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膩歪 沒喜歡過任何人。
Chapter65
晚飯吃完以後,作為晚輩,書黎勤勞地起身幫他們收拾碗筷,然後上樓休息了會兒。
在下去看煙花之前,趙景川從行李箱裏翻出一件羽絨外套給她穿上,防止她着涼。
這件外套是趙景川的,黑灰色,除了大了點兒之外,女人穿也沒什麼問題,反而更舒服,更保暖。
“那你呢?”書黎乖乖站在原地,讓他半彎下腰來幫她系拉鏈,“你不冷嗎?”
“我比你耐抗。”趙景川系好之後,瞥了她一眼,順手幫她整理了下衣領,“你別真感冒了傳染我,比我多穿一件衣服管用。”
書黎嘁了聲,戳了戳他的肩膀,反問他,“我要真感冒了,你會嫌棄我嗎?”
“——這不廢話嗎?”
趙景川模稜兩可地來了這麼一句,書黎沒懂是什麼意思,歪了歪腦袋看他,追問道,“什麼呀?嫌棄?還是不嫌棄?”
“嫌棄。”趙景川揉了揉她腦袋,嘴上說著嫌棄,語氣和行動卻不像是那麼一回事兒,“你要真感冒了,小心打你屁股。”
“還打屁股?這麼變…態…”書黎下意識想到了小動作片里的一些色.情動作,想說話被口水嗆了下,急得她捂着嘴不停地咳嗽,連眼睛都被嗆紅了。
趙景川想起之前書黎問他膝蓋淤青的事,那會兒還什麼都不懂的,現在……
他調笑道,“這段時間惡補了什麼,怎麼我隨便說句話,你反應這麼大?”
“不是……你……別……亂說……”書黎簡直有苦說不清,被他輕撫了幾下後背,倒杯熱水喝了口才好了些,正想解釋。
住隔壁房間的黎蓮來敲門提醒他們下去,書黎瞪了趙景川一眼,挽着他的手跟在媽媽身後走到了樓下的院子裏。
老宅的院子特別寬敞,池塘邊上有一個棚頂,棚內擺有兩張石桌和一圈的石凳。
桌子上被擺滿了各種水果和花生之類的零嘴,石凳不夠坐,堂嫂進屋內拿了幾張塑料凳出來。
奶奶坐在其中一張石桌后,邊吃水果邊跟人聊天,另一張石桌則被小孩兒霸佔用來玩跳棋。
一群人圍在一堆,全坐在棚內,熱熱鬧鬧的。
趙景川跟她說,這是他們家的傳統。
平時所有人都在上班賺錢,沒時間相處和關心家人,趁着除夕團圓夜,奶奶會把所有人喊回來吃飯。
吃完飯,在家的每個人不許窩在房間裏玩手機、看電視,都要出來聚聚。
書黎還挺羨慕這種家庭氛圍的,在她們家從來沒這樣過。
爺爺、奶奶都離開了,除夕夜大家都懶得聚在一起,近幾年基本是各吃各的,關係好的親戚,新年頭幾天會拿着禮物去家裏拜訪,僅此而已。
趙景川扯了張椅子,讓書黎坐下。
他坐在她的旁邊,剛坐下就被他堂哥喊了聲,有事問他跟他聊天去了。
書黎沒打擾他們,饒有興趣地往前走幾步,看三個小孩兒玩跳棋。小女孩兒看見她來,玩完一盤輸了也不在意,衝著她傻笑:“嬸嬸,你要不要玩?”
“我嗎?”書黎擺手,“你們玩吧,我看着你們玩就行了。”
“嬸嬸,你也玩嘛。”小女孩兒開始給她擺彈珠,委屈地朝她吐苦水,“他們老贏,我玩不過他們。”
“所以,你就讓嬸嬸來教我們做人了?”八歲的小男孩兒哼了聲,不在意道,“那我還是能贏呢?”
小女孩兒看似很信任她,大概在她眼裏覺得年紀大的人肯定會比年紀小的人聰明,她想了一想說:“那我就把爸爸昨晚偷偷塞給我的開心果全拿出來,給你吃。”
“行。”小男孩兒說,“你說的。”
這下,被趕鴨子上架,書黎不玩都不行了,還得認真玩,不能讓小侄女平白吃虧。
擺好彈珠以後,書黎托着腮坐在石凳上,一邊回想小時候玩跳棋的方法,一邊移動彈珠開始下棋。
她玩得一臉認真,專註到每走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每把一顆彈珠成功轉運到對面放置好。
小侄女都拍手哇哇大叫一次,搬了張塑料椅子,坐在她跟旁稱職地扮演着啦啦隊的角色。
見她開心成這樣,還沒完全贏下來,書黎有點擔心,豎起食指沖她噓了聲。
小侄女立馬捂着嘴巴來笑,眼睛跟葡萄似的圓溜溜的,可愛得不行。
趙景川聊完天,轉身去看發現書黎不見了。
剛想問人她去了哪兒,下一秒便聽見雯琪咯咯大叫的笑聲,不停地喊,“嬸嬸加油!打倒趙梓源!”
趙景川無奈地低笑,走過去站在小男孩兒背後,也就是書黎的正前方。
見他棋勢完全被書黎壓着,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指了指某個位置,提示他:“挪這。”
雯琪給書黎剝花生吃,一顆花生里有兩格,其中一格給書黎,另一格給自己。
她見趙景川開始教梓源了,叉腰站起身用着裁判的口吻,一臉正氣地說:“堂叔,你犯規,我們有賭約的,你不能教梓源怎麼玩。”
“賭約?”趙景川朝書黎看了眼,問道,“什麼賭約?”
書黎眨了眨眼睛,沖他笑:“雯琪的開心果。”
趙梓源才不屑於讓趙景川教他,“我自己也可以贏,不用堂叔來幫我。再說了,堂叔哪有那麼好心,幫我贏嬸嬸。”
好心幫他還被嫌棄了,趙景川挑了挑眉,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你自己來。男人大丈夫不管輸還是贏,就得一個人抗着!輸了別哭!”
書黎覺得趙景川真是太壞了,才八歲的小男孩兒怎麼可能玩得過她,雖然書黎上學的時候一直是文科更優,但數學成績也不是吃素的。
她承認自己的理科思維沒有趙景川好,可在當年也是名列前茅。
最後,書黎毫無疑問地贏了趙梓源,保住了趙雯琪的開心果,也讓雯琪狠狠嘲笑了自家哥哥一番。
玩累了她就不玩了,緊跟着趙景川走到角落坐下,等着煙花的到來。
除夕夜的煙花一般在十點過後才開始,現在距離十點還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大嫂走過來問書黎,在南城那邊當老師的薪資待遇如何,她女兒現在在上高二,九月份就高三了,她也想讓她的女兒考師範,畢業后當老師。
親戚之間關係好,書黎當然願意如實告知。
她女兒也坐在旁邊,書黎輕掃了她一眼,覺得她挺乖巧的,跟她認真聊了幾句,眨眼就到了十點鐘。
煙花如約而至,一波接着一波。
在高空中如繁星般燦爛,星河漫天,火花四溢,明滅閃爍,美得人挪不開眼。
幾個小孩兒在池塘邊鬧哄哄地玩着仙女棒,家人們還在聊天,書黎轉身看着趙景川,忽然間覺得這一切很美好。
以前上學的時候,她最討厭的就是寒暑假,一旦放假,她就要一兩個月見不到他了。
高二那年他出了國,每年新年她都在想他會回來嗎?
他們現在是不是在同一個國家裏,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同樣呼吸着南城的空氣。
天氣冷得有寒風吹來,趙景川將她圈在懷裏,低聲問,“看什麼?”
書黎順勢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你以前留學,過年會回家嗎?”
“有時候回,有時候不回。”趙景川想了下,“看情況,太忙的話就不回了。”
書黎問得更細緻了些,“那我讀高三的那一年,也就是你出國后的那個春節,你有回來嗎?”
“沒有。”趙景川如實說,“剛開始那兩年都沒有。”
書黎感覺有點遺憾,心裏頭悄悄說著“難怪”,他不知道,那兩年春節她都拉着爸媽去了他家那邊的花市去逛。
知道希望渺茫。
但想見到他的心,一直都沒斷過。
趙景川捏了捏她的臉,不明所以地問,“怎麼了?那年你做了什麼嗎?”
“沒有。”書黎說,“只是隨便問問。”
“不過第三年的聖誕節,我回來了幾天。”趙景川說,“那時候你在哪兒?”
書黎覺得他們這樣追溯過去的軌跡,很奇妙。
她配合地說,“聖誕節在我們國家又不是什麼傳統節日,我當然在學校里啦。”
認真回想了下,她說,“那時候,我應該是大二,大二那年的聖誕節,我跟舍友一起去參加了一個聯誼活動,在學校外面的烤肉店吃飯呢。”
“聯誼?”趙景川在國外讀書,那邊的聯誼比這邊多得多,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他輕笑道,“有看對眼的嗎?”
書黎搖頭,“沒有。”
老實說,大學的時候書黎一度看着舍友們一個個都戀愛了,她也挺想談戀愛的。
但她所認識的男生里,好像沒有一個能讓她有跟面對趙景川時那種心動的感覺,她也知道她並不喜歡他們。
因此,整整四年過去,她都沒談過一場完整的校園戀愛。
煙花停了,下一波還未到。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趙景川湊到她耳邊,好奇地問,“是不是有很多男同學想認識你?”
以前書黎鐵定會下意識地反駁他說沒有,現在不知是他的溺愛起到了作用,讓她在他面前自信了少許,還是怎麼了。
書黎想了想,輕嗯了聲,“有啊。”
“多嗎?”趙景川繼續追問,語氣很認真,看上去是真的想知道,“這四年裏。”
書黎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她高中畢業摘了眼鏡后,大學留了長頭髮,花了一年的時間學會了化妝。
大二、大三確實挺多人跟她說喜歡她的,那時候她無意間聽到他們班上的男生聊天,說她是他們班最好看的女生。
聊到這,書黎突然想起了大學時的一段對話。
她的舍友曾經問過她,為什麼有好看的男生來追她,她都無動於衷,她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當時,她的回答是,“我喜歡比我高差不多二十厘米的,最起碼也要十五厘米以上吧。”
舍友對這要求表示不理解,皺着眉,認真地數了數,“那不是快一米九了?這學校里有這身高的,能挑出來幾個嗎?”
她無所謂地笑,“很難見到,但不代表沒有啊。”
“好吧。”書黎身高接近一米七,確實有這個條件去要求男朋友身高接近一米九。
舍友:“還有呢?你只對身高有要求啊?”
書黎摸了摸下巴,說:“我喜歡性格好的,不亂髮脾氣,成績也要好,不能老玩遊戲。顏值嘛,以我的審美,看得順眼就行。”
舍友又笑了,“行吧,這學校里的男的,我看已經全軍覆沒了,難怪你一個都看不上。”
說完,書黎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想到了某個人,她情緒有點低落,下巴抵在膝蓋上,雙手抱着膝蓋,慢吞吞地說,“最好是學醫的,以後當個醫生。”
舍友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走過來問:“咱們學校可沒有臨床醫學這個專業,你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比你高至少十五厘米,性格好,不亂髮脾氣,還學醫,哪個學校的?你乾脆把他身份證號報出來得了。”
書黎當然沒有說他是誰,嘆了口氣就結束了話題。
……
書黎回過神,看着趙景川。
正好想到了當時說的一句話:很難見到,但不代表沒有。
此刻她眼前現成的,不就有一個嗎?
在她眼裏的,僅此唯一。
情緒上了頭,有那麼一瞬間,書黎想告訴他,她喜歡他很久很久了。
甚至上了大學,也沒忘記他,一直想着他。
這麼多人在,她不好開口。
書黎意思性地回答了他剛剛的問題:“一般般吧,不多不少。”
“咱倆彼此彼此吧,你肯定比我多。”她轉移話題,反問過去,“我不信你在國外會沒有人追。你之前還跟我說,你有喜歡過的女人呢。她長什麼樣?是金髮、高鼻樑的美女,還是同樣是留學生的中國人?”
怕他誤會,書黎多餘地解釋了下,“我只是好奇問問,沒別的意思。”
見他一直不說話,書黎想是不是問到了他不想回答的問題,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說:“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了。我真的只是隨便問問。”
然而過了幾秒,他柔聲道,“誰說不想說了?你真想知道?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書黎不想表現出自己很在意的模樣,撇了撇嘴,言不由衷道,“我並沒有特別想知道,你想說就說唄,不說也沒關係。”
“傲嬌什麼?”趙景川捏她的臉,沒忍住笑,“是我想說,行了吧?”
“……”書黎沒說話,靜待他開口。
趙景川湊過來了些,眸色漆黑,眼瞳里映着前方剛又升起的煙花。
他與她對視着,唇角輕輕上揚,語調極慢地說,“沒有這樣的一個人。”
書黎抬眸,啊了聲,“什麼?”
“我說,沒有這樣的人存在。”趙景川從小到大都沒怎麼撒過謊,為了虛妄的面子跟書黎撒謊說喜歡過別人,是他這輩子都沒想到他會幹出來的事兒。
現在,要他親口推翻自己的謊言,多少有點尷尬,但他還是選擇了跟她澄清,“在跟你在一起之前,我沒喜歡過任何人。”
書黎懂了,意外中夾着些許不自在,掩下胸口悄然而至的心動,連頂棚外飄起了細雪都沒察覺,抿唇問:“那你幹嘛騙我?”
趙景川更不自在,閉了閉眼,過了好久,才冒出一句,“因為喜歡你,所以在意你說,你喜歡過別人。”
因為報復,因為面子,很幼稚是不是?
喜歡上一個人,確實會做一些對以前的自己來說,也無法理解的事情。
書黎哦了聲,想起來了。
那時候是她先說她喜歡過別人,但是現在不喜歡了,他才跟着說他也喜歡過別人的。
“……”愣了好半響,書黎評價一句,“幼稚。”
緊接着,見附近的人都沒在看,迅速地親他一口,雙眸亮晶晶地對他說,“真巧,我也是。”
棚外銀白的雪花飄落,小屁孩跑到外面去感受冰雪的洗禮,奶奶說,“剛吃飯的時候就說過幾天可能會下雪,沒想到今晚就下來了,還真湊巧。”
“是啊。”黎蓮剝了個橙子給她吃,“這溫度下雪也正常。”
站在一邊的趙雯琪看見堂叔拉着嬸嬸悄悄地走回了屋內,她指着他們的背影,告狀道,“堂叔和嬸嬸幹嘛去啊?”
黎蓮哎了聲,用手指做了個“噓”的動作,“別那麼大聲讓所有人都知道,隨他們去吧。”
奶奶心領神會地點頭,“隨他們吧。以前看景川一本正經的樣子,還以為他至少得過三十才結婚,現在讓我有點沒想到啊。”
“剛結婚的時候,我也擔心,怕他為了應付我,隨便找個看得上眼的女孩扯個證就算了。”黎蓮語氣平淡地說,“現在看,應該是真喜歡。你沒看剛剛那倆在旁邊聊了半天,那膩歪的樣啊,簡直沒眼看,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我兒子了。”
奶奶吃着橙子,跟着笑,“挺好的,人姑娘也不錯,最重要是互相喜歡,這樣才處得久。”:,,.