我,又反悔,我就去威脅盛先生,讓他找我媽談判,把院子過戶到我名下。”
秦朝一整個無語,“我並不覺得你能威脅得了盛世齊。”
“我能的,為了三梨有地方住,我什麼都願意去試一試。”
薛春臨進屋拿了個信封,跟秦朝說裏面有幾張照片,“其實呢,我在國外求學的時候,談的女朋友就是盛沛靈,這幾張還是當初盛世齊要我跟盛沛靈分手,託人交給我的,沒想到今天能用上,我就用這幾張照片跟他做交易,我要房子,我父母要的是跟盛世齊合作找寶藏,他要回照片,三贏。”
秦朝抽出來只看了一眼就塞回去,照片上是盛世齊和盛沛靈不堪入目的鏡頭。
他立刻察覺出不對,“這照片誰給他們拍的?”
薛春臨明顯楞了一下,“沒想過這個問題,秦隊長確實思維敏捷,當時房間裏有第三個人在找角度拍照,你猜是男的還是女的?”
秦朝:“你這麼好手段,不如自己去問,你從來沒關心過你的前女友是自願還是被迫的嗎?”
薛春臨還沒來得及回答,被敲門聲打斷,姜梨和三梨在屋裏也聽到了,三梨說可能是婁家跟媽說了她搬出來的事,是家裏來人了,便出去看看。
打開院門,外頭站着個倨傲的姑娘,姜梨不認識,三梨解釋說這是婁慶平對象,問她找來幹什麼,“你一個人來的嗎,慶平沒跟你一起?”
對面的姑娘沒答話,按理說她該管三梨叫大姑姐,這會連稱呼都沒了,開口警告起來,“為了打發你,婁家真是花了血本了,一套門面加六千多的現金,還有這些年在你身上的吃喝穿戴,你要還有點良心廉恥,就不要再找慶平!”
三梨哪受過這種氣,當場吵起來,“你算個什麼東西,還沒嫁到婁家就來跟我示威,你信不信,我能叫婁慶平不娶你!”
要不是姜梨攔着,這兩人就要打起來,這姑娘不知道被誰挑唆,還沒嫁進門就跑來辱罵大姑姐,而三梨說話不過腦子,她說叫婁慶平不娶,這不是火上澆油嗎,這架是勸不好了。
婁慶平對象又罵出更難聽的來,“婁家花這麼多錢送你這個瘟神出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忘恩負義,看上了自己的養弟,你太不要臉了……”
話沒說完,被薛春臨一巴掌把後面的話打了回去。
這一巴掌,把在場的幾人都打懵了。
秦朝冷冰冰的說:“姑娘們罵架,你一個大男人動手打女人,不太妥當吧?”
薛春臨沒覺得不妥,“誰欺負我未婚妻,我就打誰,不管對方是男還是女。”
三梨心裏感動,又覺得有些不妥,勸住薛春臨,攔着他防止他再動手,“算了吧,別跟她計較了。”
婁慶平對象不敢再罵,怨恨的瞪了眼三梨,跑了。
姜梨嘆氣,跟三梨說,薛春臨這一巴掌,把她跟婁家剩下那點情分都打沒了。
“之前還剩點面子情,現在都沒了,婁家估計不會再讓你上門了。”
三梨承認是這個結果,她沒怪薛春臨,“不讓就不讓,反正他們早煩了我了。”
姜梨跟秦隊長一起走的,路上她說:“我怎麼覺得薛春臨是要把三梨逼到沒有退路,沒有娘家可回的地步。”
秦朝說,“你猜的一點沒錯,他現在正在一點點把自己和薛一海夫婦跟盛世齊的勾當撇乾淨,還來找我們給他當證人,他要是罪犯,也是個極度聰明的罪犯。”
……
小院裏,三梨特別感動薛春臨對她的維護,跟他說:“你養父母同意了沒有,我給他們鑰匙,他們給你賣古樓的錢。”
薛春臨表現的很內疚,“錢都準備好了,但是你偷配了古樓的鑰匙,你妹妹知道了,要怪你的,她要是告你怎麼辦?”
三梨說:“又沒證據是我偷的,你叫你父母悄悄進去,悄悄出來,別讓人知道了。”
“放心,不會讓人知道的,那你把鑰匙放信封里,交給賓館前台,這種事,絕對不能一手交鑰匙,一手交錢,不能留把柄。”
三梨說知道了,“你我去了,你記得一定把錢要回來。”
三梨走後,小院裏只有薛春臨一個。
這時候盛沛靈過來了,薛春臨沒攆她,只是說:“你也不怕人看見。”
“看見就看見唄,反正你現在也不裝了。”
盛沛靈不坐凳子,也不怕新衣服弄髒,坐到水泥台階上,脫掉鞋襪塗抹指甲油。
薛春臨說:“鞋襪一穿,塗了也沒人看得見,做這無用功幹什麼?”
盛沛靈繼續塗,“那個變態愛看,對了,你有沒有告訴那個公安,裘美榮曾經也跟那個變態談過戀愛,他們早在你親生父母燒死之前就認識了。”
薛春臨道:“沒有確鑿證據的事,我是不會說的。”
盛沛靈得意的笑,“我有證據呀,我給你。”
薛春臨也笑,“那你去給公安吧,你給我,我還得找理由解釋,麻不麻煩,而且,這點小**,公安那邊應該已經查到了。”
盛沛靈忽悠不動他,放棄了,忽然替自己辯解道:“我爸被忽悠去放火,我成了孤兒,我也是受害者,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對我?”
“這話說的,好像我不是孤兒一樣,我爸媽還有另外四條人命,都是你爸燒死的,我們不能恨你嗎?”
盛沛靈無言以對,穿上鞋襪準備走了,走之前說:“戲台已經搭好了,誰動手?”
薛春臨說:“誰憎恨大,誰忍不住,誰先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